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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5-01-13分类:小说浏览:20评论:0

第1章 楔子(大改)

盛宁元年,太子赵敬称帝,定居汴京。

尊嫡母徐氏为太后,奉诏追封生母周氏为宣太后,附葬帝陵。迎先师王氏嫡孙,太子正妃王蕙为后,又立侧妃谢氏长女谢蕴为妃。同年,王氏诞嫡长子恒。于盛宁三年,又诞女,取名妧字,赐号晋阳。

赵敬是个明君,更是一个君子。他早年师承王松,又有谢玄相辅,底下能臣辈出,自是江山稳固,海晏河清。

而今春秋过了大半,谢妃薨,敬帝崩。

太子恒继位,改年号永安。尊生母王氏为太后,胞妹赵妧为晋阳长公主。继以王氏为师,谢氏为相。

而那一桩旧岁里的情意,也与那春秋掩埋在了红墙里。只又数今朝,哪家欢笑哪家愁,罢了。

永安四年,汴京城出了两桩事,一是说那晋阳长公主赵妧与那户部侍郎徐修和离的事,另一桩便是那秦家的老姑娘嫁人的事。

———

正是三月好春日。

燕子归来,百花重开,是为一年循环。

而赵妧坐于廊下,她的手中并未握着什么东西,只抬着眼瞧着那云、那天,那燕儿翩跹。

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亭来的时候,并未着人通传,如今见她这幅模样,便也轻轻笑了笑,“外头热闹的很,你倒好,关了大门,什么事都没了?”

赵妧着眼看去,把脸儿一抬,是楞了半响,才又听见那声声锣鼓,是喜庆的声音,约摸有几分距离。

她如今已二十有二,身材高挑,体态丰腴,往日娇矜的鹅蛋脸,如今却多带了几分端庄从容与着几分天家高贵。

她把眼转向谢亭,也笑,“旁人娶亲,与我有什么事?”

谢亭走到了面前,她弯了几分腰身,面上端的一副促狭,“哦?那轿子里坐的是秦清,如此...你也无事?”

赵妧的面上的笑顿时便凝住了,她眉眼微垂,双手交握放在膝上,声也低了几分,“我与他早没干系,旁人婚假,与我...何干?”

她这话说的甚是淡然,面上也端的一副正颜。

可她的心里却还是不可避免,有几分难说滋味...她的手拂过衣摆上的花样,眼投到那高高围墙一处。

赵妧摇了摇头,他...竟如此等不及吗?

她想起那日和离时,徐修握着她的手,与她说的那些话——却不曾想,如今时日才过月余,他却要另娶她人为妇了。

那锣鼓声早已没了,只留有几分余音,倒衬的这地愈发凄凉了。

谢亭看她这般模样,轻轻一笑,“你这幅摸样,当真是无所谓?”

赵妧把眼一抬,她早已过了那个肆意妄为,喜形于色的年纪了。如今听得这话,也不过是付之一笑,“无谓如何,有谓又如何?”

她这话说完,是看着那无边无际的蓝天,“我只知...如今时日过得甚是舒快,这便够了。”

而后,她看着谢亭,又一句,“你快些回去罢,免得我那表哥又要上我府里来要人了。”

赵妧最后是又看了眼那无际蓝天,而后便把腰身一转,往屋里走去了。

她步子走的不快,一步一步踩在那地上。

可她的心下却没这般稳,无所谓?

又岂能无所谓。

只不过,那二人如今...皆与她无关罢了。

赵妧摇了摇头,迈进屋里。

而屋外是谢亭一句——

“赵小妧,你当真不听了?这后半句话我可还没说完...”

谢亭嚷了这一句,也没听的回音。她心里是好笑,却知她定是不肯出来了,百年只好唤来四惠说了起正事来,“王芝那孩子生了,也不曾见你家主子去瞧,后日是洗三礼,与你家主子说去,汴京城的妇人们都等着她大驾。”

她说完也没让人送,拐了几弯往外去了,便瞧见王璋在外侯着。

她心下一软,忙上前几步,“早间不是说有事?”

