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 金玉缠枝
本书作者: 慕云皎皎
本书简介: [正文完结,番外持续掉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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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枝意待在萧灼身边整整十年,他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唯独对这位名义上的妹妹体贴入微。只是谢枝意怕得很,概因他掌控欲太强令人窒息,无时无刻都想着逃离。
直到那日他及冠,一应罪名落在他身,为了逃跑,谢枝意撒了谎让这则罪名板上钉钉,他被盛怒的天子发落到偏远之地的道观清修,她终于获得久违的自由,却也忘不掉萧灼离开前阴鸷渗寒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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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谢枝意身畔多了位未婚夫,再次回到京城,曾经的太子像是换了个人,褪去浑身冷冽桀骜,容止进退有度,温雅谦和。
“皇妹,别来无恙。”
他的视线幽幽从她身上掠过,似笑非笑凝了一眼她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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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东宫落下一阵疏疏骤雨。
谢枝意娇柔的身子紧贴着冰冷窗牖,窗外冷风呼啸,太子大掌扣着她的下颌索吻,温润皮囊之下,依旧是那位刻进骨子里专断独行的阴鸷伪君子。
他唇角勾着一抹散漫凉薄的笑,俯身贴着她的耳廓,声线喑哑。
“他能给你的我只会给更多。”
“退了亲,跟我。”
注:
1.双C,强取豪夺。
2.女主是名义上的公主,不入玉牒,和男主无任何血缘关系,所有人都知道。
【2024.02.23已截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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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侯府两位公子乃是双生。
长子裴寂幼年游学足迹遍四海,策论谋略经天纬地,清贵卓华;次子裴霖缓带轻裘玉辔红缨,鲜衣怒马驰骋疆场。
世人皆知,次子裴霖与广平侯幼女谢令嘉青梅竹马,待谢令嘉孝期过去,长宁侯夫人便着媒人上门提亲。
怎料提亲在即,裴霖身受皇命离京办差,数日后,竟传来殒命的消息,谢令嘉悲痛欲绝一病不起,大夫皆言活不过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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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长子裴寂前来探望,许是谢令嘉病得梦怔,误将他错认成竹马裴霖,扑进怀中哀恸痛哭,这一哭倒叫这场病好了大半。
广平侯夫人同长宁侯夫人商榷不如让裴寂娶了女儿,冲喜说不定能护住令嘉性命。
长宁侯夫人亦是看着谢令嘉长大不忍其早逝,也不愿看她嫁入别家索性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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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后,谢令嘉性命无虞倒是一日起的比一日迟,新婚丈夫裴寂温柔帮她穿衣,指腹漫不经心拂过缀满红梅的雪颈,小意温存,似比世间任何一对神仙眷侣都要般配。
直到某日,真正的竹马裴霖归京……
第1章 第一章 时隔三年
金玉缠枝
文/慕云皎皎
2024.11.27日于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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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夜无尘,月色如银。
馥郁沉水香幽幽溢散,一阙风沿着窗牖罅隙而入。
鲛纱拂动荡漾着碧翠潮水般的浪花,躺在偌大金丝拔步床的女子身段窈窕婀娜,冰肌莹澈,眼尾沁着洇红泪珠,腮晕潮红,鸦色青丝如绸缎坠下,往日盈盈水眸罕见染了重雾色秋水,惺忪无措,胸脯起伏,外泄玲珑凹出丘壑轮廓。
帘外,沉稳脚步声逐渐逼近,熟悉危险的松雪香盖过殿内原有香味,骨节分明的手撩开珠帘,来人一眼不错深深凝着她,眼瞳幽暗深邃,声线透着一丝喑哑。
“阿意……”
他轻声唤了声她的小字,从容不迫坐在榻前,居高临下望着她。
谢枝意神思混沌不堪,浑身宛如烈火焚烧,脸颊绯色愈发靡艳。
“阿兄……”轻吐檀口,呼出酒气几乎将她整个人溺毙,眼前男子是她唯一能够依靠却又是极为惧怕的存在。
他生得俊美无俦,贵气浑然天成,发髻簪着的白玉冠是方才当朝天子亲自为他戴上。
她记起来了,今日是他及冠之日,亦是自己及笄之日。
“阿兄怎会在此处……”谢枝意艰难开口,她浑身无力,想要起身却又重新跌了回去,青丝落下,衬得她那张娇嫩芙蓉面仿若染着桃花,羞靥比花娇,纵是再糊涂,她也觉察出此时的不对劲。
“我……我这是怎么了?”
