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乐小老板
作者:柴米油盐
简介:
第1章 春梦纪念品
绿岛市君雅酒店工程部办公室
靠窗的办公桌上开着电脑,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人正在敲字,修长的十指落在键盘上,打打停停的,不时地又抬头看一眼对面墙上的钟表,显然注意力并不全然在面前的电脑上,君雅酒店是绿岛市有名的五星级酒店,这个人叫陈安修,是这家酒店工程部的一个小领班,级别就比普通员工高了那么一丁点,但需要操心的事情却多了不少,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五分,再过大概二十分钟,其他人就该准备下中班了,他却还有一个月底总结报告要赶出来。
即将过去的这个周末吨吨跟着他爷爷奶奶回山上的村子里了,明天周一要上学,爸爸下午的时候又将人送了下来,放在弟弟天雨那里了,听爸爸电话里的意思是吨吨今天有点小发烧,吃过退烧药热度已经下来,但让他多注意一点。也不知道这个点小家伙好些没有,天雨的电话一晚上了也没打通。
陈安修今年二十七岁,吨吨是他的儿子,今年九岁了,上小学三年级,换句话说吨吨是陈安修十八岁那年生的,这里说的生可不是有个女人为他生了一个孩子,就是字面上直接的意思,吨吨是从他自己肚子里蹦出来的,高三那年喝醉酒在同学家里过夜,本以为做了一场春梦,谁知道九个月后还能收获这么一个一辈子都无法摆脱的纪念品。至于要问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能生孩子,这件事情陈安修后来也做过深刻的反思和认真的总结,最后他得出的答案无非有两个,一是他天赋异禀,具备怀孕生子能力,二是睡他的那个男人天赋异禀,能让男人也能怀孕生子。想他从小尊老爱幼,活泼可爱,身体健康,性格开朗,理科也不错,怎么可能具备那功能,后者也因为高中毕业后,和同学失去联系而无从考证,但在他的心里是绝对认定后者的。
马上就十一点半了,陈安修推开桌上对了一晚上的电脑,屁股下的椅子转个弯,两条大长腿随意地搭上窗台,窗下正对着大海,今晚的天气不错,海上的风浪很小,涨潮的海水没过白日里的沙滩,轻轻拍打在木栈道,远处的海面上有轮船的汽笛声隐隐传来,和工程部同在三楼都是酒店的后勤部门,上下班时间规律,晚上大多不需要值班,于是一入夜整个走廊上都空荡荡的很安静。陈安修从办公抽屉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烟是已经拆封的软中华,七八十元这一盒,他可没闲钱买,是今晚去鱼鲜坊维修壁灯的时候,包间的服务员偷偷塞给他的,客人点单,只抽了一根没带走,他夹在鼻子下闻了闻,烟是好烟,可惜不能抽,很快就要下班了,家里的小祖宗闻不得烟味。
“后天就是月底的例会,如果报告开了天窗,不知道总监那个老头子会不会当着全酒店领导的面撕了我?”陈安修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一句,工程总监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比他爸爸年纪都大,是个脾气暴躁却很护短的老头子,前提是你别把他惹急了,要不然那也是个六亲不认的,想到报告完不成总监可能有的暴跳反应,陈安修撇撇嘴笑,决定还是不去挑战这个极限了,今天看来是完不成了,还是明天厚着脸皮去找人帮忙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大不了回头请人吃饭补偿。
门上传来有规律的叩击声。
这个时间点,陈安修转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十一点半,他无聊之极的伸个懒腰,“不着急下班的话,就在外面等着吧。”
敲门声停止,身着灰色的酒店制服,手里提着工具箱的五六个年轻人推推搡搡地一哄而入,都是二十岁左右大好年纪,有份还凑合的工作,能赚钱,不靠家里养,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时没事闲聊最多就是酒店里哪个女孩子漂亮,能不能勾搭来做女朋友,陈安修有时候会想,他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做什么,在训练还是在海上执行任务,从十八岁参军到二十六岁退役,当兵的生涯占去了他七年多的时间,那是一段无法抹去的记忆,不过那些都过去了,他现在也挺好的,上班下班,休班就带带孩子,回家还可以吃到妈妈做的饭,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起那些永远回不来的战友,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陈哥,我服了,瞧您老人家这面不改色,大义凛然的,你怎么就不担心是质检的朱妍妍过来?”笑嘻嘻的凑到陈安修跟前是的小年轻儿叫周远,今年才十九,技校毕业后,跟着他表哥一家人从四川来绿岛市打工,已经有两年了,他表哥在陈安修住的附近开了一家小吃店,陈安修常去光顾,所以在酒店里和周远比旁人熟悉些。
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但以陈安修的年纪在他们这群人真算大的,这工程部很有一部分人见到他都要喊一声哥,此时他勾勾手指,周元不疑有他,靠地更近点,陈安修猛地起身,一个左勾手,将人脑袋捞进怀里大力摇晃,右手指着墙上的钟表,吼道:“你也不看看几点了,朱妍妍不下班吗,她还有这闲心思专门跑这里一趟,就为扣我二十块钱?”朱妍妍是他们酒店的质检经理,专职检查员工班上纪律的,最爱意思性敲门后突袭检查,公司里因为被她下过违纪单的数不胜数,工程部尤其惨烈,陈安修在君雅工作近一年,一次未被抓住小辫子,堪称屹立不倒奇迹般的存在。
有人背后偷偷传,朱妍妍是看上陈安修了,所以才频频防水,陈安修这人怎么说的,十个人见到他,九个人都会脱口而出赞一声,精神,这小伙子长得真有精神。一米八多的高个头,身架子颀长匀称,从颈肩到腰臀再到大腿的线条非常干净利落,眉眼清亮,一笑还有两颗小虎牙,人合群,禁得住玩闹,为人也仗义,偶尔暴露点痞气,但一点不讨人厌。当初他来酒店应聘的时候,人事部拼命撺掇他去礼宾或者前台,说那是酒店的门脸儿。
中班晚上十二点准时下班,现在还不到点,其他几个人放好自己的工具箱,到饮水机上接了水,坐着起哄看热闹,“哎吆喂,小周,你又去太挑战陈哥,你今天如果把陈哥撂倒了,明天哥几个凑份子请你去火锅啊。”
“陈哥这手劲儿,你们怎么不来试试看。”周远哀嚎,不是很认真的在陈安修胳膊底下挣扎着,平日里打闹惯了,他知道陈安修有个致命弱点,腰怕痒,果然他的手还没抱上去,陈安修使个巧劲力道不重地将人一脚踹开了。
众人说笑一番,陈安修敲敲桌子转到正事上,“好了,先说说今天各区域有特别需要交班的呢?”
