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我不做人了
作者：弦池
最近更新：2025-02-15 35:32
这是个在阴曹地府求职的故事。
阎王问道：“汤幽佳，你可知，你已经死了？”
汤幽佳迟疑地点头，在业镜中看见自己生前最后一刻，想起自己的心愿。
阎王惋惜：“汤幽佳，生前为工作而猝死身亡，本王念你为人行善积德，是有小福报之人，准你前往往生道，再度装转世为人……”
汤幽佳嘹亮的声音大喊道：“阎王大人，我不投胎，我要做鬼差！”
此话一出，大殿都安静了。
在他软磨硬泡利诱之下，阎王大手一挥准许了，却不料被判官忽悠，签下的不过是个试用期的卖身契，看来想要成为有编制的鬼差，还有一段漫长的道路要走呢~
第一章-入职
“……幽佳……”
“……汤幽佳，起来了……”
似乎是听到谁的叫唤，汤幽佳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周身摇晃得人晕眩。
他迟疑地撑起身子，眼前有个人正划着船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船”
汤幽佳有些迷糊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他依稀记得自己是在公司里加班，后台出现了严重问题，他正在强力修补bug：“修好了……吧？”
忽然，感觉心口一紧，浑身脱力牵动了船只，他狼狈地稳住身子，摇摆的船只牵动了原本漆黑的水面，泛起涟漪，折射出水面下的涌动。
撑船人用无语调的话，冷淡地说道：“别乱动。”
可汤幽佳早已被水下的东西震撼，无数只惨白的发泡肿手，正推着船只前行，但细看之下又像是想要疯狂抓住船只，汤幽佳打了个寒颤老实坐好，这陌生的异样环境让人不安，他转而看向那个撑船人。
始终背对着他，一身白衫，头戴高帽，四肢干枯得像树干，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气，汤幽佳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然而船只一滞已然靠岸，撑船人自顾自的下船扔下一句：“跟上。”
汤幽佳还想问些什么，但撑船人却没要等待的意思，眼看船只旁的肿胀白手越聚越多，汤幽佳也不敢停留，垮了一步跟上那人。
这路确实不好走，总觉得被迷雾覆盖，迷迷糊糊的看不真切，只能依稀看到附近有些人，男的女的都有，就是没有老人和小孩，他对自己身在何处大概有了认知。
“进去。”
汤幽佳被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撑船人推了一把，踉跄着穿过一扇挂着阎王殿的大门，走入硕大的威严庄重的大殿，眼前是个高过头的巨大案台，布帘后坐着尊魁梧似巨人的像，顶头挂着正直无私四字匾额，汤幽佳可从没见过这样的景物，不由得发愣。
突然，人像低头看向他，大殿发出浑厚低沉的声响：“汤幽佳，你可知，你已经死了？”
汤幽佳被吓了一大跳，摸着受惊的小心脏点头道：“大概，知道。”
这时，站在阎王身侧的冷脸判官举起手中卷轴缓缓拨开：“汤幽佳，你连日通宵加班，在寅时死于心脏骤停，年二十有八，父母双全，未婚，膝下无子，5尺男儿……”
“啊？没有，5尺是一米八呢，我没有这么高。”汤幽佳顺口地打断了话，职业素养让他不允许有错误的数据存在。
可说完才后知后觉这不是他插话的时候，汤幽佳有些尴尬，略显抱歉地向判官鞠了一躬。
判官看着他回眸继续道：“五尺有余，生前在大厂担任IT人员，是修复组组长。年少有为，工作认真，算是出类拔萃之众，为人行善积德，是有小福报之人，平日乐于捐款动物，植树造林，扶摔倒老人，迁就儿童，生平事迹可见人品俱佳。”
