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雪深春尚浅》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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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雪深春尚浅

作者:溪畔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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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共 119 章,最新章节:第 119 章

备注:

本文将于3月31日周四入(倒)V,倒v章节从25-119章,看过的读者请勿重复购买哦。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往后也请继续支持。

李少甯十一岁那年,家里遭了大难,她跟随母亲身边的世仆逃难到程家,跟在程老夫人身边。因天资聪颖又识文懂墨而备受老夫人赏识。她人也争气,自迈入程家起,看人眼色、谨慎度日,立下的唯一心愿便是能嫁个寒门士子,做一方正妻。

后来程家备受冷落的大郎君打南面回府,程老夫人让自己唤他为“大表哥”。 大表哥生得芝兰玉树,龙章风姿,对她照料有加,几次三番救她于水火。她无时无刻不在庆幸,她有一位好哥哥。

可哥哥后来不想做哥哥了,于无人时,将她堵在了假山后,掌心的温热隔着衣衫传来,少甯见他眸底黯色翻涌,眼尾通红,哑声质问她:“你到底怕我什么?”

少甯紧紧抿着软唇,清泪潺潺,秋雨似的水眸盈盈望向他,颤声道:“我...我不想做妾。”

程之衍最初见到李少甯,是在一个骄阳似火的午后,小娘子冰肌玉骨、才貌双全,一下子就进了他的眼,后又进了他的心,这样的良缘,自然没有白白错过的道理,他有意亲近,奈何小娘子却有些怕他,每每见面定要远远躲开才好。

摧心挠肝过后,终于等到了机会,滴碧湖绵密的假山后,他将人强行拦了下来,本想问个究竟,不料竟遭了一顿拳打脚踢。

他突然就悟了,翌日抬着聘礼上了门。

小剧场:

程之衍喜欢上了小表妹,筹谋多时,这才有了那场“遇刺。”

只是出了点差错。

身手矫健的郎君护着云鬓丽眸的小娘子腾越而起时,怀中的鸡血包掉了出来。

小娘子望着他,眼睛晶亮,兴奋道:“大表哥,你可有计划去彩衣班登台?”

无奈,他只得将真的刺客引了来。

看着小娘子哭得梨花带雨扑入他怀中,他抓住机会逼她就范,“我快死了,你还不肯唤我一声夫君吗?”

她梗着声,羞答答唤了一句:“夫君。”

预收文《蒋指挥使的笼中雀飞走了》:

北疆被拱手让于外敌,将军府以通敌罪名抄家,陆云笙作为陆家唯一侥幸活下来的女眷被迫入了教坊司。为避免卖身勾栏,她积极寻找着目标。

直到遇到蒋桓。

蒋桓任职锦衣卫指挥使,冷心冷情,手段毒辣。

于酒宴上,为她挡掉不怀好意的劝酒,为她与众人对峙,甚至不惜拔刀相向。

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走出教坊司,岂料在她献身后,蒋桓望着美人精致锁骨下的雪肌红痕,冷笑:“陆家之女,不过尔尔。”

云笙自是无力反抗,从那以后,只得被一抬素帷小轿日日抬入蒋家后院。

蒋桓一直以为,陆云笙不过是他手中的一只纸鸢,无论飞与不飞,飞高飞远,线都掌握在自己手中,直到有一天,日日搁在眼前的纸鸢竟凭空消失了。

他几近疯魔,处处搜寻而不得,他这才知晓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深陷。

再见时,云鬓花颜的小娘子已经成了海上威名远扬的海盗首领,被朝廷诏安后光明正大与他在街上偶遇,透过流光溢彩的万千灯火,妖娆娇俏地望着他笑:“蒋指挥使,好久不见!”