她还想要起身,萧灼的手已经轻轻落在她的肩上,分明只是轻飘飘的力度,却在此刻重如千钧,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脏,沉甸甸,几近窒息。
更遑论,他的手宛若毒蛇吐信从她的肩头一路游走,划过雪肩雪颈,轻佻抚弄着她的脸,最后落在她微张的朱唇。
待在他身边足足十年之久,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触碰她的唇瓣,像是抚摸着花蕊,指腹碾磨而过,他眼底笑意愈发肆意桀骜。
“阿意在怕什么?”墨深瞳仁犀利冷锐,似点燃了两簇幽火,口吻漫不经心,分明和往常一般无二的询问,无端叫谢枝意头皮发麻,脊椎泛冷。
他的手指迟迟不曾收回,留恋般停留着,谢枝意的心脏愈发剧烈跳动着。
就在他俯身刹那,遽然身下一晃,镜花水月破碎,待她再次睁眼眼前是担忧望着她的同胞弟弟。
“阿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脸色好难看……”
谢浔安小心翼翼望着自家姐姐,眼底纯粹的担忧搅得她心头微怔。
谢枝意恍然,原来方才,不过是场梦。
时隔三年之久的一场梦。
“没什么,只是做了一场噩梦。”饶是谢枝意这般说,她身上依旧因着这场梦沁出一身薄汗,面色倒是没有睡着时频频蹙眉,神色舒缓许多。
谢浔安心底忖度着,然二人虽说是一母同胞,到底只有近三年才相熟了些,也不好继续追问。
“阿姐没事就好,过会儿就到皇宫,我还怕阿姐醒不过来呢!”
比起几乎从未涉足过皇宫的谢浔安,谢枝意曾在这座皇城待过整整十年之久,若有所感,她掀开车帘一角遥遥眺望。
宫台楼阙,肃穆巍峨,那是全天下权贵的顶峰所在,亦是束缚着自由的牢笼所在。
鸦羽低垂,掩下心底重重思量,谢枝意放下车帘。
与此同时,一行人马护着另一架车马,与谢枝意他们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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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殿,众人恭敬跪地叩拜。
“恭请圣安,陛下万岁万万岁。”
谢枝意的生父谢蘅曾任江南道巡抚,眼下期满归京,如若没有差错,依照这些年的政绩他的官位兴许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只是这些终究只是揣测,没有圣旨下达,再多想也无用。
谢蘅收敛心底的种种思绪静静杵在一旁,等候着陛下接下来的安排。岂料,端坐于龙椅的帝王萧禹视线越过了他,径自落在谢蘅身后那身着粉裳襦裙的女子身上,锋锐浑浊的眼眸散了几许冷肃,多了几分柔和。
“阿意也来了,这几年过得如何?江南可待得惯?”
谢枝意五岁入宫,十五岁及笄那日离宫,足足十年待在宫廷。萧禹偶尔会见到她,每每遇到她都是乖巧待在太子萧灼身边,言行举止极少出错,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柔若无骨温顺无害的女子,最后却能在萧灼极为阴鸷冷寒的目光中说出那样一番话……
思及那位桀骜不驯的逆子萧禹在心底长长叹息了声,索性不再去想。
谢枝意恭敬行了一礼,轻垂眼睫轻声答道:“一切都好,多谢陛下关心。”
三年未见,当初窈窕女子早已抽枝发芽生得更为动人,楚楚风情清纯如月,但凡任何人见了都会怜惜一二。
“此次归京不妨在宫中多住上几日,莫忘了,宫里也是你的家。”
因着爱屋及乌,谢枝意入宫后就被萧禹封为长乐公主,纵然未入玉牒,在这宫廷之中也是独一份的存在。
萧禹既然这么说,谢枝意自然不敢拒绝,至于谢蘅,更是不会有任何异议。
萧禹望了一眼伺候多年的内侍总管,内侍总管王全安即刻心领神会,笑着上前道:“长乐公主,老奴这就带您过去。”
谢枝意福了一礼,正欲离去,一旁的谢浔安忙道:“陛下,我可以跟着阿姐一起去看看吗?”
