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静候晚歌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1-21分类:小说浏览:25评论:0

本书名称: 静候晚歌

本书作者: 槐禾行止

本文案由友情提供: 亓令邬怎么也想不通,世界上为什么会存在梁辛西这样的坏女人。明明是她先来招惹他的,等他上钩以后却又翻脸不认人。梁辛西也想不通,她不过就是亲了亲他的嘴,摸了摸他的背,对他说几句无关痛痒的情话,这个男人就死心塌赖上她了。

第1章 随云居

这个夏天过得很快,还未来得及穿完柜子里五颜六色的短裙,枫叶便悄然红了脸。

北山笼罩一层白雾,湿漉漉的空气穿过叶片缝隙,打湿台阶上一群旅人的发丝。冷风钻入衣领,席卷着毛孔,直至人们抱紧身体打出寒噤。

火红的落叶在长满青苔的石梯上打着卷儿,摇曳生姿。

一片落叶垂在女子额前,白皙的肌肤骤时多出几分媚色。她抬首,眉似远山虚影蔓延,鼻如青竹拔根而起,唇似雪中红玫初绽,如同水墨图中走出的画中仙。

她长呼一口气,掸去头上枫叶,强忍膝盖和脚踝处传来的剧痛,继续跟随同伴往山上攀爬。

也不知是天气诡谲还是这行人被诅咒了,偏偏妖风四起,带过大片积雨残云,毫无征兆地在他们头顶哗哗而下。雨林里,三个人的尖叫声惊起成群飞鸟,乌压压从枝头散开。

席子樾卷缩着身体趴在地上护着身下的摄影包,背包进水,他们这一趟就算白跑了。她面色发白,被这阵雨吓得不轻。

“辛子,你还好吧?”廖沾沾脱下外套,披到梁辛西头上,又从包里抽出纸巾递给席子樾,“席子姐,快擦一擦吧,别感冒了,摄像机没事吧?”

席子樾摇了摇头,快速擦干包上水渍。

“席子,不是说亓家少爷的别墅依北山而建吗,怎么又是半山腰了?”梁辛西低头盯着脚上的恨天高,巴不得从山上跳下去,“再看不见别墅我真的会死。”

早知道拍摄要爬山,她一定婉拒“庭深几许”的合作邀请。爬山也就算了,好歹坚持到现在,但这突如其来的该死的阵雨是怎么回事?她一脸水,头发湿漉漉搭在肩后,裙子全湿了,枫叶落得满身都是。

席子樾同样累得气喘吁吁:“俞姐事先根本没说要爬山,这里居然连缆车也没有,亓先生平时出行不会也走台阶吧。”

“这亓先生性情够古怪的,放着繁华热闹的市中心不住,非要跑来这深山,果然他的境界不是我这种凡人能够参悟的。”廖沾沾靠着树干弯腰揉弄膝盖,背包勒红他的肩膀,他哭丧着脸仰头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石梯,陷入绝望,“辛子,要不要把高跟鞋脱了,我感觉你的腿都快断了。”

梁辛西的脚后跟磨出了血泡,白嫩的小腿上多了好几个蚊子包,旁边遍布她抓出来的血痕,又痒又痛。膝盖和脚踝更不用说了,钻心的刺痛一阵阵折磨她的身心,她已无力释放糟糕的心情。

“平底鞋放行李箱了,要等季昭和林林过来才行,脱了我只能光脚走路,没等爬上半山腰脚就残了。”她恨恨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咒骂,“什么破少爷,深山老妖吧!”

她提着裙摆,一路上念念叨叨,忍着剧痛跟上席子樾和廖沾沾。

三个人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拐了个弯终于在橘红色的枫林中看见两盏路灯,路灯之后便是亓令邬所住的山景别墅,“随云居”。

这是一栋非常古典的中式山地流水别墅,出自建筑名师李秋荣之手。取名随云居,意为随性如云,超越世俗束缚,远离凡尘困扰,回归自然与本我。

“果真是南桉区最壕无人性的住宅啊!”廖沾沾仰头望着这座矗立在山林之后的庞然大物,由衷惊叹,“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指得应该就是随云居了。”

梁辛西双臂撑着膝盖,快不行了:“张口就是诗,沾沾你可以的。现在这种极端情况之下,我实在想不出任何诗句来夸赞这个怪人的住所,心中只剩下怨恨。”

“到了到了,前面就是了,我来给亓先生打个电话。”廖沾沾卸下背包,放下手中提袋,拿着手机站到院子门口拨通亓令邬的号码。

拨号声只响一下就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沉稳又富有磁性的男声:“你好,哪位?”