工程部跟过陈安修的人大多都知道,玩闹归玩闹,工作是不能含糊敷衍的,其他地方都说没有问题,只有负责中厨房的人说里面海鲜仓库的门锁坏了,因为是特制的,工程仓库里没有备用,只能等明天供货商送来,已经和保安部那里打好招呼留意了。
“行,别忘写在交班本上,我待会再和晚班领班着重说一下,没事就先签退,别待会忘了,还要我给你们补。”陈安修侧身将挂在墙上挂着的签退本捞过来,抬手扔给他们。
“陈哥,你好歹是我们工程部的形象啊,注意风度,注意修养。让别的部门看到影响不好。”工作汇报完毕,又有人有心思开玩笑了。
陈安修瞥说话的人一眼,“不想下班了是吧,要陪我在这里整理报告?”
那人惶恐不已,能有多远躲多远,“我不敢了,陈哥,我立刻签退速速滚走。绝对不在这里碍您的眼。”工程部这帮人谁不知道谁,基本都是从技工做起来的,学历都高不到哪里去,坐在那里正儿八经敲份报告,比要他们的命还难受,陈安修的视线一一扫过去,其他人大气不敢出纷纷拿笔签退,恨不得在脚底下开个通道立刻遁出去。就怕被陈安修反悔,留人做伴。
周远最后一个走的,已经出门了又探头进来,“陈哥,时间不早了,吨吨一个人在家里,你也早点走吧,这报告,要不,明天请夏秘书帮忙做一下。夏秘书和你那么好,只要陈哥开口,她不会不帮的。”夏菲,工程部的秘书,和陈安修一起入职的,据说私交还不错,只是据说。
“恩,你先走吧,我收拾一下马上就走。”
接晚班的人陆续到达,陈安修将报告已经做好的部分保存,剩下的数据整理完毕,准备明天找人帮忙整合,等他和晚班领班交完班,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半了。
想着还要去天雨那里接吨吨,陈安修在更衣室里简单地冲了澡,路过职工餐厅的时候饭也没吃,现在是三月份,前两天刚下过雨,冷空气来袭,气温骤降,从员工通道出来,被海风一吹,穿着羽绒服都冻得打个哆嗦。
陈安修的弟弟陈天雨住的南李小区离着君雅酒店不过两站路的距离,不过公交车已经停了,陈安修一路小跑着过去,绿岛市的夜生活一向不多,特别是君雅酒店所在的东山区是新市区,夏秋两季还好点,路上不少烧烤摊子,冬春这种季节,一般晚上过了十点路上几乎就没什么行人了,小区大门已经关了,陈安修敲敲窗子,他在这里住过半年,门卫很多认识他,从值班室里出来认了认脸,没多加为难就开门痛快放了行。
陈安修拿钥匙开门的声音惊动了睡在客厅沙发上的陈天雨,他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从被子里拱出来拍开灯:“哥?这么晚了,刚下班啊?”
陈安修把玄关处散乱的鞋子丢到鞋架上,边往里走边说道:“看你们这屋里乱的,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了,没事的时候多收拾收拾。”屋里的垃圾桶都溢出来了,塑料袋,饮料瓶,快餐盒散了一堆,桌子上摊着的也是些吃剩下的方便面汤,看不出什么食品的渣子和歪倒的啤酒瓶。
陈天雨眯着眼睛,含含糊糊答应一声:“知道了,哥,吨吨在屋里睡着了,他感冒刚好,你别来回折腾了,今晚睡一觉,明天再走吧。”顿了顿又加上一句,“床单被套我都换过了,很干净。”
“我先看看吨吨。”陈安修摸黑进门,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拍开光线不太亮的床头小灯,小家伙抱着被子显然已经熟睡多时了,小脸红扑扑的,陈安修额头对着额头试试温度,果然已经不烫了。
“爸爸?”吨吨微微睁开眼睛软软地喊了一声。
“吵着你了?爸爸把灯关上,你接着睡。”陈安修有特意放轻声音。
小家伙这会彻底醒过来,捏着鼻子后退,一声不响地瞪着他。
陈安修抬起胳膊放在鼻子下闻闻,今天洗澡匆忙,身上沾到的烟味好像没洗干净,这真是没办法的事情,工程部里都是些大男人,就是他不吸烟还有别人,少不得要沾点味道,他从床边站起来,笑笑,“鼻子真好用,爸爸去洗澡,你快点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仔仔细细地洗了今天的第二遍澡,陈安修擦着头发出来,踢踢沙发:“望望,家里还有吃的吗?”就八点在职工餐厅吃了一顿晚饭,现在都一点多了,肚子早就空了。
陈天雨翻个身,伸手一指电视柜,“有方便面,有啤酒,没有热水。”
厨房并不比客厅干净多少,水槽里没洗的碗盘满满的一大摞,忙了一天,陈安修此刻没精力帮他们收拾,草草的煮了两包方便面填了肚子,定了七点的闹钟给吨吨做早饭,掀开被子上床睡觉。
小家伙已经睡了一大觉,被窝里烘地热乎乎的,睡梦中,小身子自动寻找热源,慢慢蹭到陈安修怀里躺好。
陈安修摸摸儿子细软的头发,将人搂住,也只有在睡梦中吨吨才愿意靠近他,平时吨吨和他一点不亲近,父子之间都没什么话说。这也不能怨孩子,吨吨从小到大,他确实没怎么养过。
第2章 山里的男孩子
儿子吨吨没出生之前的十八年,陈安修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他出生的地方叫陈家村,是位于绿岛市东山里的一个小村子,他的爸爸陈建平就是个普通的在家种地的农民,会点木匠手艺,妈妈林英是镇上初中的民办教师,教数学的。他是家里的长子,此外还一对双胞胎弟弟妹妹,陈天雨和陈天晴。
陈安修小名叫壮壮,父母起这个名字无非就是希望男孩子身体壮壮实实的,没病没灾长大,可事与愿违,陈壮壮小朋友小时候身体一点都不好,他出生那会,他妈妈没有奶水,不是少,就是一点没有,他爸爸打听了人说可以喝羊奶,就去集上牵了只母羊回来,顿顿煮羊奶喂孩子,不过那时候也有人说了,小孩子不吃母乳,身体不好,将来长大了脑子也不聪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应验这句话,陈安修是五天一大病,三天一小病的,发烧咳嗽拉肚子都是家常便饭,当时他妈妈抱着他去卫生所打针,针头专往脑袋上扎,陈壮壮疼得哇哇大哭,他妈妈也跟着哗哗掉眼泪,这情形看在壮壮爸爸眼睛里就有点受不住了。
陈家村说是小,那也得分和谁比,和绿岛市相比,自然是小到不起眼,在地图上拿放大镜都不一定能找到,但和其他山里村子比起来,那还是大村,全村上下六千多口人呢,七十年代的时候,还因为村子太大,分成了两个大队,陈家一村和陈家二村,两个村子中间就隔了一条马路,抬脚就迈过去,祖祠都是共祭,分了以后两个村子的人没觉得生分,无非就多了个村支部而已,外面的人说起来还是统称陈家村。
这么大一个陈家村不可能只有壮壮一个小孩子啊,何况他出生那时候,也算是中国一个生育小高峰,和陈壮壮家同住在村西头的,相差不到两个月的孩子加上陈壮壮就有五个,三个男孩,两个女孩,老婆孩子这样陈爸爸看着心疼,实在没办法了,就厚着脸皮抱着陈壮壮今天去这家请人新妈妈奶一奶,明天去那家请人新妈妈奶一奶,大家都是几辈子下来一个村子的,相互帮衬一下,人家也是愿意的,再说那个时候村里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吃饱饭,把新妈妈养得奶水足足的还是没有问题的,多个孩子吃并不会亏着自家孩子,陈爸爸在村子里常帮人免费钉些桌子板凳什么的,人缘混得很不错,他隔三差五的又买些鸡呀鱼呀给人送去。