少年嗓音落下还流露着几分少不知事,谢蘅心头一跳,呵斥道:“陛下在此哪有你说话的份!”
谢浔安没理会谢蘅,反而抬起恳求般的眼眸望了一眼天子,随后又立刻垂首,没再吭声。
萧禹反倒爽朗一笑,“谢卿,朕若是没记错的话,这少年便是你那位嫡子吧!”
谢蘅郑重一礼,生怕帝王责罚,忙跪地请罪:“此子无状,望陛下恕罪。”
“无妨,既然难得入宫一回也可以走一走,全安,此事就交给你了。”
-
经凌霜殿往御花园而去,再绕过几条宫道便是谢枝意曾经住过的长乐宫。
时隔三年再站在这里,谢枝意仿佛有种恍然隔世之感。
眼下正值春日暖阳,御花园中百花灼灼盛放,姹紫嫣红尽斗鲜妍,还有不少珍贵品种,也只有在这宫里头才能瞧得见。
王全安和谢枝意颇为熟稔,见她多瞧了一眼御花园的繁花不禁笑着开口道:“公主今儿来的可巧,这花听闻是昨夜才开,未曾想就被公主遇上了。”
谢枝意对这些花花草草颇有涉猎,更何况女子素来爱花,御花园里的品种外头更是见不到。顺从心意,谢枝意俯下身轻嗅了一株葳蕤盛放的芍药。
芳香幽幽,纵是芍药生得如何娇艳都比不上谢枝意那张更为姝丽艳绝的脸庞,王全安在萧禹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后宫中的嫔妃见过不少,除却那位早逝的皇后,其余人的容貌哪能比得上眼前这位?怨不得那位太子先前将她捧在手心里头宠着,王全安默默在心底嘀咕着。
谢浔安第一次入宫难免有些好奇,尽管入宫之前谢蘅交代再三定要小心谨慎,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得了个喘息的空隙,谢浔安也就将父亲交代的那番话抛之脑后。
“阿姐,这皇宫好大啊!怎么走了半天也不曾到你之前住的地方?”
谢浔安努力在脑海中记着路线,不得不说,东拐西绕的,都快把他脑子绕成一团浆糊。
闻言,谢枝意哑然失笑,“我在宫中十年都记不住路,你不过才待一会儿,又怎么能记得住?”
谢浔安错愕睁大眼睛,“阿姐待了这么久都记不住?”
他记得谢枝意的记性分明很好才对,不少书籍看一遍便能过目不忘,而这宫里的路竟然这么复杂竟让她都记不住?
宫中之大,除却经常走过的几条宫道其余不少地方都没有去过,离开盛京足足三年,就连过往的记忆都消退了,若非眼下再次归京,那些尘封的记忆不会如此轻易开启。
一旁的王全安听罢笑着开口:“公主殿下过谦了,别说是殿下,就连老奴待了几十载偶尔也会迷了路,好在从这凌霄殿去长乐殿的这条路,老奴还是记得住的。”
这位王大总管是萧禹的心腹,八面玲珑,在宫中人缘极好,就算三年前出了那样的事情,而今再次面对谢枝意依旧是从前恭敬温和的态度。
王全安瞥了一眼谢枝意的神色,继续往下说着,“公主自离了宫长乐殿萧条不少,不过陛下有嘱咐过奴才,殿内日日都要遣人打扫,若是今后公主归京也算有家可回。”
不论是萧禹或是王全安,张口闭口都将这偌大的宫廷当作谢枝意的家,浑然不提谢枝意真正意义上的“谢家”。
谢浔安的脸色变幻莫测。
他从有了记忆开始就知道自己一母同胞的姐姐在宫中得了贵人青睐,连带着谢家阖府地位水涨船高,但他一心以为那些不过是传闻罢了,眼下亲眼见到才知,并非传闻,而是真的。
他不得不放下心头疑惑望向长姐,莫非回了盛京,长姐就只能长久住在宫中不回谢家了?
