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就是个坏种,我想要过好日子,所以我不择手段。
八岁的时候,趁着我爹醉酒,我推他入河淹死了他,用他的尸体在侯府门口卖身葬父,入了侯府。
十三岁的时候,我自导自演让管事嬷嬷打半死,被路过的小姐所救,成了小姐的贴身丫鬟。
我本以为跟着小姐出嫁可以成为世子爷的通房,过上好日子。
哪知道小姐跟穷苦书生有了私情,书生花言巧语,骗得小姐带着我跟他私奔。
看着书生扫视我的淫邪目光,我深深地叹气,我真不想杀人,为什么他们总不让我过好日子呢?
1
孙管家带人追过来的时候,我刚处理完那书生的尸体。
心中暗暗叫苦,本想私下处理小姐私奔这件事,没想到还是被府里知道了。
等我赶回去的时候,小姐正和孙管家对峙。
她用金钗抵住自己的脖子,眼中带着恳求和倔强:「我跟你们回去,但是你们不要为难柳郎……」
此时此刻,她还在为她的爱郎着想。
孙管家点头同意。
小姐无力地放下金钗,整个人都好像被抽去灵魂一般,绝望和痛苦。
回去的马车上,小姐哭得呜咽:「我只想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我有什么错?」
我叹气,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姐,柳公子有什么好?」
又穷又花心。
小姐双眼通红地看着我,眼中都是凄苦:「他跟别人不一样。」
我把沾着血的衣角往里掖了掖,他确实不一样,他的血格外腥臭。
「柳郎他是最爱我的人,他说要跟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翻了个白眼,半个时辰前那个柳郎还偷偷地抱着我说最爱我,一双猥琐的眸子淫邪地盯着我,说要娶了小姐之后还要纳我为妾。
「柳郎虽出身不好,但是他满腹经纶,一定会有大出息。」
小姐一边诉说着书生的好,一边控诉侯爷和夫人的顽固不化。
我没有半点共情,只觉得侯爷和夫人让小姐吃太饱了。
一直到侯府门口她才恢复一些理智,抓住我的手,声音颤抖地开口:「霜降,回去之后我娘如果因为我私奔这件事责打你,你就把所有的责任推给我。」
小姐明明很害怕,却依然不忘护着我,小姐还是善良的,就是有些恋爱脑。
小姐想过苦日子,我可不愿意。?
所以为了避免她错下去,我只能杀了姓柳的书生。
2
我天生是个坏种,我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五岁之前我就是一个小乞丐,在街边乞讨,被老乞丐们欺负,和流浪狗抢食。
那个时候我就一个想法:活下去。
六岁的时候被一个耍猴老头收养,老头让我叫他爹,他给我饭吃,给我买新衣服。
我庆幸我终于有了亲人,有了家。
直到老头让我在他面前脱光,让他检查身体。
他摸我、亲我……
我逃跑过很多次,但是每次都被他抓了回来,然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他一边打一边嘶吼:「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敢跑?