王璋伸出手来,他往日是个浑儿样,如今却着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间缀玉,面上是浓浓一股成熟男人的摸样。偏说的话还是那副浑样,如今听她一句,便眉眼含笑,与人一句,“事再大也大不过夫人,夫人,我们走吧。”

谢亭也笑,伸手去牵了。

她如今膝下有儿有女,早没了抱憾,临走前又往那门匾看去一眼,而后是回头与王璋说道,“走吧。”

———

日子一转也就到了王芝那孩子洗三的日子,自是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王芝是汴京城最金贵的姑娘,比赵妧还要多些,她年纪小辈分却高,几个姑娘小子见着都得喊一声姑姑。她如今嫁了那陆致之,又生了个大胖小子,自是人生得意时,如今见着赵妧,便又说起人来,“我听人说你如今过的好不快活,前头策马打草的,还养了群戏子日日听曲来。”

赵妧挨着塌,逗着小子来笑,小子尚只能朦胧睁着一双眼,小小一双手握着拳朝中空着轻轻挥着,逗的赵妧好不开怀。

她一面是拿着小玩意逗着人,一面是说起话来,“胖小子,你瞧你阿娘,年纪不大偏爱管人,好没意思。”

这会时辰尚早,屋子里都是极熟的,几人闹了一通便又过了些时辰,才又来了几批妇人小姐,自是多了奉承话。赵妧便有些意心澜珊,往旁落座与谢亭几人说起话来。只觉着屋子一静,便看那秦清从外走来,在场的都是聪明的,纷纷让出一条路来,也有几个大胆的说起话来,“怎的请了她来?”

赵妧循声望去,便见秦清正迈过过道,走到王芝那处去。

她未说话,手中握着一碗茶。她想起那日见时,还是永安二年的时候,她知道...她是徐修的心上人。

如今瞧她模样仍如往日一般,而她眉梢眼尾却是要比往日,多几分风情。

赵妧心下总归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管是为着什么,她嫁予徐修足足七年,却不曾想他这么快便娶了心上人...

“我心里惦着,总觉着没给你好好相看,如今瞧你面色不错,是很好。”

赵妧没说话,她手中握着的茶盖轻轻遮了一张唇...想起当初她也是领了徐修来过,那会她满腹情意,未能瞧见他眉眼不耐。

如今他娶了心上人,自是日日舒坦...

“是很好,他话虽不多待我却极好,阿芝,你可放心。”

赵妧捏着茶盏的手用了几分力。

她心中有几分嗤笑,是嗤笑自己选择放手,如今却还缠于往事。

赵妧看着秦清眉梢风情,轻轻一笑。

而后,她落盏搁于案上,终归是什么也不曾说,往外走去。

“长公主这是怎的了...?”

“还能怎么?怕是心里不痛快。”

“可这秦氏嫁的又不是...”

“我们却莫多说,那些贵人的心思我们又如何猜的。”

赵妧这话自是也没听的,她寻了一处寂静地坐了。陆家不大,只隔了一道月门分了外内两院...她这会坐在亭中,看着前边绿柳扶疏。

而月门的另一头,却传来几许推杯换盏之声。

赵妧抬眼依着那道月门,看着那无尽蓝天处...想着那人如今便顶着秦清丈夫的名头,坐在男宾处。他该是开心的很,终归娶了心上人,这一回——不再有人阻拦,不再有什么皇权,亦不会不再有别人。

唯有他二人。

往后从头至尾,夫妇和睦,再生下一儿半女,热闹热闹。

赵妧的眼看着那一方天地,轻轻笑了笑,在这个故事里,她原本就是一个过客...罢了。

“长公主。”

赵妧循声望去,见是秦清,她是一顿。

而后是与人颌了颌首,声很平,“秦姑娘...本宫忘了,如今却该唤你一声,徐夫人了。”

秦清仍是旧日的样子,清清浅浅,明明白白的,若不是因着那桩事,怕也是要折服于她的才情下。她闻言,眉梢略微有些疑惑,半会却又露了个笑,半弯了腰身,“公主...夫家,姓宋。”

“什么?”

赵妧有些怔楞,好似没听明白,呐呐一句,“不是他吗...”

秦清摇了摇头。

她看着赵妧,仍是很好的摸样,轻轻说来,“清只知人生苦短,过去的都过去了。而现在与将来,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话说完,是俯身与人再一礼,“清尚还有些事,便不叨扰您了。”

赵妧未说话,她看着秦清远去的方向,仍有几许怔楞——

她说,夫家姓宋,不是...徐。

可是,为什么?

如今他二人再无阻拦,却为何,不在一起?