陈壮壮也是个不挑食的,逮着哪个奶妈妈都吃得香甜无比,他吃饱了会很乖,眉眼又长得极是漂亮,年青妈妈见了没几个不喜欢的,就这样,陈壮壮蹭奶愣是蹭到十个月大,要不是后来他长了牙齿,吃奶时总爱咬人,经常给人咬出血,陈妈妈实在觉得对不住人家硬是给他断了奶,他估计还能蹭一段时间。不过也怪,自打陈壮壮吃母乳之后,小身子骨真就比以前好多了,虽然还是会生病,但再不像以前那么频繁了。
因为这些情谊,直到现在,逢着过年过节,陈家父母都让陈安修提上东西去其他几家走走。
陈天雨和陈天晴是他陈安修四岁那年出生的,陈安修的爷爷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陈爸爸在儿子里排老二,上面有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陈爸爸那一辈按照村里的族谱排是建字辈,到陈安修这一代是天字辈,陈安修大伯家的堂姐和堂哥分别叫陈天丽和陈天齐,天雨和天晴的生日是六月份,据说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哥哥生下来那会窗子外面还下着雨,二十多分钟后妹妹生下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了,那时陈安修的爷爷还在世,老爷子倒是会省事,拍板定案,男孩子就叫陈天雨,小名就叫望望,女孩子就叫陈天晴,小名就叫晴晴了。
陈安修从小不算是他讨人嫌的孩子,只除了他奶奶不喜欢他,因为这个原因,他从三岁开始和姥姥一家住在海岛上的渔村里,直到六岁上幼稚园大班才被他爸爸接回陈家村,他在村子里读完五年小学,在镇上读完四年初中,以吊车尾的成绩考入绿岛市最好的高中绿岛一中,绿岛一中每年面向全市招生二百人,加上塞进去的关系户,每个年级也不会超过二百五十人,它的升学率非常高,在绿岛市有句话说,进了绿岛一中就等于进入大学校门了,区别在于你想上重本还是普本,所以每个家长都挤破头的想把孩子送到这所学校里。
为这事陈爸爸和陈妈妈没少费心,听说艺术特长可以加分,民乐最好,于是家里初一就送陈安修去学二胡,这是陈爸爸提议的,按照他极度不靠谱的理论就是二胡简单,你没看连大街上讨饭的都能拉两首。陈安修用事实狠狠挫败了他爸爸,学了一年还在拉空弦,没有艺术细胞改走体育特长加分的路线,送去学围棋,打兵乓球,效果都不怎么样,最后还是在陈安修最喜欢的篮球上出了点成绩,陈安修和他们学校的篮球队在区里和市里的中学篮球赛中都得过不错的名次,但最后陈安修光凭文化课成绩就考上了,简直出乎所有老师和同学的意料,陈安修初中全级部共有四百多学生,只有六个考上了绿岛一中,陈安修平时虽然学习成绩不错,但还没那么出挑,谁能想到临场发挥超常呢,不管如何,陈安修是考上了,全家人都高兴坏了,村里的人一脸羡慕,他爸爸出门腰杆都比往日挺直了两分,有事没事还爱围着村子溜达两圈,美其名曰散步,实则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与陈安修一起进入绿岛一中的还有他的两个好朋友,林梅子和蒋轩,林梅子初中四年,年年都是年级第一,考进来是很正常的,蒋轩是被他爸爸托关系塞进来的,他爸爸当时是东山区公安局的二把手,虽不能说手眼通天,但把儿子弄进个重点中学还不是大问题。周围都是一群优秀的人,高中三年,陈安修的成绩淹没在人群里,普通到毫不起眼,勉强维持在班级二十名左右,但他人缘不错,篮球又打得好,在学校里还挺混得开的。
季君恒是陈安修高三那年的转校生,听说是从北京过来的,人长得真不错,不同于陈安修的清爽开朗,季君恒的五官非常细致秀美,凤眼薄唇,人冷冷淡淡的,举手投足特有范儿的,用班上女生文艺点的话说,就是有种公子般的清淡气质,班上的人都暗地里猜测这人肯定大有背景,你想啊,高三了,还能说转进来就能转进来,这得多瓷实的关系啊,季君恒的到来在学校里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经常有别班的女同学打着找人或者路过的借口到他们教室门前晃晃。
本来这事和陈安修没什么关系,但谁让他个头高,当时独占教室最后一排呢,放眼全教室就他边上有空位,季君恒初来乍到理所当然就成了他的同桌,后来相处久了,陈安修发现这人还挺不错的,对着熟悉点的人,整个一话唠,玩模型,打游戏,爱吃零食,尤其喜欢烤鱼片和鱿鱼丝,桌洞里常年都有备货,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难以接近,最难得是他篮球打得相当不错,校园里彼此之间关系总归是简单些,男生之间的友谊一起打几次篮球就搞定了。
熟悉之后,陈安修在季君恒的话语间听出他爸爸好像在绿岛市的部队上工作,至于什么职位他也没问过,绿岛市是有军队驻防的,大街上军牌车随处可见,学校里也见过,他们班上就有一个女生是部队上的,他爸爸来接过她放学,陈安修遇到过两次,笔挺的白色军服,扛着两杠三星,一中是绿岛市最好的高中,有部队上的孩子在这里读书是很正常的事情,季君恒的专车没见过,陈安修想他爸爸应该也不是很大的官,起码没有两杠三星。
事情发生的那天是腊月二十六,还有四天就过年了,陈安修记得他妈妈都准备了一堆年货了,上午他去姥姥家一趟,给舅舅和姥姥家送年货,中午吃饭的时候接到季君恒的电话说是一起去学校打篮球,那天下午去了六个人,都是班上的男同学,打完球后,季君恒说是请客下馆子,他们在学校后门处找了家认识的小饭馆,开始的时候大家只点了一打啤酒,后来也忘了谁带头起哄,说是要喝白的,之后就是黄的白的交替上,等他们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天都黑透了,有两个直接喝趴下的,季君恒算是好点的,但脸上也有了五六分醉意,只有陈安修看起来最清醒,他镇定自若的掏出手机给父母报备外宿,口齿清晰,条理分明,其他人一个个竖着大拇指夸他海量,他全盘接受,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眼睛异常明亮,嘴角上一直挂着傻乎乎的笑容。这典型就是那种明明醉大发了,但是不显脸色的人。
上山的公交车下午四点就停了,陈安修打算去季君恒那里窝一晚,季君恒家在离着学校不远的海边有套房子,只有他一个住,陈爸爸陈妈妈是知道他有这个好朋友的,也没多想就同意了,还嘱咐他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季君恒回来的路上就开始走直线了,一进屋摊开手脚就扑到了沙发上,抬手指指客房和浴室的位置,“我那边的客房没收拾,你今晚就住在我小叔这里吧。”陈安修已经没多少自己的意识,基本就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陈安修迷迷瞪瞪洗澡出来没见到人,也没有任何换洗衣物,他还知道在别人家里不能乱翻东西,想着都是男人也没关系,就什么都没穿进了房间,往大床上一躺,卷卷被子,酒劲儿上来,很快睡过去了。所以他根本没发觉他进的根本不是什么客房,而是主卧。
