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娇里嫩
作者: 时无两
第一章(上)
皇城根儿什么都好,可就是有一点,一到开春,风大得跟下沙似的,出门五分钟脸上一层灰,开车也好不到哪里去,从高速上下来进市区内,挡风玻璃上全是土。
廖顶顶对着后视镜拢拢头发,瞧着外面灰蒙蒙发黄的天,低声骂了一句,要不是她戴了太阳镜,非得迷眼不可,把钥匙扔给泊车小弟,她推开车门,晃晃悠悠往SPA会馆里走。
“廖小姐,好久不见。”
经理亲自出来迎接,笑吟吟地帮她拉开门,一边问好,一边招呼服务生送来拖鞋。
廖顶顶来过多次,自然和经理熟稔起来,开了几句玩笑,换好拖鞋,熟门熟路地上了二楼,进了水晶能量房。
水晶能量房,顾名思义,是通过水晶来给身体补充相应的能量,房间布置显然是重金打造,高纯度的紫水晶黄水晶在灯光的照射下璀璨夺目。
“已经按照您昨天传过来的理念和喜好重新设计过了,选取了自然风格。”
经理跟在廖顶顶身后,微笑着请她环视四周,看看是否满意。这间会所只针对会员开放,只要提前48小时预约,就能根据客人的不同要求和品味重新布置房间,非常人性化。当然会员数量极少,常年维持在100人以内,入会门槛也不低,除了不菲的入会费,还要求有两位以上介绍人。
“还不错,起码清新了不少。我实在受不了这灰头土脸了,一眼看去整个北京城看不到丁点儿绿。”
廖顶顶四处看看,踏上两级阶梯,走到浴缸边上,头顶是玻璃天幕,她摸到墙上的开关,缓缓将角度调整了一下,遮挡住阳光,让整个房间的光线变得幽暗些。
墙壁上栽种了不少叶片细小呈心形的植物,看上去一片葱茏,在绿色植物的缝隙中隐约可见大块大块的紫色黄色水晶,精油的香气和中草药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很快放松起来。
见她满意,经理这才退下,早已安排好的理疗师端着花草茶进来,先为廖顶顶做沐足,大概十分钟,为的是预热。
在山西的三天吃不好睡不好,又心血来潮自己一路开车回北京,廖顶顶浑身都要散了架子,喝过茶又泡了脚,困劲儿上来,她懒懒地脱了浴袍,冲理疗师挥挥手,打了个商量:“我先泡个把钟头,您再来做按摩护理行吗?”
理疗师见她着实困顿,自然点头称是,小心地带上门出去了。廖顶顶左右动了动酸胀的脖颈,缓缓没入热水中,整个人躺在浴缸里,很快闭上眼。
她这一趟可是正正经经地出差去,顶着的是国家能源局副局长第一秘书的身份,光是准备会议材料和做总结就累得不行,更何况当地的接待方又安排了种类繁多的“会后活动”,少不得吃吃喝喝,算下来,廖顶顶几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儿。
房间里极静,只有室内墙壁上用小落差水位做出的瀑布发出阵阵流水声,声声入眠,全身放松的廖顶顶很快呼吸变浅变缓,进入梦乡。
心跳骤然间变得很急,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明明刚刚喝下一整瓶冰水,可还是很渴,口腔里像是着了火,这些都还好,最难以忍受的是浑身变得又痒又疼,骨节缝儿都在铮铮作响似的,里面像是有无明业火在烧,又像是钻进去虫子在不停噬咬着。
“嘿,富家女,你嗑药了吧?”
后面的金发女孩儿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狠狠地踹了一下廖顶顶的椅子,她没防备,险些被踹到地上去。
忍着痛咬牙转过头去,廖顶顶危险地眯起一只玲珑大眼,勾起嘴角小声回敬道:“你想嗑还没处弄钱吧?婊|子,你卖几次能买一瓶药?”