赵妧想不通,她看着那处再也瞧不见的身影,终归是摇了摇头站起身来。

———

午间用了饭,几厢就告辞了。

赵妧坐在马车里,看着秦清与她那位宋姓丈夫正在等候马车,便又多看了几眼,与谢亭说着,“我始终没明白,她等了他七年,如今却嫁给了别人...为什么?”

秦清也同人一道看着外头,“那姓徐的怎么想我是不知,可我瞧这秦清倒是真的放下了。”

“那么如今,你要如何?”

赵妧仍看着外头,呢喃一声,“我要如何?”

她看着谢亭,面上带着几许笑,“我与他之间,阻拦的从来不是别人,而是一个信字。”

赵妧把手中的帘子落下,不再看外头光景,声很淡,“走吧。”

夜下。

赵妧于庭院而立,她手中握着一盏酒,看着那天上明月。

想起早些秦文与柳生唱的一段,便念起其中一句戏词来,“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秦文迈步进来,看着赵妧的身影,接下一句,“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赵妧轻轻一笑,她未转身,抬头饮尽这一盏酒,而后是一句,“秦文,与我喝一醉罢。”

“好。”

直到月上中天。

赵妧却还是醒着。

她看着已醉下的秦文,还有眼前那几坛嘉鱼酒,摇了摇头。

赵妧靠于廊柱,看着那弯明月,心中划过无说句,却终归是什么也未说。

第2章 汴京

永乐巷,秦家。

秦家是近些年才搬迁至这的,当家的是两兄妹。妹妹唤秦清,如今在鸿蒙书院任教,兄长唤秦渭,经商很是厉害。

秦渭不通文墨,却爱结交读书人。今日来秦家的是两名举人,一位唤孙逾,另一个名叫徐修,两人是同乡,从临安来。

孙逾能说会道,与人作揖,“我与徐兄从临安来,听得秦相公大名,上门请见。”

秦渭忙称不敢,请两人上座,又道,“早听苏杭学子盛名,今日得见,是秦某之幸。不知两位兄台今住何处?”

孙逾便答,“我们二人初来汴京,如今住在天来客栈。”

孙徐二人不过是普通百姓,家中也无钱,如今住的也不过是最下等的客栈。商人重利,秦渭却比旁人多了几分诚,他知二人怕是囊中羞涩,却无半分嘲笑,说道,“客栈到底人来人往,怕是不好学习。两位兄台如不嫌弃,不若来我秦家小住。”

两人哪里好意思,自是推脱了,秦渭便道,“两位兄台不必客气,秦某看两位如人中之龙,来日是必定是要入阁拜相的。”

孙徐两人便不再推脱,作揖道谢,先回客栈整理东西。

路上孙逾便道,“这秦家当真阔气,我听人说秦家还有位小姐,若能娶之,秦家半数家产也能得之。”半会才又一句,“可惜是个商户。”

徐修也没出声,他素来不多话,与孙逾也只有同乡之谊。原先念在从临安来的一路情谊,如今却也没消磨的尽了,听得这话,却是半句没回。

回的客栈,徐修自行收拾去了。孙逾瞧得,在后啐一声,也去收拾了。

秦清回府的时候,已有些晚了。管家自把今日的事说了,又道是把秦府的西厢房让于两人住了,平素也不一道用饭。

秦清嗯了声,又问,“大哥呢?”

那管家便答,前头方散了宴,如今在书房。秦清便往书房去,家中来人她素来是不管的,左右于她无关。可她大哥,却不这样想。

秦清一叹,叩了叩门,等里头传来声才进,秦渭见是她便道,“小妹来了。”又与秦清说起孙徐二人。

秦清斟一碗茶递给他,才在对面坐了,“大哥,您不必如此。”

秦渭一叹,也道,“士农工商,若不是因着这个,你如今早有良嫁,是大哥耽误了你。”

秦清今有十八,寻常女子在这个年纪早许了人家。秦渭自是心急,他这妹妹样样都好,王侯小姐也比不得,却因着生在商家,寻不着一门好亲事。他如今接济学子,自也有为秦清考虑的意思。

秦清摇了摇头,“大哥切莫再说这样的话,若清所嫁之人,因此嫌清,那么,清又何须嫁之?大哥莫忧,清所嫁之人,自不会是此等模样。”

秦清回房时,已是月上中天时。

她平素睡前有弹琴的习惯,如今琴案已摆,指下却无曲流出。到底,是女子啊——她与大哥所言多是宽慰之语,如今却难免添几分愁思。秦清一笑,夜里的风传来院中的玉兰香,闭眼轻弹,指下是一曲《流水》。

而此时,西厢房。

因着晚间用了些酒,孙逾早早睡了,徐修却睡不着。

“孙兄可听到琴音?”