半睡半醒之间,陈安修感觉好像有人在亲他,热乎乎的,痒痒的,很舒服,他以前也做过这样类似的梦,梦里的美女穿着比基尼,姿势撩人,身材火辣辣的。
第3章 那些过去
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陈安修从被窝里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了两下将手机按掉,做了一晚上的梦,来来回回都是当年的事情,统共睡了不足五个小时,陈安修半坐起来揉揉太阳穴,头疼地都快炸开了。屋里这个时候还是很暗,透过没拉帘子的窗口可以看到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和那天倒是还挺像的。
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他也是被电话叫醒的,那个电话是妈妈打来的,问他怎么还没回家,他从小除了在亲戚家之外很少在外面留宿,偶尔为之,第二天一定会早早赶回家或者打个电话交待一声的,这次到中午还没回去,妈妈就担心了。
他答应妈妈马上就回去,挂了电话后发现手机里还有一条短信,是季君恒发的,大意是说外公突然生病住院,他正在赶回北京的途中,还说年后带礼物回来给他。
陈安修醒来后就知道昨晚他根本不仅仅是一场春梦那么简单了,谁做春梦醒来后会全身上下像被一群大象轮流踩过三遍一样,酸疼酸疼的都快散架了,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他能或许能安慰自己,就是美女热情了一点,可其他地方不可言说的疼痛呢。
那天天阴的厉害,大中午都不见太阳,海风吹得窗户呼呼地响,光线黯淡的屋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陈安修抱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年纪太小,女孩子都没亲过一个,遇到这种事情,自己先慌了,不知道该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安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好衣服,关上门,怎么搭公交车回家的,到家的时候,都快晚饭时间了,妈妈正在厨房里炖土豆排骨,鲜香味老远就能闻到,一见到他就问:“壮壮,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不敢说实话,就推说昨晚和同学喝多了酒,头到现在都晕乎乎的,被妈妈数落一顿,但很快冲了一杯蜂蜜水给他。
高三的那个年是陈安修过的最没意思的一个年,年三十下午的时候,季君恒给他来过一个电话,态度声音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在电话里抱怨北京又干又冷,没有绿岛暖和湿润,他正在医院里陪外公,他这样的坦然,反而让陈安修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提那晚的事情,而且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晚的人好像并不是季君恒,开头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特别放得开,还抱着那人,主动挺胸抬腿的说,你亲亲这里,你摸摸这里,当时他好像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磁性的笑声,说了句什么好热情的小家伙。那么成熟的声音应该不可能是季君恒,可那是季君恒的家,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
一时的犹豫,陈安修错过了最佳开口的时间,这种无法宣诸于口的事情时间长了再去追究就没什么意思了。两个男人上床,又不像女孩子一样会怀孕,加上那晚两个人都喝醉了,好像不存在谁比较吃亏的问题。二月份新学期开学,季君恒并没有如期回来,陈安修早就知道他是要去美国读书的。大概五月份的时候,陈安修接到他的电话说是要启程去美国,也是在那个时候,陈安修开始觉得自己身体异常,常常会反胃恶心,身上也没什么力气,经常犯困,去学校的卫生室瞧过,医生也没看出是什么毛病,就说可能是压力太大,建议他回家休息两天。
陈爸爸陈妈妈也变着法子给他补营养,人家都是经历一次高三脱一层皮,陈安修正好相反,脸圆润了,小肚子都出来了,原先的校服裤子穿着空荡荡的,勒上腰带才行,到了后来因为太胖实在穿不上,陈妈妈还特意拿到成衣铺子里让人改大了好几寸。
六月份高考完毕,几个要好的同学就近约着想去江浙玩一圈儿,陈安修身上犯懒难得没有跟着去凑热闹,天天待在家里睡觉,七月底出成绩,他考的还行,过了重本线十一分,比预期中低一些,但勉强还算是正常发挥,一家人合计着报了所天津的学校,可惜第一志愿没录取,调剂到本地一所二本的化学专业,这样情况去上学不甘心,不去又不知道复课一年来年会怎么样,那几年省内的高考政策年年都在变,连老师都说不好明年的高考政策会怎么样。一家人为此都愁到不行,陈妈妈更是愁得一宿一宿地睡不着觉。
但光是这事也就罢了,接下来的事情才不啻于在这个家里投了一颗重磅炸弹,炸的一家人只能把大学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那天早上陈妈妈做好了早饭,过来喊他吃饭,绿岛市的八月份天气还很热,陈安修只穿了条四角裤身上什么都没盖,肚皮朝外,侧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陈妈妈当时心里就犯嘀咕,壮壮其他地方也没胖多少,肚子怎么就这么大呢,不经意那么一眼,陈妈妈发现儿子肚皮动了一下,好像里面有个活的东西动在翻身,她吓一跳,以为自己眼花了,她走到床边想确认一样把手放在儿子肚子上,里面真的有小手小脚在动,她生过两个孩子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陈安修是在睡梦中被他妈妈一巴掌扇醒的,他们家的是典型的慈父严母,他们三个从小到大爸爸没动过他们一个指头,犯错收拾人的都是妈妈。但是陈安修从来没见过他妈妈发过那么大的火,眼睛通红,嘴唇哆嗦着,手指紧紧抓着床头板,即使努力压制了,全身都在发抖。
“妈,你怎么了?”在陈安修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之前,他妈妈两步冲到门后,抓来笤帚,对着他腿就开打,一边打一边自己掉眼泪,“我让你不学好,我让你不学好,让你在外面好好读书,你竟然跑去和男孩子鬼混……”
“妈,你说什么呢?”陈安修不是个乖乖挨打的主儿,他跳着左躲右闪,那晚的事情,除了他和季君恒旁人不可能有第三者知道,何况都过去大半年了,他妈妈怎么可能察觉?
“都这样了,你还不承认,还敢瞒着我,你是想等孩子生出来才和我说吗?”
