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怀疑太傅针对我，但我没有证据。
直到我要嫁给小将军，却被太傅红着眼眶抵在门后。
他说：想逃？做梦。
1
今天是我被抓来伴读的第五天。
打完第十一个哈欠，我终于支撑不住千斤沉的眼皮，把脸扣进了书里。
帝后开明盛宠，在皇三子皇四子学有小成，又逢平乐公主及笄之际，在勤书殿兴办讲学，召群臣之后凡聪颖向学者，经考察品性，即可入学伴读，美其名曰惠及群臣，规训名门。
而我，礼部袁侍郎家唯一的嫡小姐，不学无术，怠懒呆板，却愣是被为我操碎了心的老母亲用「不求学而有成，只求开蒙知礼」的名义走后门送了进来。
当然是托了我宠妻如命的老爹的福。
进宫五日，公子贵女隔屏风而坐，同堂教习，在座的都是知书达礼甚至才情横溢的天之骄子大家闺秀，成天乌眼鸡似的暗暗会文斗法。
衬得我愈发不学无术了。
一枕酣梦，待我擦着口水悠悠醒转，这偌大的勤书殿静悄悄的，竟是大家都已下学用午膳去了。
我心虚起身，正要收拾东西离去，不知道这个点还有没有我爱吃的水晶虾饺了。
前面讲学台旁，却有人轻咳了一声。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妈呀，是太傅。
太傅实在是生得年轻貌美。进学第一天，他广袖长衫，面冷如霜，明明是那样拒人千里的眉目，眼尾却天生潋滟含情，鼻梁一枚浅浅的痣，有一种割裂的美感。
果不其然让我入宫第一天就看呆了眼。
「袁大小姐不看书册，是还有什么疑问？」他转过身，如松柏傲立，如远山淡然，微扬的眼角遮着长长的睫毛，显得他的眼睛有些迷蒙的阴鸷。
我这才缓过神，回想起刚才这样盯着外男看，一时有些羞赧：「没有疑问。」
「那是我脸上有何异处？」
我摇头：「也不是。」说罢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
「是看太傅大人好看，所以小女一时晃了神。」
他怔了怔，眉峰拢起，微有些不愉。
「进学当专心致志，袁大小姐既入宫习学，不钻研学问道理，倒是研究哪位公子皮相上佳，实是走了歪路了。」
我瞪大眼睛，急忙摆手。
「不不不，太傅大人误会了，我没有到处看公子皮相如何。」
他质询的眼神扫过来，我更慌得口不择言。
「是太傅大人特别好看，最好看，所以我没忍住一直只盯着太傅大人看了。」
「你！」他咬着牙憋了半天，终究是一挥袖子，转身离去。
我看着太傅大人远不如往常那样平和端重的步伐，一头雾水挠挠头发。
太傅怎么这样？我说的是实话呀！
2
从此太傅好像看我格外不顺眼。
把我拎到角落里的座位不说，堂堂课都要提问我。每次交上去的作业，他总要逐字逐句挑我毛病，背不出他要求背诵的诗文就要留罚抄。
对我也忒严格。
所以今日在太傅的课上睡着了，居然没被他拎起来，一觉睡到下学，我有些暗暗窃喜。
谁知下一秒就看见了讲学台上皮笑肉不笑看着我的太傅大人。
呜呜呜，还不如上课把我拎起来呢，太傅大人这样显然是要单独收拾我了。
我进退两难，太傅大人却对着我敲了敲桌面。
我认命地走过去，猛地在案前伏下。
「太傅大人我错了，不知道今天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在您课上打盹，实在是不该，小女愿罚抄十遍江城子为教训，下次绝不再犯。」
「江城子。」他冷笑一声，「可真会给自己找轻松的惩罚。」
我趴在地上，悄悄抬眼看他。
只见他左手懒懒撑着额角，百无聊赖地坐着，眼神却锐利又清明，此时带了些戏谑的笑意。
「那……任凭太傅大人责罚。」我一咬牙，豁出去了。
「过来。」
「嗯？哦？」我惊讶地起身，看他抬手示意我坐到书案边。
我有些忐忑，慢慢挪过去，他却打开了放在一边的食盒，拿出一碟姜爆鸭，和一碗葱花鲫鱼汤。
我瞬间有点不好意思。
「这……我不饿，我回去吃就可以。」
他嗤笑一声，纤长的手指托住一双筷子递给我。
「挑干净。」
我：？
他换了个更加闲适的姿势坐着，大有要严格监工的味道。
「为师不吃葱姜，麻烦你了。」
我咬牙，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小女愿为师长效劳。」
3