“阿姐……”不知怎的,谢浔安对这宫廷印象并不好,不希望她留在这里,如若可以,谢家才是她真正的避风港。
谢枝意牵唇,面上笑意淡淡,“劳王总管费心。”
“不过小事一桩,倘若太子殿下归京,要是见了老奴苛待公主,老奴可要吃了落挂。”王全安自是人精,不动声色窥了眼谢枝意的脸色,见她一如既往淡定从容不禁心底有了思量,此后不再往下提及。
谢浔安听罢微微蹙眉,三年前发生的那件大事他并不清楚,只知向来桀骜不驯得陛下宠爱的太子竟被发落去了道观,而长姐也在那次的事件中离开京城。
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还未等他细想耳畔忽而传来一阵落水声,却见距离御花园不远的碧湖边上一身着宫装的女子跌下冷冰冰的湖水,谢浔安正要喊人开口来救,无意间扫过谢枝意的脸庞,却见她的脸色骤然苍白无力,瞳孔地震,似乎眼前的这一幕对她而言格外惊惧。
谢浔安下意识以为她是被宫女落水之事吓到。
“阿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谢浔安极力安抚着谢枝意,言语间的认真却并未叫谢枝意回神。
谢枝意脸色惨白,双脚僵直在地,而后,身后一道声音轻飘飘夹杂着浓烈的戏谑意味——
“长乐公主胆子向来大的很怎的怕成这样?三年来没了那位小祖宗护着,这么快身边就多出一个新人?”
来人唇角轻勾,眼底散漫意味更浓,眼睑低垂,笑得刻意张扬,“你说,若是让那小祖宗瞧见,那个落水的宫女会不会就是这个新人的下场?”
第2章 第二章 我的阿意
此人一袭猎猎红衣锦袍,腰佩羊脂玉,一双桃花眼上挑透着恣意的张扬倨傲,眼神散漫看谢枝意似乎在瞧一场好戏。
他这般吊儿郎当的模样在这宫廷之中着实少见,谢浔安沉下脸正欲追问此人是谁竟如此张狂,下一刻一旁的王全安早早行礼,“三殿下安。老奴记得三殿下今日不是在巡防营吗?若是有要事禀告陛下,陛下还在凌霄殿中。”
这位三殿下萧凛是宫中贵妃娘娘独子,面容俊秀出挑,这几年在军营中历练眉宇间多了些英气,只是对上他唇角那抹恶劣不堪的笑意,谢枝意就知道准不会有好事。
她在宫中多年,三殿下萧凛和太子萧灼有多么不对付,她早就心知肚明。
更何况她在入宫那一刻身上就被钉上萧灼的印记,连带着萧凛也对自己不喜。
“怎么三年不见你倒成了哑巴?如今见了你三哥连礼节都抛之脑后不成?”
萧凛的这张嘴从来都不会有好话,谢枝意的视线却越过他落在那片碧湖,好在宫中侍卫赶来及时将那宫女救起,宫女侥幸保住这条性命。
收回视线,谢枝意这才望向萧凛,几息缓和后她的身子不再像先前那般冰冷僵硬,也逐渐镇定下来,“三殿下不是赶着见陛下么?若是迟了可不太好。”
“谁说我要见父皇了?”萧凛冷冷一笑,目光从她身上划过,端得一派嘲弄,“他是谁?”
