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我想回家》作者:镜予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27分类:小说浏览:36评论:0



《我想回家》作者:镜予

文案:

——谢家小少爷,名门望族,有钱有势,可惜是个同性恋。

这是媒体报道的谢昱明。

——谢家私生子,骄傲乖张,恣意妄为,以及他的前男友。

这是黎骞眼中的谢昱明。

然而短短两年后,黎骞与媒体对谢昱明的看法达成了一致。

——疯子。

温和攻重新回到真·精神病人受身边的故事。

注意:文中一切精神病表现、精神病院均为杜撰!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骞,谢昱明 ┃ 配角:谢熙磊,谢熙兰 ┃ 其它:虐受,主角控

第1章 往事难追

「嘟——嘟——嘟——」

电话响了三四声被人接起。

“您好,这里是黎骞。”他习惯性地自报姓名。黎骞素来不爱与人联系,朋友知道他的习性,平常也少有叨扰,因此电话大多是来拜托他设计玉雕的。

黎骞原来是一名琢玉师,祖师爷传下来的饭碗。

琢玉是老一辈人的说法,包揽了开玉、掏堂、上花、打钻、透花等等一系列工序,当然,设计是琢玉的灵魂。每一块原石都有她独一无二的纹理,好的琢玉师不仅仅是设计出一块漂亮的玉器,更重要的是表达出玉的声音,尊重玉性。所谓“大道至简,美玉心琢”,便是琢玉师一生的追求。

琢玉本是既讲究雕工,又讲究设计的活,但自从黎骞伤了手之后,便只负责玉石的设计,也就称不上琢玉师了,只能算是玉雕师。

黎骞祖辈虽为琢玉师,但其实却没有谁有他这样的天赋,于是手艺传到了他手上,却也没有什么金字招牌给他铺铺路。早年他照样是一穷二白的闯荡,顶着个名牌大学的中国书画专业,但由于设计过于稚嫩,缺少灵魂,碰了很多壁,顶多算个设计师。直到他与谢昱明分手,离开了A市,沉淀了大半年,才终于对玉雕设计有了进一步的了悟,一年前他因为一副作品《童子戏莲》正式跨入了玉雕师的圈子,仅仅一年时间,便成了极受追捧的、最年轻的成名玉雕师。前辈们对他作品的评价是“别具一分灵气,更有三分暖意”。他手中出来的玉器,虽不一定是最漂亮、最吸引眼球的,却是让人觉得是经过了时光淬炼,显得格外温柔、淡泊而宁静的。

黎骞的性子也公认地如他的作品一般,温和澄澈。

但现在,这位素来温和的玉雕师的心情并不愉快,因为电话对面自报家门的人与他之间可没有一段愉快的经历。

“黎先生,我是谢熙磊。你别着急挂电话,我这次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大概是从没拜托过人,语气难得有几分尴尬。

“嗯。”黎骞努力保持风度,哼出一声。

他实在想不出谢熙磊有什么事好拜托他的,不,应该说他心里门儿清,谢熙磊找上他只有可能是因为谢昱明的事,但谢昱明这位与他向来不睦的大哥,当初对他俩的事最没有好脸色的人,还会有一天因为谢昱明来拜托他吗?

黎骞觉得有些好笑,谢熙磊对谢昱明的不喜、甚至是厌恶,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谢昱明是谢父在外面的私生子,对他而言,就是父亲出轨的铁证,是他谢家污点一样的存在。

电话那边的男人因为他明摆着不待见的态度弄得恼火,但又是自己有求于人,只得压下脾气,继续说:“我希望,”他顿了一下,显然有些难以启齿,“麻烦你去照顾一下谢昱明,我会给你一笔钱——”

显然,从来只发号施令的谢家继承人兼谢大总裁没干过这种拜托人的事,黎骞语气一下蓦地冷了下来,打断他:“谢先生弄清楚,我可不是保姆,也不缺钱。”说完就想挂电话。

对面的人显然也意识到他的措辞实在不佳,连忙说:“等等,你先别挂!你听我说,谢昱明他疯了。”

黎骞一怔,他两年来并未关注谢昱明的消息,也再没见过媒体对他的报道,他就像销声匿迹了一样,可现在谢熙磊居然告诉他:谢昱明疯了?