孙逾半梦半醒,咕哝一句,“什么琴音?徐兄莫不是梦魇了?”便又沉沉睡去。

徐修起身,往院中走去,闭眼细听,直至琴音尽,才回房歇息,倒也有了睡觉的心思了。

会试还有几月,汴京却是热闹的很。家中殷实的,自是请了有名望的老师猜题。其他远来的学子便也聚在一起,互相考题、论答,自还有人算着今年谁及第的可能更大些。

状元楼是东市一座茶楼,因着取了个好名,如今却是人声鼎沸。二楼坐着的是今次考试的学子,楼下便开起了赌,压哪位举人能及第,以一赔五,五两起。

“我压十两,京兆府李德李举人及第!”

“我压十两,汴京陆学陆举人及第!”

“我压十两,苏州宋玉宋举人及第!”...

楼下开了赌,楼上学子自也激烈的讨论起来。

三年一次的会试,笼络了五湖四海的学子,自是不乏有真真聪慧的,有个周姓学子说起话来,“驷、先牧列于祭经,圉人、圉师实有官局,然则国马之政,其来尚矣。皇朝累盛,函夏大同。华阳之归,偃息既久;野之颂,孳生益蕃。而又河陇、朔方,岁行互市,颇积糜于金帛,亦罕辨于良驽。诚由骑兵不可以阙供,夷落仰资于善价,浸为经制,著在有司。议者或云承平日深,冗费宜革,思欲减边关之条禁,遂氓庶之贸迁,倘缓急于戎容,可借资于民畜。恭惟圣治,务广刍言,靡倦极谈,以光俊域。”

便也有学子答起来,“养马有夏《广牙》之制,掌于《周官》;《春秋》纪日中之候,著于《左传》。远郊任乎牧事,祭祖标于《月令》,作延厩,禁原蚕,著为国经,并载方策。则国马之政,其可废乎?国家接千岁之大统,承五代之末流,画牡荆以指麾,包虎皮而载戢,闻有日矣。而犹弗敢忘战,备于不虞,内有七校禁卫之屯,外有三边防狄之戍。而兵骑之众,畜牧且蕃,资河朔以仰足,用金帛而交易,为日滋久,其费自深。然欲减边防之条禁,遂氓庶之贸迁,施之于今,未见其得。何则?探宝货以怀利者。此夷落之民所甚欲;商功利以惜费,则主计之臣所遍明也。若乃捐有余之宝,获为兵之备,以其所有,易其所无,斯诚利害可明,而经久弗变之制也。非互市不能以足用,归氓庶则惧乎起奸。颛蒙所见,故在于此,谨对。”

几多学子,热闹纷纷。

孙逾方与一个苏州来的学子辩题,赢了。又听得那头有人道,“我压杭州孙逾孙举人及第”的话,自是得意万分,寻徐修,说道,“徐兄不知如今可在榜上?又有几人压了徐兄?”

徐修一笑,“自是比不得孙兄。”旁话却不提,他在这听了几日,却从未发过言,如今看来,这每三年一次的大试,当真是能人辈出。他心中有胸壑,知道这头约莫也听不出什么了,便与孙逾告辞,孙逾如今正是春风得意时,哪顾得了他?自是随他去了。

徐修一路走来,听到有童子道,“今朝状元郎,花落于谁家?把眼睁儿看,择日做夫婿。”是一首择婿的打油诗,却是说尽了这一桩事实。你若金榜题名,自是官运亨通,美娇娘来。反之,却是半分没有,怕还要遭人耻笑。

他深吸一口气,才迈步前行,一脚一步踏的很稳。

徐修回到秦府,问了管家,府里书房在何处?殿试需除诗、赋、论、策、贴外还有墨义十条,便想再寻几本书看。

那管家便使人领他前去,直到了才退,徐修谢过人推门进去。秦家书房不大,书却不少,塞满了架子,以书类一一分开,方便寻书。徐修便想起昨夜弹琴的人,是秦家那位小姐吧——他摇头一笑,便寻起书来。