他指的是谢浔安。
谢枝意正欲回答,谢浔安从他们对话中得知了萧凛的身份,见他来者不善忙上前一步护着家姐,“我叫谢浔安,是谢家嫡子。”
谢浔安保护谢枝意的举动太过明显,萧凛见状眼底嗤笑更甚,漫不经心道:“这宫里头到处皆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既然回来了,可要再小心些。”
最后那句声音低低透着几分阴寒,他撂下这句话不再多言,似乎这一次御花园偶遇当真是场巧合,至少在旁人眼中如此。
可谢枝意并不会这么觉得,概因萧凛从不做无用之事,更不会有刻意提醒她的这一善举,他必定还有别的目的。
谢枝意送走萧凛敛下心底思量,并未告诉谢浔安自己的那些想法。
有些事情,这个弟弟还是不知道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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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的地理位置很好,当初这处位置的选择还是太子萧灼定下的,最重要一点是距离东宫的位置很近,更方便萧灼时不时过来看她。
或许这样的恩宠在旁人看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对于谢枝意来说,却并不那么顺心。
踏进长乐宫,宫人恭敬谦卑跪满一地,其中最为显眼的是照顾她多年的女官沈姑姑,多年未见沈姑姑的容貌依旧,除了眼尾多几道皱纹,其余别无二致。
“沈姑姑,快快起来。”
谢枝意欣喜极了,她没想到离开这三年沈姑姑竟然还待在宫里,再往里瞧,似乎一切都不曾变过样子,所有物件摆设还停留在她离开的那一刻。
沈姑姑见到谢枝意也是万分高兴,其实当初谢枝意离开也有问过她要不要一起离宫,只是沈姑姑想着若是连她都走了,这长乐宫当真空空荡荡,更何况她在宫中早就待习惯,倘若离开不一定适应外面的生活索性作罢。
她知道总有一天谢枝意还会回来,她就在这里继续守着,而这一天终于来了。
王全安将人送到适时离开,谢浔安好奇瞧着家姐曾经住过的地方,女子寝宫不好入内,书法倒是也能看上几眼,这一瞧几乎就快走不动道。
“阿姐,你这里的藏书好多,甚至……”谢浔安倒抽一口凉气,“好多竟是孤本……”
不单单是这些,还有桌上的砚台、紫毫笔,样样上乘,随便一样东西若是拿到外头去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谢浔安自认为以谢家的条件各方面已经是极好的了,可今日这一趟入宫着实令他大开眼界,甚至在心底不断寻思着这三年可有委屈了家姐,毕竟谢家就算再富庶,也比不得宫中。
谢枝意并不知谢浔安在想些什么,她的视线淡淡扫过屋内所有陈设摆件,样样价值连城不假,可她当初离宫的时候一样都不曾带走过。
她走到桌前,桌案不见丝毫灰尘,俨然沈姑姑平日命人时时打扫。
沈姑姑见她仿佛陷落在往日回忆中不忍打搅默默退了出去,等再入内之时端来两杯清茶。
“这是……云雾茶?”轻呷一口,谢枝意就能喝出其中的门道。
沈姑姑面上含笑,“方才陛下让人送来的,说是您回来了。”
有了陛下的旨意,就算是谢枝意想要离宫也是不能了,恐怕还要在此住上几天。
天阶黄昏光影分割,暖橙色落日余晖落满琉璃瓦折射出迷离光线,谢浔安到底是外男不好留宿宫廷,离开前从谢枝意的书房借了不少喜欢的孤本,走的时候意犹未尽。
“阿姐,我先回府,你在宫中小心些,等我明日再来见你。”
沈姑姑遣了一个宫人领着谢浔安离开,见他走前恋恋不舍目光中不乏担忧之色,沈姑姑不由莞尔呢喃:“谢公子和公主的感情很好。”
一母同胞,血脉相连,谢浔安又是那么真诚剔透之人,姐弟二人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谢枝意眸光微动,不知想到什么,抬首望了一眼从琉璃瓦上扑腾羽翅的雀鸟,鸟儿飞去的方向正是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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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头的人,若是说最熟悉谢枝意之人,自然是沈姑姑无疑。