陈爸爸和天晴天雨在堂屋里收拾早饭,听到动静都赶忙跑了过来,一看这情况,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早上的,你这是干什么,壮壮做错事你就不会好好和他说说吗?他这么大了,都懂事了,你怎么还说打就打啊。”陈爸爸拉着人将笤帚夺下来,天晴和天雨趁机掩护哥哥跑出去。
陈安修跑到院子里的时候听他妈妈在哭:“我和他好好说,他和我好好说吗,你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这个孩子气死我了。”
后来不知道爸爸和妈妈怎么谈的,妈妈上午就回了姥姥家一趟,爸爸则陪着陈安修在家里等着,哪里都不准去,下午妈妈回来,带他去了一家叫宁世的医院,那家医院在绿岛市很出名,很多人都听说过,但是估计去过的人就没多少了,究其原因就是收费太贵了,一般人消费不起,是家名副其实的贵族医院。
妈妈在挂号处不知道说了什么,不一会就有个护士长模样的人过来亲自领着他们穿过一道满是紫藤花的走廊上了左手边的一部电梯,陈安修注意到那电梯是需要护士长手中特制的卡才能刷开的。
接下来就是各种检查,最后由一个长相挺斯文的年轻医生宣布了结果:宝宝三十四周了,各项标准都正常,他还恭喜陈安修还有一个月就能做爸爸了。
陈安修眨眨眼,整个人顿时就懵了,反应过来之后,有想打人的冲动,他克制着,拉起妈妈就走人,“妈,咱回家了,这是什么破医院,男女都分不清楚。”
看他这反应,医生也挺惊讶的样子,问陈妈妈:“他什么都不知道吗?”
陈妈妈不怎么对题的说了一句,“他就是个普通男孩子。”
医生将检查报告交到陈妈妈手里,“能理解,不过既然都这样了,只能把孩子生下来了,有什么不舒服,尽管过来找我,生产的事情我们到时候会提早安排的。”
之后的事情就像做梦一样,九月初他在宁世医院真的生下一个六斤重的男孩子,在吨吨出生前一周,他大舅舅家的二表嫂刚刚生了一个女孩,二表哥很高兴,说幸得一千金,小名就叫做金金。所以当时家里人问陈安修小孩子名字时,他就玩笑说,二表哥的是千金(斤),我儿子就是万吨,就叫吨吨。陈爸爸说他胡闹,但最后还是叫了这个名字。
孩子生出来就得养着,这消息也瞒不住,好在村子里的人也没多想,都一致认为是陈安修在外面处男女朋友,不小心搞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虽然是男孩子,终究这名声是不大好听了,但总比人说是让他自己生的好。还有人亲近的人上门安慰陈爸爸说,壮壮这孩子长的这么好,以后不定多少小姑娘抢着嫁呢,你还担心他讨不到媳妇儿。出这种事情,女孩子才是比较吃亏那个。那意思明摆着说你家壮壮也算是赚着的。
陈爸爸打落牙齿和血吞下去,表面上还得笑吟吟的说,是啊,是啊。事情的过程陈安修交待的含含糊糊的,但陈妈妈心细,根据这日子前后一回想,一合计,这孩子的另一个爸爸绝对是那个叫季君恒的。
孩子的事情告一段落,上学的事情重新提上日程,毕竟陈安修才十八岁,不上学能干嘛。陈爸爸提议回去复课一年,他对大儿子总有种不切实际毫无缘由的盲目自豪感,“壮壮再复习一年,明年指不定就能考个清华北大什么的。”
那段时间正好陈安修的四叔,陈建友从广州回家探亲,他在广州军区那边工作,他后来提了个想法,送壮壮去参军,在部队里考军校相对容易些,壮壮身体素质不错,文化课底子又好,考上应该不成问题,军校毕业分配的工作,待遇不比重点高校出来的大学生差。他当年就是这么出去的。
每个男孩都曾经有过当兵的梦想,陈安修也不例外,加上他实在也不愿意回去复习一年,四叔的建议他是很赞成的,就端看父母的意见。四弟现在过得很好,陈爸爸是看在眼里的,知道他说的这条路可行,他想的更深远些,送壮壮去当兵,部队上管理严格,那个季君恒想再纠缠壮壮就不可能了,他们现在年纪小,分开个两年,关系就断了,他还等着壮壮娶媳妇儿呢。
家里的所有大事都必须经过陈妈妈拍板,她听了陈爸爸的话,想了很多天,她虽然坚强惯了,可到底是个母亲,心肠软,总是怕儿子去部队里吃苦,暗地里哭过好几回,说他们家里是算不上多有钱,但其他孩子有的东西,他们家也没短缺过孩子的,让孩子受苦她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她更明白总不能不顾孩子的前途,最后还是妥协同意了。
陈安修是十二月份从家里走的,那时候吨吨还不到一百天,十八岁的陈安修根本就没有身为爸爸的自觉性,他对于即将去的部队更多是向往,仅有的那点不舍也是留给家里的父母和弟妹的,吨吨几乎被他忽略了。血缘这种东西是最无法解释的,在家里吨吨几乎都是爷爷奶奶带着的,可他就是最喜欢陈安修,如果陈安修愿意抱抱他,他会格外高兴,水汪汪的大眼睛亮亮的,挥舞着小手臂,对着爸爸说些依依呀呀的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话,他也愿意和爸爸一起睡觉,在爸爸怀里他总是睡得很快,很安宁。
陈安修走那天,天气很冷,绿岛市的天空中从凌晨开始就飘起了细碎的小雪,陈妈妈怕冻着吨吨,就抱着在屋里没出门送行,可陈安修在门口上车前,好像听到了吨吨在屋里哭,后来天晴给他去信,说他走那天,吨吨哭了一天,谁哄都不行,之后就恹恹的,不愿意吃奶也不愿意动,这样一直过了两三个月才好点,那时候陈安修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
当兵前两年不能探亲,之后的五年偶尔回来也是匆匆来匆匆去,吨吨在人前会乖巧的叫他爸爸,但也只是这样了,他对天雨这个叔叔都比他的亲。
“你怎么也醒了,天还早,你再睡半个小时,爸爸去做饭,吨吨想吃什么?”身边的人一动,陈安修就察觉到了。
吨吨摇摇头,小声说:“嗓子干,什么都不想吃。”
“那爸爸先去给你倒杯水。”陈安修起床,给吨吨掖好被子,三月份的绿岛市即便有暖气,早上还是有点凉。
家里三个暖水瓶全是空的,陈安修临时到对门邻居家讨了杯水,那里住着的是一对退休老夫妻,每天很早就起床了,陈安修敲门的时候,他们正在吃早饭,让进门给他倒了一大杯水,临走还塞给陈安修两个自家蒸的杂面窝头。
“睡不着了,喝完水就起来吧,叔叔这里什么都没有,爸爸去早市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今天早上做你喜欢吃的菠菜鸡蛋饼,放很多火腿的那种。”
吨吨坐在被窝里抱着水杯点点头。
陈安修笑笑,吨吨是个精致漂亮的小家伙,眉眼轮非常清晰,眼尾处微微上挑,长的和他不是很像,说不上是哪里,但真的有点季君恒的影子,果然是父子吗?