他方寻到《礼记》、《春秋》两书,书房便再次被人推开,徐修转头,门口站着的是一位姑娘,她着一身颜色淡雅的褙子,眉眼清浅。

徐修作揖,“秦小姐。”

那头秦清也回礼,喊上一句,“徐公子。”

他们素未见过,如今叫来却一般无二。秦清便道,“我来寻几本书,倒是叨扰公子了。”

徐修便说无妨,他已寻好书,左右无仆,也不好多待,又一礼与人告辞了。

秦清便让步,于人先走,才进书房。

晚间徐修用了饭,又看了会书,孙逾还不曾回。他便往水榭那头走去,秦清也从另一处往这边来,见得徐修,一礼过,“徐公子也来了。”

“徐某出来散食,不曾想小姐也在,倒是某叨扰了。”

“这路人人都好走,如何算的公子叨扰。清要回了,公子慢走。”

徐修便让步,让她先行,眼见着她走远也往西厢回。

这一桩事,于二人却无什么,他们都是极持礼之人。若当真要说,徐修也只是觉得很是欣赏,秦家这个姑娘是个妙人。

秦清,秦清,可不妙也?

孙逾是一身酒气回来的,与徐修吹嘘道说是一个官家老爷请客,桌上也就七八个学子,还道那老爷很夸赞他。徐修却是半句没说,自往院子走去,便又听着那头传来的琴音,他手下敲打着石桌,与那琴音一声声合起来。

直到琴音没了,他又坐片刻,回屋。

孙逾睡得很沉,一身酒气味道很难闻,他躺在床上,把今日看的《论语》又过了遍才睡。

第3章 及笄

盛宁十六年末,十一月十五,晴。

一辆辆马车往乌衣巷王家去,倒是惊了几个路人,忙问有何大事,那回答的青衣公子把扇儿一折,端的一副风流公子样,“这你都不知?今朝是那王大人之女及笄日,这一批人你瞧着富贵,于那王家来说怕是连面都不愿见。”

这话却是摆凉茶摊子的老伯说来,“这位公子说的这般仔细,又怎的不去?”

“哼,我自是要去的,便是远远望上一眼也是有福气,若能被那王大小姐赏识,怕是那泼天富贵也尝的。”这话说的却是掺了水份的,倒也是让一摊子笑了开来。

便也有外来不通事的问起话来,“那王家是什么来头,莫不是那皇天贵胄?”

“兄台怕是初来汴京,我且与你说来,那王家虽不是皇家贵胄,却也没的几分差了。宫里那位管这王大人要叫声老师——”说话的是位中年男子,他往皇城那作个揖才又说起来,“兄台初来乍到,我便与兄台再说一桩,除这王家,那谢家也是某等高攀不得的...”

而这些却与王芝无关,也跟这汴京城的金金贵的公子小姐们无关。今日王芝这屋子尤其热闹,除去王家几个姊妹,便是那谢相的女儿谢亭和那晋阳长公主赵妧,她们是从小到大的交情。

谢亭稍大一岁也是办了笄礼的,如今是摆了一副大姐模样。她素来着红衣,眉间英气十足,说起王芝,“你可别紧张,也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事,总归是要过的。”

王芝那眉一挑,眼一横,端的一副清贵,“你近日是闲得慌,连着眼神也不好了?”

“姑姑这话说的不对,她哪里是闲,怕是心里惦记着人,话也说的浑了,不过——”赵妧这会正是临窗折花,听了几句玩闹转头回上一句,又看了眼王芝,“姑姑这旧日的毛病如今却也没怎么改。”

她说这话时是看着王芝的手,右手正紧紧掐着左手,这是王芝素来的习惯,她是个不行于色的,若是做出这幅样子来怕是心里真的慌。几个姑娘一看果真是这幅样子,愈发笑得开怀。

这一玩闹,倒也让的王芝松懈不少,又听外头丫头道是“秦姑娘来了”,忙请人进来,又与赵谢两人说起,“是我上次说起的,唤秦清,如今在书院任教。”

这一说来,那头门一开,便瞧见秦清进来了,她身量苗条抱琴而来,是时下宋人最爱的女子模样,偏又目光澄澈,没一分柔弱模样。低了几分脖颈算是见过礼,“清来迟了。”