长乐宫辟了间浴池,青白瓷玉砖石铺成,汩汩水流从四角灌入池中,升腾雾气将水面衬得朦胧不清。
谢枝意褪去衣袍将身子浸泡在池水中,沈姑姑取来皂角撩起她垂在后背的一缕青丝仔细搓洗,一别三年,谢枝意的容色渐渐长开,比起过往更叫人惊艳,而她浑身肌肤更是白玉无瑕滑腻似酥。别说是男人,就连同为女子的沈姑姑瞧了都不得不赞一声这位长乐公主无一不精致。
洗过青丝长发谢枝意就不需要沈姑姑伺候,她让沈姑姑径自下去歇息,过了半晌她才从渐凉池中起身。
紫檀六角宫灯坐落于四面,烛光幽微摇曳,烧蓝点翠花鸟纹屏风后女子的身影尽数投影其上,体态纤纤腰若约素,玉骨迎风冰肌莹澈,宽大寝衣松散掩在身前,仅用丝绦坠着,垂落青丝滴着水,赤足走在绒毯,她抬手用巾帕慢悠悠擦着。
许是尚宫局没有裁衣的缘故,这身衣裳有些大了,袖管垂落在手肘露出一截盈盈皓腕,烛火掩映下,她的肤色愈发白皙,玉颜潋潋如月,若巫女洛神。
宫婢皆侯在大殿之外,没有她的吩咐她们不会入内,关于这次归京,谢枝意最怕的还是见到那个人,好在提前遣人打探过一些消息,那人至今还在道观,应当半月后才会回来。
半月之后,她或许已经离开盛京,不会再和那人碰面。
这般想着,一整日紧绷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也叫她始终戒备的心防彻底放松。
殿内燃着沈姑姑放进的蘅芜香,香味清淡幽幽,是她曾经最为喜欢的味道。
青丝早已擦得半干,她疲倦提防了一整日在熏香的诱引下耷拉眼皮,盖着衾被沉沉睡去,殿内一片阒静,如同夜色染墨不见天光。
俄而,殿门悄无声息打开,一道颀长身影浸染凛冽夜色旁若无人而入,守在殿外的宫婢纷纷跪地垂首,噤若寒蝉,不敢有任何动静,来人抬脚迈入这片熏满暖香的宫阙,殿门在他身后重新合拢。
月华如练,顺着海棠纹花窗流泻一地霜色,隔着琉璃珠帘,女子静静沉睡。
步履一步步逼近,直至来到床前谢枝意依旧枕眠,不曾醒来。
她睡的香甜,落在萧灼眼中又是另一副忘不掉的画面,就好像多年前她也睡在自己身侧一样,荏苒光阴从指缝间流逝,她还是回来了,比起画卷中的模样更美了些。
月光落在萧灼一侧面庞,比起过往阴鸷冷寒和肆意放旷,三年道观的修养身心似乎真的淡去他身上徘徊不去的浓烈嗜杀,端得芝兰玉树,矜贵清隽。他弯下腰拾起矮几上的巾帕,如玉指节撩起她坠地一缕青丝慢条斯理放在巾帕上擦着,只要对上谢枝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总是有足够的耐心。
他不怕谢枝意醒来,纵是醒了,他也不惧什么,更遑论说起惊惧,届时惶恐的只会是她。
另外半张未被月光笼罩的面庞隐匿进浓稠黑暗,凝着入睡的她许久,萧灼缓缓伸出手。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微微泛寒,指尖触碰上她脸庞的瞬息温热相贴,眼中情绪翻涌,繁复细微,难窥毫发,他索性换成掌心,让她那芙蓉面贴着自己。
“阿意,这三年来,你可有想起我?”
絮絮低语散落在夜色,谢枝意似是梦见什么蹙着禾眉,萧灼唇角勾着笑,抬手将其抚平,声线愈发体贴入微,像极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眷侣。
“睡吧……我的阿意。”
第3章 第三章 还是这么些胆子
晨光熹微,鸟雀鸣啼,谢枝意醒来的时候天阶亮了大半,殿内熏香早已熄灭。
殿外宫婢听见里屋响动纷纷入内,不多时手中捧着盥盆巾帕,沈姑姑挑起玉帘弯唇浅笑,“公主,昨夜歇息可好?”
谢枝意犹记得昨夜等不及青丝尽干便睡了过去,本以为心绪不宁到了半夜极易失眠,奈何暖融熏香催人沉沉欲睡,这一夜倒是休息得不错。
一夜好眠,谢枝意的心情也很舒畅,“一切都好,昨夜的香……”
她顿了顿,唇角轻牵,“似乎和过往的蘅芜香不大一样。”
沈姑姑唇畔笑意窒了窒,瞬息恢复如常,语气一如既往充满着担忧。“此香可有什么不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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