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师叔重生了》漱己
简介︰
陆厌姿容绝俗,加之出身于修仙名门九霄门,且道行与其门主师兄不分伯仲,自是爱慕者无数,不过他禁欲律己,无一能入得了他的眼。
一日,师侄靳玄野不慎中了情毒,恰逢陆厌走火入魔,见状,竟是染了红尘。
陆厌与靳玄野的父亲有些交情,还曾在满月宴上抱过小小软软的靳玄野,加之靳玄野平日里对他毕恭毕敬,对于自己见不得光的欲.念,他很是唾弃。
为了斩断欲.念,他处处躲着靳玄野,靳玄野却时常来寻他。
不管他如何训斥,靳玄野皆不退缩。
他躲不得靳玄野,便在暗中自残,以提醒自己,切勿鬼迷心窍。
然而,他终是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他顶着道貌岸然的皮囊,间离靳玄野与其指腹为婚的青梅,还赶走了意欲接近靳玄野的莺莺燕燕。
他甚至将自己灌得半醉,舔着脸勾引靳玄野。
可惜,靳玄野非但不为所动,还震惊地问他:“师叔,我原以为你修的是无情道。”
“我亦是这般以为的。”他含着酒气扯上了自己的衣衫。
后来,他又多次勾引靳玄野,均以失败告终。
再后来,他索性对靳玄野下……
内容标签:生子 年下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重生 救赎
主角视角陆厌互动靳玄野
一句话简介:正道男主也重生了
立意: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第一章
时值春寒料峭,是夜,一番云雨过后,陆厌窝于靳玄野怀中,低低地喘着气,纵使筋骨酥软,通体生红,他面上却是一点表情也无,只透出一股子恹恹。
靳玄野抚上陆厌的侧颊,稍一施力,逼得陆厌回首瞧他。
陆厌默不作声,眼神似乎穿透靳玄野的双目,落在了别处。
靳玄野疑惑地道:“师叔不是得偿所愿了?为何总是闷闷不乐?”
诚如靳玄野所言,陆厌得偿所愿了,理当喜笑颜开才是。
然而,他尚且记得那个被他抱在怀中,白白软软,堪堪满月的靳玄野,他甚至……甚至曾亲手帮靳玄野换过尿布。
三年前,他不慎走火入魔,乍见中了情毒的靳玄野向他求救,居然对靳玄野起了见不得人的肮脏心思。
当时他苦苦煎熬,并未对靳玄野下手,以为过些时日,自己定会如往日般清心寡欲。
奈何磨人的心魔竟是一日胜过一日,一月前,他为了得偿所愿,用了卑鄙下流的手段——在靳玄野的女儿红中,下了情毒。
他收回思绪,阖了阖眼,矢口否认道:“并非闷闷不乐,我素来如此。”
大错既已铸成,无可挽回,他绝不会假惺惺地对靳玄野诉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得悔恨。
“师叔确实素来如此,师叔现下的表情与指点我剑法之时的表情一致无二。”靳玄野瘪了瘪嘴,“师叔明明说过好多次‘心悦于我’,还曾使出浑身解数勾.引我,为何与我交.欢之时却常常面无表情?”
“你难不成心悦于我?”陆厌问出了连他自己都不认为会得到肯定答案的话。
从初.夜至今夜已过去将近一月,靳玄野的态度从宁死不从,怒不可遏,慢慢软化了,不过软化至如今这副模样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于靳玄野而言,他实乃十恶不赦之徒,不配得到原谅,更遑论是被心悦了。
紧接着,他赫然听得靳玄野道:“师叔,我早已心悦于你,我先前不过是欲擒故纵罢了。”
欲擒故纵?当真是欲擒故纵?
那么他何必多此一举地对靳玄野下情毒?
话音未落,他倏然被靳玄野盯住了双眸,又听得靳玄野郑重其事地道:“师叔是否心悦于我?”
倘使靳玄野在他陡生情.欲之前发问,他定会认为靳玄野中邪了,不然怎会问出如此莫名其妙的问题,如今他却是毫不犹豫地道:“我心悦于你。”
“既是如此,我们便是两情相悦了。”靳玄野紧紧扣住陆厌细瘦的腰身,“那我们明日一道去拜见师父,请师父答应我们结为道侣好不好?”