那一刻,猝不及防,他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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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陆云笙而言,蒋桓是年少的情动,也是历经苦难后的慰藉,而这份慰藉止于自己的十六岁,她被当做卑贱的歌姬带入蒋家的那一刻。

她在他手下隐忍、顺从,直到这一刻,敌国送了质子进京。

她被迫做他手中的一双耳目,为他刺探情报。

借了这质子之手,她终于寻到机会,假死远遁海上。

她变了身份,换了妆容,成了被朝廷诏安的海盗首领。

这一次她想亲自看一看,同他站到了同样的高处,她在他眼中是否仍是卑贱如泥。

花灯会上,灯火重重,万千人影中,她望着男子眼中失而复得的乍然欢喜,冷笑一声道:“堂堂蒋指挥使,不过尔尔。”(百度搜索“魔爪小说阅读器”或登录 mozhua8.com 下载最新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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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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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梧阁的芙蓉纹路窗半开,炽碎的光芒透过檀色的金丝篾帘筛进屋内,跳动在重重烟帐之后映出女子如云的鬓角。

半睡半梦间,小娘子似叹了口气。

她仿佛正在做着噩梦,梦里刀光血影,有陷害,有背叛,还有无止无尽的不甘和思念。

少甯很快惊醒过来,拥被坐起,一向清润的眸子里微凝,眼尾还泛着潮红。

宋嬷嬷在外间守着,听见动静,打了帘子进来,见自家姑娘脸色惨白,鼻尖通红,将帷帐金钩挂好,坐到床上,抱住少甯道:“姑娘,这是梦魇了吧?”

少甯长吁了口气,转了转细腻的脖颈,她的里衣微潮,后背黏湿,往宋嬷嬷身上蹭了蹭,难过地回道:“又梦到爹爹和阿娘了。”

宋嬷嬷叹口气,取来温水浸过的帕子,伸进里衣,一点点为她擦拭,又服侍她更换了小衣。

少甯抬起尚显凝滞的眸子问说:“寒山院那边可有消息传出来了?”

宋嬷嬷将帕子扔回铜盆,伺候她起身,摇头说不曾,“想来是还没议定,姑娘你侍候了老夫人一夜,天色还早,不若让素瓷煮碗汤粉来,吃了再睡一会儿。”

她摇摇头,趿着绣鞋坐到妆奁前:“嬷嬷还是为我绾发吧!大老爷如今还在殿前司禁着足,家里上下都乱成了粥,我一个出了五服的表姑娘,这会子却闷头大睡,实在是不成样子的。”

宋嬷嬷也是无计奈何,只好一壁伺候她梳洗打扮,一壁又唤了贴身女使进来为她摆筷,耐心劝着:“左右还是要进些。”

她拗不过,绾发后坐到食案前。

伺候她进食的女使叫做云萝,同宋嬷嬷和素瓷都是自李家时便跟着她的,可谓心腹,说话自是没个遮拦和顾忌。

云萝见少甯近来清减不少,心疼起来,嗔怪道:“大老爷也真是,做着侍郎这么大的官,也不知道谨慎行事,说是为了给采买司结账,竟将精盐税银给擅自改为了粗盐税,腾挪出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又进不了自己腰包,目下好了,白白让人家抓了把柄,能不能从殿前司活着出来还不知道呢!”

少甯左右看了看,见室内只她们三人,倒也没制止她,只叹了口气道:“大老爷也是不易,之前先帝在位,炎王主掌采买司,大老爷有几个胆子敢叫采买司赊账,说来说去都是那起子奸臣佞官,偏要撺掇先帝修建什么抚云台。目下斩衰方除,新朝当有新貌,官家自然要抓几个典型以正视听。”复又转头同宋嬷嬷道,“嬷嬷,这几日我须日日陪在老夫人身旁,这屋里屋外定要守好门户,归拢好下人,咱们几个屋里说说便罢了,断断不可传到外面去。让各路女使竖了耳目,再惹出事来,届时咱们丢脸不说,还白白惹了大夫人心头不悦。”

“姑娘放心,奴婢省得。”

少甯略进了些食,神思也跟着清明起来,想着不过就是一时走窄了,想办法淌过去便是了,索性一扫阴郁,投袂而起,可门外却在此时传来动静。

素瓷打了帘子进来,说是二太太来了。

少甯忙让女使将人迎进来。

方氏进了屋,绕过青玉琉璃四面座屏,抬了眼,就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的小娘子正正立在当屋。