黎骞眼眸中滑过莫名的神色。

谢熙磊见他没有挂电话,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谢昱明是一年半前疯的,那时候他已经找了你半年,当然,没有得到半点你的消息,曹伯说他似乎出现了幻觉,起先我没有注意,直到他完全失去了理智,甚至带有强烈的攻击性行为时…医生说他患上了分离性障碍,也就是癔症。”

黎骞讽刺地问:“谢大少的意思是我是害他疯了的罪魁祸首了?”

谢熙磊以为黎骞对谢昱明还是有几分念想在的,但此刻他不由恍然,随即了悟,黎骞确实是当断则断,毫不拖泥带水的人,否则如何也会先关心一句,而不是这般嘲讽。

不过谢熙磊心里也清楚,要说起来,谢昱明确实是因为黎骞疯的,但黎骞也确实没有一毛钱的责任。他与谢昱明已经一刀两断,就看谢昱明平常那德性,别人也能觉出来几分——断的缘由估计就是谢昱明自己作出来的。作完之后又追悔莫及,还把自己给弄疯了,那不是活该吗?他就是死了,黎骞都没有定要去扫墓的道理,谁还能指责黎骞两句不是呢。

说到底,谢昱明在认识他的人眼中实在是乖张得叫人头疼,整一个纨绔子弟,偏偏谢家还宠着,平常谁敢触他的霉头,不过在心里骂两句痛快下罢了。黎骞不去见他,那是人之常情;若去见他两面,都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了。

他默了片刻,说道:“我知道黎先生和他之间有些不快,也不期盼黎先生原谅他,只是当时熙兰出了一些意外,我一直在美国,没有精力看管他,只能将他放到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请的护工都因为他过强的攻击性辞职了。但最近我才知道,他的情况非常糟糕。熙兰四个月后就会回来了,她并不知道谢昱明疯了的事情,一直盼着见他,但现在这样我……”谢熙磊的声音难得心虚,“我希望黎先生可以帮忙试一试,能否让他的症状有所好转,我会付出黎先生所要求的报酬。”

黎骞挑眉,他说以谢熙磊对谢昱明的厌恶,怎么还跑他这来找不自在了,原来是因为谢熙兰。众所周知谢熙磊是个妹控,三十年来一心扑到他妹妹身上,可谓是细致入微,他对谢昱明,只怕不及对谢熙兰的万分之一。哈,他这是没法向妹妹交代了吧,黎骞忍不住幸灾乐祸。

谢熙兰比谢昱明小上一岁,那也是谢老爷子和谢父捧在手心里疼的,连谢昱明是私生子的事都没让她知道。小姑娘性格非常好,一笑眼睛便弯成了月牙,是个惹人疼的,只可惜她在儿时遭人绑架,匪徒逃亡时出了车祸,谢熙兰虽然被救了回来,却永远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黎骞对谢熙兰是十分感激的。黎骞父亲在他五岁时死了,母亲丢下他和别人跑了,他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两年前爷爷生了病,姑母家也是自顾不暇,他那时也没闯出什么名堂,攒的一点钱都用在治病上了。爷爷的情况急需大笔现金,他也只能想到向谢昱明求助,然而那时候正是谢昱明对他爱理不搭的时候,他几天都联系不上人。当时他一筹莫展,只能把自己“劈成几瓣”,没日没夜地赚钱,是谢熙兰发现了异常,伸出了援手,甚至是用最不伤害他尊严的方式。后来他自然是一分不差的还了钱。

这个虽然只能坐在轮椅上,但总是笑得甜甜的小姑娘,是他在谢家唯一感受到的善意。她的这份恩情,他也一直记在心里。

“我知道了,给我地址。”黎骞开口道,眼里并没有什么波澜。

谢熙磊大喜,给了他精神病院的地址和曹伯的电话。

挂了电话后,黎骞弹了弹手中的便笺,神色重新温和起来。

在大多数认识谢昱明的人、甚至谢熙磊眼里,黎骞和谢昱明,于情浓时相爱,情淡时分开。他们都知道谢昱明是个任性又跋扈的主,只怕黎骞是吃了不少苦头,但爱情让他一再退让包容,直到爱意被作天作地的谢昱明消磨殆尽,于是矛盾爆发云云。

