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驸马知错了
作者: 狗蛋的爹
简介: 腹黑攻*温柔受 章文昭出身大世族章家,更是文武双全的当朝状元,正准备大展拳脚,却等来圣上赐婚。 公主宁远人间绝色,贤良淑德,即便是哑巴也远比一般女子优秀。章文昭无法违抗圣命,只得安慰自己,当驸马也是别人一辈子达不到的高峰。 哪知新婚当夜,却发现公主竟然是个男人! 章文昭满腔怒火彻底被点燃。他不仅前途断送,还被迫娶了个男人,子嗣无望。 从此他听信他人的谗言,害宁远外祖一族家破人亡,宁远也变得疯疯癫癫。 就在章文昭以为自己辅佐新帝有功,能够重回朝堂时,却发现自己被物尽其用后弃如敝履,连同章家一并连累。 最终章文昭和宁远双双葬身大火中,他错过了对他最好的人,后悔晚矣。 然而一睁眼,章文昭回到了新婚当夜,宁远正安静地坐在床前,宛如天上明月,云中仙子。 章文昭发誓,曾经的仇恨要亲手偿还!曾经没好好珍惜的人要加倍对他好! 公主大人,驸马知错了!
1、浴火重生
火,满眼的大火,带着焚尽一切的热浪舔上章文昭的皮肤,贪心地啃噬着他的皮肉、骨血。
章文昭却对自己身上的痛楚无动于衷。
他本该能逃出去的,那个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痴痴傻傻的宁远,在最后时刻却还是跌跌撞撞地冲向他,用命替他挡下了掉落的房梁。可他脚下生根,并不愿受这份恩,因为他根本没有脸面和勇气再活下去,他也不配。
他满目赤红,在令人窒息的烟雾中,他突然不管不顾仰天大笑,笑得呛了嗓子,笑得吐出一口血来,任由自己眼前发黑,倒在了宁远的尸身旁。
人生的最后时刻,他才发觉,他曾经错过了什么,那些他以为是笑话的开端,却原本是幸福的起点,而此刻机关算尽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场,才是可笑!
想他章文昭自认聪明,却到头来、却到头来……
“咳咳……宁……远,咳咳咳……此生是我负你,噗——”章文昭被掉落的木头砸得又吐出一口鲜血,但他仍坚持着要将最后的遗言说完,尽管那人再也听不见了,“咳……如有来生,我……定加倍咳咳……偿还……”
话音落,大火彻底吞噬了章文昭,他的眼前辨不清是黑还是红,闭眼前最后的景象,便是宁远到死仍旧恬静的面容。
等他再次睁眼……
再次睁眼?!
章文昭整个人僵在原地,一时不知自己是忘了喝孟婆汤,还是坏事做尽入了地狱,要被迫再看一遍自己做过的混账事。明明被烈火烧灼的疼痛还留在身上,明明已经活不成了,他怎么还能睁开眼?!
“我……”章文昭试着张嘴,发现自己被烟熏坏的嗓子也完好如初,再抬手撸袖,身上哪里还有一丝烧伤痕迹!
章文昭一时陷在云雾里,连屋里还有别人都没察觉,只顾瞧着自己身上的异样,尤其发现自己竟然穿着大红喜袍,分明就是他新婚当日的装扮,更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可就算是他忘了喝孟婆汤,再投胎为人也不该直接从成亲开始啊?
再瞧四周,也的的确确是他曾与宁远同住了五年的屋子。他人正站在门边,便伸手抚了上去,摩挲门框的动作,轻柔得仿佛这门是他心尖最珍贵的东西。
而这实实在在的触感,也让章文昭确认眼前景象并非幻觉,他应当是真的站在当年成婚的地方,甚至此时的场景,就是当年新婚之夜。
那么或许当年之人也还在!
宁远……想到那个人,章文昭霎时红了眼眶,“宁远……”
“啊?”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章文昭一跳,他猛地抬头循声望去,被遮挡在红纱屏风之后影影绰绰的身影,隐约可见那身同样红衣喜服的人,那身量那装扮,不是宁远又是谁!
“宁远?宁远!真的是你!”章文昭眼中迸出精光,三两步绕过屏风来到宁远面前,钳住他手臂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住他,生怕一切都是泡影。
“?”宁远同样被章文昭吓得不轻,不明白他的驸马为何突然失态。他分明还不曾袒露秘密,难道是有人知道了什么,提前告诉了章文昭?
想到这儿,宁远心头一跳,好在他早就学会控制表情,只能先假装无事发生,冲着章文昭露出个温婉笑容,在笑容里又带上点困惑。
“啊?”宁远努力发出疑问。
“没事,我没事。”章文昭看着熟悉的笑容,猛地背过身去,不愿让宁远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
宁远侧侧身子一歪头就瞧见对方脸上水痕,眼中顿时失了光彩,终是无声苦笑。
两人一个“心怀鬼胎”,一个口不能言,原本大喜的日子,满室红光反倒将气氛烘托得分外诡异。
章文昭还沉浸在自己失而复得的情绪中,况且到了此刻,他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何会回到新婚当夜,等他宣泄了情绪擦干眼泪,再将自己纷乱的思绪理顺,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不能再重蹈覆辙,这才再次想起宁远,回头一看,宁远还乖乖地坐着没动,竟是一副枯坐到天亮的架势。
懊恼地拍拍额头,章文昭转身就蹲在了宁远面前。
“宁……殿下。”章文昭及时改了口,有千言万语又无法言说。当年的新婚之夜他得知公主其实是男人,便再也不肯尊称,见了谁都直呼宁远的名字,故意轻贱他。这一次,他不会了。
“?”宁远无辜地眨了下眼。
宁远并非天生的哑巴,虽口不能言却听得懂,加之二人夫夫五年,章文昭对宁远足够了解,宁远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他大多能明白其中含义,这倒省了章文昭的事,不必愁苦如何与宁远交谈。
只是宁远肯定想不到自己如此懂他,恐怕要吓一跳。章文昭这样想着,不由笑出声,故意说道:“殿下不必紧张,我都知道。”
“!!”不,宁远慌忙换了表情:“??”