小娘子上身穿青色绣合欢花的对襟短衫,下身着月白色绣有荷叶滚珠的百迭裙,腰间一根青色绣着云纹的束带,衬得细腰柔弱无骨。往上,肩若新枝,肤白如雪,尤其是一双漆黑杏眸静静望向人时,又大又亮,明明没半点笑意,却让人恍惚生出一种甜甜的柔情来。

只见其规规矩矩一纳福,口中就吐出如吴侬软语般的轻清柔美的话来,“竟是二太太,可是哪股风将您给吹来了。这个时辰,想来二太太是打寒山院过来,老夫人的头疾,现下可好些了?”

方氏见小娘子娥眉微蹙,露出几分担忧来,不禁愣怔了一下,心中赞叹,此女质色天然,可称得上是仙姿玉貌,姝丽无双,无怪乎长嫂竟起了那样的龌龊心思。

方氏人坐定,双手抚在膝头,含了几分揶揄道:“老夫人目下已经好多了。怎么?你这地方,还是不出世的风水宝地不成,别人来的,我却来不得。”

少甯忙道不是,又说:“我是想着,您这会儿子过来,想来是那边已经议定了,可是说好了去请哪位大人帮忙?”

方氏却不提这茬,只环顾四周,笑眸盈盈道:“我若没记错,菀菀你上个月孝期方满,对也不对?”

菀菀是少甯的小字。

少甯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实话实说道:“正是呢!如今除了这衰服,还尚有些不习惯。”

方氏绞着帕子凝神,须臾功夫,笑道:“照理来说,大嫂房里的二姑娘立娆,柳姨娘房里的大姑娘立雪,还有没了亲娘,养在大夫人房里的三姑娘立姝,同你也不过上下岁数,可我细细瞧着,论品貌,她们这嫡嫡庶庶的,竟全是比不得你,也不怪大夫人,但有‘好’事,总是能头一个记起你。”

少甯听她特意咬住了那个‘好’字,心下起了狐疑。

就见方氏眸底闪过暗影,无意似的感慨:“你说这世道真可谓无常,月余前这燕京城里尚是人人自危,朝不保夕,不料一夕风云突变,官家承了这宗祧,这股邪风便立时烟雨消霁了,这又是开学办宗,又是新立太子,一时如火如荼,好不热闹。如今除了咱们这侍郎门上并几处户部大人府邸,其他人家倒是张灯结彩,欢庆新朝了。”

听到这,少甯已然明白过来。

这话还要从先帝临朝后几年说起,程大老爷程明礼任职户部侍郎,三品差事,本也算逍遥肥差,不料竟因先帝昏聩无度而屡屡涉足险境。先帝晚年为修仙道,广建道观和琼楼玉台,致使户部空虚,又逢财政交权皇弟炎王把持,朝纲可谓崩坏如斯。

炎王此人贪财之名累身,以天子之名中饱私囊是常事,后先帝却朝,便更如国蠹一般将全国上下搜刮了个遍。

自此,程大老爷这肥差实打实成了个苦差。

先帝设了采买司,交由炎王负责,吃什么用什么玩什么建什么一律经由此办理,可炎王又非清廉之人,两厢消耗,国库早就空了。

去年先帝修建抚云台,耗资近一千两百万两白银,程明礼将全年的税银补上不说,仍是欠着采买司一百二十三万两。

炎王步步紧逼,为保差事,无奈之下,程大老爷只得擅自动了权柄,将精盐和粗盐税银之间的差额补了进去。因户部尚书一职自许老尚书致仕后一直空缺,程大老爷又将账目做的很是漂亮,倒是一直也不曾被人发现。