第4章 这是正牌的
南李小区这一片以前都叫做南李村,就在东山脚下,离着陈家村不过二十分钟的车程,陈安修的大姑就是嫁到这个村子的,八|九年前陈安修读高中的时候,这里拆迁,那时候整个绿岛市房价普遍都不高,东山区作为新市区距离中心市区比较远,外面的人买的不多,作为拆迁村的村民购买连市场价的一半都不到,陈爸爸当时手里有些闲钱,就让他大姐帮着弄了这么一套,一百三十多个平方。随着绿岛市经济重心东移,东山区这边发展迅速,这几年全国房价又坐火箭一样不断蹿升,这套房子跟着升值不少,陈爸爸的意思呢,房子是不会卖的,就留给他们兄弟中的一个做婚房了。
陈安修刚退役的时候,来山下找工作就临时在这里住了大半年,不过现在天雨也二十三岁了,正是找对象的年纪,他有时候会带女朋友回来过夜,陈安修夹在这里总是不方便,就带着吨吨搬出去了。他们父子住的地方就这个小区后边,也不远,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陈安修在厨房里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只在柜子底下找到一捧大米和半袋子面,冰箱里有一大包熟鹌鹑蛋和一盒炒肉酱,看那层层的包装就说出自妈妈之手,应该是昨天爸爸下山带过来的,他把那个明显很久没用过的电饭煲刷干净,淘米,先把米粥煮上。
“望望,天色不早了,赶紧起来洗洗,我要去早市,你想吃点什么?”陈安修把厨房和客厅的垃圾打包装在大塑料袋子里,准备顺便提到楼下丢掉。
“哥,你别吵,我再睡会,昨天半夜才睡,这才几点啊?”陈天雨不满地嘀咕两声,拉高被子拱了拱,埋的更深点。
“都七点了,你今天不上班了?”弟弟天雨从小不爱学习,初中读完上的是中专,中专毕业后就在社会上飘着,钱没赚到,三教九流的朋友倒是交了一大帮,天天在外面胡混,两三个月都不回家一趟,以前爸妈总是担心他走上歪路,总算这两年看着定下心来了,和朋友开了家小快递公司,做的也有模有样的。
“知道了,知道了,哥,咱妈都没有你啰嗦,哥你帮我带两个肉烧饼回来,从头数第二家老刘家烧饼火烧铺子的,我这就起来了。”陈天雨只想快点把人打发走。
“你还敢嫌我啰嗦?等我回来,如果看你还在睡,仔细我抽你。”
南李小区附近的这家早市,每天早上五六点就有人了,有卖菜的,水果的,海鲜的,此外就是些早点铺子,赶早市的都是些老年人,年轻人工作忙,早上恨不得多睡五分钟,早饭都不吃,谁有心思来赶早市。像陈安修这样的,夹在一群大爷大妈中间,就格外显眼。早市是东西走向的,蔬菜瓜果都在最西边,三月份正是大棚里的蔬菜下市,田地里的蔬菜没长出来的过渡期,可以选择种类不算多,陈安修直奔着卖菠菜的摊子去的,摊主说是他们麦地里自己种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农药也没打过,自家吃不完,拿出来卖一分是一分,要不然在地里开了花也可惜。
陈安修要了两斤,摊主很健谈,听说他是陈家村的,说以前收玉米的时候常去那里,有了这层不算关系的关系,称重的时候就多抓一把给他。陈安修又去买了鸡蛋,大火腿和两斤苹果,回去的时候给天雨买的肉烧饼,这种东西就是趁热吃,外面的皮很脆,咬开后里面是热乎乎的肉馅子,凉了以后,皮和肉馅就糊在一块。他到家的时候,陈天雨果然已经听话起来了,正在刷牙,吨吨自己洗刷好了,坐在沙发上看动漫频道,陈安修扫了一眼,也不知道演的是什么,就看到电闪雷鸣的,一只羊和一只狼在一个破屋子里交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望望,烧饼我放在桌子上了。”陈天雨嘴里含着牙刷,从浴室里探头出来答应一声,陈安修看看吨吨:“我去做饭了,你要是饿了,我就先给你盛碗粥。”
吨吨的视线从电视屏幕移到陈安修脸上,摇摇头,很快又移开。
陈安修有些习惯了父子之间的这种无话可说,拎了东西进厨房,把菠菜洗干净,用热水焯一下,和火腿一起切碎拌在蛋液里,加上面粉,等平底锅里的油一热,舀一勺面糊进去,摊成薄薄一层,不到两分钟,一张金黄的菠菜鸡蛋饼就出锅了,绿色的菠菜,红色的火腿,颜色看着很不错,刚出锅的鸡蛋饼软嫩,趁热刷上一层炒肉酱,卷起来,真是再香不过了,陈安修快手快脚的卷了三张,用刀子从中间截一下,有肉酱流出来沾到手指上,他很自然地放到唇边嘬了一口,自家做的,材料舍得放,味道足够香。妈妈做炒肉酱都是先把麻椒,八角,茴香等调料用热油烹了,沥出渣子,只有那些油爆炒五花肉,最后加上自家做的黄豆酱,这样做出来的炒肉酱就不用担心吃到调料了。陈安修想起上高中的时候,妈妈会做一大罐头瓶子给他带着去学校,吃饭挖一点夹在馒头里吃就很香。
陈安修端着鸡蛋饼和早先舀出来已经不烫嘴的粥刚一转身,就看到自己弟弟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个子杵在厨房门口,手里的烧饼也没吃,眼神黯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他这个弟弟是越大越让人摸不透,小时候明明是挺可爱的一个男孩子,“不吃饭,一大早杵在这里当门神呢,粥不烫了,吃完饭快去上班。”
陈安修的话像启动了某个按键一样,陈天雨马上恢复了一贯漫不经心的表情,笑笑侧侧身,让他过去,嘴里抱怨道:“哥,你真偏心,早知道今天早上有鸡蛋饼吃,谁还吃什么烧饼。”
“剩下那些鸡蛋饼还不够你吃的,家里除了方便面和啤酒什么都没有,上次那个叫什么小雅的又分了?”天雨的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就没有一个相处超过半年的,从陈安修退役到现在,天雨所谓的女朋友他都见过四五个了,开始他还挺留意,弄到现在他已经懒得去记名字了,反正早晚是要分的。
“大家都是玩玩,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男朋友,再说不分她也不会给我下厨做饭的,现在有几个漂亮女孩子还下厨啊,哥,你这样会做饭的男人,现在比较抢手,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回来啊?”陈天雨把烧饼丢到一边,一手端着米粥,一手捏着鸡蛋饼,说话很不经意的样子。
吨吨喝粥的动作停下,眼角偷偷地去看陈安修。
“我现在没这个想法。”陈安修扯着陈天雨的胳膊拉进厨房前,对儿子又说道:“吨吨,快吃,待会和叔叔一起出门。”