「你们这些女人就是生性放荡,就不能对你们好……」
他满脸狰狞,声嘶力竭。
那个时候我知道,我和他只能活一个。
3
八岁的时候,我终于等到了机会。
趁着老头喝醉酒,我直接推他进河里。
看着他在水里扑腾挣扎,直至沉入水中,我才感觉压在身上的大山彻底消失了。
等老头的尸体重新浮出水面后,我拖着他的尸体跪在永阳侯府门前,卖身葬父。
路过的人都说我孝顺,没有人觉得是我害死了老头。
永阳侯是出名的善人,经常施粥赈灾,侯爷夫人对待下人也宽厚。
世道艰险,外面兵荒马乱,我一个八岁孩子根本活不下去,卖身永阳侯府是我思虑许久的选择。
4
马车在侯府门口缓缓地停下,我扶着小姐下了马车,就看到侯府门口站了两个人。
正是和小姐积怨已久的二小姐宋瑾萱和她的奶嬷嬷黄嬷嬷。
「你都跟姓柳的私奔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宋书宁你生性淫荡,根本配不上世子爷,你就应该浸猪笼。」
宋瑾萱愤恨地盯着小姐,嘴里不断地咒骂着。
宋瑾萱这个二小姐是府里妾室所生,夫人心善,不曾亏待宋瑾萱。
但是自小宋瑾萱心高气傲,一心都要压小姐一头。
小姐学琴,宋瑾萱就要学筝。
小姐作诗,宋瑾萱就写词。
小姐的性子随了夫人,对于宋瑾萱的小动作也不在意,本来两人还能维持表面和睦,一直到去年宸王世子和小姐定亲就彻底激化了两人矛盾。
宋瑾萱对宸王世子爱慕许久,一心想嫁给宸王世子,奈何宸王府一心求娶嫡女。
?这让宋瑾萱气个半死。
其实小姐也是不满意这门婚事的,因为宸王世子早有了心爱之人,她不忍心棒打鸳鸯。
奈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姐也无法拒绝。
亲事定下后,宋瑾萱每次见到小姐就各种冷嘲热讽。
我甚至怀疑这个姓柳的穷苦书生都是宋瑾萱找人做的局,就是为了毁了小姐和宸王世子的婚事。
小姐没有理会宋瑾萱,扶着我往里走。
宋瑾萱那边不满意了,直接拦住我们,对着身边的黄嬷嬷使了个眼色。
黄嬷嬷点了点头,率先发难,对着我就怒斥:「贱婢,你怂恿大小姐私奔,今日我就打死你。」
说着扬起手就要甩我耳光。
5
小姐上前一步护住我,黄嬷嬷这巴掌终究没有落下来。
黄嬷嬷恶狠狠地瞪着我:「贱婢,我是不敢动你,但是夫人那边也不会放过你,你就等着死吧。」
话音刚落,夫人身边的冬梅正好赶过来。
黄嬷嬷露出得意的笑。
冬梅直接让人强行带我走。
小姐哭着阻挠。
冬梅冷着脸开口:「大小姐,侯爷和夫人生了大气,霜降没有起到规劝之责,必须受到责罚。
「来人,把小姐送回院子。」
两个小丫鬟上前拖着小姐往院子里面走,小姐挣扎着不愿意,场面一度很难看。
宋瑾萱看到小姐如此狼狈,不由得露出笑容。
最终小姐好似认命一般地对着冬梅哭喊:「你去跟母亲说,我愿意嫁给宸王世子,求母亲饶霜降一命……」
哭喊声逐渐远去,宋瑾萱彻底黑了脸,扭头就走,嘴里不断地咒骂着,黄嬷嬷小心地跟在身边劝说。
我有些感动,小姐一直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的,跟夫人也抗争了许久,没想到为了救我,她妥协了。
我的选择果然没有错。
当初我卖身入侯府后,一直是在厨房做事。
我想过好日子,也不甘心只当一个奴才。
我知道大户人家嫁女儿也会给女儿带两个贴身丫鬟以后当通房。
所以我盯上了小姐。
小姐心善,跟着小姐出嫁,以后成了世子爷的通房,小姐也不会刁难我。
所以我有意在小姐路过花园的时候冲撞了黄嬷嬷。
黄嬷嬷这个人脾气不好,经常打骂丫鬟。
所以当时黄嬷嬷就重重地甩了我一耳光。
我哭喊求饶,悲凉凄惨,终于引得小姐同情救了我,我也因为此事跟黄嬷嬷结了仇。
5
冬梅带着我直接到夫人的院子。
进了内院也不见夫人,反而有两个小丫鬟带着我去洗漱打扮。
冬梅一句话没说,我也没问。
我倒是不担心我的小命,有小姐那句话,我最多受一些皮肉之苦,但是却能让小姐对我愧疚,以后成了通房,小姐也会格外对我好,这笔买卖不亏。
等收拾好后,我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不敢置信。
为什么她们要把我打扮成小姐的模样?