岂料平平一场风寒,竟要了先帝的老命,朝局几经腥雨,炎王被斩,今帝在皇后母族帮扶下荣登大宝。

头一件事便是清算。

如今才出了国丧,便有人将此事翻出上奏,程大老爷自然首当其冲,如今正被关在殿前司等着御史台审清此案。

但官家似乎又尚未决心处置此事。不然也不会将人只关在殿前司,而早移送御史台了。

也是趁着这点空当,程老夫人这才将全家人聚集起来,想商量出个营救的办法。

少甯樱唇轻抿,略有一刻失神。

看这样子,当是江氏将主意打到了她和太子身上。

太子乃皇后所出,其母族势大,国舅爷谢君昊更是为了大晔守西北二十余载。太子的尊崇,加上母族的荣耀,自然是能在官家面前说得上话的。

可想打动太子,谈何容易?

正统储君,可向来不缺钱帛。

少甯心里冷笑,面上却仍一派温和,附和道:“谁说不是,可见世事无常,人还是要多走几条路看看才是,莫不一条道走到黑,届时闯了大祸也未可知。”

方氏见她是个有主意的,也不再多说。

她今日也是思虑再三,究竟要不要给这小娘子提个醒。

她们二房虽说也同这大伯一家同住,但内里早就分了家。

老夫人是继妻,但早年并无所出,临老了抚养这么个表小姐,便跟那掌心里的雪花糁子,拍不得打不得。

她昨夜从寒山院回峦芳轩,路过江氏的碧华院,正好听到那厢同身旁嬷嬷话头,提到了太子云云,她屏息听了会儿墙根,这才知道这江氏竟是起了将这表小姐送给太子为侍妾的腌臜念头。

大老爷能平安回府自然是好事,可对她们二房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她家那口子早就谋了宗正寺的差事,即便离了这侍郎府,到底也可安稳度日。

老夫人性子强势,若当真由着江氏胡来,届时闹大,大家只怕一齐没脸。

说到底,大房是大房,二房是二房。大老爷出事也是他行事不谨慎之故,若为救他,竟要拉他们一同下水,这可万万不可。

她思来想去,此事不好直接告知老夫人,又不能由着江氏成事,那么偷偷透露给少甯这个正主知道,即是最好不过了。

事已说清,方氏也无意多留,又闲话几句便寻了由头离开。

她一出门子,少甯含笑的眸子立时冷了下来。

云萝是个伶俐人,早听出方氏话中深意,气得眼泪在眶子里打转,“姑娘,这程府也太糟践人了!竟....竟想着拿姑娘去换大老爷,江氏这腌臜烂货,我....”

“云萝。”

少甯打断她,目光顺着半开的芙蓉窗迤逦望去,“这里不是苏州,你的脾气当也收敛几分。”

宋嬷嬷和素瓷也十分不悦,心疼得望着少甯道:“姑娘这可如何是好,不然咱们告诉老夫人吧!”

少甯说不必,“老夫人昨日头疾发作,还经不得这些,我自有法子,素瓷,收拾一下,咱们去寒山院给老夫人请安!”

少甯住的小院地处程府最偏僻的东北角,紧挨着后花园,一行人出了院门,穿过白玉石桥,绕过青石铺就的甬道,再径行过几处玲珑小院,便到了程老夫人的寒山院。

经了通报进的门来,见江氏正捧着汤匙侍疾。

少甯纳了福,程老夫人指了一旁的圈椅,“坐。”

江氏将药碗递给女使,又在老夫人身后添了两个枕囊,回头就见少甯冲她甜甜发笑,不知为何,她竟觉这笑有些邪性,心下一阵翻涌,忙错开了眼。

“母亲,”她开口道,“昨夜儿媳想了又想,为今之计最好的法子还是得请人从中斡旋一番才是。”

程老夫人道:“这是自然,还需是能在御前说得上话的,禁中我来想办法,朝中这些大员同咱们老爷有交情的,明儿起你备着厚礼,一一登门去一遭。”

江氏道是,复秀颈前趋,试着道:“儿媳自是要走动,只目下正是多事之秋,托的人越多,只怕传入禁中,官家更是不悦,不若还是想个法子看看能否同太子殿下说上话,他的话可比任何人的话在官家面前都有分量。”

程老夫人一时茫然,拧眉喃喃道:“太子?官家未登基前一直在封地,咱们程府同太子门上可半分交情也无,如何搭的上这樽大佛?”