廖沾沾忙说:“您好,请问是亓先生吗?我是‘逐月文化’的工作人员廖沾沾,受邀过来拍摄鱼池微观景宣传片的,我跟同事在随云居门外,请问您在家吗?”

男人顿了顿,沉道:“直接进来,我手里有事走不开。门口有人接应你们,忙好我会过来。”

“好的好的,麻烦了,您先忙。”挂了电话,廖沾沾重新背上包,拎着袋子回头喊席子樾和梁辛西,“亓先生让我们进去等,他正在忙。啧,这声音一听就是男神音,不知道本人是不是比电视里更帅,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再找不到地方坐下,梁辛西就真的死了。她膝盖剧痛,脚踝像是裂了一般,头发和衣服都淋了雨,粘在身上难受极了。她想洗澡,想吹干头发,清清爽爽地躺进被窝好好睡一觉。什么狗屁拍摄,她想撂挑子不干了,这份钱谁爱挣谁挣去。

没看见人,院门自动打开,三个人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前院好大啊。”廖沾沾伸着头往里看,一眼就被转角处的银杏树吸引住了。

仿佛阴郁乌云后射下的细碎光柱,明晃晃的刺眼。落叶似金沙平铺地面,秋风拂过,金叶舞动,如流沙缓缓平移,窝在适宜的某处打着圈。

墙上贴着两幅水墨画,围墙顶端一圈小灯放映光芒,似月光洒落,照亮这片幽静的角落。

“尽日苔阶闲不扫,满园银杏落秋风。”廖沾沾连连感慨,“好有诗情画意的前庭障景,亓先生的审美果真名不虚传。”

梁辛西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沾沾,你今天怎么回事,出口成诗也就算了,还对亓少爷赞不绝口,那家伙要是知道你对他如此欣赏,嘴角岂不翘上天了?”

“嘿嘿,我可夸不出亓先生百分之一的好。”廖沾沾的嘴巴怕是抹了蜜,光听他说话便知他有多崇拜亓令邬了,阿谀奉承的能力甚是恐怖。

梁辛西摇了摇头,不想再接话,蹲着揉弄脚后跟。表皮破了,有血丝渗出,痛得她呲牙咧嘴,完全顾不得什么形象,况且她原本也不是淑女。

有人从门内走出,年龄大概五十到六十之间,是一位头上有几缕白丝的妇人。

她练练致歉,领着他们往院子里走:“抱歉,刚才帮亓先生拿东西耽误了一点时间,来晚了,对不住。我是负责照顾亓先生起居的管家陈芸,可以叫我陈阿姨。先带你们去客房休息吧,先生还在忙。”

廖沾沾忙说:“没事没事,我们也才刚到不久。”

梁辛西撇嘴,什么叫刚到不久,明明已经到十分钟了。就这十分钟内,她的腿上被咬出了两个蚊子块,奇痒无比。明明已经过了盛夏炎热的季节,不知为何还有蚊子。

“请问你们是开车过来的吗,需要我找人帮忙停去车库吗?”陈芸又问。

席子樾回:“我们腿爬上来的,这里可以开车进入?”

