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三千里》作者:慕君年
文案:
刘湛版文案:
开局流放三千里,两间稻草房,一家老幼,看上的媳妇还要追。
刘湛偏不信命!
这是一个人分三六九等的朝代,上三等氏族能判下六等庶民生死。
刘湛以下克上!
大皇子为了立功讨皇帝高兴,用二十万条命填一个军功,将军之下全是炮灰。
刘湛在尸山血海里杀出一条路!
宋凤林版文案:
曾为公府嫡子,姑母为皇后,祖父为大丞相,一朝变天沦为阶下囚
从云端坠落宋凤林自暴自弃,刘湛说他不信命!
这世间人分三六九等,宋凤林劝他不要与天下世家为敌
刘湛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山花烂漫的齐云山,白雪皑皑的通天关,北战南征鼎立天下
刘湛说你是我的妻生同眠死同葬!
CP:刘湛x宋凤林
匪里匪气将军攻x清冷傲娇军师受
1x1,he,前期种田,中后期打仗升级王侯将相,逐鹿天下,攻最后会当皇帝
排雷:不生子,主角穿越但不搞发明创造,没有金手指,全靠夫夫同心
内容标签: 强强 穿越时空 爽文 升级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刘湛 ┃ 配角:宋凤林 ┃ 其它:种田,升级,架空历史
一句话简介:从军户到天子之路
立意:我命由我不由天
第1章 流放
“呜呜呜呜,老爷,少爷,你们快过来看看,湛儿怕是熬不住了!”
牢房里漆黑昏暗臭气熏天,十几名衣衫褴褛的犯人围着一名男童悲泣。
“孩儿,孩儿,睁开眼睛看看母亲,孩儿,我的孩儿啊。”
男童口眼紧闭身体僵直抽搐眼看就要不行了。
一个月前新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了兵部尚书刘同和的家,全家老少十几口人被打入天牢,至今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
刘同和与三个儿子在狱中合计,要说有罪便只一样,先帝无子欲立皇太弟。
刘同和性情耿直,便以先帝正直壮年何患无嗣为由请求先帝三思,怎想仅仅一年之后先帝便病入膏肓,匆匆立了皇太弟便驾崩了。
新帝登基一是大赦天下,二是整肃朝纲。
于是刘同和被扣以私结朋党的罪名阖家下狱,事发突然,刘家人甚至来不及自救便被突然到来的禁军逮捕下狱。
“家父只是出于臣子的忠言,陛下便要至我一家于死地,陛下怎能如此刚愎!”
刘同和忙喝住儿子。“渊儿,休要乱言!”
刘学渊抱着儿子越发冰冷的身体悲从中来。“父亲,我们一家算完了,陛下意在杀鸡儆猴,而我们一家便是那只鸡,哪里还有活路可走?”
才五十岁的刘同和曾经多么的意气风发,此时却如将死的老朽满面灰败之色。
他无力反驳儿子的话,只因他性格太过耿直,当时没有想到更深一层便脱口而出。
要知道皇家立嗣岂容外人多言?先帝仁善放他一马,并不代表新帝不会秋后算账。
说到底他落得如此下场并不冤,只是连累了家人,也对不起刘氏一族四世三公的大族之名!
当天夜里,因男童病危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男童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刘同和解下了布腰带悄悄在黑暗的牢房角落悬梁自尽。
自尽前他在外衣上留下血字,陈述自己的罪过,并发毒誓勒令刘氏族人从即日起子孙百年不入科举。
刘氏一族祖上四世三公,族中子弟为官者十有七八,虽已三代没出过三公,但是在官场上的影响力仍不容小觑。
科举为官就是刘氏一族的在世之本。
刘同和立下这番毒誓看似疯了不顾家族前途,实则是壮士断腕,被皇帝所厌弃的家族还妄想与皇帝周旋?