旁边的同学都听清了,立即爆发出笑声来,Delia顿时黑了脸色。
明明长着一张无比美艳诱惑的脸,只是一张嘴就冒出脏话来,实在与廖顶顶的外形不符,事实上,不管是脸蛋还是身材,廖顶顶还真的有妖孽的本钱,可她宁可当个坏学生。
作为刚刚来到这所公立学校的转校生,家境殷实的廖顶顶自己是一百个不情愿,而她自然也和班里的其他同学格格不入,刚才挑衅的就是学校里大名鼎鼎的问题女孩Delia,据说她父亲是个卡车司机,母亲则是妓|女,学校的人都在传她13岁开始就暗中勾引母亲的客人来赚零用钱。
Delia不知道为何格外讨厌廖顶顶,大概是看不过她好看又有钱,一周来不断找茬。可惜令人吃惊的是,从加州某校风严谨的教会学校转来的廖顶顶居然极其擅长打架,几次下来竟丝毫没让Delia占到便宜,反而把她的几个跟班打得破了相。
被她气得刚要回嘴的Delia一抬头,看见原本正在写板书的数学老师刚好转过身来,而廖顶顶正扭着身体瞪向自己,没注意到老师已经朝这边走来,不禁得意一笑,举手道:“布冯老师,廖说她来为大家演示这道证明题。”
年轻的男老师一向赞同主动展示自我,闻言微笑道:“好啊,那请Miss廖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廖顶顶正疼得难受,拍了拍脸颊,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故意狠狠向后一推椅子,Delia的脚差点儿被压到,她暗暗比了个中指,看着廖顶顶摇摇晃晃上了讲台,又忍不住笑起来等着看好戏。
这个班级的学生成绩普遍中等偏下,数学又是偏难的科目,难怪Delia故意整廖顶顶,为的是叫她当众出丑。
没想到,廖顶顶抓了一支粉笔,叉着腰看了看黑板,题目读了一遍后,把袖子挽起一截,就开始写起来。
等写完最后一个数字,廖顶顶退后一步,看看一黑板的公式定理,甩甩头发,转过身将指间的粉笔掷向目瞪口呆的Delia,比了个中指鄙夷着开口:“婊|子,不知道我是中国人吗?中国学生读小学时的题目都比这个难,下回再算计我,不如问我西方史!”
说完,她看向同样面露吃惊的布冯老师,抬起手背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挤出个笑来,“老师,我做完了,我想去下洗手间。”
冲到洗手间的廖顶顶飞快地进了一间没人的隔间,靠在门板上不断喘着,浑身疼得她几乎要站不稳,只能慢慢滑下去,坐在冰凉的瓷砖地面上。
她哆嗦着,从牛仔裤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来一个不大的药瓶,刚拧开,手一抖,里面装得满满的药丸就洒出来好几颗。
廖顶顶舍不得,只好俯身赶紧捡起来,不敢有半点儿浪费。她舅舅上周刚断了她的零用钱,为了磨磨她的棱角,又特意将她送到纽约的公立学校来,美其名曰“体验生活”,其实就是为了把她和那些坏朋友分开。于是,她现在几乎山穷水尽,没钱没熟人,只能省着花。
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是上瘾了,平时去夜店嗨一嗨,来几粒助助兴无所谓,可自从半个月前,从一个操着西部口音的男孩儿手里接过一支烟以后,廖顶顶就再也抵御不了毒品的诱惑,她明知道吸毒是绝对不对的,可她就是控制不了。
舅舅和舅妈都是生意人,没空管她,电话里,几次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苦笑后是冷笑,反正没人管自己的死活,又何必在意太多,堕落起码还有快感,年轻为什么不,她刚15岁,自然有挥霍的资本和理由。
可惜现在没钱,冰毒海洛因纯度越高价格越贵,她手里的钱只够买些廉价的大麻摇头丸K粉之类的,充其量只能解解馋。
廖顶顶刚往嘴里胡乱塞了两颗,闭着眼挪移身体,坐上马桶等着稍后席卷全身的飘飘欲仙,面前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原来,匆忙中,还不是很熟悉学校设施的廖顶顶走错了方向,她冲进来的是男洗手间。
对方似乎也有些意外,本来是来上厕所,没想到门后坐着个美少女,还是个长发大眼纤细娇媚的东方娃娃。
廖顶顶叉开双腿坐在马桶上,超短裙撩到小腹上,露出穿着半截黑色丝袜的雪白大腿,两腿间的粉红网状镂空内裤若隐若现,因为药效,她半眯着眼,双颊酡红,神智有些不清醒。
“Blow job,一次多少钱?”