谢昱明的确骄纵,黎骞性格温和,也确实包容他些许,但不到旁人认为的折了自己身段的程度。谢昱明当时待他是真心,虽说稍微带些少爷脾气,阴晴不定一些,至少没有展露过那些对待外人不可一世的模样,再加上爱情是自带美化的东西,黎骞也就没觉多少不妥。

直到两年前,那时候不知是什么事触动了这位小少爷的神经,谢昱明变得非常暴躁,对他也常是面色不豫,后来就连续几天的不归家,黎骞联系不上他,也找不见人影,甚至一度怀疑他出轨了。当时,谢昱明突如其来的脾气与爷爷病重的压力一起坠在黎骞肩上,让他也失去了一贯的理智,偏偏那人回来后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黎骞由是与他大吵一架。

那场争吵最后由谢昱明嘲讽的一句“你还不是因为谢家,才和我在一起的!”而结束。失望得无以复加的黎骞选择了抽身离开,莫说“再见”,连一句“分手”也没有留下。

他对谢昱明并没有怨怼之意,只是当时爷爷的病和谢昱明的态度狠狠地敲了他一记。谢昱明不是不爱他,只是这份爱再浓,终究还是因为过于不平等的地位掺夹了些许不平等的意味,因此在潜意识里依旧是觉得黎骞低他一等。

黎骞由此深刻地明白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为了什么清高或尊严受到伤害,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一样狼狈,以及对踩你的人给的侮辱念念不忘。

你不如人,又凭什么去不让别人认可你不如人这个事实呢?

只不过因为是爱人,所以比别人踩得还要更痛一些。

这是那件事留给沉淀后的他最深的印象,但倒也不是彼时还幼稚的他毅然决然离开谢昱明的原因,那时他只觉得自己一腔真情错负,往日温柔和包容却换来爱人心中一个为钱为利的形象,连带着谢昱明从前的种种小性子也变得不顺眼起来,于是心寒之下便选择了离开。

黎骞尚且幼稚的时候真心爱过,也真心痛过,只是最后都化为回忆里的一抔灰,让他成熟了,却再燃不起炽热的火焰——

既不会再让他感到温暖或火热,也不会让他感到灼烧的刺痛了。

第2章 久别重逢

对于黎骞来说,住在A市和B市是没有什么分别的,甚至A市有更多的玉雕展览和比赛,与他或许还要更方便些。这两年间他也不是没回来过,只是都是因为工作原因,匆匆来匆匆走,也未曾听到过谢昱明的消息。如今知道原来是谢熙磊封锁了他在精神病院的消息,再次踏入这片土地时,他竟生出些物是人非的念头。

黎骞并没有联系曹伯,曹伯是跟了谢家三代的老人,现在已经八十有余,若不是有心无力也不会放任谢昱明在精神病院呆着,所以他也实在不好去叨扰他老人家。

更何况谢昱明若真是因为他疯的,他总要为自己当初连分手都不说的冲动离开负责——要是当年好好分了手,可能谢昱明现在连儿子都有了不是,哪还有这些烂摊子。只是虽然来了,他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还是等去先看看再说。

谢昱明回到A市后,先联系了几个当年好友,之前的毛头小子们现在大多也都有了自己稳定的事业,甚至最年长的李崇孩子都上小学了。几人聚了一顿,侃天侃地,却都小心翼翼地没有问黎骞回来的原因,也没敢提谢昱明半个字。

其实是他们过于小心了,谢昱明是黎骞一段深刻到难以忘记的回忆,但远远算不上他的伤疤。谢昱明若是没有疯,他现在见到他或许还能坦然地寒暄几句。

无疾而终的恋情虽然遗憾,但过程未尝没有甜蜜。谢昱明有错,他亦有错,但要说谁亏欠了谁,黎骞觉得,纵使谢昱明是因他而疯,他也没有欠上谢昱明什么。

倒是黎骞的发小田子丰比较了解他,凑上前来问了一句:“你知道那个人去哪了吗?听说他出国了?”他可不是关心谢昱明,当初数他最恨谢昱明,恨得牙痒痒,谢昱明来找他询问黎骞下落时,他还二话不说就按着人家揍了一顿,活像与谢昱明谈恋爱谈崩了的人是他一样。