冬梅看着我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直接拉着我去了前厅。
刚到前厅外,我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夫人早在这里等着我们。
面对我的满脸疑问,夫人缓缓地开口:「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儿宋书宁。」
7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夫人就拉着我到前厅旁边,掀开帘子让我看前厅的情况。
此时前厅正有两人对峙,一老一少。
老者正是侯府当家人我们老爷永阳侯,那剑眉星目的少年我也认识,正是宸王世子萧子钰。
「宋伯父,为了宋家的颜面,今日的亲事还是退了最好。
「宋书宁跟人私奔,如今这事还没有传开,但是如果宋伯父不退亲,那侄儿就不能保证这个消息还能瞒住多久。
「宋书宁水性杨花,不配为我萧子钰的妻子。」
萧子钰句句扎心,侯爷气得全身发抖,却无话可说。
夫人此时在我耳边轻声开口:「看出来了吧?」
我点了点头。
小姐从私奔到回府前后不过一个时辰,萧子钰就清清楚楚地知道了,并且还上门退亲,显然是早有准备。
小姐这是上了萧子钰的当,那柳姓书生就是萧子钰安排的。
「萧子钰要是真心不想娶书宁,大可大大方方地跟我宋家说,我宋家也不是非要接这个亲。
「但是他居然要毁了书宁的名声,逼书宁去死,就欺人太甚了。」
夫人咬牙切齿,我也深以为然,不敢想象善良的小姐嫁给萧子钰后下场会多么凄惨。
只是我不明白萧子钰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时前厅萧子钰继续得意地开口,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宋伯父,我知道您已经派人去追宋书宁了,但是就算追回来又如何?
「这样的残花败柳,可入不了我们宸王府,如果你坚持把宋书宁嫁到宸王府,那我成亲当天就会写下休书一封。
「当然我也不是落井下石的人,我不喜欢宋书宁,但是父命难违,这个婚约也可以继续,不过这婚约内容得改一改,宋书宁自请为妾,等我娶了青柠,就会纳她入门。
柳青柠就是萧子钰喜欢的那个女人,我曾听小姐提过。
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原来萧子钰算计小姐是为了他心爱的女人正室之位。
只是这手段未免太过下作。
?8
侯爷气得满脸通红:「萧世子此话也是宸王和王妃的意思?」
?萧子钰满不在乎:「这就不劳宋伯父操心了,您还是操心一下宋书宁吧,也不知道您派出去的人能不能追回来,说不定她死也不愿意回来呢,到时候别怪我连妾室的位置都不给她了。」
?说着萧子钰露出得意又轻蔑的笑。
「爹……」
我轻唤一声,掀开帘子,端着茶水走了出来。
侯爷和萧子钰一起看过来。
侯爷先是一愣,随即迅速明白过来:「你怎么来了?今日的女工做完了?」
萧子钰看着我面露迟疑:「这是府上二小姐?」
小姐深居简出,就算出门也会戴着面纱,见过她的人不多,王妃相看小姐的时候,也是离得远远的,所以也不算真正见过。
萧子钰自然也是没有见过小姐的,所以以为我是二小姐宋瑾萱。
我对着萧子钰欠身:「宋书宁见过世子爷。」
萧子钰瞪大双眼:「不可能……」
侯爷冷笑:「世子爷是觉得老夫不认识自家女儿了?」
「她明明跟人私奔了……」
萧子钰的话没说完,我就抄起手中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他的脚边:「世子爷慎言,如果再敢污蔑我的清白,小女子就算拼了这条命,要去敲响登闻鼓告御状。」
萧子钰被我气势所逼,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半晌,他冷着脸看向老爷:「宋书宁跟人私奔了,本世子有证据,永阳侯当真要指鹿为马,糊弄本世子?」
我上前一步,气势不减:「世子爷有证据就拿出来,现在我就跟世子爷去御前说个明白,也让皇上定夺,我如果是冒充的,我就是欺君之罪,杀头也无妨;但是我如果不是冒充的,那世子爷和宸王就要当着天下百姓的面,给我永阳侯府道歉。」
萧子钰所谓证据不过就是那姓柳的书生,但是那书生此刻已经埋在荒山了,他怎么证明?