男人看清眼前景象,眼底一暗,一边解皮带,一边从外套口袋里掏钱夹,声音很低,一串英语冒出来。
“啊?”
廖顶顶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没太听清,扬起脸来含混不清地问了一句,眼前人影幢幢,只是依稀看出来是个男人,还是个亚洲人。
男人动作很快,只不过神色有些不耐烦,听她这么一说,随便掏出几张钞票,叠起来从上到下,顺着微敞开的领口塞到廖顶顶的文胸里。
她有些意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自己钱,不过这会儿她正“飘”着,舒爽着呢,再说谁还嫌钱多啊,她也就哼了一声没拒绝。
第一章(下)
“唔!”
就算廖顶顶头脑再不清楚,浑身再使不上力,可那强烈的男性独有的味道冲到鼻翼中,她眯着眼开始伸手拍打起面前的陌生男人来。
他轻而易举地就握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臂,微微俯身,嘴唇擦过她的耳垂,低声轻笑道:“我都没想到,纽约的女孩果然开放,拉生意都拉到学校男厕里来。钱我已经给你了,现在就看你的了。”
廖顶顶一怔,呜咽着发出几声单音节,心里明白过来,原来这人竟把自己当成了操皮肉生意的女郎,不由得嗤笑一声,手拧了拧,想直接给他个下马威。
不想,这男人力气不小,她挣了几下没挣开,反倒是把自己弄得更为狼狈,她坐着,对方站着,很是不利的姿势。
他见她似乎不情愿的样子,多少明白过来,看来她是这里的学生,而且衣着质地上乘,款式也是曼哈顿上东区常见的时髦设计。嘴角一勾,男人更为愉悦地威胁道:“咦,难道你真的是学生?躲到男洗手间来嗑药,我要是去报告给校方,校方再请你的监护人谈一谈,我保证,你在25岁以前可别想拿回你的信托基金。”
奇怪,这样打扮的女孩儿为什么会出现在普通的公立学校,真是蹊跷,他不禁有些玩味,看着她吃惊中又带着极度愤怒的眼神,发现她长了一双黑如墨般的眼睛,只是此刻因为服了大|麻丸而显得有些雾蒙蒙的。
廖顶顶还是头一次有种栽在别人手里的挫败感,她现在万万不能惹麻烦,不然她那不讲丝毫情面的商人舅舅一个电话打到北京去,她的日子只能更加不好过。若是真被这人说中,学校因为她吸毒打架把她开除还是小事,如果母亲授意舅舅驳回自己的信托基金,那就糟了!
以前在夜店酒吧,也不是没玩过这种性|爱game,大不了这次就当作打赌输了的惩罚好了,她闷闷地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男人闭上眼享受着,似乎渐渐地不再满足于她心不在焉的服务,掀开眼皮四下一扫,弯腰伸手勾起廖顶顶的脚踝,将她两条腿向上提了提,搭在自己手臂上。
廖顶顶大怒,一口吐了出来低吼道:“别乱动!信不信我一口给你咬掉?”
她一着急,说了中文,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清楚。
微微吃惊,她竟是中国人,男人歪了歪头,手指揩去她嘴角的口水,失笑道:“咬掉?小丫头年纪不大心倒是狠。”
她嗤笑,扭过头去,药劲儿有点下去了,这便宜货果然就是不持久,扬起手敲了敲疼痛难忍的额头,她转过脸来,不耐烦道:“少废话,站好,赶紧搞出来给老娘滚!”