2、心意不通
宁远脸上的表情一时精彩纷呈,变了几轮才又故作镇定,只平静地瞧着章文昭,轻轻“哼”了一声,像一只高傲又骄矜的孔雀。
他面上表现得是不信,心里早就慌成一团。他知道这种事根本不可能瞒过去,他早做好了亲自告诉章文昭的准备,到那时章文昭发火也好厌恶也好,他还能承受。可章文昭若是早知道这件事,那性质便不同了。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赐婚前还是赐婚后?又是谁告诉他的?那章文昭知道后还答应得如此痛快,究竟是何打算?方才在门口踌躇,现在又轻松地主动提起,是有了什么计划吗?
宁远垂眸片刻,突然一把抓起章文昭的手,摁在了自己平坦的胸前,眼睛不放过章文昭脸上任何微小的情绪变化。
章文昭也没想到宁远的举动,脸上惊讶一闪而过,但很快镇定下来,明白这是宁远的试探。
“殿下可信了,我当真知道。”章文昭怕宁远多想,忙补道:“殿下放心,不管殿下是男是女,与殿下成亲我心甘情愿。”
握着章文昭的手一抖,宁远的呼吸乱了一瞬。怕被章文昭摸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宁远忙放开他的手。
章文昭心里还不踏实,没有发现宁远的小心思,更没发觉自己方才的话有多暧昧。他只觉得,被宁远握着的手分外温暖,让他一颗冰凉的心也暖了过来,活了过来。
眼前鲜活生动的宁远,比门框更能让他有真实感,告诉他这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
他想要上手摸摸宁远的脸,抬起手却只轻轻扣住了宁远放在膝头的手。
过去他对宁远虽没有情义,却为了折辱他常与他行房,但如今不敢也不愿再轻浮半分。
他见宁远垂眸,只当宁远在思索自己身份暴露之事,便主动解释道:
“殿下不必惊讶,前几日七皇子特意设宴款待我,实则明捧暗嘲,席间还有人暗示我,劝我最好偷偷养个外室。这话落在我耳中难免多想,我与殿下见过几次,回想之前种种,方才又瞧见殿下的手虽细嫩,却比一般女子骨节大,心中的疑惑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宁远听闻此言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愤怒。
本朝驸马地位低于公主,公主可宠幸男子,驸马却不得染指其他女子,那些人给章文昭出“养外室”这种主意,分明是要打公主的脸。
可章文昭觉得,宁远的愤怒并非是因为这个,不然他当年要混账许多,也故意养了不少外室气宁远,宁远却对他始终容忍退让,万没有道理今夜突然变了性子,计较起旁人几句话来。
可宁远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对他如此好,其实章文昭到死也不明白。他自诩了解宁远一颦一足的含义,可宁远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藏了些什么秘密,他全然不知。
章文昭不由苦笑,他死前发誓要对宁远加倍好,可怎样才是对他好,他似乎都没有找到正确的途径。
“殿下莫气,我定不会做出那等混账事来。”章文昭回过神来见宁远依旧寒着脸,赶忙表忠心。
宁远冷淡地点点头。
两人的手还交握着,宁远没有抽手便不是真的生气,至少不是生章文昭的气。
章文昭松了口气,他知道宁远是男子当然并非是被什么七皇子点拨,而是新婚之夜两人坦诚相见,只是他重活一次这种事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又如何对宁远实话实说?他即便是说了,宁远也未必信,说不得要当他得了失心疯。
“时候不早了,殿下,歇下吧?”章文昭见宁远已显疲态,便问道。
宁远一愣,不自然地点点头,从脖颈开始泛上一层淡红,但在满室红光映衬下看不出来。
然而他左等右等没等来章文昭脱他衣裳,一抬眼却眼前一黑,原来是章文昭吹熄了蜡烛。
“……”宁远谴责的眼神望向章文昭的背影,这架势,难道要与他往后做兄弟不成?他难道缺这一个同床不共枕的兄弟?