结果只有死路一条!新帝刚愎,唯有如此低头乞怜才有一线生机,只要家族的根基不散总有再起的一天。
三日之后圣旨下到天牢,刘同和一家降为军籍被流放三千里到北疆开垦军田永远不能返回中原。
至于其他的刘氏族人,新帝没有言及因此还维持原状,只要在日后夹着尾巴做官,应当是不会再受牵连。
至于天牢里的刘同和一家当天便被押解上囚车前往流放地。
出发当天几个役差给他们每人戴上枷锁。
刘湛刚醒来的第一天就被戴上镣铐一脸懵逼。
他分明前一刻还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眼睛一闭感觉到大脑突然短路,又一睁眼他躺在牢房里,在一阵阵哭泣声中被拽起来戴上镣铐。
刘湛浑浑噩噩的跟着大部队踏出牢房。
这具身体的眼睛已经太久没见太阳了,刺眼的阳光让他好一会睁不开眼来,好不容易半眯着眼睁开。
刘湛抬头,入目是蔚蓝得仿佛宝石似的天空。
没等刘湛回神他便被役差提溜上囚车,刘家人像牲口一样塞满两辆囚车。
“湛儿,头可还疼?还不舒服吗?”
刘湛被一妇人圈在怀里驱寒温暖,他无暇去顾及妇人,只难以置信的打量四周。
囚车驶出大狱来到繁华的街道上,差役不停喝退好奇围观的人群,偶尔与一些华丽的马车擦身而过,无一例外看到对方都是避之而不及的加快速度离去。
人家穿越都是吃香喝辣的,他却一穿过来就当囚犯,难道是上辈子黑白通吃坏事没少干的报应报到这辈子了?
刘湛叹了一口气无比忧伤。
第一天囚车行到京郊,夜里在驿站住宿,赶路了一整天囚车少有停下来的时候。
刘家人已经又渴又饿,路上日头又晒,当天就有两人病倒了,一人是刘湛的三婶,一人是刘湛的堂兄涛儿。
差役却没有让他们下囚车的意思,把囚车锁到后院便进屋里吃喝去了,又过了许久仍不见差役出来。
刘湛正疑惑看管太宽松了随即又自己想明白过来,什么劫囚啊逃跑啊都是武侠片里的段子而已,都戴着枷锁囚车又上了锁怎么逃?
至于劫囚更不可能,谁会冒着砍头的罪名来救他们?
路上刘湛已经仔细看过自己的身体,男童应该十一二岁左右。
许是在牢里条件太差的缘故,原身很瘦,不过骨架修长皮光柔嫩的,看得出来之前被养得很好。
刘湛动了动手,沉重的镣铐让他提起手都很吃力,他很渴也很饿,饿是一天两天饿不死人,但是缺水绝对会让这一大家子人都活不到北疆。
囚车跟镣铐都是给成年人定制的孩童戴起来十分宽松,刘湛轻易挣开镣铐在栅栏最宽处钻出囚车。
“湛儿,你怎么出去了!”刘湛的母亲赵氏一声惊呼,大家这才发现刘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囚车外。
“嘘!”刘湛忙让大家噤声。“我瘦,手铐铐不住我,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找水。”
刘学渊忙道。“湛儿,小心一些!”
刘湛懒得浪费时间听长辈们的叮嘱,三两下就摸向后厨的方向。
此时驿站已经熄灯了,以防惊醒驿站的下人,刘湛还特意排查了下人和住宿的地方,确定后厨四周没有人之后才开始潜入。
驿站后厨是一间独立的土房,幸运的是厨房门没锁,刘湛蹑手蹑脚潜入又悄悄把门掩上。
厨房里只有两口大锅和一口大水缸并一些杂物,粮食都锁在了库房里。
刘湛第一时间打了一瓢水敞开来喝,当真是渴死他了,只觉得这水无比甘甜。
喝水喝了个半饱之后,刘湛忙掀开大锅找吃的,里面空荡荡的。
刘湛不放弃又翻箱倒柜,最后只在厨柜里翻出几块饼子,闻起还有一股霉味。
要知道在一天前他才吃完一桌上万块的酒席、龙虾、大鲍鱼、野味、河鲜一应俱全。
刘湛的胃已经饿得犯苦水了,他毫不怀疑再饿一天就会把胃给饿穿,可还真是报应。
他上辈子吃喝玩乐嫖赌具全,玩狠了也享受够了,这辈子下降到困难模式重头再来总不至于一头撞死,这不是他的性格。
刘湛吃了一个饼子感觉胃好受一些,他用囚衣下摆把剩下的食物裹好,刚才摸排的时候他看到后厨不远处有一溜菜地,似乎还种了黄瓜。
刘湛自己吃了一根又摘了七八根黄瓜,又沿着地里每棵青菜都摘下两三片菜叶子,用衣服把食物全裹起来立即返回囚车。
刘家人十分惊喜,他们在天牢里本来就少吃少喝,今天又晒了一天,大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刘湛说是从厨房拿的家人也没有多疑。
“湛儿,你快吃一些,这黄瓜可新鲜了。”母亲赵氏忙给刘湛递去。
刘湛塞回她手里道。“你吃,我拿的时候就吃过了,否则哪里有力气回来?”