萧子钰被我气势所逼,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等反应过来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不愤地盯着我,仿佛要把我千刀万剐一般。
我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
半晌之后他冷哼一声:「宋书宁,你就这么缺男人吗?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喜欢你?你连青柠万分之一都不如。」
说完,萧子钰甩袖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中冷笑,这种男人连我一个女人都不如,都不敢冒险。
9
一场闹剧匆匆结束。
侯爷和夫人也向我坦明,要让我代替小姐下嫁给萧子钰。
做出这个选择是有两个原因。
其一就是,我忠心耿耿,冒死都跟着小姐私奔,而且我服侍小姐两年,了解小姐的所有事。
其二就是,我今日随机应变,面对萧子钰丝毫不落下风。
两家婚约已经呈到御前,不能轻易退婚,必须有人能代替小姐。
小姐着了萧子钰的道,侯爷和夫人担心姓柳的书生指认小姐,坏小姐名声,让侯府蒙羞,所以让我代替小姐。
就算以后姓柳的出来指认,他们也可以说姓柳勾搭私奔的是府上的丫鬟,我才是侯府小姐宋书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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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告诉夫人和侯爷那柳姓书生已经永远不能开口了,毕竟机会难得,我想过好日子。
而且小姐对我也好,萧子钰不是良配,小姐嫁过去肯定也是被磋磨死,那不如我嫁过去了。
夫人雷厉风行,当晚就把小姐送去江南,计划等一两年后,他们再认小姐为义女带回京城。
而知道小姐私奔的下人都会跟着小姐一起去江南。
临走的时候小姐哭得泪眼婆娑,她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一脸悲戚地拉着我:「霜降,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去那龙潭虎穴。」
我也挤出两滴泪:「小姐待奴婢好,奴婢为了小姐,就算是死也无憾!」
小姐哭得更厉害了,眼中的愧疚无以复加,把她珍藏的首饰全部塞到我怀里。
侯爷和夫人听到我的话,也在旁边欣慰地点头。
我知道侯爷和夫人让我替嫁不只是因为小姐私奔要找个人代替来遮羞,更多的是他们发现萧子钰不是什么善类,小姐嫁过去只怕凶多吉少。
但是他们又不想放弃和宸王联姻得到好处。
这些都无所谓,因为我也想要成为人上人,想要荣华富贵,所以这也是等价交换。
10
和萧子钰成亲的日子很快就敲定。
夫人把冬梅送到我身边伺候。
「冬梅是在我身边伺候多年的,她还会一些医术,有她在你身边,也能躲一些阴损招数。」
名义上是伺候,其实是监视,不过我依然是感谢的,我和侯府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在不损害侯府的基础上,冬梅肯定是帮我的。
成亲这日满京都热热闹闹,夫人怕宋瑾萱闹,特意把她送到庄子上休养一段时间。
喜房之中,红烛高燃,满目喜庆,我和冬梅等着萧子钰到来。
一直到后半夜,宾客散去,整个宸王府都恢复安静,也不见萧子钰到来。
冬梅面色不好:「世子爷新婚夜不来新房,也不怕笑话,宸王和王妃也这么纵容?」
我轻笑:「宸王和王妃如果不是一直纵容萧子钰,怎么会把柳青柠一直留在宸王府,又怎么会选小姐为世子妃?」
柳青柠是萧子钰从青楼中赎身回来的花魁,虽然有意遮掩,但是很多人还是知道的。
为了此事,宸王打断了两根棍子,打得萧子钰遍体鳞伤。
但是萧子钰还是一心要娶柳青柠,甚至放出话来,大不了断了父子关系。
王妃心疼儿子,最后留下了柳青柠,但是要萧子钰先娶世子妃。
夫人和小姐在京中出了名地端庄和善,娶小姐入门成世子妃,就是欺负小姐性子和善能容得下柳青柠。
冬梅一脸不愤,还准备说什么,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她。
正是一身大红喜袍的萧子钰。
11
萧子钰脸色晦暗不明,一脸的不情愿。
「宋书宁,这世子妃我给你,但是你别奢望更多。
「我爱的人只有青柠,我过两日就会纳青柠为侧妃,以后在府中你不可刁难青柠,见到青柠也要绕道而行。」
这简直就是欺负人,冬梅气得要死,但是我却无所谓,反而带着一抹笑,除了世子妃之位,我其他的也不要啊。
萧子钰见此,有些皱眉,刚准备再开口,一道娇弱的声音响起:
「子钰哥哥,你跟世子妃好生说话,千万别因为我跟世子妃置气,我不值得……」
我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老嬷嬷扶着一个病弱美人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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