梁陈美景
作者:大姑娘浪
简介:
《梁陈美景》是大姑娘浪所编写的职场、逗比、现代耽美风格的小说,故事中的主角是沈晓军,梁鹂,沈家妈,书中主要讲述了:豆瓣阅读VIP完结
简介:
梁鹂追乔宇有多少年,
陈宏森就冷眼旁观有多少年,
死缠烂打至今无果,
有一日,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
成功人士陈宏森携父母上一档热门访谈节目,谈及与太太的初次相遇。
陈母快言快语:才刚见就给人跪了!
观众皆笑,陈宏森面不改色,稳坐泰山。
主持人问:真的吗?
陈总当时也这么淡定?
陈宏森笑而不答。
其实,若论起当时心境,他,真是慌的一批!
原创网
声 明:
⒈ 《梁陈美景》为大姑娘浪所著属虚构作品,不涉及任何真实人物、事件等,请勿将杜撰作品与现实挂钩,作品中的观点和立场与魔爪小说网的立场无关,本站只为广大书友提供电子书阅读平台。
⒉ 《梁陈美景》小说精彩连篇、跌宕起伏,希望广大书友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第 1 章
梁陈美景
作者:大姑娘浪
简介:
梁鹂追乔宇有多少年,
陈宏森就冷眼旁观有多少年,
死缠烂打至今无果,
有一日,
他实在看不下去了......
-----
成功人士陈宏森携父母上一档热门访谈节目,谈及与太太的初次相遇。
陈母快言快语:才刚见就给人跪了!
观众皆笑,陈宏森面不改色,稳坐泰山。
主持人问:真的吗?陈总当时也这么淡定?
陈宏森笑而不答。
其实,若论起当时心境,他,真是慌的一批!
第壹章
梁鹂在火车站口的台阶坐着,刘叔叔告诉她,现在是早晨五点,火车提前进站了半小时,他是当成一桩壮举来说的。
梁鹂觉得上海的天空像一颗生腌的咸鸭蛋,抡在无数砖红炭灰的坡状屋顶上,薄透的青皮壳内浸出一个浅黄而瓷实的圆晕。
一大群鸽子拍打翅膀盘旋追逐着飞远了,嗡嗡的哨音挟带绵长余韵鸣响四方,城市大梦初醒,声浪一个赛过一个,扫街声,自行车叮当声,电车碾压井盖扑咚声,一个女人穿着无袖宽松裙子,蹲在水龙头下刷着马桶,因为用力,滚白胳臂上的肉都在振颤。
马路靠边是一排小店,紧紧拉着卷帘门,早饭铺子前围簇着人群,能看见垒高的棕褐蒸屉笼烟罩雾,铁丝笼里的油条才插进去就被买走了,一个大叔手里拎着双耳铝皮小锅要打豆浆,他穿着二股筋白背心,背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破洞,却有一种引以为荣的神气。
刘叔叔从人群中挤出来,坐到她旁边,递给她一个粢饭团,自己吃着大饼夹油条,一面安慰她道:“不着急,你外婆马上就到!”
梁鹂并不喜悦,但她还是把粢饭团吃了,偷偷挠了几下小腿肚,被蚊子吸出两个硬实的疙瘩。
姆妈总把上海说的花好稻好,怎么还会生蚊子呢!
有个女人脚步犹疑地东张西顾,烫着发卷,葡萄紫衬衣,烟灰散腿裤,黑色矮跟皮鞋,肩上挎着黑皮包,梁鹂的心莫名得怦怦狂跳,果然她们视线相碰,她微怔,立刻奔过来:“阿鹂,囡囡啊!”
刘叔叔立刻拉她站起,还替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手在身上擦两把,才伸出来,一面微笑着打招呼:“你就是沈秀美的母亲、梁鹂的外婆吧?”