赵氏半信半疑,刘湛只好咬了一口又递去她嘴边要她吃这才算完。
“大家小声一些,慢点吃,不够我再去拿。”刘湛给大家边分食物边又道。
“千万别想留着明天吃要被发现就不好了,都吃完了,我去给大家打水。”
刘学渊想叮嘱儿子小心一些,下一刻刘湛已经利落地跳下囚车没入夜色中不免叹道。“这孩子长大了……”
二叔刘学逸也叹道。“真难为湛儿了。”
接下来数日,差役每天天未亮便赶着囚车上路天黑便寻驿站休息。
头两天差役没有给刘家人一口吃喝,到了第三天方每人一天一个粗粮饼子,水也是一天喝一次,头两天吃喝拉撒全在囚车上。
后面便每天中午休息时放出来一会解决,否则这囚车臭得根本没法靠近。
后来刘湛才从差役口中听到原来这是押车的行规,就像下马威为了让囚犯服气路上乖顺一些。
白天每人可分得一个粗粮饼子,晚上刘湛便用老法子给大家加餐,因此虽然风餐露宿,刘家人也没有特别消瘦。
只是半个月之后还是有人熬不住了,刘湛的堂兄涛儿晚上睡下之后第二天再也没有醒来。
二叔二婶肝肠寸断。
涛儿是刘家长孙,比刘湛长半岁,据说自幼聪颖才十一岁便考上童生,如果不是突发变故,刘同和本想让涛儿明年试考秀才。
差役头子把涛儿的尸体从他父母手中夺了过来,在刘家人的哭喊声中指示其余两个差役刨坑,浅浅的埋了然后继续赶路。
二婶几欲崩溃,终日痴痴呆呆。
又数日之后,路上天气越发寒凉,远远的能看见一座高峰直插入云。
刘学渊看着远处的山说。“进入那座山的地界我们便离开中原踏入北疆了。”
刘湛对这个世界的地理一概不懂便好奇的问。“北疆是什么地方?”
刘学渊说:“我们大楚盘踞中原为天下霸主,国土广袤,东至东海之滨,南至济水为界,西至汉中古地,北至齐云山脉,湛儿,你看到的那座山峰便是齐云山。”
第2章 天苍苍野茫茫
如此又过了十日,刘湛感觉到他们已经进入到了齐云山山脉腹地,放眼所及尽是山。
刘学渊道。“湛儿,前面应该就是武源县地界了。”
刘氏被充入军籍开垦军田,简单来说就是给军队当佃农,无战事时为佃农,有战事时充入军中当兵卒,他们此行流放地终点便是武源县。
武源县跟中原地区的县城比起来那是相当寒酸,整个县城位于山窝处,一条石板长街就是县城唯一的主道。
囚车穿过主道到达县衙,役头忙不送下车进去交差。
未几有张主簿带着册子过来给刘家人登记在册,又给役头手上的文书画押,交接手续便算完成。
刘家人被暂时拘在县衙门前,路上人来人往,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这一幕没人会多瞧一眼。
张主簿给役头办完交接手续便立即到后院去禀告县令。
武源县令叫沛万善,圆滚滚的身材圆滚滚的脸,名字叫万善看起来也很面善,一双小眼睛却精明锐利的很。
沛万善不但是武源县令他还辖管武源军营,在这里任何事情都不能越过他去,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
只是土皇帝也有被坑的一天。
“什么?发来了一家士族?”沛万善看完张主簿呈上来文书顿时怒发冲冠。
“是谁把这烫手山芋塞到老子这里来的?!”沛万善砸了文书。
“肯定是郡城那群家伙!沛公离!肯定又是你给老子添堵!老子与你势不两立!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
沛万善一顿好砸,一时屋里犹如台风过境。
张主簿吓得满头大汗,战战兢兢道。“大人,那刘氏已被罢官去籍,应当不会对大人有太大影响……”
话没说完一个茶杯便飞了过来。
“你懂什么!那被降籍的刘氏不过是其中一房,如果是整个刘氏被发配老子倒是无所谓!”
