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一点,倪桑桑的电话被打爆了。
只因季晏礼、季闻朝、季瑾弋三兄弟将她的照片挂上了淘宝。
“出售舔狗,价格1毛!”
短短一个小时,她就接了不下一百个电话。
“喂,你就是淘宝那个舔狗是吧?你能扮成小丑逗逗我开心吗?”
“既然是舔狗,你能先学几声狗叫让我验验货吗?”
“我把你买回来,你以后是不是就是我的专属舔狗了?那今晚就来我床上让我看看你有多舔……”
被骚扰了几个小时,倪桑桑实在无法忍受。
她只能关掉手机,拦了一辆车去找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季家三兄弟。
她去到他们常去的会所,推开了包厢门。
“你们能把淘宝上那个链接下架吗?”
季晏礼、季闻朝、季瑾弋还没说话,身旁的一群兄弟就哄笑了起来。
“为什么要下架啊?你不就是舔狗吗?把你挂上去,正好造福社会!”
“就是,想当初你为了捡回晏礼哥的项链,能跳进海里捞五六个小时;闻朝哥车祸,你给他输血输到昏厥;瑾弋哥和人打架,你冲进去就为他挡了一刀……”
“也没有人逼你,你就舔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是舔狗啊?”
看着房间里这群肆无忌惮嘲讽自己的人,倪桑桑死死掐着手。
她深吸了一口气,“是,我是心甘情愿做这些事,但只限于你们三个,其他人和我无关!”
说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倪桑桑身上的力气。
她恍惚了一瞬间,脑海里闪过许多回忆。
作为从小父母双亡、在福利院长大的贫困生,倪桑桑仰赖着季家的资助,才获得了读书的机会。
从七岁到十八岁,她始终铭记着季氏集团的恩泽。
所以考上大学、走出大山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季家登门道谢。
可她去的那天,季家却在为因飞机失事丧生的季总和季夫人举办葬礼。
来吊唁的宾客们都一脸悲痛,语气里满是遗憾。
“季总和太太一生积德行善,却英年早逝,真是老天无眼啊!”
“夫妻俩一走,只剩下三个刚成年的儿子支撑整个家族,他们怎么能放心得下啊?”
苦苦寻觅的恩人离世了,再看着跪在灵堂的三个少年,倪桑桑的心像被架在火上一样,煎熬无比。
她想了一夜,最后决定跟着三兄弟五年,以此回报季父季母的再造之恩。
自此,圈内人人皆知,三兄弟身后跟了个甩不掉的跟屁虫。
人人都说她是贪慕虚荣,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才不要脸的缠着他们,对他们好,就连三兄弟也这么认为。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为了报恩。
这些年里,她对季晏礼、季闻朝、季瑾弋言听计从,不管他们提出什么要求,都一一照办。
可在别人眼里,她却成了毫无尊严、彻头彻尾的舔狗,被圈子里所有人嘲讽。
如今五年过去,当初跪在父母灵堂前红着眼眶的英俊少年,摇身一变,变成了西装革履的天之骄子。
此刻,他们就端坐在上位,冷冷看着这一切。
而他们漠视的态度,让这群人嘲讽更肆无忌惮了。
“哈哈哈哈,说什么仅限于他们三个,不就是看在季家是第一豪门吗,倪桑桑,我说你为了嫁入豪门,就这么舔啊,别人都是舔一个,你一舔舔三个,真是不要脸!”
“晏礼哥、闻朝哥、瑾弋哥,你们会喜欢上她这种人吗?”
此话一出,坐在高位上的三人终于纡尊降贵的开了口。
季晏礼面无表情,语气冷冽如雪:“一个出身底层,还只想着抱大腿、攀高枝的拜金女,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季闻朝晃了晃酒杯,连眼神都不屑于给她一个:“要是喜欢上她这种毫无底线、满口谎言的女人,那真是我人生里的污点。”
季瑾弋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开口:“像这种愚蠢轻佻、头脑空虚、势利庸俗的三流货色,就算白送我都不要。”
听到这毫不留情面的贬低,倪桑桑垂下了眸。
她需要的本来也不是他们的喜欢,可听到他们日复一日的贬低,终究不会有多好受。
她紧咬着牙关,咽下那些如潮水般上涌的羞辱感。
房间里的人纷纷捧腹大笑起来,看向她的目光愈发嘲弄轻蔑。
混乱中,不知是谁拿了一袋核桃丢到她面前。
季闻朝瞥了她一眼,声音冷漠无比:“你把这些核桃剥完,我们就下架那条链接。”
倪桑桑垂下眼,颤着手拿起一个核桃,而后又要拿起一旁的工具。
看清她的意图后,季瑾弋又淡淡道:“不许用任何工具,只能手剥。”
倪桑桑的肩头颤了颤,沉默半晌,抬起了那双满是伤痕的手。
一个又一个,坚硬的桃壳划破了皮肤,戳出大小不一的伤口。
鲜血流下来,将她的手染得通红,空气里都漂浮着血腥气味。
一群人纷纷又阴阳怪气起来。
“剥个核桃还故意划伤自己,装什么柔弱呢?”
