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花灯悬闹市,齐唱太平歌 第一章 竹杖芒鞋轻胜马
“薛祎,受死吧——” 魏长河的低吼声在静谧的夏夜显得十分刺耳,震得对面的雪衣公子有片刻失神。 “魏兄,缘何如此!”清冷的月光下,雪衣公子嘴角染血,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捂着腹部,低咳几声,“你约我来,就是为了杀我?” 不远处倒着一个人,看姿势,也是被魏长河一掌重伤的。 晚风萧瑟,四周青翠的树木在风中摇晃,倒影重重,无端给这夏夜添了几分诡异。此处怪石嶙峋,形状各异,原是个天然的奇妙之地。只可惜,却被用来行此背信暗算之事。 魏长河站在几块巨石之间,左手提着一盏灯笼,烛火在风中摇曳,他的脸总有一半掩在阴影之中。他狞笑道:“薛祎,怪只怪你挡了督查司的路!”也挡了我的路! “魏长河,枉你身为点藏山一派掌门,竟是个背信弃义,暗算同道的无耻小人!”雪衣公子倚着乱石,面上看不清神色,他垂着头,心中默算着时间。 “成王败寇,薛祎,过了今晚你才是千夫所指的那个。”魏长河缓缓靠近雪衣公子,“黄泉路上,你好自为之吧!” “那就劳驾,魏兄替小弟先探探路吧!”雪衣公子眼皮一掀,鬓边的碎发随风而动,衬得他愈发清俊疏朗。 闻言,魏长河忽觉右手剧痛,抬手一看整个手掌已经漆黑。他惨叫几声:“薛祎,你敢害我,你敢害我!”他运功逼毒,却没有丝毫效用。 雪衣公子支起身子,掏出一枚药丸服下:“不过是恶有恶报罢了。”他掸了掸银羽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中无悲无喜。他走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随从,喂了药给他。 “啊啊啊啊……” 主仆二人眼睁睁地看着魏长河驱毒无效后挥剑断臂,踉跄着逃出石林。掉在地上的灯笼被风吹的烧起来,火苗飘忽不定,成了此时唯一的光源。 忽听得周围一片刀剑出鞘的金属摩擦声,精铁刃口反射出道道白光。雪衣公子拧眉四顾,抽出了霜雪剑,看着围成一圈逼近的高手。 此时他和清辉都中了魏长河掌力中的毒素,怕是…… 次日,督查司奉旨昭告天下:雪衣公子薛祎夜探深宫,盗走前朝废帝留下的藏宝图,全国上下,凡捉拿此人者,赏金五百。 几个…
“薛祎,受死吧——”
魏长河的低吼声在静谧的夏夜显得十分刺耳,震得对面的雪衣公子有片刻失神。
“魏兄,缘何如此!”清冷的月光下,雪衣公子嘴角染血,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捂着腹部,低咳几声,“你约我来,就是为了杀我?”
不远处倒着一个人,看姿势,也是被魏长河一掌重伤的。
晚风萧瑟,四周青翠的树木在风中摇晃,倒影重重,无端给这夏夜添了几分诡异。此处怪石嶙峋,形状各异,原是个天然的奇妙之地。只可惜,却被用来行此背信暗算之事。
魏长河站在几块巨石之间,左手提着一盏灯笼,烛火在风中摇曳,他的脸总有一半掩在阴影之中。他狞笑道:“薛祎,怪只怪你挡了督查司的路!”也挡了我的路!
“魏长河,枉你身为点藏山一派掌门,竟是个背信弃义,暗算同道的无耻小人!”雪衣公子倚着乱石,面上看不清神色,他垂着头,心中默算着时间。
“成王败寇,薛祎,过了今晚你才是千夫所指的那个。”魏长河缓缓靠近雪衣公子,“黄泉路上,你好自为之吧!”