那头章文昭还不知宁远在想什么,吹熄蜡烛后径直去了窗边,将窗户推开一个小缝,借着天上皎洁明月,便见有影子贴在墙根,瞧身形大小,约莫是个女人。
果然!章文昭心中冷笑,面上一抹阴沉转瞬即逝。他就说当年怎么会那么巧,他前脚才发现宁远是男人,后脚那些蝇营狗苟就陆续找上门来,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这公主府早就是个龙潭虎穴了。
章文昭瞧着藏人的那处正好有块半凸起的石块,故意放声咳了一声,躲在暗处的人果然一惊,一脚踩在了石块上,身形一斜。那人泄露一丝闷哼,虽很快止住,但崴脚是肯定的了。
章文昭满意地阖上窗户,一转身,对上了宁远幽怨的表情。
3、回顾过往
宁远表情收的很快,他本就是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想让章文昭知道,只是章文昭转身没有预兆,才叫他猝不及防。
章文昭是个傻的,他竟当真以为自己是恍惚了一下,是看错了。
于是两人又这样不尴不尬地相对着,这回是宁远先动。
没有火,他个哑巴又不方便叫宫人来点蜡烛,便摸黑拆了头上的珠钗步摇。总归他早已习惯自己动手,一来自身秘密特殊,二来哑巴公主,难免不受重视。
就说了,章文昭是个傻的,他就靠在窗边看宁远拆头发,然后看宁远脱了衣裳鞋袜上了床朝里侧躺下,缩进薄毯里只留给他一个铺满乌黑秀发的后脑勺。
等窸窸窣窣的动静彻底消失了,章文昭才走到床边,拿了空出来的枕头被子就近铺在床边的地上,和衣躺了上去。
幸而是夏夜,即便不盖被子也不会着凉。章文昭双手枕在脑后,在黑暗中盯着房梁,不敢闭眼。他总有种不安,仿佛一闭眼这房梁就会砸落下来。
“殿下?”章文昭轻声道。他不敢睡也不想睡,满脑子都是过去的记忆对他死缠烂打,他想要倾诉,哪怕只是随便说些什么。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值得他完全信任之人,也就只有宁远了。毕竟他害宁远最惨,在生死面前却得宁远以命相护。生死间的选择骗不了人,没人会拿自己的命演一场对自己毫无作用的戏,所以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相信呢。
那头宁远没有回应,不知是不是睡了。
章文昭翻个身改成侧卧,望着宁远的后背,心里的不安才有所减轻。
他自顾自喃喃说道:“殿下放心,文昭尊你敬你,不会做任何逾矩无礼之事。若是殿下有心仪之人,你可随时休夫,若是殿下想要恢复皇子身份,我来为你谋划,若是殿下醉心大业,我拼死也定会为你达成所愿。”
宁远那头还是没什么反应,或许是真的睡着了。章文昭也不在意,反倒自己越想越远。
他想,宁远好好一个男子,不做皇子做公主,是为什么成了公主的?
是宁远外祖家世代为将手握重兵,皇帝娶宁远娘亲就是为牵制大将军,对她自然谈不上多少情义与信任。因此宁远娘亲在宫中受到皇帝与后宫两头提防,又要为保护母家不被借题发挥处处小心,别提日子过得有多艰辛。
后来宁远娘亲意外怀孕,皇帝有意放任,后宫妃嫔怕自己儿子将来争不过背后有将军撑腰的宁远,更是动作不断。宁远娘亲屡遭毒手,好几次险些小产,能把宁远生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一位母家有兵权的皇子势力不容小觑,皇帝本就担心大将军会谋反,现在又要担心未来外戚势大,皇权旁落。这些忧虑与猜疑,宁远娘亲怎会不知,迫不得已之下,为了保全母家,也为了娘俩在宫里能活下去,宁远娘亲干脆谎称自己生了个公主,这才降低了所有人的戒心。
就连宁远的嗓子,也是怕宁远说话时不小心露馅,被他娘亲亲手毒哑的。
也是幸亏宁远娘亲不受皇帝喜爱,生产当夜没有亲自前来看,对后来宁远中毒一事也不放在心上,这才给了宁远一直冒充公主平安长大的机会。
宁远外祖守卫边疆鞠躬尽瘁,宁远的几位表兄弟也都常年驻守边关,更不乏战死沙场者。一生精忠卫国的大将军,最后,竟然是他章文昭亲手送他们全族上了刑场。他们没死在战场,死在了皇子的权利斗争下,死在自己人手里,多么讽刺。
而这一切,只是章文昭不甘被宁远的男人身份欺骗,不甘只能做个没有实权的驸马,对宁远展开的疯狂报复。
可宁远何错之有?他本就如履薄冰,被迫嫁给章文昭也是听从安排,他什么错都没有,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他才是最无辜的,该死的是他章文昭,最该死的就是他章文昭!他该被凌迟,被剜去这双狗眼,该下十八层地狱……
还好!还好他还有机会。
章文昭觉得浑身没有一处不抽痛,他把自己紧紧蜷缩在地上,抖得像要抽搐过去。他死死咬着牙关,为自己曾经的糊涂泣不成声,也为他的重活一世由衷地庆幸与感恩。
他不会再错了,既然有重新活过这样的奇事,那老天爷未必不能显灵。如果他这一次再犯浑,就让他被天打雷劈!
4、杀鸡儆猴
章文昭一夜无眠,宁远也没睡好,还不到天亮,宁远就迷迷糊糊醒来,他一起身就对上章文昭的双眼,瞧见对方眼下青黑,又是一阵复杂的表情。
章文昭没有多做解释,将昨晚铺在地上的被子枕头随意丢回床上,又割破手指挤出血。
血在褥单上晕开一片鲜红的花,宁远明白了章文昭的意思,不自在地扭开脸,徒留一只烧红的耳朵被章文昭看到。
章文昭轻笑一声道:“委屈殿下了,这血一看便是新落上去的,还得再等一等。”
宁远胡乱地点点头,抱膝呆坐在床铺边等着。
章文昭没放过这难得的安静时光,便与宁远说起昨晚的发现。他既然决意重来的这一次与宁远并肩同行,自己的谋划自然是不能瞒着对方。
“殿下,公主府里的下人们你可知来历?”