黎骞点点头,没有否认自己知道他的下落,也没有回应他是否出国一说。他进精神病院的事情,自然不应再张扬给其他人。

田子丰愤愤嘟囔了一句:“那小子,我见他一顿揍一顿。”

黎骞无奈:“和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他没有将我像佣人一样使唤,也没有对不起我,你们到底都在脑补些什么?”黎骞本来就不是喜欢张扬自己爱情状况的人,又是同性恋情,他本不欲评论或解释什么,可他们对谢昱明误会实在太深,他多次澄清,那些人都听不进去,坚持认为黎骞是被爱情蒙了双眼,只是从前看在黎骞恋爱中不说,后来怕戳他伤疤不说,但黎骞哪能察觉不到。

其实也是谢昱明自己的锅,他本就是众人眼中嚣张跋扈的角色,可谓“盛名远扬”,与黎骞一起出现在其他人面前时偏生又要格外骄矜几分,大家自然而然觉得黎骞过得不好了。

——说到底,大抵是当初他正值中二时期,在人前从来习惯了不可一世的做派,最是耻于陷入爱情时的柔肠百转,于是死要面子罢了。

有好友帮助,黎骞很快就找到了方便的住所,他想着一年里总要来好几次A市,酒店和租房都比不上自己家,所以干脆买了一套房子,反正房子总是在那的,A市的房价也没有贬值的可能。

等定居下来后,他才去看了谢昱明。

每天的下午两点到六点都可以探望,当然如果你有院长开的许可证的话,时间会更加自由。黎骞自然没准备叫谢熙磊给他要许可来,他可没打算整天陪着谢昱明。两个月后在C市他还有一场玉雕作品展,要筹备的事情还很多,也不是每天无所事事的人。

黎骞温和的性格下已经有一颗足够冷硬的心,饶是如此,他还是被谢昱明现在的模样波动了心弦。

说实话,只怕见过他从前挑剔又高高在上的模样的人都会震撼,更遑论黎骞这个前男友了。

黎骞去的时候崔护工还格外好奇,显然这两年除了曹伯并没有其他人再去探望他,他一边带着黎骞上了四楼,一边告诉他:“病人因为攻击性和自残性过强,医院只能采取一些特别措施。另外,病人情绪极易激动,黎先生一会最好只在病房外探望。”

黎骞点点头,他也准备先看看情况,不作接触。

然后当他站在玻璃窗外往里面看的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情况非常糟糕”。

谢昱明面对着他闭眼蜷缩在床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他似乎也只能待在床上,因为手上脚上都被系上了铁链,而且铁链的长度实在是不足以让他到床以外的地方。他的头发被剃过不久,刚长出黑色的短短一层,毫无保留地露出那张脏兮兮的脸来,消瘦得脱了形,依稀看得出当年的模样,却再没了半分当年的神采。

黎骞皱起了眉,将人一直锁在床上,这个特别措施未免也太不人道了。

崔护工在旁边尴尬地解释:“我们也是没法子了,医院的大半的护工都被他掐过打过,一让他下床他就要死命撞墙撞地。这一直打镇定剂也不行,病人完全不肯接受治疗,所以只能用这个办法了。”

黎骞这才注意这张床摆在屋子的正中央,所有的边角都被柔软的布牢牢包了起来。

他没想过谢昱明疯成了这个模样。

他不打算进去的,谢昱明比他想象的情况严重多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更何况谢昱明不肯接受治疗,专业的医生都没法子,他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不过很快,黎骞就能发现自己的作用了,因为谢昱明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朝他看过来,然后他突然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拉扯得铁链“哗啦啦”地作响,喉咙里还发出野兽一样的嘶吼声,骇得黎骞后退一步,又引来谢昱明更加剧烈的动作,那双凶狠的眼睛就这么盯着他,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去。

崔护工没想到黎骞带给谢昱明的刺激这么大,他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连忙对黎骞说:“黎先生还是先别让病人看见了。”