“那就劳驾,魏兄替小弟先探探路吧!”雪衣公子眼皮一掀,鬓边的碎发随风而动,衬得他愈发清俊疏朗。
闻言,魏长河忽觉右手剧痛,抬手一看整个手掌已经漆黑。他惨叫几声:“薛祎,你敢害我,你敢害我!”他运功逼毒,却没有丝毫效用。
雪衣公子支起身子,掏出一枚药丸服下:“不过是恶有恶报罢了。”他掸了掸银羽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中无悲无喜。他走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随从,喂了药给他。
“啊啊啊啊……”
主仆二人眼睁睁地看着魏长河驱毒无效后挥剑断臂,踉跄着逃出石林。掉在地上的灯笼被风吹的烧起来,火苗飘忽不定,成了此时唯一的光源。
忽听得周围一片刀剑出鞘的金属摩擦声,精铁刃口反射出道道白光。雪衣公子拧眉四顾,抽出了霜雪剑,看着围成一圈逼近的高手。
此时他和清辉都中了魏长河掌力中的毒素,怕是……
次日,督查司奉旨昭告天下:雪衣公子薛祎夜探深宫,盗走前朝废帝留下的藏宝图,全国上下,凡捉拿此人者,赏金五百。
几个月后,暮秋时节,雍州如意镇。
一位行色匆匆的女子一脚踏进了泥泞的镇子,她路过贴着悬赏告示的板子,回眸瞥了一眼。
有一张没有画像的悬赏,大抵是淋过雨,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能隐约分辨出末尾的赏金五百。
她紧了紧身后的背篓,面无表情地快步向前。
吉祥茶馆台上的说书先生正在编排江湖风云录,说的是吐沫纷飞、口干舌燥。今岁雍州大旱,平头百姓都没这闲钱听书了,在坐的大都是江湖中人或是家有余钱的纨绔。
新晋的单帮刀客快刀阮小刀坐在门边的位置,手上剥着花生壳。
忽然,门口迈进来一只脚,满绣织花缎面的软底靴,看着就值不少钱。但它的主人却并不在意它,鞋尖的绣花上沾了几块黑泥,想来是洗不掉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梳着十字髻的姑娘,她看上去不到双十年纪,眉眼带笑,面若桃花。
她视线扫过四周,发现后面有空位,就背着背篓,径直往最后一排走去。
经过阮小刀他们这桌时,阮小刀从竹篓的缝隙中瞥见她的背篓里有一个坛子,一个长条盒子,还有一个包袱。
这坛子有人头大小,看着也不像是盛酒用的,着实奇怪。
不过,背着个坛子上路虽然少见,但也不算稀奇。
这不是一旁还有个背着棺材行走江湖的人嘛!
柳絮落座后,将背篓放在桌上,她左右看看,没发现什么趁手的工具,便从左边袖子里掏出一颗指肚大小的银珠子。
她捏住银珠,用一面刮擦鞋尖上的黑泥,心中直呼晦气,自己这双鞋还是刚上脚的,就这么毁了,白费了她的一番辛苦。
机灵的小二看到柳絮坐下,连忙跑过来,把桌子又擦了擦:“客官要来点儿什么?”
柳絮抬眼,未语先笑:“有什么就上点儿什么吧。”她抬手将手里的银珠子丢给小二,“不用找了。”
小二丝毫不嫌弃银珠子上有泥,他手忙脚乱地接住,连声道谢。就这么一颗银珠子,顶得上茶馆一天的收益呢!不一会儿他就给柳絮端上来一碟花生,一盘瓜子,还有一壶茶水。
柳絮:“……”就这么三样儿,还问个什么劲儿?