“当然可以,公路正对南大门,开车直通地库,很方便,我刚才还好奇你们为何是从西门石阶小路上来的。”陈芸带着他们穿过前庭,在中庭后方的客房前停下,“亓先生说你们一共来了五个人,所以提前安排了五间客房,可以根据你们的喜好自行挑选房间,后院是亓先生工作的地方,暂时不对外开放,其他地方你们随意参观,别客气。”

“好的谢谢,我们还有两个同事会晚一点过来,到时候会开车从南门进入,还要麻烦陈阿姨提前安排好他们的进出问题。”席子樾看了眼时间,傍晚五点半,季昭和林林估计还要一会儿才能来。

陈芸笑回:“麻烦提供一下车牌号,我联系南门的安保人员做好接待准备。”

“好。”席子樾告诉她车牌,卸下摄影包放在客房门口。

陈芸快速记下号码,又说:“客房里已经准备好了水果和茶点,你们先歇息,六点半左右我会过来带你们去餐厅用餐。”

“好的好的,麻烦您了。”席子樾客气回应,目送她离开。

廖沾沾耸肩:“好累好累,我得赶紧去房间躺一会儿。”

梁辛西放下包依靠在门框,疲惫不掩媚色,那张脸依旧如夏日朝阳,在暮色中散出微光。

廖沾沾盯着她微微出神,上前帮她和席子樾拎包,安顿好她们以后才安心回房间歇着。

梁辛西心中烦闷,洗漱完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心脏突突直跳,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穿着拖鞋去院子里转悠。

从客房出来,步入中庭后,视野瞬间豁然开朗。假山环绕着成片桂树,石砖砌成的鱼池引入活水,锦鲤穿梭,翻滚着游来游去。边上有一小亭,亭下摆着一排木椅,圆桌左侧还有一个吊床,是招待客人、也是独坐静思的极佳之地。

她靠着圆桌坐下,从兜里掏出一包黄金叶,点燃一支深深吸了一口。戒烟两年,突然复抽,口腔和肺都没能转过弯来,她被呛得咳出眼泪。

脚后跟的血泡又开始刺痛,她脱了鞋子,长腿搭在椅子上,纯黑色的高开叉长裙随意拖在地上,随风荡漾。

她靠着椅背又吸了一口烟,这次慢慢适应了,逐渐进入状态,深深吐了一口气,仿佛卸下这一天所有的疲惫,在微风吹拂下感受岁月静好。

“随云居禁止吸烟。”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伸出,指尖轻轻一捏,便从梁辛西手中夺走黄金叶,她面露诧异地看见这支烟被人蛮狠地扔进了鱼池。

烟头熄灭,黑烟缓缓从水下升出。梁辛西本来就烦,烟还被扔了,所有坏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第2章 她不适合为我的作品做宣传

“你有病啊?”她气急败坏地怒骂一句,不耐烦地转过身去。

男人沉着一张脸,沉默不语。墨染似的瞳孔下激流暗涌,墙上灯光由上而下洒落,睫毛映成的小扇在光洁的面上轻微忽闪,鼻梁如山高耸而立,唇珠凸起,似明珠生晕,嘴角微微往下延伸,淡漠清冷,拒人千里,在明面上告知梁辛西他此刻的心情。

梁辛西并未被他孤傲的气势震住,鞋子也没穿,立刻起身站立,仰着头再次质问:“我抽烟跟你有关系吗,你凭什么管我?还把我的烟扔进鱼池里,你有没有礼貌,素质呢?”

裙摆卡在膝盖上,加上这条裙子是高开叉的,梁辛西的大腿根部直至脚踝,就这样明晃晃地暴露在男人眼前。她光脚而立,不甘示弱地挺直身板,妄想在气势上更胜一筹。

男人侧头,挪开视线,嗓音低沉又有力:“这是我家。”

方才还有叽叽喳喳的鸟鸣声,此刻突然安静了,连气温都骤然下降几度。

梁辛西愕然一滞:“你家?随云居是你家?你......你是亓令邬先生?”