黎骞“嗯”了一声,离开窗户面前。

没想到他一走,里面的叫声骤然大了起来,仿佛要撕裂耳膜,黎骞莫名听出几分可怜,他重新走到窗户前,屋里那人又看见他后,才缓了缓那嘶哑的吼声,慢慢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崔护工惊讶地看着两人的互动,谢昱明从来没有这么快平静过,甚至很多次要注射镇定剂才行。

“开门吧,我进去看看。”黎骞与他对视了半晌后,对护工说。

对方在犹豫了一会后,就去开了门,毕竟这位探望人是院长特地吩咐过的,他想做什么都不用拦着。

当看到黎骞进来后,谢昱明显然兴奋了起来,他坐起来“咿咿呀呀”地扯着铁链够向他。

黎骞走过去,隔得近了,就看见谢昱明手腕脚腕上青紫的痕迹,大约是经常拉扯铁链的缘故,崔护工刚锁好门,回过头来发现黎骞已经走到了床边,他连忙叫道:“黎先生,不要靠太近!”话音未落,就看见谢昱明猛地伸手掐住黎骞的脖子,将他带得弯下腰去。

他慌忙抽出随身带着的电击棍,冲过去打在谢昱明身上,另一只手用力将黎骞扯了回来。

谢昱明抽搐了两下,手没有力气地松开了,瘫软回床上,看向崔护工的目光却凶狠地像只嗜血的狼。

事情发生突然,黎骞被扯得踉跄了一下,有些惊讶地转过头向崔护工解释:“他没有想掐我。”那双手与其说掐,其实是搂在他脖子上,用足了力气,却并没有恶意。

崔护工也愣了,有些不敢相信地问:“没有?没有吗?”

黎骞点点头,见躺着起不来身的谢昱明颤颤巍巍努力着抬起一只手来,再次走上前去,轻轻将他的手按了下去,说道:“好好休息。”

然后他扭头对崔护工说:“今天就先到这吧,麻烦您了。”

崔护工自然没意见,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只是黎骞一转身,身后的谢昱明就又开始疯狂地嘶吼起来。

刚刚叫了半天,现在他的嗓子显然已经哑了,黎骞皱皱眉,向崔护工要来了谢昱明平时用的口杯,接了温水来。

“他会自己喝水吗?”他将杯子递过去,随意问了一句,原以为这些日常的事情总不应该被他忘了个干净,没想到崔护工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会,都是我定时定点来喂。”

黎骞手一顿,将手收了回来,人走近一步,就着慢慢喂他水喝。

谢昱明见他回来了就格外听话,也没有再叫唤,乖乖仰头喝水,让崔护工惊地瞪大了眼睛。他喂水是固定的时间,都是谢昱明情绪波动数据中显示最平缓的时段。即使如此,有时候还是会惹得谢昱明发狂,哪有今天这么乖的时候——而且他甚至上一刻还是嘶吼着发疯!

第3章 相处之道

黎骞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只一边喂一边想起另外一个问题来。

“那日常的生理需要呢。”他看了一眼这张床奇特的构造,大概就是他想得那样吧?

“这张床是谢先生专门订购的,下面接的是排水管,在床那边有个洞,病人坐上去就可以解决了,自动清洗的。”当初这张床可是价格不菲。

黎骞方才只看人去了,没注意床,现在才看见,虽然屋内没有异味,只有特意熏的淡淡安神的药香味,但他还是一阵反胃。他见离谢昱明较远的几扇窗子都是大开,想来也有这个原因。

黎骞和谢昱明都是喜爱干净甚至有点小洁癖的人,这床和厕所合为一体的构造实在让他不能接受,难怪把被子固定在了床这边,想来是怕谢昱明糊涂时一起带过去了,要是弄脏了——

黎骞越脑补越恶心难受,连忙掐断自己的思绪,关闭快要补出画面和味道的巨大脑洞。

好在看样子谢昱明是会自己解决生理需要的,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若不是没办法掌握他的方便时间,黎骞觉得这床还不如便桶,好歹后者用完了可以拿得远远的,而不是在同一张床上,吃饭都倒尽胃口。