见这大儿媳扭捏拘束,正待问清,便听静静坐在一旁的少甯开了口:“老夫人,大夫人,菀菀是外人,本不该多言,然,受老夫人和程家恩养几年,也想僭越说几句话。”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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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旧亲,少甯本可唤程老夫人一声外祖母,然她性子一向内敛,从不敢攀附僭越,是以都只唤府里众人尊称。

程老夫人转着手里的檀香佛珠,道:“什么僭越不僭越的,你便如同我亲孙女,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少甯迟疑看向左右。

程老夫人立刻心灵神会,遣走女使,又命心腹秦嬷嬷自去把门,令道:“谁也不许靠近。”

少甯见室内清净了,这才起身福了福,徐徐开口道:“依菀菀拙见,燕京目下局势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也当谨慎行事才是。官家初登大位,有何种心算,我等实在不知。太子殿下身处高位,咱们能不能打动他为老爷美言尚未可知,若再同太尉府扯上关系,只怕不妙。”

谢君昊手握重兵,颇得官家倚重。

可倚重未必没有忌惮。

程老夫人和江氏双双警醒,各自蹙起了眉。

少甯缓缓续道:“官家看似排除旧党,实则也是在敲山震虎,不然何以才刚登基,以日代月过了国丧,万千大事聚成山头,却单单拿这一桩小事发难。说不得这就是饵,为了钓出膝下诸位皇子,哪位同炎王一般,早早就沾手了朝中之事。太子依仗皇后母族,如今正是得意之时,行事上难免压不住,到了御前,只怕帮不到大老爷,反倒给了诸位御史们口诛笔伐的由头,历来结党营私便是大罪。”

江氏后背沁出一层细汗,“那依你看,此事当如何?”

少甯道:“寻人自也是得寻,只这人选需斟酌,菀菀想着,不若请参知政事陈大人去御前探听美言一番。”

江氏已回过味来,她本想送个美妾到太子府上,人选想来想去,少甯最是合适。只消在老夫人面前过了话,也不提何人,只说是族中表亲,回头再悄悄将事给办了,木已成舟,届时老爷回府,老夫人也说不得什么了。

谁料竟忘了谢君昊这一茬。

历朝历代,哪个外戚不被猜忌,如今官家帝位已然稳固,难免不起兔死狗烹之念,若程家再被划入谢家同系,日后数不清的麻烦。

既明白过来,她又一时又别无他法,便对少甯的话愈发兴趣起来,顺着她的思路道:“我只听闻新上任的使相姓刘,难道竟有两位参知不成?”

少甯说不是,“自是只有一位,我说的是前任使相,先帝晏驾之初就提出致仕,官家准了的陈匈陈使相。他虽卸了权柄,但毕竟是前朝重臣,元丰一朝后期党争不断,这位大人仍能不沾其身,又知官家欲培植自己人手,便当机立断提了致仕,全身而退,此等际遇,可见也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他在官家面前必然说得上话。再则,此人同今朝各派系毫无干系,说出来的话官家才更受用。官家乾德圣明,若再加上他肯帮着美言,老爷回府指日可待。”

程老夫人深以为然,捶桌扼腕,“对,对,早该想起他来,我等只盯着当朝新臣,可见目光狭隘,江氏你自去备礼,亲自到陈府一趟,趁着他们未离京,仍可面见天子,定要好好相求一番,切莫端着你侍郎夫人的架子。”

江氏说是,“儿媳有分寸,母亲放心,儿媳即刻便去准备。”

临去,又垂眸望向少甯,见其仍是冁然笑着,又想会否方才都是自己的错觉,这丫头一向泥人性子,如何会散出那等戾气来。

她掖了掖手,纳个万福匆忙离去了。

翌日江氏便轻车简从,压了厚厚的银票在栖霞八宝盒中往那陈匈府上去了。

回来后便在寒山院打了保票,“那陈夫人蔼然和颜,并不因我等遇了难处便生出轻慢,言辞上也多有安抚,想来是愿意帮忙的。”

所谓听话听音,程老夫人听了这几句已然明白过来,哼道:“只怕人家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专捡了好话让你听,回头肯不肯捅到陈使相那还另说着呢!”