“嗯。”他应了一声,走到围墙角落的洗手池边。忙了一天,指甲里渗入不少灰尘,它们积聚在手掌纹路里,直接放大了他的指纹。

亓令邬弯着腰低头,反复清洗双手,揉搓着指尖和掌心,洗手液的泡沫在他手上翻滚出无数小白花,最后在流水清扫下逐步消失,还给他一双修长且指骨分明的手。

他留着中长发,一半扎着,一半披在脑后。颈部线条柔和又修长,碎发垂在耳后,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摆。湛蓝色的毛衣包裹着手臂结实的肌肉,肩宽腰窄,长腿如竹,蓄势而立。

梁辛西混迹模特圈多年,却找不出一人能与这个男人比肩。他的气质太特别了,明明长着俊美清雅的脸,却又拥有健壮魁梧的身材。如乱石堆下悠然生长的牡丹花,在冬日的寒风中直面暴雨。富贵美艳、却糅合一些狂野,反差极其强烈。

她接受“庭深几许”的拍摄邀请前,曾经在电视屏幕里看过亓令邬的采访。他的话不多,主持人问一句答一句,从不主动开展话题。不爱笑,永远寒着一双眼。现在看来,屏幕中的样貌远不如现实里的美颜暴击来得震撼,就连梁辛西这样的人都忍不住想多看他两眼。

梁辛西在心中默念一个字,“草”。随云居的主人不是在后院忙着吗,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中庭?她瞥了眼手表,晚六点二十,快到陈阿姨说的饭点了。

啧,还没开展工作,就先惹毛了甲方,梁辛西不知道该如何圆场。

洗完手,亓令邬方才转身,问:“你是‘逐月文化’的员工?”

梁辛西穿好鞋子,冲他微微一笑:“是的亓先生,我是本次宣传片的模特,梁辛西。”

说完朝他伸出手,想借此机会和好。谁料亓令邬看也不看她,无视她悬在空中的手掌,转身拨了个电话。

那头很快有人接起,笑意盈盈地问:“怎么了我的好弟弟,这个时间点给我打电话,是想关心你姐姐我按时吃饭没有?”

“换人。”亓令邬就说了两个字。

亓慕归察觉形势不对,当即从老板椅上坐起:“什么意思,换什么人?”

“鱼池微观景宣传片的模特,我要求换人。”他并未回避,就在梁辛西的面前对电话那边的人提出要求,“我认为她的言行举止过于轻浮,气质与我作品不符,不适合为我的作品做宣传。”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足够梁辛西听清楚。

光是穿着高跟鞋爬山这一件事,就已经让她很不爽了,这人又粗暴夺走她的烟,问都不问就扔进鱼池,她没当场爆炸已经极具涵养。

现在呢,亓令邬还当着她的面,给人打电话控诉她轻浮。

她哪里就轻浮了?梁辛西低头看看裙子,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这就是她平日里的正常穿着。难道因为她是女人,在他院子里抽烟,这个行为让他觉得轻浮?

梁辛西忍无可忍,走到亓令邬面前停住,故意在他视野下将双腿交叠倚靠在墙上,重新点燃一支烟,不仅深深吸了一口,还对着他的脸慢悠悠地吐出了烟。

亓令邬慌忙侧头躲开,却还是被烟味熏得咳嗽不止。

“我说了,随云居禁止吸烟,梁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他压着怒火,想从梁辛西手里夺烟,她却轻盈地往后退了两步,用挑衅的目光对他挑眉。

“亓先生说我轻浮,难道我不该产生情绪吗?”她轻哼,“我活了二十七年,连初吻都没送出去,跟男人说话都忍不住脸红,你凭什么信口雌黄如此污蔑我?你知道轻浮是什么意思吗?”

亓令邬怔了怔,完全没想到梁辛西会说这样的话,瞬间脑袋空空,不知道该如何回击她。

电话里的人笑得更加猖獗:“哎哟哟,我的好弟弟啊,我听着倒觉得这模特很适合替你的作品做宣传啊!你看,你的作品啊沉重低调又清冽,配上辛辣如火的大美人,就像冰川撞上火海,放大冲突更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就她了啊,不用换。行了,先不跟你说了,爸爸喊我回家商议事情,先挂了。”

亓令邬话未说完,亓慕归率先挂断电话,他哑然失声。

梁辛西又对着他的脸吐了口烟:“怎么,亓先生是不是也觉得刚才说错话了,想着如何跟我道歉?”

“无理取闹。”亓令邬憋着气,不想跟她过多交流,冷着脸往后院走。

“你不该跟我道歉吗?”梁辛西抬腿挡在拱门前,“我一个纯情少女莫名其妙被骂成了荡妇,不应该生气吗?”