十年前,靳玄野拜入九霄门,原本掌门师兄是想让陆厌收靳玄野为徒的。
陆厌生性孤僻,不喜与旁人有过多的瓜葛,即使他已在九霄门修行千年,亦从未收过一个徒弟,他自然不愿为靳玄野破例。
掌门师兄绝料不到他实乃人面兽心之徒,倘若掌门师兄得知他的恶行,会作何反应?
靳玄野瞧见陆厌肉眼可见地颤栗了一下,双目流露出不知所措与不敢置信。
陆厌的表情向来少之又少,如同一尊由大家精心雕刻的精美玉像。
这是靳玄野第二次见到陆厌有这般明显的反应,而第一次……自是他们的初.夜。
见陆厌迟迟不答,靳玄野委屈地道:“师叔难道想始乱终弃?”
“我……”陆厌抿了抿唇瓣,他并不想始乱终弃,他想回头是岸。
靳玄野年纪尚小,就算一时意乱情迷,愿与他结成道侣。
时日一长,定会厌倦。
思及此,他的心脏倏地一疼,是啊,靳玄野定会厌倦。
靳玄野低首啄吻陆厌的面颊:“我不许师叔始乱终弃,我定要与师叔结为道侣。”
陆厌被蛊惑了,情不自禁地道:“好罢。”
靳玄野直起身来,张开双臂,欢呼道:“太好啦。”
同我结为道侣有何好的?你业已忘记是我强迫了你?
陆厌满心自责,却说不出口。
“我既要与师叔结为道侣了,再唤师叔实在不妥当。”靳玄野一手揽着陆厌赤.裸的肩头,一手没入陆厌指间,与其十指相扣,而后亲吻着陆厌的眉心道,“你想要我唤你甚么?”
靳玄野每唤陆厌一声“师叔”,都在提醒陆厌,他不但是靳玄野的师叔,更是年长靳玄野一千岁有余的长辈。
“你想唤甚么便唤甚么。”
“‘九霄仙子’如何?”靳玄野往陆厌面上吹了口气,颇为轻佻地道。
陆厌乃是九霄门门主的师弟,论实力与其师兄在伯仲之间,因其淡泊名利,没为自己起个名号,故而九霄门内皆按辈分唤他,而九霄门外不是唤他“陆道友”,“陆公子”之类的寻常称呼,便是唤他——“九霄仙子”,只因他生就一张好皮囊。
“九霄仙子”这一称呼含有轻薄之意,不过陆厌毫不在意,不管是从靳玄野口中吐出来,抑或从旁人口中吐出来。
是以,他颔首应下:“好。”
“我以为你会拒绝。”靳玄野有些失望。
陆厌了然地道:“所以你并不想这样唤我,只是在作弄我?”
“啊,被发现了。”靳玄野张口含住陆厌的耳廓,稍稍舔.舐了一通,继而一字一顿地道,“娘子。”
陆厌猝不及防,娘子?娘子!
他与靳玄野早已有了夫夫之实,又将结为道侣,靳玄野唤他“娘子”天经地义,但他委实配不上这一称呼。
他正如是想着,靳玄野在耳畔催促道:“娘子为何不唤我‘夫君’?”
陆厌不止不唤,反而道:“你还是唤我‘师叔’罢。”
“娘子想等到洞房花烛夜再改口么?”靳玄野眸色一沉,探下手去,“除非娘子改口,不然,我绝不会放过娘子。”
在剧烈的颠簸中,陆厌凝望着靳玄野,不由相信自己当真与靳玄野两情相悦了。
被折腾了足足两个时辰后,他终是在靳玄野的诱哄中唤出了“夫君”二字。
不久后,靳玄野便要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夫君了。
姑且不论靳玄野以后会不会变心,眼下总归是心悦于他的,不若及时行乐罢。
待他转醒,已是日上三竿。
一掀开眼帘,他即刻瞧见了靳玄野,靳玄野正把玩着他的发丝。
“我们应当起身……”他尚未说罢,便被靳玄野打断了:“起身做甚么?”
他顿时如坠冰窖,莫非昨夜靳玄野仅是与他玩笑,其实靳玄野从未想过要与他结为道侣?