“是额、是额!”沈家妈和他握手,很热情地说:“侬是刘同志!麻烦侬这一路对阿鹂的关照。”眼睛看向梁鹂,笑嘻嘻地打量,再捏捏她发毛的小辫子。
梁鹂躲到刘叔叔的身后,对于这个外婆,她从未见过,满心都是害怕。
“不麻烦。”他道:“沈同志有困难走不开,我恰巧要来上海出差、举手之劳的事。”指着一个鼓囊囊的麻袋、和一个行李箱:“这也是沈同志让我带给你的。”
再看看她和梁鹂,抬腕瞧下手表,说道:“挺重的,阿姨你肯定拿不动,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到家里去。”
“好呀好呀,真的麻烦你了。”沈家妈喜出望外,不停的感谢,刘叔叔人高马大,把麻袋轻松托起扛在肩头,一手提行李箱,一手还是行李箱。
沈家妈来牵梁鹂的小手,她挣了挣,没挣脱,看着红绿灯要过马路,也就算了。
他们坐车到外滩换乘电车,搭客不多,还没到上班早高峰,梁鹂坐在靠玻璃窗的位置,或许是光线反照的缘故,这时她眼里的天空是剥了壳煮熟的咸鸭蛋,青白色,红黄滴油渍的太阳追着车跑,她看见课本里出现过的一排洋建筑和钟楼,黄浦江的风呼呼灌进来,钻进人的衣裙里,像吹气球般鼓鼓囊囊胀起,用手啪的一拍,又瘪了回去。在汽笛一声连着一声沉重地轰鸣中,她们下车,又上了 42 路电车,此时人多了起来,幸好是起点站,皆占了座位。
一个老妇挎着烟黄绣莲花布包、慢悠悠的上车,没得位子,她张望片刻,忽然凑过来:“沈家妈,轧巧呀,又碰到侬。”
沈家妈一看是从前的旧街坊,也哟哟地笑了:“秦阿姨,是巧,上个月头才碰到,今朝又见面,侬要去哪里?”
“我要去龙华寺烧高香,再听听经,吃一碗素面。”
“起点站到终点站,站着吃不消......”沈家妈不由分说把梁鹂抱到腿上:“阿鹂乖,阿婆岁数大,让伊坐!”
秦阿姨道着谢谢坐下了,笑着问:“这是那孙女?几岁了?”
“不是,是外孙女!今年读四年级!”
“外孙女?秀美养的女儿?”
“无错,就是伊的女儿!”
秦阿姨觑眼瞧着梁鹂,又问:“秀美这趟也回来了?”
“伊没回来,还有个小阿弟要照顾,就托伊的同事把女儿带回来。”沈家妈叹道:“多亏了改革开放,以在政策宽松较怪,出去的知青可以子女回来一个,总算有个盼望!”坐前排一个阿叔一直竖耳在听,侧过脸来问:“那女儿是几几年、到哪里去哦?”
“老三届,85 届的,到以在也有 22 年了!她去的新疆农*师建设兵团。”
阿叔道:“我儿子也是老三届,55 届的,去了黑龙江。”
沈家妈客气地问:“他也结婚有小人了吧,按政策可以办回来。”
阿叔哑着嗓道:“回不来了!就葬在那边,没有结婚......他去世时我也没在身边......每趟想起来,就觉得遗憾......”
她们没有再说话,一车子人也突然沉默了,静悄悄的,开车的驾驶员拧响了收音机,流泄出深沉的女声:不知道在那天边可会有尽头,只知道逝去光阴不会再回头,每一串泪水伴每一个梦想,不知不觉全溜走 ........