“你知道刘同和的岳家是谁吗?你知道刘同和长子刘学渊的岳家又是谁吗?你知道户部侍郎刘同新正是刘同和的胞弟吗?”
“蠢蛋!都给老子滚!”
当今天下的士族随便一支都是百年大世家,那盘根错节的关系岂是一小小主簿可以了解得到?
别以为刘同和一房困难了别人就可以对刘氏痛打落水狗。
与刘氏有关的七大姑八大姨随便站出来一个,他一小小的七品县令在人家眼里就跟蝼蚁似的要报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话说回来要沛万善把刘氏一族供起来也不行。
宣帝雷霆之怒说发作就发作,要是哪天宣帝突然心血来潮要了解刘氏近况,却发现他们一族居然在边疆吃香喝辣的这像话吗?他沛万善又没九条命。
沛万善烦躁的踱步,最后一跺脚,干脆把人往富裕一些的村子里塞,再暗中给点帮助两边不得罪。
于是沛县令大笔一挥,把十亩在耕的军田划到刘氏名下,免去了他们的开垦之苦,又划了两间草庐并一些谷米稻种。
刘家人在县衙门口等了半天,过晌午之后,有士兵给他们送了些吃食之后又是等。
到了下午张主簿来了并命人把他们的枷锁打开。
“从今往后你们便是武源县军户,户籍落在山上的天苍村,这是你们这一户的户籍牌子,拿了进村找百户长领田地去吧。”
又有士兵牵来三辆带篷的驴车,显然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
刘学渊朝衙内方向作了一揖。“刘氏感谢县令好意。”
驴车里还准备了一些干粮和粗布棉衣,刘湛第一时间被赵氏拉过去套上棉衣,顿时整个人都暖和了,刘家上下都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我们走吧。”刘学渊最后上车,驴车开始不紧不慢的往山中走去。
天苍村位于齐云山通天峰山腹,早先只有七八户猎户在此定居,后武源县开垦军田便陆续往这里迁移军户。
时至今日慢慢的形成一条有上百户人家的大村,且设了百户长行里长之职管理军户。
按道理天苍村已经满员,后来的军户要往更深处的天茫村去开垦梯田,那里条件便要艰苦得多。
天苍村已经许久没有生面孔进入了,刘氏的到来引起了村中热议,一时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驴车把他们带到百户长家里。
陈百户与刘学渊年龄相仿,高高瘦瘦,神态倨傲。
驾车送刘氏的随从给他耳语了几句说了些县令叮嘱的话,陈百户有些意外但也仅仅是意外而已,很快他又恢复倨傲。
“嗯,我了解了,村西边那十亩地已经划出来了,正好村里有空余的草庐你们便住进去吧。”
陈百户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刘学渊本想问清楚是哪十亩地哪间草庐,想了想还是作罢,他有礼的作揖带着一家老小进村。
二弟刘学逸不忿道。“小小一个百户鼻孔都快翘上天了,当真可笑!”
刘学渊忙制止他。“二弟,村中人多口杂,有些话应当三思而行,如今我们沦为军户更当小心行事,你莫小看那百户,在这方寸之地他便是这里的天。”
刘学逸一时泄了气。“我明白了大哥。”
刘学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快些找到草庐也好让娘能尽快休息。”
本来三兄弟还想着要一顿好找,没想一回头,那边刘湛已经跟村民问路了,立即有热心的村民要给他们带路,找草庐的事情就这样迎刃而解。
沛县令划的草庐就在村子边上,竹篱笆圈着的院落里有两间破草棚。
那草棚很显然已经年久失修泥糊的墙体全都裸露出中间的篱笆夹心,草棚顶也有几处坍塌,想要住人还需修缮。
老太太一看到这草棚就立马崩溃了,她是侯府之女,出身比刘氏还要高一级,这一辈子就没见过草棚更别说住草棚了。
老太太一哭,三位同是世家出身的儿媳们便都拥着孩子哭了起来,三个儿子们也一脸颓败。
刘湛无语,哭能解决问题吗??