谢昱明那样骄矜自负的人,只怕就算恢复正常了,想起这段经历也能再气疯一次。

他一时觉得从前衣服都不会再穿第二次的谢昱明现在悲哀极了,一时又想起谢熙磊所说正是因为自己他才变成这样,心里不知道乱糟糟的是什么感觉,提不起劲来。

“黎先生,水已经喂完了。”崔护工将吃惊得快瞪出来的眼睛塞回眼眶里,出声提醒他。看黎骞保持喂水姿势走着神,而谢昱明乖乖仰着头,含着杯子边缘不动弹,手还抱着黎骞的大腿,两个人快要定格成一幅画了。

他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恩怨,但现在已经坚信,黎先生的确是让病人恢复的最大希望。

黎骞醒过神来,将注意力放在谢昱明身上,他尝试着动了一下,谢昱明喉咙里便开始发出低低的吼声,抱着他的腿不松开。

黎骞看他脸上一道黑一道灰的小乞丐样,知道护工们平常很难有机会给他清洗打理,便想着来也来了,谢昱明不排斥他的接触,不如好人做到底,帮衬着照顾照顾,若他早日好转,他也能早日脱身。

“麻烦您再帮忙拿块新面巾,打些温水来,我给他擦擦脸吧。”他主动开口帮忙,崔护工求之不得,立马去拧了块新帕子,又端了一盆水来,黎骞接过来给谢昱明擦脸,他之前这样照顾过爷爷,做起来倒是驾轻就熟。

谢昱明这时得以揽着他的腰,舒服得直哼哼,像只猫儿似的在黎骞怀里蹭,要多温顺有多温顺了。

崔护工觉得自己今天看到了假的谢昱明。

水也喂过了,脸也擦过了,黎骞估摸着来了一小时,也该回去了。

谁料谢昱明想块牛皮糖一样黏着他,轻易扒不下来,他用力扯开,谢昱明到底身体虚弱,没有他的力气,被拉了开来。

他伸手抓了几下,铁链被绷得紧紧的。见抓不到黎骞,他便立马又开始尖叫,刚才的乖巧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那个敏感狂躁的谢昱明。

崔护工想劝他再留一会,安抚一下谢昱明的情绪,黎骞却摇摇头,他最后看了谢昱明两眼,说道:“总要走的。”然后便径直离开了病房。

至于第二日再来时,护工告诉他谢昱明昨天前所未有地发起狂来,直到注射了镇定剂才安静下来,绕是如此,他也始终不肯吃晚饭的事情,黎骞也只沉默着思考了一下,决定道:“我以后每天四点半来,五点半喂他吃了晚饭后走。”

“但是医院六点才统一发放晚餐。”崔护工搓搓手,尴尬地笑着,他既希望黎骞来帮帮忙,好能轻轻松松地解决掉谢昱明的晚餐问题,又觉得为难。

“我家里有请阿姨,您将他晚餐食谱给我一份就好了。”

“好,好!谢谢你了黎先生!”崔护工为少许多头疼的事情而由衷的高兴,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家里有一个调皮的小儿子,却也比不上伺候谢昱明难度的万分之一。

医院里没有人愿意担这门差事,谢先生最初请的护工被谢昱明几次差点掐死之后也跑了,偏生谢先生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过,医院里的护工哪里还有愿意担这门苦差事的,将饭碗往谢昱明够得着的地方匆匆一搁就走了,也不顾他会不会吃。

那段时间谢昱明直线消瘦下去,每天睁着一双幽黑的眼睛,空蒙蒙的没有情绪,他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自告奋勇来负责他的起居生活,好不容易才让谢昱明稍稍无视了他,不再进入危险范围内便试图攻击他了。

包括这电击棍,他也很久没用过了,昨天为了“救”黎骞这一用,只怕谢昱明又会开始排斥他了,现在这个唯一能让谢昱明乖得像猫儿一样的人说要负责他的晚饭,他自然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的。