宁远聪慧,他与母妃又是在深宫中艰难活下来的,有些事不用说破他便能懂言下之意。他定定地望了章文昭一眼,似是为了确定章文昭的心意,半晌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章文昭不由蹙眉,又想起上一世的惨痛遭遇。他原以为宁远是真的单纯,却没想到他心思透彻,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可宁远都已让步到这个份儿上,那些豺狼却还是不肯放心,非要将人逼死才罢休,实在是可恶至极!
宁远能忍,章文昭可不愿,他也懒得再试探,索性将自己的打算说破。
“殿下无需忍让,你的那些兄弟可不会领情。我们若想好好活下去,只能自己拼出一道出路来。”
宁远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们不主动争,架不住怀璧其罪。至少要敲山震虎,告诉别人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
宁远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他同意的这般轻松,章文昭反倒摸不准了。按宁远由着人欺负的性子,难道不该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七八日都下不了决心吗?
“殿下……你这是当真同意了?”章文昭再三确认。他虽会全心全意待宁远,可万一宁远出尔反尔,或者中途反悔跳出来阻拦,反倒会让他们陷入险境,他不得不谨慎。
听章文昭语气里的话怀疑,宁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重重点头,眼里满是坚定。
不等章文昭再说什么,他随手披件衣裳便去了外间,找出笔墨写起来。待墨迹稍干,便将纸张交给了章文昭。
照宁远自己所写,他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以前不在意不阻止,只是不想惹人注意。总归他只是个哑巴公主,权力之争落不到他头上,他只要足够小心不落人把柄而连累到外祖一族便好。可他也不是软柿子,以后这个家是他和章文昭两个人的家,他不愿章文昭跟着他一同委屈。
更何况,章文昭身为状元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处处忍让任人拿捏。与其二人因此产生误会被别人钻了空子,不如齐心协力。
昨晚章文昭说的话宁远都听到了,所以他不愿拖了章文昭的后腿,反倒成为章文昭的负累。
这些话如果是宁远上一世的今天所写,有几分真心章文昭无从判断,好在章文昭重来一次,宁远说的他都信。
而且章文昭竟意外从字里行间品出几分别样的意味来。宁远在说,他很委屈,还有被误解的不满。在宁远看来,章文昭就是觉得他软弱,他不高兴了。
再偷瞄一眼宁远,对方果然微鼓着脸,愤愤地盯着章文昭举纸张的手。
怎会如此可爱,他上一次究竟错过了什么啊,太愚蠢了!章文昭不由摇头,找出火折子将纸张烧毁,对着宁远露出个胸有成竹的笑,“是我误会殿下了,殿下说的我便信,我们夫夫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话有几分威胁的含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利益考量比章文昭莫名的信任更为可靠,宁远听着他的威胁,抬抬下巴神色冷了几分,一副不怕章文昭威胁的架势。
章文昭可不会被他吓住,反倒觉得这样的宁远更加生动。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章文昭示意宁远回到内室,看看褥单上血迹已经彻底干涸,便朝外喊了一声,叫丫鬟送来了热水,并将被褥一应全都换上新的。
昨夜用过的褥单是要烧掉的,除非进来收拾的丫鬟,旁的人很难亲眼看到床上的落红。
章文昭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在丫鬟们低头准备离开时,才慢悠悠开了口:“慢着,翠丽,你的脚怎么了?”
翠丽的脸色瞬间变白,反倒先看向了宁远。
宁远神色平静,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冲翠丽点了点头。这意思便是要驸马做主,问什么答什么了。
“回驸马的话,奴婢昨、昨晚不小心崴了脚。”
“是吗,我怎么记得公主府地势平整,你是去了哪里崴的脚?你在府中应当有些时日了,还记不住路吗?还是说……天太黑你没看清呢?”