他没好气的扯了扯刘学渊的衣角。“天马上就要黑了,如果我们还不加紧收拾草棚,晚上就要露宿。”
刘湛的话把三个男人拉回现实,刘学渊摸了一把脸。“对,再不收拾就要天黑了。”
撇开还没接受现实的一家人,刘湛率先进入草棚,十岁的馨儿和六岁的澈儿一溜烟也跟了进去。
院子里两间草棚一横一竖排列,从外面看草棚确实太残破,进到里面却还好。
原来这草棚里外都是泥墙,只不过是外墙风吹雨打泥全掉完了露出篱笆夹心而已,里侧泥墙还是完好的。
至于草棚顶有坍塌的地方,只要填些稻草修缮一下便好,而屋子里的布局也很规整,正中间是堂屋,左右各两间房。
刘湛对房子基本满意,两间屋子四间房,正好祖母一间,三兄弟与他们的妻子孩子一间。
忽然刘湛又想起来怎么没有厨房?忙到院子寻找。
最后在草棚后面侧边寻到了独立的厨房,厨房里有搭好的灶台,刘湛惊喜发现灶台上有口生锈的大铁锅!
别小看这口大铁锅,如今身无分文的他们可买不起。
刘湛告诉两个小跟班。“快去告诉你们爹娘,我们有大铁锅可以做饭了。”
两小孩已经许久没吃过一口热饭了,当即兴奋得手舞足蹈。
“爹!娘!我们发现了大铁锅!可以做饭了!有饭吃了!”
也许是被孩子们的欢快气氛感染,刘家人都惊喜地围了过来,女人们更是立即动手清理。
大房赵氏道。“沛县令不是给了我们一些粮食吗?可以熬一些粥。”
三房方氏忙去找。“还放在门口呢,我去拿!”
看到很快就有一口热粥吃,原本一直哭泣的老太太也停了哭一脸期盼地看着厨房方向,至于男人们也动了起来开始收拾屋子。
只有二房宁氏恹恹的神不守舍,因她刚经历丧子之痛,家里人都十分体恤没有人开口让她帮忙做事。
不过想要煮粥的刘家人面临的问题也很多,水跟火都是问题。
刘湛已经看过了屋里没有水桶,也没有生火的东西,唯一的办法只能去借。
要这群太太小姐们去借显然不可能,刘湛很自觉的主动出门。
才出门他就看到了一群好奇围观的村民,毕竟刚才里面又哭又闹的想不引人注意都不行,幸亏刘湛老脸够厚,当即逮着人便问。
“各位乡亲,我们初来乍到打扰各位了,因为我们千里迢迢赶路没能喝上一口热汤,这不赶着烧火,请问各位乡亲能不能借我们一个木桶打水和借点火?”
乡下地方民风淳朴,借个木桶借点火又不是多大的事,当即有妇人笑道。
“多大的事,我家孩子他爹是个木匠,家里好几个桶呢,给你送一个吧,你等会我这就去拿。”
刘湛忙作揖。“谢谢这位婶子,谢谢!”
又有人说。“村里是有一口井,不过你们这屋后就有一条小溪,那是山泉干净得很,去那接水比去井口那边近些。”
刘湛又朝对方作揖感谢。“谢谢这位婶子!”
那婶子笑到。“我家就在前边不远,我回去给你拿个火折子吧,山里晚上可冷了,炕记得烧起来否则要冻坏不可。”
刘湛忙又作揖感谢,村民见他逢人便作揖感谢有趣的很纷纷伸出援手,竟是让他化缘到了一些瓜果。
大铁锅洗干净了倒上泉水,放入杂粮和掰碎的不知名瓜类直接一锅炖,水一烧开便飘出阵阵香味。
期间大家也没闲着,三兄弟简单修补了屋顶,夫人们则清理出一间草棚。
大家从草棚里又翻出了一些能用的东西,几只破碗,一个炒菜的铁铲子,木凳子,草席等等。
因为碗筷不够,这一顿饭大家是围在灶台边上你一勺我一碗的吃,虽然十分狼狈,但三个月来第一口热饭吃进嘴里,大家都不由得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动。
第3章 从此是佃农
刘家人一共花了三天时间把草棚整理得能够住人。
草棚顶子问村民借了不用的稻草全部封过,在热心村民的指导下只花了一天时间就搞好了。
草庐外墙又掏了泥巴全部糊平整,刘湛还带着三小孩来帮忙,好不好看没关系,只要封严实了能应付接下来的冬天便成。
同时三位夫人也终于把各自房间收拾出来了,屋里都没有被铺,幸亏是炕床烧上火也不会冷,但是天气再冷一些就不好说了。
第四天的时候三兄弟也带着刘湛去看了他们负责的耕地。
因着是沛县令直接划拉过来的地,地里已经是快要成熟的水稻,再过半月就可以收割了,给刘家人省下了开垦的功夫。
不仅如此,粮食收割之后,除去上交的部分和来年开春的种子,他们还能留下一些做口粮。
加上沛县令给的粮食,只要省着点吃他们这一冬都不会断粮,算是意料之外的好消息。
这夜吃过饭,刘学渊三兄弟坐在一起商量,刘湛也在旁参与。
刘学渊说:“我听隔壁张婶子说,齐云山十月便会入冬,项时冰封千里,我们可要做好入冬准备才是。”
三弟刘学礼说:“我们身无分文拿什么准备好?如今家徒四壁连一床被子都没有,总不能连被子都找乡亲去借吧?”