关上厨房门,将吨吨的视线隔绝在外面,陈安修宁重新拧开火,准备把剩下的面糊糊都摊成鸡蛋饼:“你少在吨吨面前胡说八道,你还嫌我们关系很好啊?净捣乱。”
“哥,你是不是还惦记梅子姐呢?”林梅子是和陈安修自小一起长大的,高考成绩不错,大学在上海念的法律,现在在绿岛市检察院上班。
陈安修搅了搅面糊,手里的动作没停,“她现在是蒋轩的女朋友呢。”这话是对天雨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梅子姐当年是不是因为吨吨的事情不肯原谅你才分手的?”他知道别人都说是哥哥脚踏两只船,和别的女孩子弄出了孩子,林梅子伤心之下才提出分手的。
“不是,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哪里又谈得上分手?”他从三岁就认识林梅子,初中时候男女走的近点就会有恋爱什么的传言出来,开始两人也没当回事,高中又同校,正值青春年少心思活泛的年纪,两人都有那么点暧昧意思,彼此心里明白,但谁也没点破过,说过最接近恋爱的一句话,大概就是林梅子说,咱们一起努力,将来考同一所大学,还在一起。
吨吨所在的中心小学就在南李小区前面不到十米的地方,天雨上班顺便送他过去,陈安修吃完早饭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一遍,该洗的洗,该擦的擦,这一番忙活,大半个上午又过去了,十点多出门到超市里买了一堆速冻饺子,汤圆,馄炖,火腿,和牛奶塞到冰箱里,他怕自己那个懒弟弟有天在家里就能把自己饿死。刮了山药,在小砂锅里煨上牛肉,吨吨中午十一点半放学,陈安修接他回来,牛肉山药汤汁收的浓浓的,正好可以吃了,中午父子两个睡一个小时,一点半将吨吨送去学校,他做晚饭热在锅子里,三点半再把吨吨接回来,陈安修就该准备去上四点的中班了,这也是陈安修特意调中班的原因,不耽误照顾孩子,工程部结过婚的同事家里有老婆照顾孩子,是没人愿意上中班,日夜颠倒的。
君雅酒店的工程部有一个总监,一个经理,两个主管和六个领班,主管以上还好,可以坐办公室,领班就没那么好命了,虽然有办公桌,上班八个小时,忙起来能坐在那里八分钟就不错了,六个领班中现在是四个上早班,一个中班,一个夜班,因为中班现在也挺忙,上次开会说要把中班调成两个班次,但是还没协调好,所以现在还是陈安修他们一个中班。陈安修一上班还没和早班交接完,就接了两个急活儿,一个是房务部的,一位女客在客房里洗澡时淋浴喷头突然不出水了,另外一个餐饮部,日式料理那边包间已经订出去了,客人半个小时后到,包间里的大顶灯坏了,人本来就不够,其他人都在忙着,接到这两个报修,他提着工具箱就去了,马不停蹄的忙到七点多,期间抽空到了销售部一趟,好声好气请求了销售部的秘书帮忙整理一下报告。快八点的时候终于可以歇口气,去职工餐厅吃点晚饭,手里的两个包子还没下嘴呢,总监的电话又追过来了。
“韩总监?”就是他们工程部总监韩鹏程那个老头。
“陈安修,限你五分钟之内出现在我的办公室。”
“我忙了半天,饭还没吃一口呢。”要不要这么不仁道啊?
“大好事,晚了就等不及了,你还吃什么饭啊。”
嘴里的一口包子还没咽下去,那边的电话“啪”地一声挂了,陈安修望着手机,无语了。
同在吃饭的几个工程部同事问他:“韩总监找你什么事啊,饭都不让你吃了。他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还不知道呢,我去看看,餐盘帮我收一下。”陈安修抓起一个包子,边吃边往外快走。
到工程部总监办公室的时候,一个包子已经塞进去了,敲敲门进去:“韩总监,你找我有事啊?”
韩总监从办公桌上抬起头,示意他关上门,招招手,“坐,坐,有好事和你说。”
包子吃的太快,胸口堵得难受,陈安修关门后,自动到饮水机前倒了杯水冲冲。
韩总监胖乎乎的身材从办公椅上挪到陈安修坐的会客沙发上,“陈安修,我和你说,这次的事成了,你可得谢谢我,请我去鱼鲜坊里吃顿好的,你和齐大厨有交情,请他亲自做,带上吨吨一起过来。”
“您还没说什么事呢?”这都已经惦记上回报了。
韩总监不再继续卖关子,“事情是这样的,月塘区那边今天入住了一位贵客,大概在这里住两个月,他想在酒店里找个临时的助理。他本来有位助理的,好像临时有事明天飞香港。”
陈安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以为什么好事呢,临时助理而已,酒店里文员这么多,哪个部门调不出两个,怎么轮到他们工程部了。
韩总监在他肩膀拍了一把,“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没耐心呢,你听我继续,人家说了,身边带个女孩不方便,人家这次指定找个男助理。”
“月塘区有贴身管家。”君雅酒店的客房部主要分为两部分,两栋高二十一层的东西主楼,还有一部分是别墅区,紫荆区和月塘区,其中月塘区是不对外营业的,只接待一部分特定的人群,不需要经过前台登记,那里的十幢别墅各有不同,专门配置着高档着的私人用品,每幢别墅的装饰都可以按照当事人的喜欢重新布置,陈安修前两天还被派到那里检修过各项设备运行情况。君雅酒店总统套房以上的标准都是配备贴身管家的,更何况月塘区的贵客。
“贴身管家工作时间外出不方便,何况人家还有要求,身手要好,最好是本地人,熟悉环境,会开车,这位章先生是要出门的,最好还能有点厨艺,其他的没明说,我听总经理的意思是呢,找个稳重可靠的,嘴巴也要严实点,别看到点事就随口出去了。我想来想去你就挺合适的,就过来问问你的意见,人家希望明天就能见到人。”
陈安修心想,这不是去伺候一祖宗吗?这一听就不是什么轻松差事,不知道韩总监脑子那根弦搭错了,才认为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果然天上掉鸟屎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掉馅饼的几率。他赶紧找借口推脱,“韩总监,不是我不想做啊,实在是我做不来,这助理就是心细活儿,你看我哪里是做的了这份工作的?”
韩总监一拍宽宽的额头,“我好像没和你说工资吧?”
“他们还支付工资?”
“确切来说,他们付额外的工资,总经理发话了,酒店的那份照领。”
“他们能出多少?”
韩总监伸出胖胖的三个指头。
“三千?”陈安修猜,三千也不错,他大半个月工资呢。
韩总监一脸恨铁不成钢:“瞧你那点出息劲儿,人家说的是三倍,无论原先工资多少,都出三倍的工资请来做临时助理。”
“那不就是每个月多赚一万多?”