她翻了翻花生瓜子,一看颜色就知道是去年存下来的旧货,虽是新炒制的,但总不如当年的好。柳絮从小被师父师兄娇惯着长大,如无必要,这样品相的东西她是不会入口的。
她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茶水的颜色很浅,味道也不好,略带着几分霉气,多半是陈年的旧茶。
柳絮拧着眉呷了一口润润喉咙,就再不肯喝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台上的老先生,卖了个关子,朝着台下一鞠躬就走了。
方才的小二双手捧了一个铜盆,从前面走到后面,一路讨要打赏。他陪尽了笑脸,得来的铜板却没铺满铜盆的底儿。
等他转到柳絮面前,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客官……”
“咣当”一声,柳絮左手一抬,扔给他一颗银珠子。她本想来茶馆打探打探消息,没想到居然散场了。无奈,她重新背起背篓,随众人移步对面的隐香楼。
此时正值巳时末,街上空无一人,茶馆四邻都闭门塞户,门前的泥泞无人清理,显出几分萧瑟之感。
而吉祥茶馆对面的隐香楼,楼里传来一阵饭菜香气,外面的门匾擦得干净,看着似是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进门前,柳絮细心瞅见隐香楼门匾的角落上,刻着一朵小小的六角梅花。她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如意镇今年开春就一直旱着,前儿个下了一场暴雨,终于还是将地里瘦骨伶仃的庄稼都浇死了。农人们没了指望,有的投亲靠友去了,有的拖家带口想着往别处寻条生路,能走的都走了。而更多的人,不愿意背井离乡,只能在这片故地苟延残喘地挨日子。
吉祥茶馆里只有旧年的花生瓜子,这隐香楼里却有新鲜的瓜果蔬菜,只要你能出得起钱,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
柳絮踏进隐香楼里时,大堂里的座位竟都坐满了。她仔细打量了一圈,只发现一个人对面还有空位。
那人身侧放着一口上好的棺木,看大小正合适他自己用。而且这人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脸上蓄着络腮胡子,一对虎目瞪得老大,看着就十分蛮横不讲理。
柳絮混不在意,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去,柔声细语:“这位大哥,这里有人坐吗?”
在坐的人谁也没料到柳絮这么虎,居然敢去触棺材子的霉头。有些人的手都摸上桌角的剑柄了,生怕他们二人打起来,自己顾不上拿武器。
谁料,关生只是瞪了瞪眼,指了指座位:“坐。”
柳絮拖过条凳,施施然坐在一边,另一边放她的背篓:“多谢。”
“来个人,点菜。”柳絮倒是丝毫不慌,扬声招来一个小二。
来人脚步轻快,行动间只用脚尖着地,步子虽大,但每一步都很稳,显然是个轻功卓绝的练家子。看他紧实的小腿肌肉,多半是个专练腿功的。
柳絮的眼神从他的下盘扫过,飘到他的手上,虎口一层厚茧,是常年握刀剑留下的。
“客官您来点儿什么?咱们这儿什么都有。”
“捡你们拿手的好菜来上四样,再沏一壶好茶,拎一壶好酒上来,我请这位大哥一同用饭。”
关生看了柳絮一眼,拱了拱手:“多谢。”
阮小刀在一旁看得新奇,江湖上都说这个棺材子是半个哑巴,素来不爱说话,行事又极为古怪,走到哪儿都要背着一口黑棺,晦气极了。没想到,他倒是和这位姑娘处得来。
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老头,居然是方才的说书先生。
他看了一圈,也走到柳絮关生这桌。老爷子很不客气,直接让关生往里面挪出一个位子给他。
关生竟然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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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齐一愣,心下都觉得流言不实,这棺材子明显是个好脾气的啊!
说书先生上来就自报家门:“在下百晓生千知问。”
关生抱拳:“关生。”
柳絮巧笑嫣然:“柳絮。”
百晓生捋了把胡子:“姑娘眼生,是什么门派的?”
“云雾派。”
“没听说过啊!”千知问摇了摇头。
其余竖着耳朵偷听的人,也都细细思量,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听过似的,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大约是个新晋的小门派吧。
阮小刀压低声音问他三叔:“三叔,你听说过没?”
他三叔摇头。
“小姑娘也是来找雪衣公子的?”百晓生话多,菜没上来,他的嘴就不停。
柳絮方才又加了四个菜,这顿算是她请他们的。她笑了笑:“我不找雪衣公子,我找我兄长。他叫金富贵,长得可好看了,总好把金银都穿戴在身。您见多识广,见过我兄长吗?”
金富贵这个名字一出,在坐的人大半都笑出了声。能起这么一个好名字的人,多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阮小刀实在没憋住,第一个大笑起来,他顶着柳絮刀子一样的眼神,连连赔罪:“对不住,对不住,其实,哈哈哈,其实这个名字挺好的。大富大贵,长命百岁嘛!”