完毕，判官将一旁的业镜对准汤幽佳，镜中逐渐浮现出他生前最后一刻。
汤幽佳虽然知道自己死了，但知道是一回事，这么直观的看到，多少还是有些难受，昏暗的工位上只有他一人开着微弱小灯，屏幕上的代码已经完成，工作群的闪烁仿佛还在催促，而他就像睡着了一样，寂静地，孤独地，无人知晓地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阎王惋惜道：“生前是个有担当的人，为工作鞠躬尽瘁，最后猝死身亡，要说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未婚，无法尽孝，没有留下一儿半女……”
“不对！”
汤幽佳反驳道：“阎王大人，你这么说思想多少有些陈旧了，你说的关于我的缺点，这可是我的优点啊，我早就决定不婚不育，生前就把自己的后事给安排妥当，我可是做好了觉悟和准备才下来的，那个……其实应该不用我说，你们都有我的资料吧？”
汤幽佳偷偷瞄了眼拿着卷轴的判官，一改刚刚的怯生，重新整理精神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面试的。
他充满期待地看向阎王，挺直胸膛说道：“阎王大人，我要做鬼差！”
此话一出，大殿似乎都安静了。
判官闻言不禁侧目打量起这个人，阎王大人见惯风雨，他没有过多的惊讶，反而语气略带呵责道：“莫要胡闹！鬼差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如今念在你平日行善积德，给予你投胎转世为人之机，在下辈子……”
“您先听我说完吧！”汤幽佳积极争取：“鬼差大多是生前有孽障的人，我看“X度搜索”上说，缺德的人才做鬼差，虽然我没有……但我就是很想做鬼差，人活一辈子就够了，我不想投胎！阎王大人，好嘛？给个机会！”
判官冷冷道：“假若滞留人间不愿投胎，到头来变成孤魂野鬼无处可去，最终只会落得烟消云散的下场，到那时候你又要求着来投胎了。”
“让我做鬼差吧！”他们的劝阻汤幽佳毫不在意：“你们先试试，我工作能力很强的。”
他努力争取，可在场的都有些不以为然，一旁面无表情的无常也难得开口劝阻：“年轻人，走吧。能够转世为人，那可是多少年才赚来的福报啊，像我，已经做了千年的奴才，依旧等待着转世为人的机会，你下辈子能够做人就赶紧走吧，多的是鬼羡慕不来。”
汤幽佳只觉得他们都看轻自己了，没过脑就来了一句反驳：“反正我不要，你说的这么珍贵，那不如这机会给你，如何？”
无常当即懵了，无神的白眼珠颤了颤，下意识地看向阎王和判官：“这，这……”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冷脸判官看向阎王，对视间似乎有了些商量的余地。
只见判官拿着卷轴悄然走近：“……有用，抗压……可是……”
汤幽佳伸长脖子，揪起耳朵去听，但只听到只言片语，着急等待着。
不过一会，判官回到原位，而阎王也似乎有了决定，汤幽佳紧张得绷紧了身体。
他看着汤幽佳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也不像刚才的无情：“许久都不曾有过这样的事了。汤幽佳，竟然你如此争取，本王决定给你个机会，但你可要知道，成为鬼差会经历凶险万分的事情，甚至有魂飞魄散的危险……你当真愿意一试？”
“愿意！只要能做鬼差，我什么都愿意！”汤幽佳猛点头，恨不得马上就画押卖身了。
阎王大手一挥：“准了。”
“太，太好了！”汤幽佳如愿以偿眼睛都亮了，笑弯了眼去看一旁的鬼差，却差点没被再次吓死。