“是……是天太黑我……”
“哼,借口!既是公主府的丫鬟就该闭着眼也能认清府内每一寸土,既然你眼睛不好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那就剜了去吧。”
此话一出,别说翠丽,就是其他几个丫鬟也吓得面无血色。谁能想到驸马爷如此残暴,才进府就这般嚣张,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驸马饶命,驸马饶命!奴婢一时疏忽,以后再也不敢了,求驸马,求公主,公主饶了奴婢吧!”翠丽跪在地上哭天抢地,几下把额头磕出了血。
宁远扯扯依靠着梳妆台站在他身边的章文昭,轻轻摇了摇头。
章文昭心下一紧,刚要叹息宁远果然太过分心软,就见宁远紧接着做了个以手抹脖的动作,又指指眼睛,再度摇头。
看懂了他的意思,章文昭心情好了许多,对着翠丽的语气都平和了几分,只是说出的话叫翠丽彻底死了心。他说道:“好吧,公主仁慈,不想你受剜眼之痛,拖下去斩了吧,干脆一点,别叫她受太多苦。”
翠丽面如死灰倒在一旁,一众丫鬟瘫软在地,看着章文昭像看见了地狱的恶鬼,纷纷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担忧起来。
上一次翠丽偷听墙角给七皇子报信,他和宁远不和的消息就是她走漏的。想起这些章文昭就恨得牙痒痒,公主府里的细作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叫侍卫来把人拖下去?耽误了公主沐浴我拿你们是问。”
“是,是,奴婢这就去。”
丫鬟们吓得纷纷逃出房间,不多时有侍卫将翠丽拖了下去。章文昭特地吩咐就在前院行刑,杀鸡儆猴,于是便有一声短促的惨叫传来,一切归于平静。
5、早起画眉
章文昭一直暗暗观察着宁远的反应,见他对自己处置翠丽的雷霆手段没有不适之处,才算放心。
下人们送来的热水还在冒着热气,章文昭自觉去了外间等待,等时候差不多了才进来就着还算温热的水草草洗了一番。
宁远本要阻止,但章文昭动作太快,他没来得及。
一想自己成亲前仔仔细细沐浴梳洗过,昨夜两人又相安无事,水是干净的,便也不再管章文昭的举动。
他坐去梳妆台前一下下梳着头,想着一会儿该梳个怎样的发髻。
按照虞朝的规矩,新婚夫妇成亲后头一天要去拜见父母,但因他是公主,所以得先进宫拜见皇帝皇后,之后再去章文昭父母那里。而女子出嫁前后所梳发髻并不相同,他也是成亲前临时抱佛脚跟嬷嬷学了几种,还不熟练,等下见了父皇可不能失礼。
他正胡思乱想着,要不还是叫个丫鬟进来帮忙,犹豫间就有人从他手中拿走了梳子。
“殿下,我为你梳妆吧。”
“?”宁远将信将疑。
“咳,殿下你可别小瞧我,新婚第一天夫婿为娘子梳妆天经地义,我特地学过的。”章文昭嘴上信誓旦旦,其实心虚的紧。为女子梳妆他会,特意为宁远所学是假。
重生前他养了好几房外室,状元郎除了文武双全,更有风流雅兴,兴致来了便会为外室梳妆画眉,又或在各种场合应付那些贵女名妓。英俊潇洒状元郎为你温柔描眉,这一手惹得不少女子芳心荡漾。
而那时宁远在做什么,一个人在公主府枯熬一夜又一夜吧。
“咳。”见章文昭说着说着忽的发起楞来,宁远只得轻咳一声,透过铜镜狐疑地瞥了章文昭一眼。
“殿下可别不信,且瞧好了吧。”章文昭收回飘远的心思,疼惜地捞起宁远一把秀发,慢慢梳着。
章文昭控住着力道,加之宁远本身头发柔顺,梳起来很是顺畅。他回想上一世的今天宁远梳了什么样式的发髻,从模糊的记忆中寻找蛛丝马迹,最终还原了回去。
待收拾妥当,给宁远戴上最后一支珠钗,宁远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眼中难掩欣喜之色。
“怎么样,殿下可还满意?”
宁远重重点头以示称赞,转身抬手在章文昭肩上轻拍了两下。他做这动作不显娇柔,只让人觉得分外俏皮,章文昭感受着落在肩上的分量,这哪里是拍在肩上,分明是拍在了他的心上。
这还没完,章文昭眼疾手快拿起桌上的脂粉,一手轻抵在宁远下巴上,一手为他拍粉,随后又在他脸颊擦上胭脂。
接下来是描眉画眼与涂口脂。
章文昭拿着青黛离得近了,两人的呼吸无可避免地交缠在了一处,宁远明显有些慌乱,怕自己表现得异常惹章文昭不解,只得垂下眼眸不看他,却不知这一幕落在章文昭眼里反而欲盖弥彰。
姣好的面容近在咫尺,又是自己上一次最亏欠这一次有心好好爱惜的人,章文昭的心里也乱七八糟。
气氛属实暧昧,章文昭脑中迟钝的那根弦总算轻轻跳动,他想,或许宁远一开始就是属意他的,或许在他不知情的什么时候,他早就住进了宁远心里,否则怎么解释宁远对他的种种不同寻常?