亓令邬顿住,反驳道:“我没有骂你荡......那两个字。”

长腿横在他腰间,梁辛西眯着眼笑得很猖狂:“有什么区别吗?亓先生不就这个意思?”

“你把腿拿开,我要去工作了。”亓令邬词穷,实在不懂如何应对她的诡辩。

这个女子巧舌如簧,他实在不是对手,尽快离开才是上上策。他与外界接触较少,面对她的强势入侵,他手足无措。

他皱着眉心事重重,梁辛西每次看他的眼睛,他都会侧头躲开,就是不愿与她对视。梁辛西一下看明白了,敢情这富少不是真正的高冷,而是寡言并且有些社恐罢了。

她的玩心一下就泛滥了,撩起裙摆将腿抬得更高,夹着黄金叶的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肩膀,这下笑得的确有几分轻浮的味道。

她声音温柔又缠绵:“看来亓先生还是不懂轻浮二字的意思啊,需不需要我现场给您演示一遍?”

她扬起手指滑过亓令邬脸颊,掌心覆着他的脖子,温热的体温徐徐晕开。她身上弥漫着淡淡的清甜芬芳,像是柑橘又或是某种花香,毫无征兆地窜入亓令邬的鼻腔。笑起来的眼睛闪烁奇妙的银白色的微茫,如同隐匿在大雾之后的星光,若即若离。

很久没有女性离他如此之近,再往前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和呼吸。亓令邬耳廓逐渐泛红,搞不明白这个妖女的用意,抓着她的手臂推到一侧。

“腿很粗,不要老是暴露在人前,丢脸。”他扔下一句话,“砰”地关上门。

梁辛西以为听错了,他刚才说什么,说她腿很粗、丢脸?

他是说身高一七六、体重九十八,“逐月文化”名声在外的当红模特梁辛西,腿很粗?

梁辛西的肺都快气炸了,亓令邬,老娘跟你势不两立,今日的羞辱,他日必定让你百倍奉还!

“辛子,你怎么在这里啊,陈阿姨喊我们去吃饭了。”席子樾去客房没看见梁辛西,在庭院里找了一圈才看见她。

梁辛西吸了一口烟,转身走过来:“嗯,一起去,我回房换双鞋子。”

季昭和林林还没来,她只能继续穿着爬山上来的那双恨天高,反正吃饭全程坐着,不用来回走动,她还能再忍忍。

随云居的餐厅绝对比五星级酒店的还要奢华,光是门口焚着的那点香就价值不菲了。楠木桌椅按照圆形逐步排开,菜品精致,盛在纯白无暇的瓷盘中,宛若一件件艺术品,配合着缓缓转动的桌面,像极了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

廖沾沾还未坐下便接到了季昭的电话:“沾沾,跟辛子和席子说一声,车胎坏了,我跟林林得去一趟汽修店,明早再上山。你们的行李会有顺风车送过去,我们明天八点左右到。”

“啊?车胎坏了啊,那行,你们先去修车,我跟辛子她们说一声。”廖沾沾挂了电话把消息告诉她们二人,在陈阿姨的安排下一一入座。

“亓先生马上来,稍等。”陈芸说完出去叫人,“在门口等着,客人有需要记得添茶倒水,我去后院打扫卫生。”

门外站着一位小姑娘,点着头应下:“好的。”

五分钟后,亓令邬推门而入。

廖沾沾跟席子樾齐刷刷站起,对着他的方向打招呼:“亓先生,晚上好。”

梁辛西的屁股死死黏在椅子上,故意不给他好脸色,端起红酒杯抿了一口,默不作声。

她淡漠的表情让廖沾沾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她对帅哥向来热情,怎么这会儿看见亓令邬这张盛世美颜反而端着了?这不正常,绝对有猫腻!