只见白无常那渴望又隐忍的失控表情恐怖至极，留着两行黑血泪，感激地看着他。
阎王点了鬼差的名字：“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既然他愿意把这投胎的机会给你，那也算是你的因果，下辈子好好投胎做人吧。”
白无常感动得痛哭流涕，向阎王和汤幽佳各磕了三个响头后便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汤幽佳觉得自己也做了一件好事，回过头冷脸判官已经悄声无息地站在他面前。
判官虽然冷着脸，但似乎不是那么冷冽的人：“走吧，主动想成为鬼差的人可不多见，以后少上网，多学些实际的东西。”
“哎，您说的是。”汤幽佳赶紧卖乖：“那个，请问您怎么称呼？”
判官侧目看他一眼均速前行：“判官。先带你把这身衣裳更换，加班猝死的人，怎会还想继续工作？”
“想！可想了。”汤幽佳这些年的筹划，就差集成论文发布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从懂事起就想做鬼差，要说为什么，其实我也挺想知道的。但要如何做，我不知道，网上说鬼差都是生前犯了错，所以不让投胎，被留在地府工作的戴罪之人。”
“我想做鬼差，但我总不能因为想做鬼差而去干坏事啊。”这还是汤幽佳自己琢磨出来的道理：“而且我倒不怎么信只有坏人才能做鬼差，坏人下来肯定还是要受惩罚的，干好事怎么也比干坏事来得强，我不想做害人害己的事情，更不想牵连身边人，后来我觉得还是得靠努力行善积德，这不！终于得到判官您和阎王大人的认可。”
“想得倒是理。”判官评价道。
得到判官的肯定，汤幽佳终于松一口气：“其实我也想过自杀，这样早一些下来嘛。但别人说自杀的人，只要阳寿未尽，强行结束生命也只能日复一日的重复死前一幕，直到阳寿尽才能来地府。这样太折磨人而且效率低，所以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非自然死亡，我可等不了老死，病死之前也是煎熬。”
说到这，汤幽佳眼前雪亮：“不过我还是找到完美的办法，那就是拼了老命的工作，总有一天我就会过劳死，这样死后，我父母还有补偿拿，这计划还算顺利，可真是太好了。”
汤幽佳实在是憋太久了，也没考虑在判官面前这么诉说自己是如何谋划他们的工位，是否有些不妥。
判官虽然冷着脸，倒是都听进去了，他把汤幽佳带到更衣处，凭空摸出一套白袍递给他。
“以后这就是你的无常服，如无意外不可脱下。”判官手拎着衣角一挥，就穿在了汤幽佳的身上，雪白的袍子配上苍白的脸，汤幽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实有了些阴间人士的既视感。
在他欣赏自己的同时，判官又递来一张宣纸，上面画着些看不懂的鬼画符：“这是合同，每位鬼差都有所对应的编号，当然，我们地府用的是文字，你可取四字词，日后就写在你的无常帽上，也是你往后的代号。”
“我早就想好了。”汤幽佳拿起毛笔快速写下自己的名字，随后苍劲有力地写下“埋頭苦幹”四字，一气呵成：“虽然这里面的字我看不懂，但还要画押是吧。”
汤幽佳印上手指印，先前鬼画符的合同便变化为他能看懂的文字，四个大字浮现在汤幽佳的高帽上，正当他高兴之时，却瞄到合同写着“试用期”三个字：“咦！”
想细看，但判官却已经迅速地收起合同，卷进衣袖：“我们这不提供一式两份，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汤幽佳眼巴巴地看着，也不敢多说。
看来判官是丝毫没有要给他看的意思了：“走吧，我给你说说地府的规矩。”