宁远……爱慕我。这个认知叫章文昭险些握不住手中的青黛。他轻咽一下,心中涌出的狂喜叫他忍不住翘起嘴角。
宁远抬眸偷瞄他一眼又迅速敛眸,叫章文昭越发觉得他可爱。
可……宁远为何会属意我?章文昭想不明白,又不敢贸然询问。眼前的人啊,心里究竟装了多少秘密,章文昭又想起上一世,心中那点缱绻情愫顿时跑了个干净。
心下一沉,章文昭不再多想。他还不能确定自己对宁远究竟是何种感情,他上一世到死其实都未将宁远真正当成妻子过,如果为了偿还宁远的拼死相护便不明不白同他亲密甚至欢好,章文昭不愿,那样反倒是辜负了宁远的一片真心。
感情之事,还是交由时间吧。章文昭想,等他彻底弄清楚自己的心,他会给宁远最好的答复。
这般想着,章文昭心无旁骛细细描绘起宁远的眉眼,最后一步涂口脂,交由了宁远自己完成。
宁远眼中失落一闪而过。
门外传来太监的声音,提醒他们到了该入宫的时辰。二人将着装整理得体,一齐踏出门来,一个俊朗一个温婉,格外地般配。
路过前院时,处刑了翠丽的地方湿漉漉一片,是冲刷血迹后留下的水印子,而翠丽的尸身早被拖了下去,不过没有章文昭和宁远发话,下人们还不知该如何处置。
章文昭一眼就看出侍卫的踌躇,顺便吩咐道:“去查查翠丽的身契,若是无人认领便找地方埋了吧。”
其实章文昭更想将人送到七皇子府上去,最好直接送到七皇子面前。可惜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宁远势单力薄,要与他那些兄弟们斗法,还得先打好根基才行。
他记得,当年与他一同殿试的学子中就有几人空有功名,却因出生贫寒而无用武之地的。
这些个皇子们瞧不上寒门学子,认为人更大的价值是其背后能提供的势力支持,却不曾想过,寒门学子能够靠自己与世家子弟搏出同一片天,自有其过人之处。既然皇子们眼瞎,倒是正好便宜了他,他可以将这些人为宁远争取过来。
还不急,这些事他会一步步谋划。
打定主意后章文昭便不再胡思乱想,与宁远上了马车,一同进宫去。
6、进宫插曲
宁远的出生便是个意外,皇帝从未想过让宁远母妃怀孕,因此宁远自出生起便不受皇帝宠爱。不受宠的公主建府,自然是建在偏远地方,宁远和章文昭回宫路上就花去不少时间。
中途章文昭叫车夫去买了几个包子,是他上一世常去的那家,喷香诱人的味道在马车里蔓延,没吃早饭的两人被勾起了馋虫。
宁远一开始还端着公主的架子不肯在车上吃,被章文昭哄了几下便忘了那些虚礼。
“父皇未必会留我们在宫中用膳,这一趟折腾下来不知几时才能回家。殿下还想吃什么,我再去买。”
总归是已经吃了,宁远也不扭捏,撩开车帘寻找一番,指向一处店面。
章文昭凑过去一瞧,正巧又是他爱吃的一家,宁远的心思,还当真是好猜。
他装作不知,叫车夫停了车亲自下去买,不一会儿抱着个纸包回来,里面装着油炸过的面团子,外面裹着一层糖粉,掰开里面是红豆泥或绿豆泥的馅,甜味却是恰到好处。
这糖团子的味道确实不错,宁远起初只是掰了一小块尝尝,后面就将纸包里的团子吃了一半。
宁远吃起东西来像只小松鼠,两颊鼓鼓的,格外可爱。章文昭看着他吃只觉胃口大开,寻常吃惯的味道也变得更加美味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路吃吃喝喝,到宫门口时已经吃了个大饱,就算皇帝皇后多些刁难折腾他们一上午,也不至于饿肚子。
宫门口早就有太监在等候,这时候皇帝还没下朝,他们会被带去皇后的千寿宫等待。
“千寿宫……”章文昭喃喃。关于孝娴皇后他了解不多,外男根本接触不到后宫,也就是节日时陪公主回宫请安会见上一次。
孝娴皇后瞧着面善,对宁远还算客气,就连章文昭都没想到,最后派人烧毁公主府害他们葬生火海的幕后之人会是她。
一想到等会要面对的是她,章文昭就有几分警惕。
“?”宁远隐晦地扯扯章文昭的袖子。
章文昭自认喜怒不形于色,没想到宁远如此敏锐。前头皇后派来的太监耳朵快竖到天上去了,他不便多说,只安抚地牵住了宁远的手。宁远没有挣开,乖乖由他牵着。
皇宫道路曲折拐弯路还长,皇帝与后宫主子们平日出行都要乘坐步撵,按理公主也是同样,便是出嫁了那也仍旧是公主。偏偏今日来接宁远和章文昭入宫的只有一个太监,宫人都不多两个,更别提步撵了,分明是皇后有意磋磨。
上一世章文昭满心气恼宁远是个男人,便没在意这些细节,还巴不得宁远多受些刁难苦楚,如今心境完全不同,自然不会让他受这份罪。
虞朝皇宫正门总共有三道宫门,分别是端门、阳门、朝门。走过第一道宫门那段路,章文昭停在阳门处便不肯走了,那太监一愣,不由催促起来。
“驸马爷这是怎么了,娘娘已经在等着了,还是快些走吧。”
“不走了,娘娘忘了你们这些奴才也忘了?怎么,几日没见公主,认不得了?”
“驸马爷您这是何意啊,奴才怎会认不得公主殿下。”
“那就是记不得宫里的规矩了,母后怎会留着你这种没规矩的东西,公主进宫不抬步撵来伺候,我看该是跟母后哭诉哭诉。”
皇后宫里的太监做事自有皇后授意,宁远一个哑巴就算有委屈太监也可以装作看不懂,更别提在皇后面前哭诉,可如今这驸马爷倒是厉害,可真是替公主长了张好嘴!