柳絮闻言抿唇一笑:“借您吉言。”
小二一口气把饭菜都端上来,替他们斟了三杯酒:“客官您慢用。”
柳絮从右边袖子掏出三颗银珠,递给他:“够不够?”
小二:“够了够了,多谢客官。”倒是丝毫没有找钱的意思。
柳絮也不在意,她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小口饮着。
桌上的菜品,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纵是柳絮这么挑嘴的人,也挑不出什么不好来。
关生和百晓生让了柳絮一下,才开始埋头苦吃。
第二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
隐香楼里的饭菜不便宜,满堂众人没几个吃得起的,有些只点了一碟油酥花生米,抱着吃了半天还没见少,显然就不是来吃东西的。 柳絮每道菜都浅尝了几口,酒也只饮了一杯。倒是这明前的新茶不错,她多喝了几杯。 酒足饭饱,百晓生又来了精神,他一抹嘴:“小姑娘擅不擅丹青,画一幅你兄长的画像,楼里这么多人,总有人见过吧。”说着从掌柜的那里取了笔墨和一张白纸。 柳絮颔首,觉得十分有理。她画的用心,效果却令人咋舌。 千知问一口茶全喷在关生的黑棺上,呛的半天喘不匀气。 关生虽然忍住了没笑,但表情也格外扭曲,狰狞得很。他侧身伸长胳膊擦拭棺木,肩头耸动,无声狂笑。 那纸上的东西,很难看出是一个人。若真的有人长成这样,他其实可以不用出门,以防吓坏路人。 众人不知,柳絮此人,心思剔透玲珑,所学既多又精,唯独丹青一道上,着实没有半点儿天分。她的书法也是笔力遒劲,行云流水。但同样一支笔,若是用来绘画,她就像是手断了一般,画不出个样儿来。 柳絮把她绘制的画像拿着给酒馆里众人看过一遍,众人都说没见过,然后掩面偷笑。 阮小刀看过画像,直被惊得瞠目结舌,在心里嘀咕,这位金富贵兄弟真是人如其名,富态圆润,肥头大耳,眉毛鼻子挤成一团,活似野猪成精,又好像恶鬼临凡,不是一般俗物。 百晓生灌下一杯茶,捶了捶胸口,总算不再咳了:“哎呀呀,小姑娘,你这个兄长可真是个人才啊!不过你们一个姓金,一个姓柳,应该不是亲兄妹吧……”老头子不正经,捋着胡子逗弄小姑娘,“该不会是情哥哥吧!” 柳絮连声道:“当然不是,不是……”但她的耳朵红通通的,红到了脖子根,眼神飘忽,微垂着头不敢看人,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眼瞅着柳絮头都要埋到地上了,千知问记着她请客吃饭的情分,连忙转移话题。 “哈哈哈,青梅竹马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你看这个大块头,他才稀罕呢。他是个棺材子,被义庄的老头捡回去养大了。他不知道哪里学了一招半式,就出门闯荡江湖,每天提着口棺材作武…
隐香楼里的饭菜不便宜,满堂众人没几个吃得起的,有些只点了一碟油酥花生米,抱着吃了半天还没见少,显然就不是来吃东西的。
柳絮每道菜都浅尝了几口,酒也只饮了一杯。倒是这明前的新茶不错,她多喝了几杯。
酒足饭饱,百晓生又来了精神,他一抹嘴:“小姑娘擅不擅丹青,画一幅你兄长的画像,楼里这么多人,总有人见过吧。”说着从掌柜的那里取了笔墨和一张白纸。
柳絮颔首,觉得十分有理。她画的用心,效果却令人咋舌。
千知问一口茶全喷在关生的黑棺上,呛的半天喘不匀气。
关生虽然忍住了没笑,但表情也格外扭曲,狰狞得很。他侧身伸长胳膊擦拭棺木,肩头耸动,无声狂笑。
那纸上的东西,很难看出是一个人。若真的有人长成这样,他其实可以不用出门,以防吓坏路人。
众人不知,柳絮此人,心思剔透玲珑,所学既多又精,唯独丹青一道上,着实没有半点儿天分。她的书法也是笔力遒劲,行云流水。但同样一支笔,若是用来绘画,她就像是手断了一般,画不出个样儿来。
柳絮把她绘制的画像拿着给酒馆里众人看过一遍,众人都说没见过,然后掩面偷笑。
阮小刀看过画像,直被惊得瞠目结舌,在心里嘀咕,这位金富贵兄弟真是人如其名,富态圆润,肥头大耳,眉毛鼻子挤成一团,活似野猪成精,又好像恶鬼临凡,不是一般俗物。
百晓生灌下一杯茶,捶了捶胸口,总算不再咳了:“哎呀呀,小姑娘,你这个兄长可真是个人才啊!不过你们一个姓金,一个姓柳,应该不是亲兄妹吧……”老头子不正经,捋着胡子逗弄小姑娘,“该不会是情哥哥吧!”