廖顶顶懒得跟这男人废话,一手握紧,却是不愿意再浪费时间
“你如果说出去,我一定找人搞死你!”
她恶狠狠先发制人,用力呸了几口嘴里的白浊,看着男人慢条斯理地整理长裤,反过来威胁着出声。
“放心,小朋友,我不会说的。不过……”男人伸出脚,踢了踢滚落在一边的药瓶,不屑道:“这种还是少吃,纯度太低伤身。看你也不像缺钱的样子,要是刚入门就弄点儿好货,我刚给你的可不是小数目哦!”
说话间,他已经穿戴整齐,听听外面的动静,推门走了出去。
“你!”
廖顶顶这才想起来,手忙脚乱地从胸衣里翻出来那几张钞票,这人果然出手阔绰,她本想一把全都扔出去砸在他背上,只可惜目前手头紧张得很,没钱就没骨气,想了想,她咬咬牙还是紧紧地攥在了手里,这才站起来冲水离开。
没想到好不容易睡了一觉,竟然梦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网上社区曾有个很火的主题帖,说是如果你能对十年前的自己说句话,你会说什么。
看着屏幕握着鼠标的廖顶顶先是没心没肺地好一顿笑,然后就是一阵阵发愣,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是能有时光机,她一定要善待自己,不吃不该吃的东西,不说不该说的话,不爱不该爱的人。
于是就此醒来,廖顶顶看看墙上的时钟,居然睡了四十多分钟,不过很解乏,不那么累了。忽然察觉到腿间有些异样,浑身都泡在热水里,因为浴缸有自带的水循环系统,热水不会凉,她摸索着伸手往下摸了一把,不禁面色潮红。
做了个梦而已,不想竟有了感觉,大概是身体在叫嚣着不满吧,她长吁一口气,二十几岁的健康女人,有需求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手肘支在浴缸边,廖顶顶怎么也下不了决心去真的实践一次419,她外表看起来对这种事很无所谓,可真的要用自己的身体去全然包容一个陌生人的器官,她过不了心理那道坎。
于是叹气,她决定自给自足,手指慢慢探过去,不算熟稔但也不陌生的动作,说不上厌恶还是喜欢,就好像是快餐,当然不美味,但也能吃饱。
几分钟以后,她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很快又放松下来,脑子里有片刻的空虚,飘在空中的错觉,眉尖皱了一下,又松开来,廖顶顶站起来,走到一边的淋浴冲洗了一下,围上浴巾。
她算算时间,理疗师也快到了,做个精油推拿后就得赶紧回家,自己就跟明星赶场一般,家里的老爷子还等着“汇报工作”呢。
刚喝了一杯茶,门就被敲响了,不想来的不只是理疗师,还有个不速之客。
“廖小姐,廖先生说来接你,他要上来,所以我就……”
廖顶顶面色微变,但只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她微笑着答道:“没事儿,那我改在后天再来做按摩,今儿我再坐一会儿就回去了,你先去忙吧,小时费到前台去领就好。”
理疗师自然高兴,没服务还有服务费,这种好事要是天天有就好了,她笑着向廖顶顶道谢,立即退出房间。
“这趟出差累坏了吧?”