刘叔叔把她们送到成都路家门前,梁鹂看到左边一家牛肉面馆,右边一家杂货铺子,当中夹着一条弄堂,弄堂口有个公共的自来水龙头,一个男孩蹲在那里刷牙,满嘴的白泡沫,往堂里望,从窗户里伸出一根根长长的竹竿,密密麻麻简直遮天蔽日,晾的衣裙裤衩有些没拧干,啪啪往下滴水儿,藤椅、竹榻、小板凳,面盆,痰盂、还有一堆堆蜂窝煤黑漆漆靠墙垒着,有人在升炉子,青烟弥漫的到处都是,能听见咳嗽声、车铃声,吵架声,塑料拖鞋啪啪拍击水门汀声,人影如鬼魅,明明显出半身,眨把眼又不见了。
面馆门前有一锅牛肉汤在翻滚沸腾,浓香四溢,梁鹂吸吸鼻子,她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来自百度百科: 知识青年,简称知青,特定历史时期的称谓,指从 1958 年代开始一直到 8508 年代末期自愿从城市去到农村和农垦兵团务农或建设保卫边疆的年轻人,这些人中大多数实际上只获得初中或高中教育
第 2 章
第贰章
沈家妈极力邀请刘叔叔到家里坐坐,好歹吃杯茶。
刘叔叔看看表,婉拒道:“招待所里有同志等候,已经晚了,不能再耽搁。”
沈家妈问招待所的方位,晓得在杨浦区江湾镇附近,乘公交过去堵堵车也得两个钟头,便不再强留,客气地让他有空来白相玩,并替他仔细指了换乘几路公交车最方便。
刘叔叔摸摸梁鹂的头,笑着告别:“叔叔走了,要听外婆的话啊。”拎起行李箱转身才要迈步,迈不动,低头看,梁鹂抱住他的大腿,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啪啪掉,不晓隐忍多久了,终是憋不住,“哇”得大哭出来:“我要和叔叔回新疆,我要妈妈爸爸,还有弟弟!”
沈家妈连忙来拉她的手,笑道:“阿鹂以在现在是上海人了,回新疆做啥,这里有外婆、娘舅舅妈、还有小姨照顾你,要听话,让刘叔叔走。”
梁鹂不听,但得放叔叔离去,她就和新疆的父母弟弟彻底断了关系,她将在这摩登的城市、如迷魂阵的弄堂、和陌生的外婆在一起,这让她惊慌、紧张,恐惧,如生死离别。她死死抱住刘叔叔的腿,边哭边闹:“我不是上海人,我是新疆人,我要回去,叔叔带我回去。”
一个妇女端着碗面条很早就站在弄堂口,一边吃,一边朝她们注意地望着,刷牙的男孩已经站起身、嘴角还有泡沫,剃头匠、修车补胎的师傅靠墙摆设手艺家伙,脸上却在堆笑,大马路上还有弄堂里进出的人急赶上班,脚步未停却也好奇的瞥来两眼,叮铃铃自行车铃铛清脆一串,爷叔蹬着脚踏子,笑呵呵问:“沈家妈,哪能啦?”
“要侬你多管闲事。”沈家妈掰不开梁鹂的手指,七月天骄阳火烈,就见满脸汗水嗒滴,她又是丰腴的,紫衬衣胸前崩掉一颗扣子,也不晓崩哪去了,只得捏着襟缝发急:“小乌头丫头犟头犟脑,脾气大,力道更大。”那吃面的妇女走过来,操着一口苏北话:“打一顿就老实了。”
梁鹂虽哭闹,却也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愤怒地瞪着她,那妇女哟一声:“脾气是大!你知道为把你弄到上海来,外婆一趟趟都跑断了腿,你还不领情,白眼狼!”
沈家妈听她说“白眼狼”,心底不乐意,却和个没文化的卖牛肉面的老板也无从计较,只道:“小乌头哪里懂这些,讲也白讲。”
那妇女吸口面汤,咂咂嘴道:“讲不清就打一顿,总会明白的。”
梁鹂哭得更厉害了,脸红头胀,一行泪,一行涕,一额头的热汗。
沈家妈叹口气,从裤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刘叔叔看她不便,便接过蹲下身替梁鹂擦拭,温和地说:“你先住在外婆这里,我去招待所给你妈妈打电话,她同意我带你回去,我再来接你,好不好?”梁鹂抽抽噎噎地:“叔叔你就在这里打电话。”
刘叔叔微笑道:“上海打到新疆是长途电话,只有去招待所打才能接通。”给沈家妈一个眼神,沈家妈领会,立刻道:“对的,对的,这里没有招待所,你让叔叔快点回去打。”梁鹂信以为真,她确实也哭得挺累,还是不放心:“刘叔叔你不要忘记,一定要给姆妈打电话,来接我回新疆,我想弟弟了。”
“好!好!”刘叔叔松口气,站起来和沈家妈简单话两句,拎起行李箱即走。
沈家妈朝那妇女道:“麻烦你寻个店里伙计,帮我把麻袋和行李扛到家去。”
“建强在,我让他来扛。”她朝还站在房荫底的男孩高声喊:“建丰,喊你哥哥来。”男孩进了面店里。
“建强今天没去.....”沈家妈才要问,那妇女顺上她的话:“他倒是想去,被他老子狠揍一顿,胆敢再去,就断绝父子关系。”
“这样也不是办法!”