柳絮连声道:“当然不是,不是……”但她的耳朵红通通的,红到了脖子根,眼神飘忽,微垂着头不敢看人,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眼瞅着柳絮头都要埋到地上了,千知问记着她请客吃饭的情分,连忙转移话题。
“哈哈哈,青梅竹马的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你看这个大块头,他才稀罕呢。他是个棺材子,被义庄的老头捡回去养大了。他不知道哪里学了一招半式,就出门闯荡江湖,每天提着口棺材作武器,就等自己死了随时爬进去,这才叫古怪!”
“哦,那关大哥倒是有一把好力气。”柳絮偏头瞥了关生一眼,笑着道。
千知问捋了捋胡须:“是极是极。”
关生倒是脾气好,瞅了百晓生一眼,没说什么。
堂上众人笑过一阵,不知是谁开了个头,话题转到雪衣公子身上。千知问偶尔也跟着插两句话,聊得兴起还要拍一下桌子。
柳絮浅饮一口温茶,笑意缓缓散去。
“那雪衣公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会不会已经找到宝藏了?”
“前朝狗皇帝把国库都搬走了,留给新帝一个空壳子,朝廷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好不容易找到的藏宝图被盗走,所谓藏宝图失踪说不定是个骗局呢?”
“嗐,管他是真是假,谁能打得过霜雪剑?碰上了也是找死。”
“若是人多……说不准有几分胜算。”
“到时候,咱们一起上,乱拳打死老师傅,也许能擒住薛祎。咱们不杀他,只取了藏宝图就作罢,也不违江湖道义。”
阮小刀刚刚离家,所知不多,他专心致志地听着众人的话,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絮摩挲着茶盏,不过是湘西尸傀门石家三兄弟,礼州红酥手黄老酒,伏兆堂的几个新弟子……尽是些花拳绣腿,也敢打雪衣公子的主意,真是不知所谓。
她的眼睛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隐香楼的伙计和掌柜,发现他们都是多年的练家子,一身肌肉紧实有力,倒是比在坐很多人要强得多。
她沿着大堂的堂柱看向上方的楼板,细细盘算着距离和角度,终于在楼梯拐角处寻到一个隐蔽的位置。那里既可以将大堂全部收入眼底,又不会被人发现,是个偷听的好去处。
她借口添水起身的瞬间,瞄见那处屋柱后露出的半片衣角。
黑服银纹,水云相间,衣角下摆滚边收口用的是上好的银丝线。
这是新朝督查司的制服。
柳絮心中冷笑一声,面上若无其事,笑着听堂上众人谈天说地。
“听说点藏山的魏长河断了条胳膊,要退位让贤了,大家有没有收到帖子?”
千知问老神在在:“当然收到了。”他虽然功夫一般,但消息灵通,年数又长,勉强算是个前辈。一般江湖上的大事小事,众人都会给他个面子。
其余众人左右看看,发现大家都没收到请帖。众人打定主意,没有帖子也要溜进去看看。
“……”
过了午时,掌柜的终于忍不住赶人了,一帮干坐着不花钱的江湖人士灰溜溜地被赶出隐香楼,各自离去。
柳絮要了一间上房,住了下来。房钱是要提前付的,柳絮倒也没有反驳,她从右边衣袖里摸出十颗银珠,放进掌柜手心。
“好嘞,您请上楼,伙计领姑娘上去。”
十两银子一晚的上房,在如今这如意镇里显得格外的荒诞。怪不得只有柳絮住的起!