男人走过来,将手搭在廖顶顶肩头,见她脸上隐隐有疲惫之色,另一只手也搭上,为她捏起肩来。
他的力道稍重,平时会疼,但今天她浑身酸疼得紧,这会儿竟觉得很是舒服,不禁闭上了眼全身心放松,享受起他难得的主动服务来。
“你说呢?我都以为山西除了煤老板就没别的了,可倒是真有钱,十七八岁的富二代都开玛莎拉蒂,恨不得穿条金内裤才好。”
廖顶顶轻笑着出声讽刺,嘴里还不时地嘟囔着“靠左边儿”、“再往右”之类的话儿,身后的男人也不嫌她事儿多,一直微笑着给她捏。
外人看了这一幕,说不定下巴都要掉下来,廖家的大公子平素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不想此刻倒像是个低声下气的按摩少爷。这正给廖顶顶卖力服务的,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廖城安,今年本命年刚好三十六,商业部就职,未婚。
大概是太舒服了,廖顶顶忍不住低声叫起来,身子还敏感着,廖城安又一下下地顺着她的脊柱往下摸,来到腰际,很快,她就转过身子,按住他的手,不许他再往下了。
“你这一走就是好几天,回来就直奔这里,也不说去找我,我可是还饿着。”
廖城安索性卸下面具,一把搂住她入怀,薄唇咬上她耳垂,一脸郁结地埋怨着,呼吸带出的热气就往她侧颊上喷,撩得她面红耳热。
“得了吧,军区总后政委的女儿还不够你忙乎的,跑我这里撩什么骚!”
廖顶顶嬉笑着推开他,径直去穿衣,廖城安也不反驳,笑吟吟地等她穿戴好,这才替她拿过包下楼。
“你车就停这儿吧,要是知道你自己一道儿开回来的,吴姨又要担心,你坐我车回去,就说我去接的你。”
廖城安瞧了瞧她的新车,要说这些煤老板还当真并不全是土包子,给廖顶顶的新座驾是雪佛兰,车性能极佳牌子又低调不惹人注意,开出去又不会没面子。
见他说得有道理,廖顶顶点头,上了他的车。
“对了,我想一个人住,房子我托人物色了,要是有合适的我就搬出去,一会儿我就跟家里说。”
廖顶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这个时段交通还相对通畅,她看着前方静静出声。
不想,车子一歪,差点儿撞在路中央的隔离护栏上,廖城安冷着脸,猛转方向盘,将车子慢慢停在路边。
“廖顶顶,你翅膀硬了是吧?”
头顶传来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听着就透着危险,哪知道廖顶顶还真就不怕,她玩着自己的手指,仰脸反问道:“廖大少爷,那你说兄妹相|奸这种事难道就理所应当了?”
“啪!”
她一个不妨,被廖城安挥过来的手掌打得脸冲向一边,她顿了顿,没哭没闹,转过脸来,也立即反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对啊,翅膀硬了,不是你想上就能上的了!”
第二章(上)
廖城安一进家门,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吴敏柔便放下茶杯,起身相迎,口中也热络地招呼道:“城安回来了,累坏了吧,赶紧去看看你爸爸,他在书房写字呢。你们先聊几句,再有十五分钟,咱们也就该开饭了。”
一边将外套脱下来交给家中的保姆,一边冲继母微笑着点头,问了声好,廖城安便依言,抬脚朝楼上书房的方向走。
等看到跟在后面的廖顶顶进了家门,吴敏柔脸上的笑意似乎凝固住了,僵持了几秒,终于转为不咸不淡的表情。
“顶顶也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是明天才回来。”
语气明显不复刚才的热情,她坐回沙发,重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可能觉得凉了,吴敏柔顿时露出厌烦的表情,将茶杯重重往面前的茶几上一顿。
好像已经习惯了母亲对自己的这种态度,廖顶顶歪歪嘴角,同样满不在乎地开口道:“我哪天回来,有区别吗?”