“如果不是这样,我还找你吗?想抢这份工作多了去了,要不是我和总经理这么多年的老交情,我力荐你,哪里就轮得上你?”他也是心疼这孩子,年纪不大,自己一个人带个孩子,真是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而且他看着孩子也有股机灵劲儿,能成事的。
“那我明天去试试?”有钱谁不想赚啊。
“恩,去试试吧,明天穿件好衣服去,小伙子长得这么体面干净,我估计人家不会瞅不上的,。”韩总监倒是信心十足。
陈安修小声嘀咕一句,“又不是相亲。”长相什么的还能加分?
“你别以为我年纪大了,耳朵听不见啊。”韩总监起身在办公室里踱了两个来回,陈安修看他在想事情,也没打扰,过会,他停下来说,“陈安修,你是从我工程部出去的,我得负责任,有句话我得和你交待一声,你也别不嫌我说话不好听。”
“韩总监,您说,我就是生气,也不会当着你的面的。”陈安修比了个封嘴的手势。
韩总监被他气得笑出声,屋里的气氛重新缓和下来,“这位章先生,来头不小啊,你跟着人家的时候,老老实实做事比什么都好,千万别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陈安修面色怪异,他能对一个男人有什么非分之想,而且需要随身助理的说不定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头子。
本来挺正经一件事,韩总监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把这些话说出来,被陈安修这一闹,他倒是觉得自己想多了,有什么不能摆在明面上,“我是说,人家那身份,你别起了攀附巴结的心思,两个月后人家一走,你别弄的自己下不来台。”不管不顾,韩总监吼完了。
陈安修挖挖耳朵,“我以为什么多大的事情呢,这个我懂,两个月后桥归桥,路归路,我给人家打两个月工,人家付我两个月工资,两清。”
“你明白最好。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韩总监笑眯眯的最后再送顶高帽子。
为了让他有个饱满的精神见人,韩总监做主早放了陈安修两个小时,晚上十点就让他下了中班。
虽然嘴上说的轻松,陈安修心里还是挺重视这份工作的,第二天一大早准备把当初找工作时,陈妈妈给新买的西装穿上,可天公不作美,外面的雨哗哗的,他穿着西装出来,冻得牙齿直打颤,最后还是决定里面穿衬衫,外面包上羽绒服去。
约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陈安修送完吨吨上学,懒得再回去一趟直接就去酒店了,月塘区的外围是一个半月形的湖,这个湖将月塘区和其他地方彻底隔离开来,湖面上的廊桥是通往月塘区的唯一通道,廊桥的另一端是有保安室,安全措施还是很不错的。夏天的这个湖里面全是荷花,现在时节还早,里面残留的都是去年昏黄的枯茎败叶。
陈安修和保安们都很熟悉,在他们的保安室里聊了半个小时的天,看看时间差不多,雨了小了点,理理衣服撑着伞就过去了,月塘区花木繁多,别墅之间相隔也远,对隐私比较看重的人来说,真是不错的选择,虽然这隐私的代价挺大的,这里住一晚的价格可不便宜,不过但凡能住进来的,也不是缺钱的主儿就是了,那位章先生住在右手边第二栋,院子里种了两棵很大的广玉兰的那家。
陈安修刚踏上院子前面的台阶,有人就从屋里迎出来了,来人走到跟前,看见是他,眉头皱了一下,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没多说什么,陈安修认识他,是这酒店里做得挺出色的贴身管家,刘越,上个月还在酒店大会上做过报告,关于挖掘客户深层次需求还是什么的,陈安修迷糊过去了,也没认真听。如今看他这反应,估计认为自己抢他饭碗了。
两个人简单的打过招呼,刘越让陈安修在门廊处等等,他自己先进去了。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出来请他进去,屋里铺着地毯,陈安修在玄关处换了室内拖鞋,先见到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高眉深目,两鬓斑白,有点混血的味道,教养很好的样子,“是陈先生吧?”
陈安修笑着点点头,看起来不难相处,“章先生,您……”
那个人知道他误会了,笑了一下,对他说,“我是章先生的助理周家伟,你也可以称我joe,章先生在会客室等你。”
会客室在客厅的右手边,陈安修敲门进入,坐在落地窗前的男人从摊放在膝盖上的书中抬头,眉目精细到非笔墨可以描述,身后是细雨中高大的广玉兰树,男人衣着随意舒适,灰色休闲长裤,棉白衬衫,年纪看着不算很年轻,大概有三十五六的样子,眼角已经有了一丝细纹,睫毛很长,抬头看人时眼睛显得格外深邃,气质沉稳内敛,有种这个年纪的男人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从容。
陈安修见到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知道这人有女儿不?他的女儿若能承袭他五六分的颜色,也必定是个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大美人,但转念一想,他即使有女儿,大概也就和吨吨差不多年纪,顶多算个小萝卜头,实在没什么可幻想的。
第二个反应才是,怎么看着好像有点眼熟呢?、
陈安修在打量那个男人的同时,那个男人也在打量他,看清楚他的摸样后,瞳孔极细微地缩了一下。
第5章 住在一起
“陈安修?”怎么会是他呢?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也就是章时年嘴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章先生,您好,我是君雅酒店工程部的陈安修。”这样说没错吧,这人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他来之前真以为是个老先生的,眼前这位虽然算不上年轻,但绝对和老牵扯不上半点关系,不过这人的感觉,即使是抬头仰视别人,也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果然是习惯高位的人吗。
“坐吧,不用这么拘束。”章时年从容笑笑,抬手示意他对面的单座沙发,他这么一笑刚才略显凌厉的气势倒是瞬间柔化不少。
陈安修也想不拘束,但是他担心一上来本性暴露太彻底,一万块钱还没见到影子就长着翅膀飞走了。人在屋檐下,需要低头就低头。
“刚住进来,什么都没准备,只有绿茶,陈先生不介意吧?”章时年手边的小圆茶几放着精致茶具,陈安修刚才就看到了,碧绿的茶汤衬着净白瓷的茶杯挺漂亮的,但没想到自己也有份。
“我都可以的。”这是实话,几十块元一斤的茉莉花和几千元一斤的上好龙井在嘴里也品不出什么差别。
章时年重新斟茶,推给陈安修一杯后,端起自己的那杯喝了一口后问了一句:“恕我冒昧,能问一下陈先生今年多大年纪吗?看起来很年轻的样子,听说已经是工程部的领班了。”
陈安修长得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姥姥那个村子的人见到他说像极了他小舅舅,就是脸部线条略显圆润柔和,人不显年纪,就像他小舅舅今年都四十出头的人了,前两年回来,不认识的人还猜顶多三十呢,陈安修刚来工程部那会,大家都以为又来个二十出头的可以尽情□□的小家伙,听说他二十七岁了,还没人信,后来同事聚餐,非要他带儿子来证明,见到吨吨的时候,整个工程部的人都炸开锅了,都说没想到真有个这么大的儿子,所以现在陈安修很能理解为什么章时年问这个问题,怕太年轻了,办事不牢吧,“今年二十七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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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家乐小老板》作者:柴米油盐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点击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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