是他太好骗了,才会信以为真。
也是,靳玄野乃是受害者,岂会心悦于他?他活该被骗。
身体突地发起疼来,自从走火入魔后,便经常如此。
他不曾对任何人说过,包括靳玄野。
未多久,神志亦有些涣散了。
他强打起精神道:“甚么都不做。”
靳玄野敏锐地从陆厌眉眼间捕捉到了一丝失望,心下得意,面上不显,接着欺身而上,唇瓣几乎贴上了陆厌的唇瓣。
陆厌偏过首去,不理靳玄野。
“娘子生气了?”靳玄野笑吟吟地道,“我与娘子开玩笑呢,我自然记得我们得起身去见师父,请他答应我们结为道侣。”
陆厌闻言,细细端详了靳玄野良久,却全然分辨不了靳玄野所言是真是假。
靳玄野紧张地道:“我错了。”
“无妨。”陆厌抬手抚摸着靳玄野的发顶道。
靳玄野快手将自己与陆厌收拾妥当,迫不及待地道:“我们走罢。”
陆厌认真地问道:“你真心想与我结为道侣?”
靳玄野连连颔首:“想,我想。”
“那我们走罢。”为了让自己清醒些,陆厌狠狠地将指尖嵌入掌心,害得掌心沁出了血来。
踏出房间的那一霎,他心口一凉,低首垂目,只见一支玉簪穿胸而出,正淅淅沥沥地淌着血。
他望向靳玄野,一动不动。
却原来,靳玄野说要与他结为道侣是骗他的。
不,不是“却原来”,而是“果不其然”。
换作他是靳玄野,亦不会心悦于一道貌岸然之辈。
靳玄野这么做显然是为了出这房间,因为他设下了结界,除他之外,无人能解。
第二章
这一次,陆厌的眼神切切实实地落在了靳玄野面上,教靳玄野心里发虚,他慌忙拔.出玉簪,溅起的鲜血将他的视线染得通红,他连双目都不及眨一下,直冲着陆厌的咽喉刺去。
下一霎,陆厌生生地被他贯穿了喉咙。
陆厌何以不闪不避?且一言不发?
他唯恐陆厌突然暴起,取了他的性命,遂往陆厌身上刺了一下又一下。
陆厌从始至终都全无反应,且面不改色,仿佛在看一孩童胡闹。
直至破开陆厌的丹田,靳玄野猝然听得陆厌提醒道:“手稳些,你既想要,切莫弄坏了。”
他的手登时抖得更厉害了,陆厌会如何报复他?
“傻孩子。”陆厌叹了口气,眉眼间生出佛陀般的慈悯,继而抬起手来。
我会被陆厌一掌拍死罢?
陆厌修行千年,不过是些皮肉伤定然要不了他的性命,他决计多的是弄死我的手段。
靳玄野忧心忡忡,心道:捏碎内丹容易得多。
“不是要你手稳些么?”陆厌一把抓住了靳玄野的手。
眼前的陆厌浑身上下布满血洞,全数“滴答滴答”地淌着血,以致于陆厌足下尽是猩红。
若是换作靳玄野自己,定已奄奄一息,甚至是断气了。
然而,对于陆厌这些深可见骨的伤根本算不得甚么。
靳玄野曾经很是崇敬陆厌,因为陆厌的实力深不可测,但靳玄野不曾恐惧过陆厌,因为靳玄野坚信有朝一日,自己定会胜过陆厌。
而今,他面色惨白,身上每一寸皮肉皆被恐惧所裹挟。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会失手,反是想过很多次自己失手后的下场。
不过他实在不想再与陆厌虚与委蛇,纵然要豁出性命,都必须一试。
想象与现实是截然不同的,即便是他想象当中最为悲惨的下场都不及面前的陆厌使他恐惧。
“你太过冲动了。”陆厌责备道。
显而易见,靳玄野再也无法忍受他了。
对,本就无人能忍受得了他,更何况他对靳玄野做下了那等事。
忍受不了才是理所当然的。
陆厌的责备本该令靳玄野恶寒,靳玄野却觉得陆厌是当真在责备他行事冲动,而不是在讥讽他不自量力。
分明是陆厌的过错,他才不得不冲动为之,陆厌哪有立场责备他?
他欲要驳斥陆厌,痛骂陆厌,竟说不出话来。
陆厌乃是不折不扣的衣冠禽兽,此刻居然真心实意地关心着他。
这陆厌究竟有何图谋?