说完,不等吴敏柔回答,她换了鞋也上楼,进了自己房间,重重关上了门。
躺在自己的床上,廖顶顶禁不住一阵阵冷笑,楼下那个女人,并不是自己的继母,而是自己真正的生母。
可是那又如何,她只会巴结廖城安,疼爱廖顶好,因为廖城安是父亲的长子,廖顶好则是她的骄傲。
至于她廖顶顶,每次看见这个女儿,吴敏柔都会想起自己那种种艰辛的日子,和一段不光彩的岁月。
廖城安是廖鹏与第一任妻子刘依依所生,而吴敏柔则是这段婚姻中的第三者,不过她运气好,尽管第一胎生的是女儿,可在廖顶顶四岁那年她就被扶正,因为刘依依得了乳腺癌去世了。正式嫁给廖鹏的第二年,两个人的第二个孩子廖顶好也出生了,因为是男孩,吴敏柔便更加喜不自禁,对他愈发宠溺。
而廖顶顶,却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存在,等她到了上学的年纪,就被吴敏柔送到远在美国的哥哥家,让她在那里跟舅舅一家生活。
正想着,门被人敲了几下,廖顶顶翻了翻眼睛,懒懒应道:“门没锁。”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就闯了进来,伴随着兴奋的声音。
“姐,姐你不是明天回来吗?我问妈,她说你明天才到家呢!”
大男生特有的味道传来,廖顶顶赶紧坐起来,捂住鼻子吼道:“廖顶好!你臭死了!打完球洗了澡再回家好不好!”
来人正是十七岁的廖顶好,还在读高三,放了学在前院打篮球,听着吴敏柔在电话里说廖顶顶回来了,撒腿就往家里跑。
廖顶好低头自己闻了闻,纳闷道:“哪里臭了,男生不都是这个味儿啊?这叫男人味,姐你真是的!”
“滚滚滚!哪来的歪理邪说,要么去洗澡,要么别想再进我房间!”
廖顶顶掩着鼻子瞪着眼,就往外推他。廖顶好也不恼,嘻嘻笑着,身子极灵活,倒退几步,一闪就溜进了她房间里的浴室,还飞快地锁上了门。
“喂你给我出来!谁叫你在我这里洗的!给我卫生间都弄臭了!”
廖顶顶气得猛砸门,就听廖顶好在里面吹着口哨悠然自得道:“姐,你这里蛮香的,不要小气嘛,我就冲个澡。你可别冲进来偷看我啊,我身材可是很好的,要是你流鼻血了可不关我事!”
廖顶顶抬脚就踹向房门,聊以解气,抱着胳膊生闷气。这个廖顶好,逮到机会就来吃拿卡要,她房间简直跟公厕一样,他一向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大一会儿,门又开了,里面热气腾腾的,廖顶好光着膀子穿着条大短裤就大摇大摆走出来了,得意洋洋地往床上一坐,伸手道:“姐,你出门没给我带礼物啊?”
世上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廖顶顶偏偏拿这个亲弟弟没辙,只好从包里掏出车钥匙,扔给他。
“等你高考结束,我就告诉你车子停在哪里了,到时候你才能开。”
廖顶好一把接住,低头瞄了一眼,嗤了一声:“好吧,我再忍三个月,反正一考完,我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廖顶顶鼻子没气歪,怒极反笑,站在一边反问道:“你个小兔崽子,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美死你算了!”
似乎不愿意多说,廖顶好拍拍身边,示意她过来坐。
廖顶顶走过去,坐到弟弟身边,看他头发直滴水,叹口气转身去取了一条干毛巾,耐心地帮他擦干。
“顶好,我跟你说个事儿,我想搬出去住,就这三五天。我不在家,你可要好好看书,眼看就高考了,我的主张是你留在国内。其实一个人在国外的滋味儿并不好受,你别看谁谁家的孩子又出国了心就跟着痒痒。我说话你听见没有啊!”
难得的温言细语,循循善诱的,也不知道这小子听进去没有,廖顶顶推了一把眯着眼享受她服务的廖顶好,催了一句。
“姐,你是不是怪妈和爸当年给你送到国外去啊,所以你才不想叫我出去遭罪?”