“无妨,阿清,我这几个姊妹你是见过的,那是谢亭与赵妧,往日也曾与你说过。”

秦清便一个个喊来,“王姑娘,谢姑娘...”待赵妧时,又唤上一句,“晋阳公主。”

赵妧见着生人自又是一副骄矜模样,也是问了好,便坐着不说话了,王家几个姊妹却是见过几回的,这会又央着秦清说是要听琴,秦清也不惧,答应了。

那厢正在摆案调音,王芝与赵谢说起来,“你们二人如今都不上学了,如今能听得,倒也该谢我一回。”这一话说的极其自大,赵谢二人此时也不好与她拌,只端正了身姿听起来。

秦清调音刚好,也不说献丑等话自是弹了起来,赵妧是不通此物的,只觉着这姑娘当真好看。她见过许多女子,比秦清好看的也有许多,可没一个有她这样的味道。赵妧想起她后院种着的白玉兰,又细细瞧了回她的眉眼,觉着就该是这样的。

音刚停,几个王家小姑娘一脸崇拜,谢亭说起赞话来,赵妧便也夸了几句。几个姑娘各说了几句家常话,外头的丫头便来催王芝要沐浴更衣了。王芝这一去,赵妧几人便也先散了,她们今日也是各自担了职,倒也需忙活去。

外头礼乐已起,客人也至,王芝这及笄是在祖祠举行,当真是肃穆庄严。是先迎了谢徐氏入主宾位,她是谢亭的母亲,也是看着几个丫头长大,面容端正,名望很重。她方坐下,其他客人才落座。

王松上前致谢,他早年做过帝师也当过言官,靠一张嘴皮走天下,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呢。如今却一副古道仙风模样,说起话来,“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而后礼义备。今请诸朋好友,贺小女笄礼,望其通孝悌忠信,知礼义廉耻,不负众望。”

如此,王松回座,礼乐一转,谢亭与赵妧先出,以盥洗手,于西阶就位。又见王芝着采衣来,先向宾客行礼,才面西而坐,由谢亭为其梳头。

谢徐氏这才于东阶下盥洗手,与王松夫妇相互揖礼各自归位入座。王芝面东正坐,赵妧奉上罗帕和发笄,谢徐氏走至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后又跪坐为王芝梳头加笄,回于原位。王芝起身,在场宾客于她作揖祝贺。

回东房,换上素衣襦裙。如此,面于来宾,再向父母行一拜礼,是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再面东而坐,赵妧奉上发钗,谢徐氏再高声吟颂祝辞,“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由谢亭去发笄,再由谢徐氏簪上发钗。再起身,宾客向她祝贺作揖。

又回东房,换上曲裾深衣。对谢徐氏行二拜礼,是为尊师重道。再由谢徐氏高声吟颂祝辞。“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谢亭去钗,由谢徐氏加钗冠。王芝三起身,宾客向她祝贺作揖。

再回东房,换上宽袖长裙礼服。面向祠堂行第三拜,是为不忘王家祖德。如此,赵妧撤笄礼陈设,于西阶摆上醴酒席。谢徐氏面向西边,接过谢亭奉上的酒杯,面向王芝,再念祝辞“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王芝行拜礼,接过醴酒,倒大半于地上,再泯半口,置于几上。赵妧奉上饭,王芝吃一口,拜谢徐氏才离席,面南而立。

而后,谢徐氏面东,王松夫妇面西,又听谢徐氏道,“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令仪淑德,玉秀兰芳,取令仪二字,望你正身立本,德淑娴良。”王芝向谢徐氏行揖礼,再拜于父母面前,听其教诲,王李氏早已热泪盈眶,王松虽板着一张脸,眼也是红的厉害,如今让他教诲,也只说来,“你素来聪慧,旁的为父也不说,只须正其身,慎其言。”王芝静心聆听,她是生来有慧根的,早年不行于色,如今却难免有些感叹,拜父母,道说铭记。

再与宾客一一拜礼,算是道谢。听王松说道,“小女令仪笄礼已成,感谢各位前来...”几方回礼,才算成了,宾客移步往宴席处去了。唯剩赵谢两人与王芝对面而立,也是万分感慨,赵妧年纪稍小,如今瞧着两人这幅装扮,又看了看自己这幅模样,心里是愈发感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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