【作者有话说】：新文开坑！适合睡前读物，前五章会每日更新，大概中午的时分，灵异不惊悚的地府故事就此展开，欢迎收藏~感谢支持~
第二章-同僚
汤幽佳鬼生第一次穿广袖长袍，边走边打量着自己的衣服，高帽既然会牢牢稳定在脑袋上，左右摇晃着脑袋玩，显得有些傻气，但这样的体验却让这个原本在办公室内一直呆着的人，充满了不符合阴间的生气。
判官见他落后便停住了脚步耐心等待，汤幽佳匆匆跟上，有些不好意思。
“不急，但地府中人有句俗话，叫抬头莫看回头路，你与我同行吧。”判官耐心教导汤幽佳：“无常也有无常的规矩，其一，我们只能在管控范围内出入，不得干预其余的辖区。”
汤幽佳点头：“嗯嗯，就像公司，我们不可以跨部门工作？”
“不错。”判官满意地点头，冷冽的脸上似乎有点欣慰：“其实是我举荐你成为鬼差，我需要你这样有效率且诚实的人，你生前工作能力十分出众，最重要是抗压能力强，希望你日后不要让我失望。”
“一定！”汤幽佳这个职场新人猛点头，判官也不再多说，主打先礼后兵：“回到刚刚的话题，正如阎王大人所说，无常不是这么好当的工作，无常也有自己的工作KPI，你负责的辖区，当日的小任务是必须完成，中大型任务也必须每段时间汇报，工作如果做不好的话……算了，之后你有的是机会知道。对了，身为无常不可随意帮助别人，这是规矩。”
“是怕会抢了功德？”汤幽佳小心翼翼的问：“那别人可以帮我吗？我新人耶。”
“自然会有。”判官继续提醒道：“鬼差也有高低之分，要使用尊称，记住了，也是礼貌。”
“收到！那我们现在是去哪？”汤幽佳见判官领着他越走越远，前方似乎还很吵闹，不会做鬼差是假，实则是把他带到轮回的地方吧？
“去到便知道。”判官缓缓拿出手机，似乎在和谁打字。
汤幽佳眼睛瞪大数倍，震惊地指着问：“手机？判官这，这地府什么年代啊？”
判官冷笑：“都是现代人了，你难道就没见过烧苹果、华W的贡品吗？”
判官淡然地收回手机：“与时并进是必须的，不然怎么通讯，现在每组无常都是黑白二人，你是白无常，带你见黑无常，他会带你了解更多地府的工作知识，只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他多少有点……些许特殊，总之你们好好相处便是。”
汤幽佳乖巧点头，刚抬眼却看到奈何桥的石碑，心中一惊！
不远处恰巧传来特别抓耳的话语声，瞬间牵动了汤幽佳的耳膜。
“孟婆，今天的也不够味啊。”一人穿着黑衣长袍，端坐在奈何桥旁的大石上，手倒扣着一个碗。
旁边是排着队准备过奈何的新鬼，一个个看着黑衣人瑟瑟发抖，而桥中央却站着个妙龄少女，正笑盈盈地抱怨：“我孟婆的汤就是这么个味，王爷你都尝多少回了。”
判官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上前搭话：“就知道王爷在这里。”
孟婆见人来笑着欢迎：“判官你可算来了，快把聿王爷揪走吧。”
“孟婆受累了。”判官平静地质问：“聿王爷不回我消息，定是任务结束刚回，想必你已经知道，刚刚汪财功德圆满已再度轮回，可惜事出突然，未来得及与王爷道别。”
商聿听后没有接话，站起身来把碗还给孟婆：“要走就走吧，无需多言。”
汤幽佳好奇地抬头看他，只感觉这个人好高大，目测比自己高一个头有多，宽敞的黑衣长袍也包裹不住他健硕的身材，反而是腰带束缚出精壮的腰杆，十分的飒爽，俊朗的脸上，一双黝黑的眼珠深不见底，把汤幽佳盯得背脊发凉，心跳加速。
判官介绍道：“这位名叫汤幽佳，是给王爷安排的新鬼差，以后就要请王爷多多担待。”完毕又转向汤幽佳交待：“幽佳，以后你就跟着聿王爷工作了。”
原来是他的搭档。
汤幽佳示好的伸出手，看向商聿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汤幽佳，叫我幽佳就可以了。”