廖顶好忽然出声,一把握住廖顶顶的手,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盯着她。
说不怪是骗人的,那么小一个女孩子就要离开父母,寄人篱下的感觉不是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廖顶顶愣了一下,反握住弟弟的手,努力挤出来个笑容,安慰道:“没有,我只是舍不得你出去,要知道在家里总是好的……”
正说着,门口响起来几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房门没关,大开着,廖城安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廖顶顶的卧室门前。
“顶顶,顶好,吃饭了。”
他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异样,含笑看着坐在床上,两手交握的姐弟俩,说完就转身下楼了。
廖顶顶一愣,连忙松开手,放下毛巾,叫上廖顶好赶紧跟自己一起去吃饭。
饭桌上,因为有廖顶好的存在,所以气氛一直很好,他讲些学校的趣事儿,逗得廖鹏和吴敏柔都很开心,就连廖城安也露出微笑来,耐心听他说,并不打断。
不过廖顶顶在家,一向话很少,只是端着碗吃饭,最多只是在廖鹏问起她工作上的事情时回答几句,也都是能简则简,能省就省。
至于吴敏柔,更是能不和廖顶顶说话,就不说,大概全天底下也找不出感情这么疏远的一对母女了。
“对了,城安,我上次给你看的朱家的女儿,你还满意?要是你同意,下周末我就约那孩子和你见一面怎么样?”
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排骨,递到廖城安的碗里,吴敏柔温柔地开口,她自然知道后妈难做,平素里对这个廖家长子都是客气有礼的。
廖城安先谢过她,也夹了些她爱吃的青菜放到她面前的瓷碟里,这才拿起餐巾擦擦嘴,笑道:“吴姨这是怕我娶不上媳妇儿啊,三天两头就要介绍姑娘给我。”
廖鹏这次倒是和夫人站在同一战线,哈哈大笑着开口:“城安啊,你也不小了,今年都第三个本命了。现在年轻人谈恋爱结婚,总要先熟悉一下彼此,就算是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两家也要坐下来研究研究,这么一算,最快也要个一两年。你要是不从现在开始物色,岂不是四十岁还结不了婚?!”
吴敏柔也放下筷子,忧心着点头称是,其实她想得比廖鹏还要多,早一点结婚,廖城安就能早一点出去自立门户,不在老爷子面前晃,有他这个能干的老大在,哪里能显出二儿子的好来。不然,廖顶好才十七岁,要是廖鹏哪一天真有不测,她们娘俩儿可怎么办。
“爸,我一个大老爷们急什么。对了,你们别说我了,顶顶说了,她要搬出去住,你们二老同意吗?”
廖城安朝正在闷头吃饭的廖顶顶瞄了一眼,轻易地就把她给卖了,果然,听他这么一说,廖鹏立即皱起了眉头。
“搬出去住?家里住不下你还是怎么的?以为自己有了工作,就能为所欲为了?”
吴敏柔率先出声,“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不假颜色地质问。
廖顶顶早就预料到家里会有这么一场责难,咽下嘴里的饭菜,这才淡淡开口。
“结了婚的女儿,自然是要搬出娘家的。我要结婚了,所以不在家住了。”
此言一出,桌上的其余四个人,全都愣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廖城安,他不动声色地捏住手边的汤匙,尽力平复声音问道:“顶顶,怎么连你谈朋友我都不知道,就要结婚了?”
他特意在“我”上面加重语气,同时一双眼也死死地瞪着她,里面藏了太多情绪。
不等廖顶顶回答,旁边的廖顶好也恼怒起来,饭碗摔在桌上,腾地站起来,寒了一张俊脸,冷哼道:“我吃饱了,回房写作业去!”
吴敏柔急急唤他,见拉不住儿子,只好叫保姆切了水果赶紧送到楼上廖顶好的房间里,一边催促着还一边念叨着,生怕他营养跟不上,如今可是备考的紧张环节。
等她交代完这些,重新坐回饭桌旁,看见对面廖顶顶没什么变化的一张脸,吴敏柔不由得怒火中烧,愤怒中竟失了仪态,纤纤玉手抓过面前的瓷碟,就用力向她掷去!
“敏柔!”
“吴姨!”