柳絮背着背篓跟着伙计走上楼梯,她的手抚过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步走的分外仔细。到了房间里,她四下打量一眼,见摆设齐全,没什么毛病,便谢过伙计,合上了房门。
一夜无话,翌日,柳絮用过早饭,告辞离开隐香楼。
站在门外,她抬眼最后细看了一遍牌匾上的六角梅花,转身朝着镇外而去。
当夜,丑时三刻,隐香楼后院。
有一位神秘人,身穿夜行衣,黑布遮面而来。她足尖轻点檐上青瓦,却没有发出半点儿声音,落地就闪身躲在廊下暗处,与四周黑暗融为一体。
隐香楼里,忽然传出几声惊呼,随即就是阵阵狂笑,之后就是家具倾倒,杯碗瓷器落地的声音。
柳絮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直等到身着督查司寒梅照雪制服的男子从暗道里跑出来。他挨个儿推开伙计们和掌柜的房门,确定里面的人均已死透,仓皇转身就要往外逃。行动间动作迟缓,身子发软,他心下一惊,连忙从胸前掏出一个小药瓶。
柳絮轻移莲步,从暗处走出来。她左手微微一动,袖子里柳叶刀的刀柄就落在手里。这把刀极薄极韧,是天下第一铸造师铁柏森昔年的得意之作,打造时用了天外陨铁,世上只有霜雪剑可以与之匹敌。
她几个纵步就扑到督查司那人身后。他似有所觉,停住了步子,捏着药瓶闪身向侧边滑了一步,回头就是一刀。
柳絮等的就是他回头这一瞬,她抬手用刀格挡住他的刀,左手微微用力,他手中的冰纹刀就断成两截。
趁着他看着断刀愣怔的时候,她飞起一脚将他踹到墙边,手起刀落。顿时一颗头颅凌空飞起,血花四溅。
看着眼前温热的身躯顺着墙壁缓缓滑下去,柳絮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柳叶刀,刀身上没有沾一滴血,依旧雪亮。不知她如何动作,只见寒光一闪,她手中的柳叶刀就消失在衣袖中。
柳絮从他手里取走药瓶,转身走进他藏身的暗道,从桌上捏起一封密信,她展开瞥了一眼,随后把信纸凑到油灯前点燃。
密信上只有一句话:点藏山,诱薛祎现身,杀之。
她哼笑一声,转身走出暗道,足尖点地,跃至半空,在屋顶瓦片上借了几下力,就纵身朝着镇外密林而去。
不久,卯时三刻,镇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来到隐香楼门前停下。
一行十人,全都穿着寒梅照雪的劲装,佩戴冰纹刀,刀柄处刻着一朵六角梅花。他们脚步轻快,下盘稳健,四肢坚实有力,到了隐香楼前齐齐跳下马。
为首的人玉树临风,俊美异常,但他面色有几分苍白,行动间喘息声较重,时不时咳嗽两声,看样子是有伤病在身。
——此人正是督查司督主楼玉郎。
他深得新帝看重,专门替朝廷处理一些脏事儿。此人行事乖张,暴虐无度,脾气古怪,动辄杀人全家,即便是亲近之人也不敢直视他。
楼玉郎抬头看了一眼牌匾上的梅花,咳嗽一声:“怎么还没有人来?这些小子素日散漫惯了,连规矩都不懂了,真是该杀。”
他身后九人互相看看,谁都不敢接话,其中一人走上前叩门。
“咚咚咚”几下之后,依旧没有人来开门,众人战战兢兢,不敢看楼玉郎愤怒的样子。
楼玉郎没什么耐性,抬脚踹开了门,两扇门朝着两边弹开,发出“哐当”一声,他率众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楼玉郎脸色就是一变,楼内悄无声息,一个人都没有。若是他们真有这个胆子,听见声音也躲着不出来,怕是都活腻了,如今显而易见是出事了。
督查司众人急步转到后院,楼玉郎站在墙边眯着眼瞅着那具尸身,其余司长到各个房间内搜查是否有活口。
第三章 地迥鹰犬疾