商聿没有和他握手，反而是盯着他半响，而后才慢悠悠回道：“商聿。”
汤幽佳笑的灿烂，还以为他是个冷酷的人，既然会自我介绍，看来或许只是慢热罢了，他松了口气，确认般重复道：“商……”只发了个前音，胸口就立即翻江倒海，生呕出一口黑血，汤幽佳莫名地看着吐出的血，一旁的判官立即皱起眉头：“先前才说完，高低有别，要用尊称！”
汤幽佳用衣袖擦擦嘴委屈道：“我们不是搭档吗？怎么还不同级别呢？”
判官点点他的脑袋：“你才是个新鬼，怎能与王爷相提并论。”
汤幽佳想想也对，他看了一眼商聿问道：“那我总要称呼你吧？”
商聿看着眼前狼狈的新搭档，无所谓地说道：“随便。”
“那我得好好想想。”汤幽佳擦了擦嘴角，长舒一口气。
这样两人也算认识了，判官使命必达把汤幽佳交给商聿后，还交待了些话便离开。
商聿对他的新搭档似乎兴趣平平不大理会，掏出平板正看着什么资料。
新人就要学会自己找事干，于是汤幽佳这个社会好社畜十分上道地问：“那个，敢问我们之后要去哪里呢？”
商聿把平板往衣袖一收，看着汤幽佳似乎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心情忽然变好，连语气都轻快了不少：“阎王让我直接带你去出第一个任务。”
来活了！汤幽佳有些兴奋：“这么快，好啊好啊，去哪呢？”
商聿从上到下打量着汤幽佳：“不急，先换身衣服再说。”
转眼间，他们就换上了西装套，汤幽佳惊呼果然是上道的老鬼差，刚刚商聿不过是打了个响指两人的衣服就变了，他是一身从内到外的黑西装，而自己则是黑西白衫，黑白无常原来还搞配对啊。
商聿摘下墨镜看了眼汤幽佳，有点不太满意：“领带也换成白的吧。”一个响指便换好了。
汤幽佳摸出门道，原来不是黑白无常搞搭配，是他这个搭档有这么个嗜好，可能还有点强迫症，默默记在心里。
他们来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商聿双手插袋一脸轻松的说到：“走着。”
汤幽佳屁颠地跟上，沿途的建筑让他只猜到是在人间，忽然脚边嘭地一声巨响掉落了个人，汤幽佳哇地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扯着商聿衣服：“跳、跳楼了！”
商聿冷眼一撇：“是鬼。”
“真，真的耶！”汤幽佳定眼一看，这人掉下来还不停在说话，地上也干净的很，连他身穿的医生白大褂也十分整洁：“哦！原来这里是医院啊。”
“他还没到时候，这边。”商聿催促。
两人转了个弯，便看到一群正在争执的人。
他们正围着辆棺材车，嚎哭的是位老妇人，抱着棺材不撒手，汤幽佳直感心里一痛，因为哭泣的正是他的母亲，还有在旁劝说的父亲，围着的熟面孔都是他的亲朋好友，和悲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有些无措的医护和殡仪馆的人员。
“你们怎么忍心的！不要带走我儿子啊啊啊……”老妇人哭的撕心裂肺。
医护们解释道：“女士，您儿子在身前签署了遗体捐赠，我们现在也是为了完成他的遗愿啊。”
“他已经死了，你们还要剖他，我的儿子啊，死得好惨啊啊啊！”老妇人拼死抱着棺材，医护一个不留神，整个棺材被拉倒落地，棺盖滑落露出了里面是已经被整理过，穿戴整齐的汤幽佳的遗体，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眼睛绑着黑色丝带，显然眼角膜已经取出。
老母亲看到此情此景整个人都愣住了。
医护们赶紧把棺材扶起收拾：“唉，不让你们看也是怕接受不了，器官移植是争分夺秒的，您的儿子拯救了许多人的生命，你应该为此感到骄傲。我们会做好善后处理的，一会在火葬场送他最后一程吧。”