黎骞让他去干自己的事情之后,就推门走进谢昱明的407病房。

谢昱明听到动静声就立马坐起身来,死死盯着门口,现在看黎骞进来更是兴奋得胡乱挥着手,带动铁链发出一阵声响。

黎骞走过去随手揉揉他的脑袋让他安静下来,谢昱明本能的觉得开心,立马蹭了蹭他的手,内心的满足让他舒服得眯起眼来。

说实话,黎骞是真的不知道他能干嘛,谢昱明现在连正常交流都不行,他也没有这方面的专业知识,只能两人大眼瞪小眼,对方还显得特别开心。

黎骞幽幽叹了一口气,倒了一杯水尝试递给谢昱明自己喝,谢昱明却立马伸出两只手包住自己的手不放了,眨巴着眼睛无辜地看着他。他用另外一只手拉开谢昱明冰凉的手,没费什么力气,他也很顺从地松了手,改为趴在床上向前够着抱住他的腰。

黎骞看他这姿势难受,便干脆坐到他床沿边上,喂他水喝,顺利喂完之后,他就没事可干了,自顾自地拿出手机来翻着。过了很久,发现原先抱着他腰的人窸窸窣窣拱到他怀里来了。

黎骞于是被吸引了些许注意,细细端详他片刻,也许是因为差别太大,也许是因为记忆太远,他几乎要把现在的谢昱明和从前那个他完全分割开来了。

“谢昱明,你记得我是谁吗?”黎骞如是问。

谢昱明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两下,似乎在思考黎骞的话,他就这么直直对视他略带审视的目光,没有一丝躲闪,过了一会,他突然嘶哑地开口:“骞、骞……”然后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像是想要讨要奖励的孩子。

黎骞却皱皱眉,把他从怀里拉出来,又继续问:“那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这次谢昱明想了更长时间,而且显得非常苦恼,然后他神色一松,决定放弃这个问题,重新往他怀里钻去。管他什么关系呢,他就喜欢和骞骞在一起。

黎骞见他想不起来也就作罢,谢昱明要是能有那样的认知,估计也就不需要,更不会让他来照看了。

毕竟是他疯了的心结,想来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待见这个心结吧。

唉,像他这样豁达的人不多了。黎骞在心里想,既善良又宽容,照顾落魄的残障前任,如圣父一般默默付出不计回报。

当然,这样的念头也就一闪而过,黎骞一向以君子善独要求自己,不要过于刻薄尖锐,这样的律己作风对他自己的事业也有很大帮助。

黎骞没再把谢昱明拉出来,由他趴在自己怀里,开口道:“就算说不爱不恨了,看着这张脸也还是会觉得不顺眼啊…”似是喟叹一声,又放柔了语气,“快些好起来吧谢昱明,省得到时候我们俩都觉得膈应。”

谢昱明哪里懂他在说什么,只傻傻去蹭他,发出些模糊的呓语,隐隐听得出含着欢喜的味道。

他觉得自己好喜欢和面前这个人待在一起啊,他一来,心中的郁躁便化为清风了。至于为什么喜欢,他被这个人塞满的脑袋已经没空去思考了。

只要抱紧他,抱紧他,不要让他再……再、再什么呢?

不记得了,但是不重要,只要现在抱紧他就够了。

黎骞感觉他抱得愈发地紧,皱眉挣了一下,却不料那人不仅不松手,还变本加厉起来,他揪着那人的后衣领,想把这块牛皮糖扯下来,奈何牛皮糖粘性极好,死死巴着不放。

“好了好了,松手,太紧了。”他声音温和,哄小孩似的,气息如春风抚柳过,一下就安抚了谢昱明内心叫嚣的狂躁。

腰间力气稍松,黎骞便站起来摆脱去他的桎梏,微微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

谢昱明看他看呆了,还保持着趴在床上伸着两只手的姿势,看起来有些滑稽。

第4章 真情不改

手机恰好震动起来,黎骞拿起来看了一眼,竟然已经到准备给谢昱明吃晚饭的时间了。

“高姨。”

“小骞啊,我已经到这医院楼下了,要我送上去吗?”