“你想骂骂便是了,不必有所顾忌。”陆厌斜了靳玄野一眼。
一月前,靳玄野曾将自己毕生所知的肮脏的词句用于陆厌及其家人身上,当时陆厌仅仅是安静地听着,并未露出些微恼怒。
如今陆厌既这么说了,他不骂岂不是贪生怕死的软骨头?他自然又骂了一通。
于寻常人而言,最受不了的便是辱骂父母。
可是陆厌对此依旧毫无怒意。
陆厌耳中充斥着靳玄野的骂声,他面色如常,抓着靳玄野的手,慢条斯理地帮着靳玄野剖出自己的内丹,并将血淋淋的内丹送到了靳玄野唇边。
靳玄野吃了一惊,出于本能唤道:“师叔,你……”
“还是听你唤‘师叔’顺耳些。”陆厌难得笑了笑。
见靳玄野面露异色,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笑了。
上次笑是甚么时候?久远到他根本想不起来了,久远到他面上的肌肉已经僵硬了。
幼时,只要他醒着,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笑。
笑着讨好爹爹,笑着讨好娘亲,笑着讨好爹爹的三妻四妾,笑着讨好自己的兄弟姐妹……
没人会喜欢板着脸的孩子,所以他应该多笑笑,才能讨人喜欢。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话在他身上全然不起作用,任凭他笑得如何努力,都免不得挨揍。
许是笑得多了,将这一生的笑透支了,后来,他几乎每时每刻都面无表情。
没想到,临终前,他竟是自然而然地笑了出来。
对此,他该是怎样的心情才恰如其分?
笑应该是代表开心的。
可惜他没甚么可开心的,终其一生,除却娘亲与师兄,他没遇见过一个真心待他之人。
啊,或许靳玄野该算一个,在他对靳玄野下手之前。
那么伤心么?亦没甚么可伤心的。
所以他为何要笑?
自是因为他这一生可笑至极罢?
思及此,他倏然大笑起来。
瞧着靳玄野惊愕的表情,他自言自语地道:“多笑笑才有福气。”
——这话是娘亲过世前日日对他耳提面命的。
靳玄野直觉得陆厌发疯了。
弹指间,陆厌面色一沉,转而命令道,“张嘴。”
靳玄野颤声道:“你不想活了?”
陆厌奇怪地道:“你不是巴不得我死么?何必问我?”
“我……嗯……”靳玄野不假思索地颔首道,“嗯,我巴不得你死。”
“你既巴不得我死,何不张嘴吃下这内丹?”陆厌淡淡地道,“你莫不是怕我对这内丹动了手脚?”
陆厌是名满天下的不世之材,就算干出了侵犯师侄之事,将他这师侄灭口便是,岂会求死?
靳玄野正苦思冥想着,突地被陆厌掰开下颌,塞入了内丹。
内丹裹着浓重的血腥味,被他吞下,须臾,他浑身上下顿时真气乱窜。
“调息。”陆厌提醒道。
靳玄野听话地盘腿而坐,阖目调息。
待他调息罢,一睁开眼,陆厌正长身玉立于他面上,通体被日光笼罩着,姿容绝俗,不可直视。
细看陆厌依然是一袭血衣,并未止血,由于失血过多而面无人色。
“靳玄野。”他措不及防地听见陆厌连名带姓地唤了他一声,与此同时,他被陆厌扣住右腕,被迫站起身来,然后他的右掌在陆厌的驱使下,轻轻柔柔地拍在了陆厌的头顶心。
陆厌这一番举动行云流水,仪态风雅,像是在品茗,而不是在寻死。
陆厌喉咙猩甜,唇角溢血,凝视着靳玄野道:“你资质过人,再修炼至多百年,便能羽化飞仙;你品性不差,切勿行差踏错,定要惩恶扬善;我对不住你,待我身死,你要将我碎尸万也好,挫骨扬灰也罢,都由你;还有……”
他将一封笔墨未干的亲笔信递予靳玄野。
靳玄野接过一瞧,竟然是陆厌的遗书,上面写了是陆厌自愿将内丹送予靳玄野的。
这陆厌想得倒是周到,可他并不想承陆厌的恩惠。
“对不住,保重。”陆厌软软地倒下身去,重重地砸在地上,登时血水四溅。
他这可笑的一生总算结束了。
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第三章
陆厌随母姓,本姓便是“陆”,但本名并不是“厌”。
“厌”这个名乃是他十一岁那年为自己取的,表达了他对于自我以及这人世间的厌恶。
娘亲弥留之际,叮嘱他要好好活着,努力得到爹爹的欢心,以将她的牌位抬进邹氏祠堂,享用供奉,故而,尽管他对于活着并不如何感兴趣,为了报答娘亲的生养之恩,他不得不活下去,毕竟他没能做到前者,甚至还亲手杀了爹爹,总不能连后者都做不到罢。
于是,他勉为其难地活了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直至今日,委实是太久太久了。
凡人至多不过百年阳寿,而他足足活了一千三百二十一年,娘亲应当不会责备他罢?