汤幽佳看着医护把装有自己遗体的棺材再次放入车内，众人心里五味交杂来到火葬场见证汤幽佳的最后一程，而他们也站在不远处观察着。
商聿留意着汤幽佳的神情：“喂，英年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有何感想？”
汤幽佳抿着嘴，看着老母亲按下棺材的输送按钮，焚化炉火红的嘴逐渐打开，火花释出。
他只是淡淡地扬起嘴角：“对他们来说确实会难接受吧，不过时间会冲淡一切。只可惜我们来的晚了些，赶不上剖我的时候，也不知道我这过劳死的身体，还有多少器官可以用得上。”
商聿挑眉：“你就关心这个。”
“当然啊。”
汤幽佳看着焚化炉渐渐关上：“反正到最后不都是要烧掉的，挖空了再烧还送丧葬一条龙服务，以后就有公家墓地和祭拜，我也不愁无人供奉。明明和他们说过，可他们就是不信，明明叫他们做好心理准备，可老妈还是哭的这么伤心，多伤身子……”
商聿疑惑地问道：“所以，你是自愿让他们把你五马分尸？”
“别这么说，这可是大功德。”汤幽佳笑嘻嘻地吸了吸鼻子：“没关系啦，我死后肉体也不过是有机物，现在社会全是火化，一把火烧了多可惜，还不如给别人用用，物尽其用嘛。”
听到这番话，商聿才第一次正眼看向汤幽佳，对这个现代人有了些许兴趣：“呵，你可真奇怪。”
汤幽佳就当他是赞赏，自嘲的笑了笑：“我是放得开，想得通，这辈子做伟人是无望了，但起码也可以做个有贡献的呗。对了！敢问哥，你……应该不是现代人吧？”思想这么落后。
汤幽佳审视的眼神看向他，当然最后一句不敢说出来。
其实商聿早就从他眼里看出了意思，却也不计较：“我？大概是五千多年前的人了，但我也接受过现代文明的培训，你不用故意迁就，用现代人的相处方式就行。”
“现代？”
汤幽佳突然想到了好主意：“那可太好了，说真的，要我喊你王爷，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奴才，那我们就用现代人的方式吧，你比我大，以后我就叫你哥好了。聿哥，你也别“喂”我了，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汤幽佳，哥你可以叫我幽佳，以后你和我就是搭档，从今往后，还请多指教。”
【作者有话说】：新文更新~
第三章-鬼差宿舍
“这里不是政府重地吗？没点身份都进不来的吧。”汤幽佳抬头仰望眼前的这栋如剑般，威严肃穆的政府大楼。
商聿领头一路畅通：“是吗，以后你也住这。”
“真的？地府环境这么好呀。”汤幽佳像没见过世面一样四处打量，门口警卫似乎看不见他们，正目不转睛地站着岗。
商聿走入电梯刷卡，电梯瞬间从阳间的灯光变成阴间气息浓厚的暗光，楼层数字也从正数变成负数，血红的电子显示屏从负一落到负十四。
“叮——”
电梯门开，幽绿的三岔长廊呈现眼前，商聿径直走了出去，汤幽佳紧跟其后左顾右盼，这氛围变化的太快，他还有些不适应。
要是在白日里，这里古色古香的木雕长廊应该是不错的庭院景色，只是这幽绿的廊道挂满了白灯笼，长廊看不见尽头，却无处不透露着昏暗的阴森气息，让汤幽佳不自觉想到恐怖电影的场景，他怯生生地问：“聿哥，我们这是住的地底？”
商聿悠哉地答道：“是，但也不算，这里下去十八层就是地府，但……解释起来很麻烦，总之你就当这里是个独立的空间，就算我们和生人一起进电梯，在刷卡的瞬间就会回到地府。”
说着指了指门牌号1244的房间：“你以后就和我住这。”
汤幽佳刚还满心欢喜，以为地府住的环境好，结果一下来就阴森森的，不抱期待的他跟着商聿走入以后的宿舍，忽然眼前一亮。