“不用了,我现在就下来拿。”黎骞简单地和对方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他顺手拿起外衣,向门口走去。

“啊!啊——”一见黎骞要走,身后那人就开始拉得链子簌簌作响,嘴里也开始尖叫起来。

黎骞转过头去,看他神色是毫不遮掩的癫狂,又蹙起眉来,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说道:“我很快回来。”说完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便匆匆下了楼。

等他回来,果不其然听见病房里传来的嘶吼,他抱着莫名的心态在门口站了一会,听着那嘶吼声渐渐带上奇异的腔调,最后转为嚎啕大哭。

悲伤得好像孩子丢失了最爱的小伙伴,彷徨又不知所措。

黎骞叹了一口气,推门进去了。

谢昱明一看见他,哭得更起劲了,还拼命伸着手,将铁链绷得紧紧的。

奈何黎骞有心要改掉他一见自己走就发疯哭闹的坏脾气,只在门口拎着保温饭盒看着,不上前去。

他看得出谢昱明现在就跟一个不断试探他底线的孩子,最是会察言观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还不见黎骞过来哄他,就渐渐歇了声气,怯怯地看着他,连抽泣声也不敢轻易泄出。谢昱明原先就有一双与那乖张气质一点也不相配的眼睛,吃惊时、高兴时睁的又大又圆,正是旁人所说的天使的面庞魔鬼的心。而今瘦削的脸庞越发衬得那双眸子大起来,正眼巴巴地看着他,泪水还挂在眼角,被他快速眨去。

黎骞等他安静下来了,才走上前去。

谢昱明小小地吸了一下鼻子,紧紧盯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伸得僵直的手动了动,在他走进自己够得着的范围时抓住他的衣服角,紧紧攥在手里。

黎骞打开饭盒,闻着扑鼻的香气,余光注意到旁边的人也吞了一口口水,那小馋样像是许久没吃过饭了。他暗笑,平常自己不好好吃饭,饿了吧。“活该”这个词,不管谢昱明疯前疯后,用来形容他都在适合不过了。

他将谢昱明的右手从自己衣服上拉到自己面前,对方乖乖顺着他的力气摊开手,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有着交叠的新伤旧痕。手腕上新的痕迹明显是他发狂拉扯中被铁链磨出来的,手掌上那些乱七八糟、覆盖了原本掌纹的的划痕则不是黎骞愿意去探究的了。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那斑驳得有些丑陋的痕迹,谢昱明痒痒得一缩手掌,蜷起来的手将他的大拇指抓在了掌心里。

谢昱明傻傻地咧开嘴看着他笑,眼睛里是亮晶晶的欢愉。

黎骞抬起眼睛去看他,敛去眸中有些沉郁的颜色,重新展开谢昱明的手掌,将勺子塞到谢昱明手中,又将他的手合拢起来,然后在他愣愣打量饭勺的时候将饭菜在便携桌上摆好,架在他床上。

但显然黎骞高估了谢昱明现在的智商,他在一旁抱手看他反应,而谢二傻就保持刚才握拳的姿势直直抓着勺子,朝天竖着,半天也琢磨不出名堂来。

他求助似的抬头,呆呆望向黎骞,懵懂的眼神流露出几分无措和小心翼翼。

黎骞扯扯嘴角,无奈地伸手接过饭勺,谢昱明紧张得抽搐了一下,用力握着的手终于得以解脱,然后他悄悄松了一口气,右手飞快地再次抓上他衣角。

黎骞先抬起装肉的碗,谢昱明眼神顿时就被勾过来了,他“啊啊”叫了两声,声音格外轻,像是讨食的撒娇。

斜斜睨他一眼,黎骞也不馋他,舀了肉大勺大勺地喂过去,对方都欢快地张大嘴接了,动作间还透出几分亟不可待。黎骞看他吃得特别开心,腮帮一鼓一鼓的,像只贪吃的小老鼠。

估摸着差不多就放下了碗,谢二傻还眼巴巴地望着肉。抬起头来看看他,又低下头去看看肉,只差流口水了。

黎骞知道他是肉食主义者,但食谱里的素菜可不少,他端起青菜的碗时,看见谢昱明本能地皱起了眉头,显然是不喜欢的。

果然,等黎骞菜喂到他嘴边时,谢昱明别别扭扭、万分不情愿地微微张嘴,热情大减,若不是黎骞在喂,他只怕一口都不肯吃。

半天好不容易把菜也处理了,现在就剩下白饭了,黎骞瞧着革命就要成功,一勺越是塞得满满的,可他这先把菜吃完了再吃白饭的喂法虽然省事,但不是那么明智,几口下去,谢昱明就不愿意吃了。

......

《我想回家》作者:镜予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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