不,他没为娘亲挣到名分与供奉,娘亲定会责备他。
罢了,待他下了地府,向娘亲磕头请罪便是。
娘亲想必已经投胎转世了罢?
娘亲用不着他磕头请罪了,望娘亲这一世能有个孝顺儿子,不像他不孝至极,处处惹娘亲不快。
他其实早已记不清娘亲的模样了,但他尚且记得娘亲的体温。
“好冷啊。”是失血过多所致罢?
要是能再被娘亲抱上一抱该有多好?
靳玄野听不清陆厌在说些甚么,这陆厌诡计多端,他才不会上当。
不久前,陆厌以为自己当真与靳玄野两情相悦了,脑中难得扫尽阴霾。
即使身体不适,他仍是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
事实证明,他这一生本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任何一点欢喜都不会存在。
不过他活了上千年至少修炼成了一颗不算太差的内丹,勉强能补偿靳玄野些许。
思及此,他心满意足地阖上了双目。
他听说人死前是会看见走马灯的,可是他甚么都没看见。
也是,他这破败的一生哪里用得上走马灯?
靳玄野居高临下地盯着陆厌,心下百味杂陈。
一方面,他恨毒了陆厌,盼着陆厌早日死无葬身之地;另一方面,由于师父忙得常常不在门中,他几乎是被陆厌带大的,陆厌终日面无表情,但态度算得上温和,且从不责罚他,与严苛的师父截然不同。在他心目中,陆厌可谓是他另一个师父,甚至较他真正的师父重要得多。
然而,自那一日起,陆厌性情大变,或者该说是露出了真面目,居然恬不知耻地对他投怀送抱。
而今日,陆厌大可杀了他,却放过了他。
他弄不懂陆厌究竟在想些甚么。
陆厌爱他至深,不惜用性命成全他?
不,陆厌在床笫之上的反应素来冷淡,他于陆厌而言,应当只是一件称手的玩意儿。
若是如此,陆厌为何答应与他结为道侣,还唤了他“夫君”?
下一息,陆厌的心口全然不动了。
陆厌死了?
他鬼使神差地跪下身去,将陆厌抱于怀中,厉声道:“陆厌,你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
陆厌并未回答他。
他紧张地去探陆厌的鼻息,陆厌已然断气了。
陆厌道行深厚,定会龟息之术,但陆厌连内丹都亲手喂他了,何必用龟息之术骗他?
更何况,他活生生地将陆厌捅成了刺猬,陆厌岂有不死之理?
陆厌死了!陆厌死了!陆厌死了!
九霄门的“九霄仙子”陨落了!
“九霄仙子”这一称呼使得靳玄野不由想起了昨夜与陆厌的耳鬓厮磨。
良久后,靳玄野顿觉面上发寒,方才发现自己面上满是泪水。
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并不后悔,但他确实为陆厌哭了。
紧接着,他又觉得自己的身体亦冷得厉害,顿了顿,终是意识到陆厌的尸身业已失去其生前的体温了,且正将寒气往他身上渡。
他陡然打了个寒颤,喃喃自语地道:“这倒春寒何时方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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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川左右不见自己的小师弟与小徒儿,遂寻到了小师弟的别院。
他远远地瞧见有俩人在别院前,走近些,竟见小师弟面目全非,散发出些微尸臭,而小徒儿正抱着小师弟发怔。
小师弟死了!
他面色发白,嗓音发抖:“玄野,出何事了?小师弟他怎会……”
好一会儿,靳玄野才抬起首来,见是师父,坦白地道:“是徒儿杀了他。”
谢君川满腹疑窦:“你为何要杀小师弟?”
“他……”靳玄野想向师父细数陆厌是如何得死有余辜,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陆厌生前沽名钓誉,死后合该遗臭万年,他须得使陆厌的恶行人尽皆知。
“陆厌……他……”他的牙齿突然不受控制地咬住了口腔黏膜。
他很想看看他剥下陆厌的画皮后,素来嫉恶如仇的师父会如何看待其最为疼爱的小师弟。
陆厌活该!