二弟刘学逸苦笑。“我们身上的棉衣也不够厚实,真到隆冬怎么扛得住?”
三兄弟一筹莫展。
刘湛也不禁苦恼,忽然他想起稻草也可以御寒,借口道。
“张婶子告诉我炕上铺些稻草睡觉也能御寒,如果能扯些布把稻草包一下垫在底会更舒服一些。”
“我们没钱买新布,均些粗粮跟别人换些旧布也成,还要换些生活用品,反正山上还有野菜可食,我们可以去挖野菜。”
一床棉被那得多贵啊,四房人就是四床,按刘家现在的情况是无论如何也买不起。
但是换旧布成本便低得多,旧布简单缝合一下,中间塞上稻草不就是被子了吗?只要囤够冬天用的木柴,大不了在炕上猫一冬。
刘湛的建议很快被采纳,三位夫人跟着刘湛一起去换布,一说用粮食换旧布很多人都愿意,只是多少粮食换多少布三位夫人心里都没底。
粮食比旧布可是要值钱的多,刘湛上辈子没啥特长,除了打架就是谈判,忽悠人还是有他一套法子。
布匹越整齐越大自然越贵,乡亲也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好的布,于是刘湛改口零碎的布也换,针线也换,碗筷瓢盆也换。
他的手往袋子里抓一把,抓多少就是多少了,他人小手小抓得也不多,村民看他年纪小家里也确实困难便不计较。
竟是让刘湛用一斗粗粮就换回来一大堆有新有旧的布,还换到了不少生活用品。
三位夫人及老太太最在行针线活,仅仅用两天时间就把被子缝好了,又浆洗干净,虽然不同颜色的布缝合在一起并不好看,好歹是能够睡个暖和的觉。
“刘家嫂子,我们到山上采野菜,你们去不?”
次日一早,村里妇人结伴进山采山货,那位曾经送水桶给刘家的婶子在门口问道。
刘湛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蹦出来了。“张家婶子我们去,请稍等!”