“谁说不是!你看我的白头发,你看,原先都没的,就是这些日愁出来的。”
沈家妈朝后退两步,摒了摒气,她头发丝里都有股炖牛肉的味道,一个瘦高的小伙子趿着拖鞋叭哒叭哒过来,喊了声阿婆,便成了闷嘴葫芦,把麻袋扛上肩膀,拎起行李箱往弄堂里走,沈家妈来拉梁鹂,梁鹂已经看不见刘叔叔的影子,她想甩开外婆,却被强硬地抓握住小手挣不开,悲伤挡不住,又哇一声哭起来。
升好的炉子上顿着小铝锅,爷叔手里端着盘隔夜吃剩的青菜,朝沈家妈点头笑笑。
"在烧啥早点心?"
“烧泡饭,把青菜再摆进去淘淘。”他看向梁鹂:“秀美的女儿?好,回来就好,回来一个是一个。”
“喛,可不是这样,都是欠她们的债,临老了来还.......”沈家妈湿了眼眶,建强走的快,扭头见她们没跟上,就停下站着等。
不远有位老妪坐在竹椅上,眯起眼摇着蒲扇,头点点的轻触光阴,黄色小猫趴在她的腿边静待流年。
一缕阳光透过密布的竹竿和飘扬的衣裙斜照在门上褪红的对联,门边搁着鞋架,架上有一双粉色的塑料凉鞋,鞋头嵌着蝴蝶结,镶了几颗水钻。梁鹂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凉鞋,差点都忘了哭。
也就此时,忽听得有响动由远及近,先时风吹柳林、然急雨打篷、后车碾石路,再就地动山摇,一女人怒喊:“小赤佬小鬼,还跑,我要打断侬的腿。”
爷叔笑道:“陈家妈又在教训她家二儿。”
整个弄堂似乎都在颤动,爷叔的泡饭噗嗤噗嗤顺着锅盖沿往外扑,老妪一下子惊醒了,挺起弯背侧头往堂子里望,小猫也警惕的炸开黄毛。
一个少年,穿着背心短裤,撒丫子朝这边跑来,跨过小板凳,绕过煤球炉,躲过自行车,把竹榻顺手一横,听得后面传来“唉哟”女人地呻吟声,显然撞得不轻。
“姆妈,我错了,不要追了。”那少年回头求饶过。
那女人膀大腰圆,气力很快恢复,抓着扫帚一声不吭地追来,少年见大势不好,只得继续狂奔,建强忙靠墙站让路,那只小黄猫却受了惊,喵呜叫着窜出来。
少年眼见一脚踩上,连忙跳起腾空,猫儿一溜烟跑走了,他落下时却失了重心,跌跌撞撞,趔趔趄趄,脚底打滑三两步,“扑通”一声......