入眼的是个木雕精致的神台，左边放着商聿的灵位牌，右边赫然是汤幽佳的名字，他感觉十分新鲜，仔细去看自己的灵位牌，却被摆放前面的香炉给震惊到了，汤幽佳瞪大眼睛不敢出声，只因这个香炉既然是个人类的下颚骨，一排阴森森的牙齿仿佛在狞笑。
汤幽佳看着这下颚，想摸又不太敢下手，问商聿：“这个香炉……好气派！”
“是吗？”商聿挑了挑眉：“那是我的下颚，闲着封尘顺手就放那里做香炉了。”
“啊！这也行？”汤幽佳心里一惊把不安分的手转了个弯，凹出个大拇指夸赞道：“聿哥，你可真大方！”
地府鬼差还真是不拘小节，汤幽佳继续研究神台：“这里有你的名字，隔壁是我的，一对摆着，想想还怪不好意思。”
商聿盯着这个新鬼感觉自己和他有代沟：“你要是不喜欢也可以不放，只是这你就进不来了。”
“谁说不喜欢的，这就像工位卡一样嘛，只是有些没适应。”汤幽佳高兴还来不及呢：“那以后这个神台我来打扫，初一十五上香，上供！”
商聿疑惑：“供你自己？”
汤幽佳天真的问道：“不可以吗？”
商聿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也行。”
汤幽佳充满好奇的打量着自己以后就要常住的宿舍，这里活像古时候大户人家的厅堂，神台隔着扇精致的雕花梨木屏风，进门后就是客厅，里面空间很大还有庭院，汤幽佳刚想走出去一探究竟就被商聿叫住。
“这边。”商聿把汤幽佳给带到右边的卧室，里面摆放着十分眼熟的物品，汤幽佳反应过来：“这！这里的物件都是我的？”
“生前的物品会原封不动的给你保留，还有些应该是你家人烧的，你喜欢可以留，不喜欢也可以换，用你桌上的平板，闲来无事自己拼凑房间，还挺能打发时间。”商聿说着打开了桌上的黑色盒子，他向汤幽佳招手：“过来。”
然后取出一颗暗红色的石榴珠，那是一只耳坠，看着有些暗淡。
汤幽佳好奇去看，商聿摘下耳帽走近他：“别动。”
说着就把耳坠穿在汤幽佳的左边耳珠上，带上后的石榴珠子似乎多了几分光彩照耀下的艳丽，衬托着汤幽佳都鲜活了起来。
汤幽佳摸着左边的耳珠子，熟悉的感觉和记忆忽然浮现，指尖微微发烫：“你怎么知道我有耳洞！这个……是我的？”
商聿把盒子塞他手里：“或许吧，人的一生中有很多重要的事物，对于事，在你选择当鬼差的时候就要彻底断掉，但物件则会带着记忆留下，选择其中一件成为你的约束。这珠子能保你的命，起码，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会有所感应。”
“我好像想起来了。”汤幽佳有所动容：“这耳坠好像是外婆送的，小时候我病痛多，她怕我长不大就当成女孩子养活，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地就不见了。”
“都过去的事情就没必要深究，现在你已经和你的过往断缘了。”
商聿换上了更为板正的西装无常服，忽然整个人都严肃起来，他把一张黑卡放入汤幽佳的西装胸袋里：“汤幽佳，你不过是个新鬼小跟班，给自己改名叫埋頭苦幹，就给我好好干，现在收拾你的心情，带你去执行真正的第一个任务。”
汤幽佳忽感背脊发凉，只见商聿似是兴奋的狞笑：“是时候，去喂饿死鬼了。”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无人十字路口中央，摆放着一排整齐的饭菜，红色的塑料碗筷配上塑料酒杯，显得尤为诡异。
“聿，聿哥，这里平日里不是挺多人的，怎么入了夜变得这么渗人啊。”汤幽佳跟着商聿站在路口不远处，角度很刁专，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个十字路口，却不容易被发现。
商聿双手抱胸一脸悠哉：“谁说人多的地方就没有鬼的，有些地方还专门布阵等鬼来。”