三兄弟一早就跟着其他佃农下田去了,别看水稻已经快成熟就不用管了,除草捉虫赶鸟样样都要人照看。
有热心的村民上来提醒,十亩地可是刘家的命根子,还指望着粮食过冬呢!三兄弟哪里坐得住忙跟着去护理田地。
最终一起上山的只有刘湛和赵氏,宁氏说是偶感风寒需要静养,方氏则说是要照顾老太太。
赵氏用剩下的碎布做了个头巾把头发拢起来,休息了几天人也精神了不少。
刘湛一路上都仔细的记住了进山的路线,妇人们采什么他们也跟着采什么,一开始赵氏还有些放不开,慢慢的也能跟妇人们攀谈在一起。
妇人们见她对过日子一窍不通便都七嘴八舌地指导起来。
张婶子最是热心直拉着赵氏分辨野菜。“这是地衣,别看它看起来脏,洗干净了拿来煮什么都行可香了,吃不完的晒干了能存一整年。”
“你看这是蘑菇,白的不能吃,这种土黄的长起来一片片的能吃,还有这是野蒜拌粗粮饭生吃可下饭了,还有这是角菜甜口好吃得很,今天运气不错,好几样野菜都让咱们遇着了。”
刘湛赵氏仔细地跟着张婶子分辨野菜半点也不敢分心,尤其是刘湛听得格外认真,万一吃错了食物中毒在古代可得要命。
张婶子又说:“下月头就能收粮食了,地里打出来的稻谷是精粮,可不能就这样吃了,光吃地里收的精粮吃不了一年就要断粮,精粮得拿到县城的粮行里去,一斗精粮可换三斗粗粮,这样全家才能吃饱。”
另外一位闻婶子也说:“还有村里家家户户院前院后的地都是自家的,地不大种不了粮食不过能种些青菜萝卜,这样家里青菜就不愁了。”
曹婶子也说:“对,山货也分季节,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呢,野菜终归没有青菜好吃,我看你家人口也不算很多,小孩女人吃不了多少,像老牛家有七八个大小伙子要吃饭,老牛婶子一天的别提多愁。”
另外一位婶子说:“还有等秋收过了,男人们也能到县城找些粗使的活干,赚些银钱也好过年啊。”
不过刘湛心里清楚,粗使的活肯定赚不了多少钱,雇主一天能给几个铜板算不错了。
武源县不大,自然活计就不多,雇主一般都有相熟的短工,人生地不熟就想去找活干太难了。
何况刘氏三兄弟那文人的身板去做粗使的活,别钱没赚到就把身体搞垮了,刘湛当即在心里划掉打短工这一选项。
几位妇女正说得火热,刘湛忽然插了一句。“请问婶子们,山里有野物可打猎吗?”
那几名妇女都是一愣,张家婶子忙道:“山里野物自然很多,只是这山里有一头野猪王,凶悍非常。这片山头都是它的地,早年咱们村的男人也上山打猎,自从这野猪王来了之后,每回上山都有伤亡,原先在村里定居的猎户因为斗不过野猪王也都迁到别处去了。”
闻婶子也道:“咱们村里有好几名寡妇,就是这野猪王给害的,百户长曾求到县令跟前,县里派了百十人来围剿都没能抓住,老人们都说那野猪王可是成了精的,轻易得罪不得。”
张家婶子又道:“我们在树林子边上采些山货倒是无碍,只是不能单独上山,那野猪王每日都会巡山,若是被盯上了还会吃人!”
妇人们简直是越说越玄幻了,赵氏更是严肃告诫刘湛不能独自上山,刘湛哭笑不得,他又不是傻子,就自己现在的身体条件有可能勇斗野猪王吗?
在妇人们左一句右一句的闲聊当中时间也过得飞快,午饭前大家都回到村里。
见赵氏带了野菜回来,方氏出来帮忙洗野菜,宁氏听到动静才从屋里慢腾腾地出来。
刘湛去厨房里一看,午饭也没做,水也没人挑,他昨日用粮食换了一口旧缸,那缸现在还是空的,方氏跟宁氏敢情就这样躺了一上午!
刘湛顿时感到一股无名火起,要不是顾及长幼有序,他真想过去一人一巴掌把这两位夫人扇醒!
刘湛忍了又忍,最后只能跟赵氏说:“爹跟二叔三叔应该饿了,我们中午要送饭过去,只是这个时辰了饭还没做怕是晚了。”
宁氏病恹恹的说:“我这头一直晕得很,本想打水做饭可实在是提不动。”
方氏就更直接了。“我不会做饭……”
屋里老太太正带着四岁的澹儿睡午觉更不会插手。
所以,如果他跟赵氏不回来,她们就选择饿死了?