梁鹂眼睁睁看着少年双膝着地,稳稳地跪在了她的面前。
世界忽然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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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章
少年本能要起身,却听得身后一声狮吼:“跪牢,敢爬起来打断侬你的腿。”
他显然有所忌惮,腰板挺直不敢动,抬眼盯着面前的小丫头,又矮又瘦,扎着两根打毛的辫子,圆脸儿,捊成条的刘海,双眼皮的压痕随着眼梢轻挑上翘,肯定哭过了,眼珠子像在水里洗过一样,肉嘟嘟的小嘴,穿着白底蓝花的小衬衣,蓝色裤子,膝盖处各缝一只小白兔。肩上斜挎着绣有五角星的草绿小宅阅读。
梁鹂也在打量他,头发剃得很短,脸上最打眼是眉毛,乌浓浓的,看着就很调皮捣蛋,所以活该被姆妈拿条帚追着揍,她小孩心性,哭归哭,忍不住笑了。
她但凡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梨涡,甜甜地,少年眉心一皱,爸爸曾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老子,就是不能跪女人......于是横眉倒眼地瞪她,撇嘴朝旁边呶呶,意思让她从面前走开,别烦!
沈家妈则笑问:“小陈消消气,二儿又闯祸啦?”
爷叔吃着泡饭,也来劝:“男小囝小孩皮猴一只,可谅可谅,再大些就好了!”
陈母捂住胸口直喘气:“闯大祸了!这个败家子!逆子,我要少活十年。”
“闯啥大祸?”
“那晓得,我屋里有只掐丝珐琅太平吉祥钟,清朝乾隆年前制,他爸爸祖上传下来的.......”
" 哦哦,见过,一只大象背上驮着瓶钟,上趟收古玩文物的丁三,开口就出一万块,侬还不肯!"沈家妈脸色一变:“不会二儿把钟摔坏了?”
陈母生气道:“摔倒没摔,他拆,把钟拆得零零碎碎,宝瓶也从象身上取下来,他要装不回去,待伊爸爸出海回来,全家没好日节过。”
第 3 章
爷叔和沈家妈齐道:“胆子太大,要教育!”
梁鹂看少年朝她挤眉弄眼,怔怔不解其意,她猜了猜,是问她要见面礼么?在新疆时,孩子行这样的跪拜大礼,都要给钱的。
她捂紧小宅阅读,舍不得给钱,摇摇头,低声说:“你起来。”
他倒是想起来!那也得能起来呀!斜眼睃姆妈脸色,还是算罢:“你走开!”
瞧,果然生气了。
陈母这才发现沈家妈旁边还有个小乌小丫头头,恍过神来:“我气糊涂了,这是秀美的女儿?秀美呢,没回来?”
沈家妈道:“嗯!秀美来不了,托到上海出差的同事一路带伊她来的。”
陈母和秀美小学到高中都是同学,感情较怪深厚,叹口气道:“我大女儿都二十岁了!”
沈家妈小声说:“刚支边时想着还能回来,不敢结婚,后来感觉没啥盼头,才匆匆结的婚,年龄老大生的阿鹂,哪想以在政策又来了,又不好离婚苦了孩子,唉,说三道四,是伊命不好!”
爷叔安慰道:“响应国家号召谁都无错,侬瞧阿鹂不是回来了,以后会得越来越好!”
三人皆五味杂陈的看着梁鹂,梁鹂有些发慌,离开新疆那晚,妈妈一直叮嘱她,到上海后要懂礼听话,勿要做让外婆她们讨厌的事。
她一咬牙,低头打开小宅阅读,手伸进去翻了翻,拿出五块钱,递到少年的面前:“给你,见面礼!”
大人们都愣住了,包括那少年。
一只肥胖的麻灰鸽子扑簇簇飞来停在晾衣竿上,咕咕叫两声,一撅屁股,一团稀白的粪便落在地中央,黄猫踱过去嗅了嗅,又慢慢走开了。
陈母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着把手中扫帚一扔,少年堪堪躲过,差点儿打中他聪明的脑袋。
陈母弯腰一把将梁鹂抱起来,把她手里的钱塞回宅阅读里,笑道:“你给他钱?”恶狠狠瞪那少年一眼:"他不配!”又软着声问:“叫什么名字?几岁啦?”
梁鹂看她剪着短发,浓长的眉毛,薄眼皮,颧骨上一弯浅浅的黄褐斑,和妈妈的一样,心里有了亲近感,回答道:“我叫梁鹂,黄鹂鸟的鹂,今年十岁,上四年级。”
“会不会说上海话?”