“这、这……”
“这什么这,你还想让母后等多久?耽误了公主见母后的时辰,你有几颗脑袋够赔?”章文昭冷声道。这太监开口第一句便是威胁他们让长辈等待不合礼数,那他就反过来利用。皇后爱等就让她慢慢等,出了错可全是她派来的太监办事不利。
“是奴才的错,还请公主、驸马稍等片刻,奴才这便寻人去抬步撵。”太监自是个人精,皇后与公主斗来斗去,被拿来出气的都是他们这些下人,如今之计也只有先听章文昭的了。
“嗯,还不快去。”
太监行个礼便匆忙走开,章文昭也不再端着架子。其实他并非霸道冷酷之人,只是重活一世叫他明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与官场,软弱只会换来毁灭。
宁远一直在瞧着刚才这出戏,这会儿望向章文昭的眼神亮晶晶的,掺杂了许多情绪。
章文昭回望他,翘起嘴角:“咳,方才是迫不得已,没吓到你吧殿下。”
宁远轻轻摇头。
“那便好。刚才不过是个开始,日后无论遇到何事,我都会如今日这般护着殿下,为殿下着想。”
宁远的回应,是与章文昭交握的手紧了几分。
7、拜见父皇
负责带路的太监很快去而复返,还带来了两台步撵,章文昭与宁远分别上了步撵,一行人浩浩荡荡朝皇后的千寿宫赶去。
这一路上那太监不敢再使绊子,一路平稳到达,二人在千寿宫门口等待,由太监进去通传。
今日早朝无事,等章文昭与宁远终于见到皇后,皇帝也已坐在她身旁。
桌上摆着两盘糕点,靠近皇帝座位一侧的糕点少了几块,章文昭瞧了一眼心中已有对策。
果然皇帝一见他二人便皱起眉头,待两人跪拜之后也不叫他们起身,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仿佛他们并不存在。
“呵,皇上,他二人毕竟新婚,康平公主又离宫久了,难免疏忽耽误了时辰,皇上就原谅他们吧。康平,来迟了还不向你父皇谢罪。”说话的是孝娴皇后,看似温声劝解替宁远说好话,可……
“疏忽?就你会惯着他们,怎么出了宫便不用守规矩了?朕看你今日干脆别来最好,省得朕下了朝还得在这里专程等你。”
“是,父皇教训的是,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头一回进后宫实在不认路,那领路太监还忘了取步撵来,恰巧公主这两日受累本就身体不适,实在是走不快。都怪儿臣疏忽没能保护好公主,还请父皇恕罪。”章文昭说着重重磕了下去。
宁远跟着他一同叩首。
孝贤皇后脸色一变,见皇帝看向她,忙叫人去把领路太监带来,先声夺人就是一顿斥责。太监哪敢多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认错。
见闹得差不多了,皇后才委屈地望向皇帝,温声细语说这太监居然怠慢公主让皇帝久等实在该死,可看在他跟着自己多年尽心伺候的份儿上,就饶了他这一次,想来他也不是故意的。
章文昭见好就收没再火上浇油,他不能任人欺负却也不可锋芒太露。而宁远自进屋起便没看过任何人,这会儿也安安静静低头跪着,置身事外。
皇帝也不知信没信,平静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随意地摆摆手。皇后立即喝退了太监,又亲切地叫章文昭二人起身入座。
章文昭先是小心地扶着宁远坐下,才坐在了他旁边,任谁看都是公主体弱,驸马对公主情深义重。
这风波算是过去了,二人跪了那么久便是皇帝的惩罚。皇帝知道宁远口不能言,索性与章文昭交谈起来。先是问他与公主相处是否融洽,后来便聊起些朝堂上的事。
章文昭始终不卑不亢,对皇帝的问题也是对答如流,与当年殿试时一样英姿焕发。
看得出皇帝并非不喜章文昭,相反他对这位状元郎颇为满意,聊到兴起时开怀大笑。如此过了近一个时辰,皇帝才瞥向宁远,说了些往后与驸马好好生活一类的话,便先行离开了。
皇帝一走,皇后的架子便摆了起来。
“你这孩子,身子不适怎的不早说呢?方才的事叫旁人听去,还以为本宫有意苛待你呢。”
“母后莫怪公主,是儿臣对公主实在喜欢得紧,所以昨晚咳……”章文昭神色不自然,看向宁远的目光放着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发红。
皇后本想多教训宁远几句,一看章文昭这模样哪里还说得下去。她坐在这儿可不是为了听二人房里如何的,实在是污浊!
她心中一阵恶心,什么话都不愿说了,干脆草草打发他们离开。
她没想到章文昭表面一表人才,竟然是这样的人,亏她还以为他需要好生提防,看来都是在皇帝面前装的。也是,男人有几个好东西,皇帝那般威严见了漂亮女子还不是就想着那档子事。
“好了,既然康宁身体不适,你们便回去吧,本宫也乏了。”
章文昭抓紧时机便提起想去宁远母妃丽妃娘娘那里请安,皇后急着要赶走他们,便准了。
离开了了千寿宫,章文昭与宁远双双长舒一口气,望着对方不由笑起来。
“殿下笑什么?”章文昭明知故问。
康平公主是宁远的封号,若是皇上疼爱的公主,便会叫小名,只有不亲近的才会在私下里也叫封号。章文昭猜,皇帝怕是连宁远的小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宁远回答不了章文昭的问题,眉毛一挑,冲他抬抬下巴,显然是反问了回来。
然而章文昭也回答不了。他前一世还不明白为何皇帝明明看好他,却还是让他取了不受宠的公主做个闲散驸马,从此与仕途失之交臂。究竟谁能有那么大能耐劝动皇帝失去一个栋梁,还是一个状元栋梁,来成全这门亲事。
可联想到在他与宁远葬身火海之前,章家也没好下场,他便懂了。树大招风的不止宁远外祖家,还有他们章家。不管是谁在做手脚,皇帝定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见其成,才最终有了那样的结果。
章家是虞朝的大世家,族人世代为官,章文昭的祖父官拜宰相,门人弟子无数,现今朝堂上许多肱股之臣都曾是章文昭祖父的学生。现在章家又出了个状元章文昭,说不定日后也能走到宰相之位,这章家的势力就太大了。
武将能威胁皇位,难道文臣就不能吗?武将掌兵权可以起兵谋反,而文臣一旦得到朝堂多数大臣的支持,架空皇权也并非不能。
他上一世殚精竭虑,却不料他与宁远其实根本没有区别。
章文昭苦笑着摇摇头,“殿下,我们还是去看看丽妃娘娘吧。”
宁远感激章文昭为他争取来的机会,便不再多问。
8、见丈母娘
“宝莲,这时辰公主该出宫了吧?”