亓令邬也很奇怪,根本不朝她看,摆摆手示意廖沾沾和席子樾落座。

他们二人简单做了自我介绍,把此次前来随云居的主要拍摄任务阐述一遍,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举杯向亓令邬敬酒。

他也没推辞,礼貌冲他们点点头,仰头喝了一口红酒。

梁辛西阴阳怪气道:“亓先生此刻衣冠楚楚,倒有几分君子模样了,莫不是只对我一人蛮横无理?”

席子樾慌了神,一头雾水地看向她:“辛子,你在说什么?”

身旁坐着的廖沾沾瞬间石化,僵坐着察言观色,动也不敢动。

第3章 钱难挣,屎难吃

亓令邬并不想理会她,把话题重点放在明天的拍摄工作上。他拿出一本作品合集放在餐桌上,转动桌面停在席子樾和廖沾沾面前。

“这是我的历年作品合集,你们可以看完再定拍摄基调。我希望尽可能多的展现微观景的水下细节,最好有鱼池充水前和充水后的对比。”他顿声,瞥了一眼梁辛西,“拍摄水下微观景这部分时,模特不要出场,这次拍摄的作品里有佛像,我担心模特会破坏它整体神秘庄重的氛围。”

梁辛西猛喝两口红酒,指关节重重扣桌:“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就破坏氛围了?拍摄方案是公司提前准备好的,我们团队这次来随云居就是负责把方案里的文字用画面形式呈现出来,你现在搞这些临时要求是想故意刁难我们?”

“拍摄宣传片是‘庭深几许’的意思,跟我本人无关。”亓令邬脸色微变,看向梁辛西的眼神有示威的味道,“你们也知道,我不缺订单,向来都是我挑客户,轮不到客户挑我。宣传片对我的作品用处不大,只是配合公司完成任务。如果一早知道模特是你,我不会同意这次的拍摄方案。”

他的语气平和有力,面色毫无波澜,只是平常的叙述一件事。他越是随意地说出这番话,梁辛西就越炸毛。

她攥着酒杯,恨不得朝他头上泼过去。但考虑到背后的“逐月文化”,她还是拼命控制住了。

餐厅的气氛骤时沉重,廖沾沾大气不敢喘。

席子樾连忙说:“亓先生的建议我们会考虑的,拍摄工作是可变的,除了提前订好的方案外,我们也会根据客户的临场要求随机应变。这样如何,我会拍摄几种不同风格的片子供您选择,直至您满意为止。”

“可以,我对模特的要求就是,衣服不能过于暴露和艳丽,一颦一笑都要合理把握分寸,眼中不可有亵渎之意。其余的,你们随意。”他说完对着席子樾和廖沾沾举杯,“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席子樾和廖沾沾松了一口气,抿酒看向梁辛西。

她憋着气,大口吃菜大口喝酒,对他们接下来的谈话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辛子,你喝太多了。”廖沾沾见她脸上已泛出潮红,倾身夺过她的酒杯。

梁辛西反手又抢过去,端着凳子挪远:“亓先生家的红酒醇厚甘甜,回味无穷,我自然要多喝几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要及时行乐。”

她一个人喝完三分之二,又从包里掏出烟准备点上。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拍就打掉了火机。

“红酒你喜欢可以带走,但随云居仍然禁止吸烟。”亓令邬乌黑的瞳孔闪出怒火,眼前这个女人无理至极,他无法理解这样的人是如何进入此次拍摄团队的。

“不能抽就不抽呗,亓先生这么凶做什么,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看的皮囊。”梁辛西半醉半醒,盯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火机,扯着他的衣袖,“捡起来,你扔了我的东西,就要帮我捡起来,听到没有?”

亓令邬当没听见,甩开她的手继续吃饭。他用餐时极致斯文与优雅,细嚼慢咽,筷子勺子轻拿轻放,丝毫听不见餐具碰撞的声音。梁辛西也没再纠缠他,趴在桌上沉沉睡过。

席子樾俯身将火机捡起来装进她的包里,略带歉意地看了一眼亓令邬:“不好意思,辛子她酒量不太好,喝醉说了胡话,还请亓先生别跟她计较。”

“我自是不会跟她计较。”他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住,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只是有些怀疑她的工作专业度。”