刘湛不想跟废物废话,提了水桶到溪边打水。
中午吃地衣蘑菇角菜煮杂菜汤和杂粮饭,昨日用粮食换了点盐,一大碗粮食就换了三汤匙的盐很是珍贵。
赵氏没舍得多放,家里也没油杂菜汤自然十分寡淡,杂粮饭也比不上精米好吃,总觉得吃起来半生不熟似的磕牙。
老太太和两位夫人孩子们食不知味,吃着吃着眼眶就红了,看样子又在缅怀过去。
刘湛十足没好气,他自己洗了点野蒜拌上杂菜汤三两口扒完了饭,刘湛收拾碗筷主动给三兄弟送饭去,顺便熟悉一下村子。
天苍村在茫茫大山深处,村子位于稍微平整一些的山坳地带,其余地方整面山坡都被开垦成为梯田。
天苍村放眼所及全是军田,只有少数一部分是陈百户及几户家境好些的人家的私田。
一路走去,田间地头里不乏忙碌的身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四五岁就在地里帮忙捉虫的孩子比比皆是。
刘家分了十亩地,对于天苍村军户来说算很多了,地多就意味着收成后分到的粮食也多,多少人求也求不来。
但是对于刘家来说,三兄弟要照料十亩地根本忙不完,刘湛到时他们一上午才打理了两亩地。
刘湛在树底下唤三人过来吃饭。
刘学渊道:“下午把女人们也喊出来帮忙才行,地里蝗虫多,不赶紧捉完要影响收成,我看这里男女混工并无礼数大防,还是要以稻田为重。”
三弟刘学礼赞同的直点头,刘学逸道:“大哥说的是,只是我们府上……家里的女人从没干过农活不知能不能做。”
刘学渊无奈道:“不行也得行,这十亩地是我们的根本,只有把地侍候好了才能吃饱,身份面子架子算得了什么?只有活下去才能等到再起之日。”
刘湛在旁听着立即给刘学渊点了个赞,幸亏还有个明白人。
刘学逸苦笑。“我们家还能再起吗?”
刘学渊肯定的说:“几位堂叔堂伯并没有受牵连,即便我们这一支在新帝一朝都无起复的可能,等到新帝之子登基,家族也一定会想办法帮我们恢复原籍,何况还有我们的岳家助力定能成事。”
其实刘学渊也没底,他这番话不过是激励大家。
刘湛倒是听进心里去了,当今天下最长寿的皇帝不过六十岁,只要坚持个二三十年总有翻身的一天,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子孙着想!
刘同和去世之后家里便以刘学渊为首,刘学渊定下的事两个弟弟没有不从的。
大房赵氏没有异议,提了个簸箕便领着刘湛随刘学渊去了。
三房方氏一开始还闹别扭,刘学礼一通好劝之后也跟着去了,只是那二房宁氏自涛儿去世之后,终日浑浑噩噩。
“哎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涛儿,你怎么不把娘也带走啊!娘不想活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刘学逸才说带她下田,宁氏便整个崩溃又哭又闹,看起来竟有几分失心疯的样子,刘学逸哪敢逼她,只能好言劝了带着两个孩子去田里帮忙。
今年齐云山上天气好便也滋生了许多蝗虫,虽然还不至于到蝗灾的程度,要是不管也会损失不少粮食。
刘湛一边捉虫一边想,他今天跟赵氏摘的野菜至多能吃三天,三天后家里又断菜了,因此他跟赵氏每天上午必须跟着村里的婶子们一起上山去,多摘一些好多储存一些过冬吃。
还有光是吃青菜也不行,若是一年到头没半点荤腥,刘家人这身体情况不比土生土长的佃户迟早得折在这山沟沟里。
刘湛不知道同村佃户是什么家境,但是就这几天跟张婶子她们接触下来判断再穷也不至于吃不起猪油和盐。
次日一早天方蒙蒙亮张婶子便来叫赵氏一起上山。
“湛儿,早晨山上冷,你就不去了吧。”赵氏见刘湛也跟着起床过来帮他重新捥了发髻又替他拢了拢衣服。
刘家一家穿的衣服还是沛县令给发的粗布棉衣,一家人一人一身多一套都没有,初冬穿穿还行,再冷一些便不够保暖,赵氏看着儿子满眼都是心疼。
刘湛心里一暖,拉上赵氏的手。“我不冷,走走就出汗了。”
上辈子刘湛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家而去,刘湛早已忘了那女人的样子,重活一世,对于赵氏的母爱他虽然有些小尴尬有些不适应但却十分珍惜。
刘家另外两位夫人都在自怨自怜的时候,只有赵氏在默默的做事默默的照顾丈夫和儿子从没有一句怨言。
刘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若不帮赵氏分担一些,这一大家子的家务活绝对能把她身体压垮。
今日上山刘湛没再跟着大部队,他已经学会了分辨野菜便自己一人到处转,当然不会离得很远,赵氏总是一刻不停的盯着他。
刘湛背着背篓一路走一路捡,不一会就捡了半篓子。
忽然刘湛听到了水声忙竖起耳朵辩位,刘家屋后的小溪是从石头缝里流出来的泉水没有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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