江氏一听,方才的意气自若立时烟消云散,咬着下唇道:“母亲这话从何说起?”

程老夫人道:“从何说起,就从让你准备的银票说起。我且问你,去之前我同你说的让你备着厚礼你是怎么备的,人家可收下了?”

江氏昨日倒是出具了银票,然则那陈夫人笑得一脸端方,扬言:“都是同朝为官,如今侍郎大人遇到了难处,我们老爷焉有不搭把手的,这银票我们可万万不能收,再辱了两府情谊。”

这几年几个孩子渐渐大了,江氏掌家,也是处处捉襟见肘,本想着趁着这次将散落到姨娘和二房手中的几间铺子收回来,哪知昨日老夫人竟话也不多说半句,张口便是让她备着厚礼过陈府去。

敢情老爷回不回府,都等着隔岸观火,谁也不肯出半分力气的。

她心头气不过,昨日见那陈夫人雍容正派,分文不取,一时想岔了,以为是笑面活佛,不成想竟是只笑面虎。

“母亲,我....”

“不是我说你,你执掌中馈也非一日了,怎会犯此等错漏?人情,人情,只有交上了情,大家才能相交的像个人,人家同你关系一向平平,不过同朝为官,如今更是连这一层关系也没了,既无好处,焉何为你使力?这世上若都是臣心如水,老爷又因何故禁足这殿前司!”

江氏脸色涨得通红,张了张口却觉没脸狡辩。

程老夫人一向瞧不上这儿媳钻营又小气,若不是遇了难处,她是宁肯一辈子窝在这方小小的后花园中,再不理俗事的。一扬手,吩咐秦嬷嬷道:“将我起居房中妆奁桌第三个屉中的东西拿过来。”

程老夫人将东西推给江氏,“你心里那点子成算我也清楚,无非是这一家大小都靠你操持,如今老爷遇了难处,怪我们不肯出力,这样,便由我先起这个头,这是我前几日从嫁妆里腾挪出来的银票,一共七千两,你自去想法子换了白花花的银子来,这样一来,即便是钱庄按图索骥也查不到陈府门上。你自己看着要添多少我不管,只一样,你若想还救你男人出来,便别让我这银子打了水漂,该怎么办,你自己估摸。”

江氏脸上五光十色,双颊火辣辣地疼,绞着帕子道:“母亲,都是儿媳见识浅薄,一时想窄了,我这就再添上三千两,凑个整数再去陈府登一次门,务必将这礼想办法送出去。”

程老夫人这才气顺几分,横纹遍布的脸上满是疲惫,“老爷是咱们程府的脊梁骨,断断不能出事,为了他,便是砸锅卖铁也使得。”

江氏忙道是,又说:“儿媳回去便开始清点,也再朝其他府邸送一些,端看旁人使不使得上力吧!”

那厢栖梧阁里,少甯也在筹银子,吩咐素瓷道:“你去前院找刘管事,让他想办法尽快将咱们手里的那两间铺子折现,连着这几年庄子上的收成,一道交过来。”

素瓷见她翻箱倒柜地踅摸银子,帮着将绀色梅花暗纹湖绸包袱里的银票取出来,“庄子上的收成倒是现成的,只这两间铺子怕是一时找不到人接手。”

“那便贱卖,越快越好。”

素瓷犹豫道:“即便是凑银子,也用不了这么多吧!再则,不是还有两位夫人和老夫人,咱们...”

少甯打断她道:“程家恩养我一场,即便为了老夫人我也要尽一份心力,好在当初我投奔程府时,也非空手而来。咱们家中还有些家底,便是都填进去也算应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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