廖沾沾急忙解释:“这个您放心,辛子工作认真敬业,圈里人没有一个不夸她的。可能是今天爬山太累了,脚上磨出不少血泡,再加上中途淋雨了,所以才会心情低落,情绪上面有一些不稳定。她睡一晚就好了,我向您保证,明天我们都会拿出十二分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晚饭结束,亓令邬有工作还未完成,跟他们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走到门口又停住,对门口的小姑娘说:“去跟陈阿姨拿点碘伏或者生理盐水,顺便煮个姜茶给客人送过去。”

“好的。”小姑娘点头,给陈芸打了个电话。

廖沾沾坐在桌前越想越不对劲:“席子姐,我怎么感觉亓先生和辛子有过节啊,他们以前见过吗?”

“按道理是没见过,两个人跟吃了枪药似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起身架着梁辛西,“沾沾,过来帮下忙,背着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呢。”

廖沾沾蹲着让梁辛西趴到他背上,抓着她的腿往上提了提。

梁辛西半梦半醒,勒着廖沾沾的脖子:“臭男人,还想把我换了,不知道‘逐月文化’里,我、我才是当家花旦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又不是一点艺术都不懂的人,还说我会亵渎他的作品,这狗男人也太自大了。”她嚷嚷着要去揍他,“不行,我、我以后一定要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知道我梁辛西,不是好惹的。”

“辛子,你快睡觉吧,今天差点就出大事了,还好亓先生大度,没跟我们计较。”廖沾沾扛着她回房间,席子樾帮她换了睡衣,盖好被子离开。

梁辛西做了个梦,梦里有一张模糊不清的脸,他也不说话,就站在树下看着她。她往前走,那个影子就往后飘,怎么也追不上。她翻了个身,再次沉沉入梦。

席子樾刚洗完澡,接到梁许鄞的视频电话,他忙完从诊室出来,身上的白大褂未来得及脱。

“怎么样,北山好玩吗?”他眼神疲惫,却还是尽力挤出一个笑容。

席子樾往脸上涂护肤品,手机竖着放在镜子旁边:“今天才刚到随云居,还没来得及玩,等明天工作结束看看附近有哪里好玩的,有空跟辛子他们去逛逛。”

她忍不住跟梁许鄞吐槽,说他们三个人今天犯傻,放着南门大路不走,偏偏去了西门小路,拎着大包小包爬到半山腰,中途还淋了一场雨,累得半死不活。

“辛子还好吗?”梁许鄞离开医院,去地库开车,“她最讨厌爬山了,居然也能坚持下去?”

席子樾叹了口气:“别提了,我忘记带三脚架了,季昭和林林去附近的商场买,我和辛子还有沾沾先上山,行李箱放车里,辛子没有备用的鞋子,只能穿着高跟鞋爬山,她脚后跟都磨出血泡了,今天还喝多了,在我隔壁房间先睡了。”

梁许鄞发动车子,没有急着走:“你们带清创药和创口贴了吗?”

席子樾刚要说话,外面传来敲门声:“席小姐,睡了吗,亓先生叫我给你们送碘伏和清创用品,我顺便煮了姜茶,听说你们淋雨了,喝点再睡吧。”

“呀,有人来送药了,我先不跟你说了,你开车注意安全,回家早点休息,我去帮辛子处理一下伤口,等会给你发短信。”席子樾挂断电话后去开门,“陈阿姨,麻烦你了。”

陈芸笑回:“不碍事,你们缺什么东西随时联系我,不用客气。”

“哎,好的好的,谢谢。”席子樾拎着药去隔壁找梁辛西,她睡得不安稳,翻了好几个身,还嚷嚷着头痛。

席子樾帮她伤口消了毒,又小心翼翼贴上创口贴,看着碗里的姜茶,幽幽叹了口气。

“我说辛子,你跟亓先生较什么真,他话说的是不好听,但说到底我们的合约是跟‘庭深几许’签订的,有问题可以随时找他们的负责人,不该由你来出面。”她轻拍梁辛西的肩膀,“要不要起来喝碗姜茶再睡,我怕你会感冒,你的抵抗力本来就不好,别影响这次工作。”

梁辛西眯着眼睛看她,浑身酸痛没力气,脚后跟更是一阵阵刺痛。

她躺在床上心烦意乱:“他对我有意见,你知道我为什么对他态度不好吗,饭前我在中庭鱼池边遇到他了,他居然骂我轻浮,还说我腿粗,我梁辛西长这么大,男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他凭什么侮辱我?”