“他……我……”意志与身体背道而驰,靳玄野终究未能说出口,“我不想说。”
谢君川料想靳玄野有难言之隐,并不逼问,手指一点,落在一旁的陆厌的遗书当即跃入了他掌中。
他细细看了后,一把捏住靳玄野的手腕,又倏然松开。
“师父,我……”靳玄野语塞。
“内丹是他心甘情愿送你的,你既收下了,定要勤加修炼,莫要辜负他。”谢君川不再言语,低身去抱靳玄野怀中的陆厌。
靳玄野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陆厌的尸身尚且被他抱着。
谢君川命令道:“玄野松开。”
靳玄野紧了紧双手,并警惕地发问道:“师父要做甚么?”
谢君川回道:“烧了。”
“烧了?”靳玄野将陆厌抱得更紧了些,双手几乎要嵌入陆厌的皮肉当中了,“为何要烧了?”
谢君川解释道:“为师的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曾将小师弟炼成药人,这世间尚有人知晓此事,若不将小师弟烧了,恐会有人来盗尸。”
“药人?”靳玄野从未听闻过此事,“我们九霄门不是名门正派么?师祖不是正人君子么?”
“我们九霄门确是名门正派,不行腌臜勾当,你师祖却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败类。”谢君川咬牙切齿地道。
靳玄野垂首望向陆厌,陆厌遍体鳞伤,遗容却甚是安详。
被炼成药人定然痛苦难当罢?
陆厌是怎样熬过来的?
因为经历过炼狱般的煎熬,所以陆厌才能淡然地被他捅数十下,才能淡然地剖出内丹喂他?
陆厌全然不疼么?
“咔嚓,咔嚓。”
刺耳的响声陡地在靳玄野耳畔炸开,将他从思忖之中拉扯了出来。
“师父,我是不是……”他既惊恐又茫然,“是不是……”
谢君川急切地道:“玄野松手,你弄断小师弟的肋骨了。”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靳玄野低首认错。
靳玄野这副模样与幼时无异,谢君川暗道:你既杀了他,又何必如此?
靳玄野欲要松开双手,双手却不听使唤,不慎又弄断了陆厌的一根肋骨。
他顿时急得哭了出来:“师父,师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帮帮我,帮帮我。”
“勿动。”谢君川小心翼翼地将陆厌从靳玄野身上剥离下来,而后褪尽了陆厌身上的衣衫。
拭尽干涸的血块后,深深浅浅的爱痕混杂于尸斑当中分外显眼,他忍不住问道:“小师弟心悦于你?”
“陆厌心悦于我?”靳玄野怔了怔,“对,他说他心悦于我。”
谢君川叹了口气:“一千多年来,小师弟第一次有心悦之人。”
靳玄野全然不信:“徒儿以为他多得是相好。”不然,陆厌何以懂那么多床笫之间的花样?
“不,只你一人。”谢君川从房中取出件干净的衣裳,为陆厌换上。
靳玄野抱膝坐于陆厌的尸身前,怅然若失。
猝不及防间,被收拾得很是体面的尸身熊熊燃烧了起来,仅仅一弹指,便化作灰烬,四散而去了。
靳玄野猛地起身,急欲抓住一把骨灰,却双手空空。
半晌后,他失力地跪坐在地,放目四顾,不见陆厌,只见暗红色的血迹。
这世间再无陆厌。
谢君川瞥了眼自己的小徒儿,提不起安慰的兴致,正欲拂袖而去,竟是被小徒儿叫住了:“师父不责罚徒儿么?”
“你不是小师弟的对手,他是自愿死在你手中的;小师弟很多年前便不想活了,你杀了他,他算是解脱了。”谢君川尽量平心静气地道,“但为师希望他活下去,活得比为师更久,你这阵子勿要出现在为师面前,为师怕自己……”
靳玄野愕然地道:“陆厌很多年前便不想活了?”
所以陆厌才视死如归?
狡猾的陆厌,想死何不自己去死,为何要借他的手?害得他这仇报得一点都不痛快。
“被做成药人最是受罪,神志不清还好些,一旦神志清明,便难受得无以复加。”谢君川不看靳玄野,“他寻过好几次短见,能活这么久,已是奇迹了。”
十年前,十一岁的靳玄野拜入九霄门,初见陆厌,整整十年,却原来他一点都不了解陆厌。
第四章
“师叔。”陆厌猝然听得靳玄野唤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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