楼玉郎凑近查看过尸体脖颈处的伤口,还有他手里的断刀,用脚尖探查过他胸前肋骨的断裂处,心下有了思量,转身随意走进一间屋子。 屋内的原主人面带微笑,双眼发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四周的家具器皿都被他打翻在地,说明他死前经过一番挣扎。但他面色红润如生,还带着笑容,无端多了几分诡异。 有位司长上前探过尸首的鼻息,解开衣服检查过他的前胸后背,发现他身上心口处前后都出现一朵红色的牡丹花,前后两朵花的样子正好是截然相反,像是照镜子一般。 楼玉郎看着那两朵熟悉的牡丹,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恨得直咬牙。 “薛祎,你果然没死!” 平日与楼玉郎较为亲近的都司于归走上前去,细细查验了尸体。 死者被人以利器一招枭首,说明凶手的兵器极佳,这一点就连冰纹刀这种御制的兵刃都不能轻易做到。并且就连冰纹刀都被斩断,也证实了凶手武器精良。尸首胸口被人一脚踹断前后四根肋骨,也表明那人内力深厚,武艺超群。 雪衣公子薛祎,相传他有一把宝剑霜雪剑,但依其行事,他应该还藏着一把刀。曾有人探查过雪衣公子接手的追杀令,死者一半死于他的右手剑,一半死于左手刀。刀剑的功法内力一脉相承,应当是薛祎一人所为。 看房内众人的死状,多半是中了毒娘子的半含春。传闻中此毒者,先是痛不欲生,之后就会出现幻觉,见到自己此生最想要之物,在心满意足中含笑而死。 他们之前与薛祎交手时,就中过这毒药,带去的司长十不存一。想来,毒娘子若不是和薛祎有交情,两人就是一伙的。 方才众人检查过各屋里的尸体,他们身边没有什么带毒的物件,不知道这毒是下在食水中,还是下到什么众人都接触过的东西上了。 楼玉郎站在院内,他眯着眼,心中到底存了个疑影,再看这些尸体就有些厌烦。毒娘子一手毒术出神入化,保不齐尸体上也带着毒。他方才没有直接碰触过尸首,但还是疑心,不肯再留他们。他朝着于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 于归小心翼翼地试探:“督主,有何吩咐?…
楼玉郎凑近查看过尸体脖颈处的伤口,还有他手里的断刀,用脚尖探查过他胸前肋骨的断裂处,心下有了思量,转身随意走进一间屋子。
屋内的原主人面带微笑,双眼发直,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四周的家具器皿都被他打翻在地,说明他死前经过一番挣扎。但他面色红润如生,还带着笑容,无端多了几分诡异。
有位司长上前探过尸首的鼻息,解开衣服检查过他的前胸后背,发现他身上心口处前后都出现一朵红色的牡丹花,前后两朵花的样子正好是截然相反,像是照镜子一般。
楼玉郎看着那两朵熟悉的牡丹,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胸口,恨得直咬牙。
“薛祎,你果然没死!”
平日与楼玉郎较为亲近的都司于归走上前去,细细查验了尸体。
死者被人以利器一招枭首,说明凶手的兵器极佳,这一点就连冰纹刀这种御制的兵刃都不能轻易做到。并且就连冰纹刀都被斩断,也证实了凶手武器精良。尸首胸口被人一脚踹断前后四根肋骨,也表明那人内力深厚,武艺超群。
雪衣公子薛祎,相传他有一把宝剑霜雪剑,但依其行事,他应该还藏着一把刀。曾有人探查过雪衣公子接手的追杀令,死者一半死于他的右手剑,一半死于左手刀。刀剑的功法内力一脉相承,应当是薛祎一人所为。
看房内众人的死状,多半是中了毒娘子的半含春。传闻中此毒者,先是痛不欲生,之后就会出现幻觉,见到自己此生最想要之物,在心满意足中含笑而死。
他们之前与薛祎交手时,就中过这毒药,带去的司长十不存一。想来,毒娘子若不是和薛祎有交情,两人就是一伙的。
方才众人检查过各屋里的尸体,他们身边没有什么带毒的物件,不知道这毒是下在食水中,还是下到什么众人都接触过的东西上了。
楼玉郎站在院内,他眯着眼,心中到底存了个疑影,再看这些尸体就有些厌烦。毒娘子一手毒术出神入化,保不齐尸体上也带着毒。他方才没有直接碰触过尸首,但还是疑心,不肯再留他们。他朝着于归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
于归小心翼翼地试探:“督主,有何吩咐?”