廖鹏和廖城安同时喊起来,就看那迎面而来的碟子里的汤汁溅了廖顶顶一头一脸,她侧过脸来躲开,碟子落在脚边,好一声清脆,碎了一地。
“好啊,好啊,真是好!你长能耐了,还能自己找婆家了!廖顶顶,有能耐你就离开这个家,别再回来!”
吴敏柔愤愤出声,接着便捂住脸哽咽起来,廖鹏只得低声哄劝,拉着她回了卧室。
“家?这是我家吗?这样还叫家吗?”
廖顶顶抹了一把脸,木然地站起来,不顾身后廖城安的呼喊,也转身回房。
第二章(下)
晚饭上的“意外”其实是在廖顶顶的预期中的,父亲一向是只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家里的大小琐事全归母亲一手掌握,她虽是小三上位的典范,但毕竟也不是小家碧玉的出身,做起事来自有一股狠绝凛冽的气势,尤其在廖顶好出生后,她是廖家正牌太太,这些年脾气见长。
至于廖城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搅屎棍,廖顶顶长出一口气,伸手将眼前镜子上的哈气擦掉,这才慢悠悠地往身上擦浴后乳,小心地呵护着自己的春日肌肤。
等她裹着浴巾推开门,不禁一惊,不知道廖顶好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还躺到了床上,正靠着床头看书,封面赫然是《5年高考3年模拟》,手里还抓着一根水笔,样子倒是颇认真。
见他在正经八百地学习,廖顶顶也不好呵斥他下来,毕竟是亲弟弟,考试在即,她也不想叫他情绪有大的起伏。
“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她擦着头发开口发问,习惯性地刚要解开浴巾换睡袍,手一动,才想到还有人在,只好收回手,忍着半湿的浴巾裹在身上好不难受。
“我有话问你,廖顶顶,你可别撒谎。”
廖顶好没抬头继续看书,还翻了一页,顺势将手里的笔扔过来。
她慌忙伸手去接住那直奔自己脑门飞过来的笔,捏在手里,提高声音吼道:“廖顶好,你少蹬鼻子上脸!好歹我也比你多吃六年饭,你那是审犯人呢?给我滚下来,别把我床单弄脏了!”
“啪”一声,手里的书合上,廖顶好坐直身体,嘴角不悦地抿在一起。都说儿子像妈,这话不假,他长相上更像吴敏柔一些,五官精致,有种男孩儿少见的漂亮,却又不会显得女气,加上个子高瘦,看起来很有些北方男人的硬朗。
“你刚说你要结婚,那我这做弟弟的多嘴问一句,这么些年了,你这是终于想通了,确定真能忘得了那男人?”
小小年纪,说话却字字中要害,不给人留半分情面,这一点怕也是继承了其母亲的风范吧。
廖顶顶气结,无可奈何地捏紧手里的笔,暗暗收力,愤怒地低吼道:“你胡说什么!”
她面上如此,心里却擂鼓,自己的小秘密隐藏多年,从未提起,按理来说应该无人知晓,可廖顶好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怕是知道了什么。
“我胡说?姐,你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可是写起日记来倒是文艺得很呢,字里行间那叫一个小清新,看得我牙都要酸掉了。还有,你也太懒了,博客密码居然和银行卡密码是同一个,我连猜都不用猜就试验成功了!”
廖顶好狠狠撇嘴,将脸转向一边。
一年多以前,花钱大手大脚的廖顶好透支了自己的卡,又不敢跟父母说,跑来求廖顶顶,她当姐姐的心软,自然是有求必应,给他办了张副卡,又怕记不住,顺手就把密码设置成相同的了。
廖顶好口中的博客,是个私人博客,并不对外开放,廖顶顶偶尔会登陆进去,写一些心情的只言片语,篇幅都不长,但却几乎每一篇都和“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悄悄回国了;那个人又回来了,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那个人开始热衷于举办宴会了;那个人前往欧洲帮他心爱的人办个展去了;那个人那个人,全都是关于那个人。
......
《外娇里嫩 》作者:时无两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点击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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