殿外日头很足，面前的人带着浓浓的午睡倦意，却还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磨洋工。饭菜的香气直往我鼻子里钻，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太傅大人实在是太会折磨人了！
好半晌，我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可算是挑完了。
面前不动如山的太傅大人也直起身，从旁边另拿了一副筷子。
哼哼，真讲究，连挑过葱姜的筷子都不碰。
下一秒，他却把新拿的筷子塞到我的手里，又把桌上的饭菜往我面前推了推。
「吃吧。」
我一时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惶恐。
武大郎的药，刘邦赴的宴，太傅大人的饭菜。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不不不，太傅大人你还没吃呢，我怎好鸠占鹊巢。」
太傅大人眼见着，嘴角抽了抽。
「快吃，我看着你吃。」
我欲哭无泪，这太可怕了，太傅大人太狠了。
我偷溜出府去茶楼听说书时，曾听过宫里有许多折磨人的法子，不知道是否有类似的刑罚，通过精神上的折磨，令人如坐针毡，食不知味。
即使贪吃如我，面对这满桌珍馐也是不敢动筷子，却又不得不在太傅大人不容置疑的目光里，小口小口扒拉饭菜。
他倒是极有耐心，拿起书卷随意翻阅，又时不时抬眼监督我。
不过有一说一，菜的味道倒是极好，我逐渐在美味中褪去了如芒在背的不安，越吃越快，风卷残云，只想赶紧吃完跑路。
不料太傅大人又补上一句：「回去好好翻翻鸠占鹊巢是何意，再抄十遍江城子。」
我一下子噎住了。
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伸手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我感觉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距离拉得很近，隐隐能感受到太傅大人身上的温度。
当然更多的是洞悉一切的目光带来的压迫感。
「明天下学，拿给我看。」
4
第二天一大早，我刚到勤书殿，就发现殿里异乎寻常地躁动。
坐在我左边的是户部王侍郎家二小姐，见我走进来，一脸兴奋地对我挤眉弄眼。
「微微妹妹，你可听说了，年初前去南边平乱的大军昨日回来了。皇上在御花园南边设宴给他们接风呢。」
我一下子坐直了，小程哥哥回来了吗？好几年没见到他了。
没等我答话，前排骁骑营杨将军家的小姐杨六娘回过头目光灼灼加入我们的话题。
「这次去南边平乱，各家都去了不少青年才俊，怕是都有得封赏呢，立了功的估计加官进爵都不成问题。」
「你这般激动，还以为这立了战功的是你呢，莫不是六小姐心中已有上上佳婿，也在其中？」王二小姐眼里闪耀着八卦的光芒。
「你少打趣我。」话虽这么说着，杨六娘脸上却泛起了一片红云，「别说我，要我看，微微妹妹才是好事将近呢。」
突然话锋转向我，我噎了一下，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还没想嫁人呢。」
王二小姐往前坐了点，揶揄的目光直视着我：「你没想嫁，可保不准有人想娶，程小将军可是加冠一年多了。你等得，人家可等不得。」
我有些不自在，嗔道：「别胡说，小程哥哥是我发小而已。」
「哦？那你是对他没意思了？」
小程哥哥的母亲与我的母亲是闺中密友，我俩从小一块长大。他比我大几岁，为人极好，从小我捅娄子受罚，他都没少帮我顶包求情。
我俩关系也极好，大人们时常玩笑说起娃娃亲，小程哥哥总是但笑不语，闹急了便说，都看微微的意愿。
至于我的意愿嘛，就是希望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山川美景。嫁人什么的，完全没考虑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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