她摇摇头,陈母又有些伤感起来,朝沈家妈道:“像小猫一样轻,帮伊加加营养。长大是个甜姐儿模样,比孙老五女儿阿月好看交关很多。”
沈家妈笑道:“哪能好比,阿月皮肤白,一白遮三丑。”
“新疆风沙大,在上海养个两年,皮肤就转过来了。”又指着跪地的少年、朝梁鹂道:“他叫陈宏森,我生的败家子,他要欺负你,就告诉我。”
梁鹂望过去,原来他叫陈宏森,好老气的名字。
沈家妈趁势去把他扶起,笑着摸摸头:“晓得错了吧!能拆就要会装,否则阿婆也帮不了你。”
陈宏森跪得膝盖发红,他道声谢谢阿婆,转身要走,又被他姆妈一声大吼:“扫帚不要啦!”
他捞起扫帚一溜烟跑了。
众人都笑起来,陈母把梁鹂放下:“我得去小菜场买馄饨皮子,夜里不高兴做饭,吃馄饨省事。”
告别后,沈家妈领着梁鹂往弄堂深处走,建强已经两手空空回转过来,他等不及她们一聊半晌的生活作态,先把行李送过去了。
沈家妈叫住他:“你爸妈的话要听进耳里,皆是为你好,我们平民百姓,就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他们供你读书不容易,你要体谅,不能光凭年轻气盛、不计后果去做事,以后后悔都来不及。”建强只点点头,一声不响地走了。
梁鹂跟着外婆推门进去,入眼是一幢楼公用的灶披间,黑黝黝的,沈家妈摸到绳索一拉,电灯泡光芒四射,她看见右边墙高头排了七八只电表,串连的电线歪歪扭扭像蜘蛛网,下头是各家的案桌,案桌搁满刀板铲勺、五斗橱不晓谁粗心大意半边扇门没关,可以瞧见里厢密密麻麻是瓶瓶罐罐、盘盘碗碗。沈家妈抬手阖上了。
水槽里有塑料篮子和面盆,一排煤球炉子上炖着铁锅,也有案下装着圆滚滚青绿色的大罐子,她看见上面用红漆写着液化石油气、15 公斤,心底猜疑这是甚麽,看了一圈,也只有一个。
楼梯是暗红色木板搭的,踩上去咯吱咯吱响,沈家妈教她:“上楼梯不要奔,影响人家休息,第三阶这里有一根绳子,拉一拉,灯就灭了,千万不要忘记,浪费电可耻,要遭人骂山门被骂。”
梁鹂想关我什么事呢,刘叔叔过几天就会来接我回新疆。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里。
注:捂脸求票票
第肆章
沈家妈告诉梁鹂,二楼住着陈阿姨一家门,方才抱过你的。
三楼住两户,一户孙家,一户租住给牛肉面馆老板,四楼住三户,左边房住姚伯伯,右边房姚伯伯租给了音乐学院女学生,当中这间才是她们自己的窟家。
沈家妈拉开邮差绿色纱门,催梁鹂快点进去,有蚊虫。
梁鹂急走两步,身后咣地关阖,“换拖鞋!”一双新的蓝拖鞋摆她面前,她解开凉鞋扣绊换上,看外婆把皮鞋摆进门边的柜里,便也有样学样。
一个高壮的男人只穿短裤,打着光膀闻声过来,他叫沈晓军,站在玄关通内室的门处,像一堵厚实的墙,光线从罅隙处漏过来,看到灰尘如小蜢虫在飞舞,梁鹂揉揉眼。
沈家妈有些奇怪的低问:“你不去上班?”他点头:“前些天替小李子顶班,今朝休息。”
沈家妈放下心来,侧身朝梁鹂介绍:“这是你舅舅。”又朝他说:“叫伊她阿鹂。去把背心穿上,当着小姑娘面好意思!”