楼玉郎摸出药瓶,先服下一颗药丸,压下涌上喉咙的血气。他偏头看了看尸体,丢下两个字:“烧掉。”转身进了酒馆中为他预留的专用房间。
于归抹了一把汗,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转身笑笑:“都处理掉,别惹督主不快。”
其余司长领命而去。
楼玉郎衣袖一挥,房门自动合上。他站在原地,呕出一口黑血。
自从他上次与薛祎交手,中了这半含春,一直都只能用督查司的密药九霄丸压制毒性,不能根治。只是近日来,他服用九霄丸的次数越来越多,毒性眼看就要压制不住了。
他用帕子轻轻拭去嘴角的血渍,随手将帕子丢在地上,声音阴冷:“好一个雪衣公子,我楼玉郎与你不死不休!”
隐香楼算上厨子伙计,一共有十三个人,都死了个干净。楼玉郎却没想过给他们报仇,连他们的尸身也是手下的人收殓的。尸身倒是没真的被烧掉,过后他们的家人也能拿五十两的丧葬银子。
至于如意镇的隐香楼,今后怎么安排?
于归直接放出一只信鸽,从玉京城再调一批人来。这些楼玉郎这个督主是不管的,一群废物点心,死就死了,他原也不是为了他们来的。
几个时辰后,楼玉郎坐在大堂内,手里把玩着十几颗银珠。这些银珠都是一般大小,上面有一道刻痕绕了半圈,正是柳絮付账用的。
如今,这些银珠都是楼玉郎的了。
大抵是恶人多半也爱财,楼玉郎每年俸禄不少,下头的孝敬更是无数,但这些蝇头小利,他也不愿分给手下的人,着实是抠门鬼一个。
于归走上前,看着银珠子,眼中闪过一丝恼意,但还是毕恭毕敬:“督主,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楼玉郎头也不抬:“去雍州府城,看看尹大人今年找到什么宝贝了。”
于归躬身应是,心里却把楼玉郎骂了几遍。今岁雍州大旱,颗粒无收,尹大人还能找到宝贝?那这城里要死多少人?
他跟在楼玉郎身后上马,目光扫过对面茶馆空空如也的大厅,和街上骨瘦如柴的百姓,心里拧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把他们抛之脑后,只一心跟着楼玉郎策马前行了。
罢了,死多少百姓也无妨,只要他于归还活着,就一定会有出头的一日。
督查司众人在赶往雍州府城的路上,有两波人马却先他们一步到了府城。
第一波是如意镇的江湖中人,他们要去点藏山参加新掌门的继位大典,取道府城后走水路。其中棺材子关生,他带着自己的黑棺在府城停留,没有跟众人一起离开。
之后就是柳絮,她是施展轻功飞过去的。她嫌弃泥路不好走,脚一直没沾过地。她才换的新鞋,不能又弄脏了。
在路上,她遇到过几批逃荒的难民,大都是瘦成皮包骨头的青壮男子,女子少见,老幼更是几乎没有。他们拖着步子只凭本能向前挪,面上满是麻木与死气。
柳絮停在树枝上观望一阵,垂下眸子,不忍再看。
新朝初立,雍州城附近尚有乱军为祸一方,怕是没有州府敢接纳他们这帮难民。附近落云峰山势险峻,野兽常有出没,光凭他们在山里讨不到便宜,多半只能返回原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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