院子里种着些夜合花,穿着素雅的女人用手轻抚过花瓣,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没等来回应,她刚要转头询问,未来得及动作,忽而听得一声“母妃”。
女人霎时愣在原地,满脸不可置信。她抬手按上自己心口,缓缓转过身来,就瞧见院子门口站着的人,不是她的小远又是谁!不是她做梦,是宁远当真入宫来看她了!皇后竟能允许他来看她,这实在是太过意外。
女人的嘴角忍不住颤动,欣喜才爬上脸颊却突然又满脸煞白,不顾仪态冲上前将宁远拉进了院子,还顺手关上了院门。
丽妃位份不高,和其他三个妃子共住一宫,只分到这个院子。宁远来看他,其他院的妃子听到风声都偷偷瞧着热闹呢。
隔壁有两个打扮华丽的女人凑在一起,其中一人冷哼一声道,“哼,宁远这死丫头怎么就走了大运,一个哑巴还能嫁给状元郎,瞧章家小子的身量气度,真是可惜了。”
另一人忙赔笑道:“姐姐何必羡慕他们,康平公主是嫁不出去才拖到现在,你的和嘉公主正值豆蔻,容貌无双才学上佳,怎么都会嫁得更好。”
“谁说本宫羡慕她了?本宫堂堂一宫之主,丽妃不过是我院里的一个小妃子,我用羡慕她?”
“是是,是妹妹嘴笨,姐姐身份尊贵,哪里用得着同他们比。”
“哼,真是扫兴,回去了。”
两人看热闹却把自己看出一肚子气,正巧丽妃匆忙关上了院门,她们干脆甩手离开。
丽妃对院外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不过她此刻也顾不上他人怎么想,拉着宁远便要上手摸他的脖颈,“远儿,你……”
宁远握着丽妃的手轻轻摇头,朝着章文昭的方向使个眼神,丽妃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咳,母妃,儿臣来给您请安了。”被忽略半晌的章文昭在旁出声。他方才是见宁远看到丽妃后下意识张嘴,便替他喊了声“母妃”,宁远是满意了,没想到把丽妃吓了一跳。
丽妃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气度怎么也不像侍卫。想起今日是什么日子,她脸色变了几番,最终挂上个勉强的笑,“额……这便是驸马吧,随、随本妃进屋坐吧。”说着瞪了眼一旁的婢女责怪道:“宝莲你也真是的,见驸马前来怎的也不吱声?”
“母妃莫怪,是儿臣唐突了。”看出丽妃只是找个台阶顾及体面,并非真的责怪婢女,章文昭忙顺着台阶下,“儿臣本想给母妃一个惊喜,没想到弄巧成拙。”
虽赐婚到完婚已有三月余,可如今见了这儿婿,丽妃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别扭。若非迫不得已,她的儿子本该翱翔九天,三妻六妾,而不是委身男子,哪怕这男子是天子骄子也不行。
“还是先进屋吧。”丽妃看得出章文昭有意讨好,但就是装不出热络,说罢便率先进了屋。
在皇帝与皇后面前尚能镇定的章文昭,遇上丈母娘实在束手无策。说起来,他上一世可想不到要陪宁远看望生母,所以两辈子加起来,他是第一次见丈母娘,自然无法摸准她的喜好。
“殿下……”章文昭无法,只得求助宁远。
哪知宁远这两日表现得文静乖顺,这时候却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干脆甩开章文昭自个寻母妃去了,看得出能来见母妃,他十分欢喜。
宁远高兴便足够了,章文昭很是欣慰。瞧丽妃那么紧张宁远,只要她看出自己真心待宁远好,总会接受他这个儿婿的。
“驸马爷?”见章文昭还站在院里不动,宝莲忍不住喊了声。
“无妨,母妃定有许多贴己话要同殿下说,你且去伺候殿下吧,不必管我。”
“那……可要奴婢送些瓜果来?”
“不用。”
“是,奴婢告退。”
丽妃身边没几个下人,宝莲一走,院子里就剩下章文昭一人。院子不大且身为外男不方便随意走动,章文昭便绕着院里唯一的景致——这片开满夜合花的园子,慢慢踱步。
丽妃屋里摆设简单素雅,炎炎夏日,桌上瓜果都不多一盘。
......
《重生驸马知错了》作者:狗蛋的爹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点击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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