席子樾托着她的肩膀,躺坐在床头:“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这么说你, 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梁辛西喝完姜茶又往床上一趟:“可能是因为我在他院子里抽烟被发现了,他报复我。”

“抽烟......这个你确实要改,辛子,你都戒烟两年了,怎么今天又开始抽了?”她把碗放在一旁柜子上,“这包烟哪里来的,我不记得你最近买过烟。”

她病恹恹地回:“偷得我哥的,医院聚餐朋友塞给他的,他不抽烟就放家里,我不小心看见,就顺手拿来了。”

席子樾沉思:“晚点我跟他说,有人塞烟必须严词拒绝。”

“我本来没打算抽的,但是今天太烦了,太倒霉了啊,我越想越觉得触霉头,想着抽根烟缓解一下心情,谁知道亓令邬会突然冒出来。”她气得把被子踢到一边,“他要是好好说话,我也不会这样,大不了灭了烟跟他道歉。”

“难办。”席子樾忧心忡忡,“我只能祈祷亓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了,别给我们的片子找毛病。”

梁辛西冷笑:“你指望他?你信不信,无论你拍摄多少版本,他都不会喜欢,总能鸡蛋里挑骨头。”

谁也没想到她会一语成谶,梁辛西发誓,以后“庭深几许”再找她合作,不管给多少钱她都不会接。钱难挣,屎难吃,未来她图个安稳就行。

第4章 少爷别把路走得太死

随云居后院,一盏大灯如夏日骄阳,照得大半个别墅都是透亮的。斑驳树影映在男人身上,本就幽深的瞳孔此时更似坠入深海的宝石,他目色清明,聚焦在手中的玉雕上。

他用细砂磨棒小心翼翼打磨着玉雕边缘,从顶部发丝到鬓角,再从眉角和面颊,尽可能修得平整光洁,完全抹去吸眼针和凹钉等工具的雕刻痕迹。

粗糙的人形在他细致的修缮下逐步凸现特征,这是一尊眉目疏淡、气质幽远的地藏菩萨坐像,用雇主提供的俄料鸭蛋青刻制而成。

雇主的母亲生了重病,平日爱好养鱼,眼看着快到八十大寿,找了好多关系才联系到“庭深几许”的亓慕归,拜托她去亓令邬那里插个队,重金定制一套鱼池微观景,算是送给其母的生辰礼物,希望她战胜病魔,早日痊愈。

雇主出手大方,价格翻倍不说,更是托人送了不少名贵好礼。亓慕归是“庭深几许”的总负责人,为了盈利不得不用三寸不烂之舌去劝服她的好弟弟。

以亓令邬清冷的性格和拒人于千里的作风,自然不可能为金钱折腰,他不缺钱,没必要考虑人情世故。一听到这人要插队,想都没想就回绝了。

亓慕归只好要挟他,如果不接这个单子,她就跟父亲说自己打算定居国外,不挑“庭深几许”、甚至整个亓氏集团的重担。她若不接这烫手山芋,亓令邬必定会被家里叫回去接班,绝不可能有机会继续在深山潜心研究他的微观景工艺品。

于是这半年,亓令邬便被这个单子困住了。每日早晨八点开工,晚十二点收工,雷打不动。今晚,他终于完成最后一件玉制刻品,打磨完将它拼装进鱼池便算大功告成。

他放下手里工具,伸了个懒腰,转动脖子,放松颈部。这半年除了吃饭和睡觉外基本没有额外的休息时间,忙完这阵子得好好给自己放个假。

亓令邬瞥了眼时钟,十二点过三分钟,不算太晚。他拎着工具箱,起身去院外的水池边洗手,刚进门又在水池边看见一道身影。她倚靠着旁边的桂树,低着头打电话,情绪并不稳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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