话音刚落，汤幽佳就看到不知何时来了一堆衣衫偻烂的人，他们装束不一，不像是一个年代的，有些秃了头，有些又长发披脸，但一样都是瘦骨如柴，好些断臂残腿，正爬到饭菜前拼命的吸取。
汤幽佳浑身鸡皮疙瘩，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见鬼，身体不由得颤抖，他拉着商聿问道：“聿哥，那就是饿饿饿死鬼吗！”
“嗯，他们有的是上百年的，也有些是几十年前闹饥荒的，大多没有神智，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靠着本能寻找食物，只知道吃，永远也吃不饱。”商聿看着这些滞留人间的钉子户，从前的悲怜到如今，早就司空见惯了。
但对汤幽佳来说就尤为可怕，但又觉得他们可怜，那鬼堆抢食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其中既然还有孕妇？
汤幽佳仔细看去，只见她下身一片血污，怀里抱着个婴儿还连着脐带，她和别的饿死鬼不一样，不靠闻反而下手吃东西，而怀里的婴儿翻了个身，正抓着她的肠子吃得满口血水。
汤幽佳差点看吐了，并没有的胃翻江倒海：“那！那个也是饿死鬼？”
“那种是最可怕的饿死鬼。”商聿叹了口气：“母亲护着怀里的孩子，饥荒无奶水，就自己割肉喂婴儿，婴儿饮血长不成，被别的鬼魂入了体，本是希望借此还阳，可母体营养不足也养不起鬼婴，于是一尸两命。”
汤幽佳有些于心不忍：“那，婴儿的魂呢？”
“被鬼吃了。”商聿拿出平板整理资料，顺带教汤幽佳这个新鬼一些知识：“或许婴儿的母亲不知道，不过也可能是自欺欺人吧，看着自己自己腹中死婴，还不如骗自己养个鬼仔，互相寄托吧。”
“他们这也太可怜了吧，这样的魂我们不收吗？”汤幽佳那眼神，就差求着商聿收了。
商聿无奈地摇头：“收，但难，母子鬼两个魂却是连在一起，碰哪个都会疯，其余的饿死鬼虽然只是无伤大雅的小鬼，但只要念想一直存在，也就难以超度，只能每隔一段时间喂一次，防止他们打活人的主意。“
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叮嘱道：“哦，饿死鬼有时候为了吃还会打架，一不注意鬼差也会被咬一口，所以像你这种怕鬼的小鬼，记得保持一定距离。”商聿调笑着，一来就盯着平板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汤幽佳自知他在嘲笑自己，但毕竟鬼生第一次，他在努力适应。
于是躲在商聿身后壮起胆子继续看，一眨眼的功夫饿死鬼又多了，全部都是皮包骨，看着眼前的食物留着浑浊的口水，幽绿的贪婪眼神，却只能闻吃不了，每个鬼的脸上都保留着死前那绝望的神情。
有一只饿死鬼没了小腿，只能拖着膝盖行走，他有些落后大部队，到处嗅着闻着，汤幽佳被他吸引一直盯着他，饿死看着街头像是在发呆，忽然抬头，汤幽佳感觉自己和他对视了。
那只饿死鬼像是找到了新东西，忽然磨着膝盖往他们这边爬来，汤幽佳抿着嘴巴不敢说话，豆大的眼珠子吓的都要掉出来，他疯狂摇晃商聿，可商聿都没抬眼，对着平板喃喃自语：“不像啊……”
饿死鬼虽然瘸了，但速度却很快，眨眼已经近在咫尺，汤幽佳抓着商聿衣袖小声嘶吼：“有鬼！！！”
商聿这才抬起眼皮，只见饿死鬼忽然停止了爬行，愣了半秒迅速往后退，商聿却叫住了他：“你过来，见过这个鬼没？”
饿死鬼瑟瑟发抖，但话是听懂了，警戒着保持距离，盯着屏幕摇了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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