梁鹂听得轻笑一声,那人影子一闪,面前豁然敞亮,随着外婆走进内室,顿时惊呆了,姆妈说上海人的房子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果然没有骗她。
四四方方的一小间,桌椅衣橱立柜沙发和两张床摆的满满当当,雪青的窗帘布拉开,阳台筛进一条条日光,在棕黄色的家具上攀爬着,墙角有落地风扇,正摇着头呼呼作响,沈家妈打开衣橱取了件白底黑点的衬衫出来,边换边道:“阿鹂,桌上有菊花茶,有杯子,要喝自己倒!”
梁鹂不渴,她听见踩楼梯声,是舅舅穿了汗衫从阁楼上走下来,一个女子困顿的嗓音从挂蚊帐的床内传出:“轻点好哇!还让不让人困觉了?”就是一个负气的大翻身,床嘎吱地呻吟了一下。
沈家妈小声问麻袋和行李呢,沈晓军指指阳台,梁鹂看他俩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在空隙处穿梭,她想,在自己家里跟做贼似的。
麻袋里全是土豆,行李里除葡萄干、牛肉干,还有一盒盒药材,雪莲、肉苁蓉、枸杞等,沈家妈还在掏呀掏,掏出个布包来,揭开是一沓钞票,她在手指上噗噗喷唾沫,仔细地一张张数过来。
沈晓军背过身看向梁鹂:“侬是哪个鹂?王鹂的鹂?还是美丽的丽?”
她回答:“是黄鹂的鹂!”
沈晓军换成普通话问:“你不会讲上海话?”见她点头,便道:“那不行,入乡随俗,得学会说!”
第 4 章
“不用学!”梁鹂很认真的告诉他:“过两天刘叔叔会来接我回新疆,新疆不说上海话。”
沈晓军怔了怔:“姆妈,哪能回事体事情?伊她还要回新疆?”
沈家妈抬头给他个眼神自己体会,皱起眉说:“你有闲空,就把土豆分分,带些给那你的丈人老头子送去!”钱数完了,想想重新再数一遍。
沈晓军笑了笑,在阳台寻到网兜,蹲身往里放,一边道:“确实,他最欢喜吃炒土豆丝,摆点青椒,或做成酸辣,或直接用猪油炒炒。”
“我最欢喜吃啥侬晓得麽?”沈家妈突然问。
“当然晓得,老娘欢喜吃盐水毛豆子、油爆虾、糖醋小排、熏鱼......”
“最欢喜,最欢喜吃啥?”
“最欢喜......盐水毛豆子?应该是油爆虾!不是啊,糖醋小排,一定是熏鱼......”
"哦哟,真是,这儿子白养了,丈人老头子记得牢,自己姆妈不记得!"沈家妈气得朝他头上拍两记。
梁鹂没有兴趣,她看见阳台上也伸出去三根竹竿,晾晒着两床薄被和七八件湿衣服。顺空隙处扒着往下望,看见陈宏森在和谁踢球,左防右守,前突后冲,笑笑嚷嚷,正兴致时,嘀铃铃一辆自行车过,只得停下让道,再继续踢,踢高了,球落下时砰一声不晓把什么撞倒了,立刻有个女人高声道:“陈宏森!才歇歇辰光,皮又痒了是吧!”
梁鹂便没再看见他的影子,大概去旁处踢了,她想,还是新疆好,到时都是戈壁滩,想怎麽踢就怎麽踢,自由自在极了。
忽然听到咕咕声,走过去掀开纸板,是只芦花小母鸡,一条腿被绳子拴住了,面前放了两小碟,一碟水,一碟谷子,撒了两泡稀白的鸡屎在旁边。
沈家妈母子分好东西才进房里,梁鹂也跟进来,找把小椅子靠墙坐着,风扇时不时转到她这里,凉快的很。
沙发上不知何时歪了个年轻姑娘,披散着齐肩发,穿一件黑色镶花套头裙子,要睡不睡眯起眼睛,脸色显得苍白,有气无力的。
......
[附带番外]《梁陈美景》作者:大姑娘浪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点击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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