“搞得到处都是血,好恶心啊!”
一阵冷嘲热讽里,许若棠走进来看到这场面,忍不住哎呀了一声。
顷刻间,三个男人的脸色都变得温柔起来,纷纷起身相迎。
季晏礼把放着核桃肉的盘子端过来,季闻朝将核桃肉上的苦皮清理干净,季瑾弋把白净的果肉喂到了她嘴里。
三个人分工明确,语气如春风般和煦。
“棠棠,多吃点核桃补补。”
原来他们逼着她剥这些核桃,是为了许若棠。
倪桑桑这才明白。
她看着许若棠得意的眼神,心口微微一震。
三年前,季家三兄弟经历过一次绑架,命悬一线。
为了救人,倪桑桑想尽办法接近绑匪。
她冒着生命危险放走了他们,自己险些被那群绑匪折磨致死。
可季家三兄弟醒来后,却认错了救命恩人。
他们以为是许若棠救了他们,都喜欢上了这个保姆的女儿。
倪桑桑不希望这种撒谎成性、冒领功劳的女人留在他们身边,几次三番想解释清楚。
可他们却认定她是出于嫉妒,故意颠倒黑白,对她愈发厌恶。
经历过无数次白费口舌的解释后,倪桑桑也累了。
她不想搅和在他们四个人中间,所以剥完最后一个核桃后,她告了别。
“剥完了,你们下架那个链接吧。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听到这话,周围一群人都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哟,以前嫉妒成性,死缠烂打求着晏礼哥、闻朝哥、瑾弋哥不要和棠棠在一起的癞皮狗,现在居然这么识趣就滚了?”
“你懂什么,最顶尖的舔狗手法就是知道争不过,所以一边做低附小讨好晏礼哥他们,一边忍气吞声伺候他们的心上人,这叫以退为进,懂不懂啊你!”
一时间,整个包厢的气氛都活络了起来,大笑不止。
听着听着,倪桑桑也无声地勾起了唇角,疲惫的眼里带着一丝释然。
从前,她为了他们好,会想尽办法想让许若棠离开。
可现在不用了,因为她给自己定下的五年之期马上就到了。
恩报完了,她终于可以离开,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季家三兄弟,从此,再也不会和她有任何关系。
第二章
回到家处理好手上的伤口后,倪桑桑给大学时很器重她的导师打了电话。
“老师,我想好了,我愿意加入您之前和我提过的科研组。”
听明来意,电话那头的程教授高兴得不行。
“好,好,好!你想通了就好!我教了三十几年书,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不该被埋没!不过这是国家一级保密项目,所有研究人员都要隐姓埋名去往科研基地,你多久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来报道?”
倪桑桑看了看日历,在心底计算着日期。
距离她定下来的五年约定,只剩下最后二十天。
“二十天后。”
师生俩又寒暄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倪桑桑拿着笔在离开的日期上做了个标记。
从小,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伟大的科学家,报效祖国。
如今还完季家资助之恩,她马上就可以做回自己,去实现梦想了。
看着醒目的红圈,倪桑桑觉得压在心头的重担都消散了。
接下来几天,她没有出门,一直在家做研究,为之后的工作提前做准备。
圈子里那些人却每天都会发很多信息过来,故意打扰她。
“今天拍卖会,晏礼哥为棠棠点天灯拍下了十几套首饰,可惜你不在现场,不然狗眼都要被晃花咯!”
“闻朝哥把调戏棠棠的纪家少爷给揍了,手还受伤了,这种时候你不过来当个人肉盾牌,连舔狗都做不明白了是吧?”
“棠棠胃口不好,瑾弋哥把全京北的五星厨师都请过来了,现在还要亲自下厨,你还不滚过来帮忙打下手?”
看着这些满是侮辱性的言论,和底下数不清的视频照片,倪桑桑一条也没回复。
她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试图用沉默换来一些清静时光。
可她的退让并没有换来这些人的体谅。
傍晚,季家三兄弟带着一大群人突然闯进了她家中,脸色阴沉得吓人。
“倪桑桑,我本来以为你上次学乖了,不会去找棠棠麻烦了,结果你居然当面一套背面一套,还敢欺负她!”
跟在身后的许若棠红着眼眶,委屈巴巴地开了口:“我没事的,桑桑姐虽然开着电动车撞了我一下,但她应该不是故意的,我也只是擦破了一点皮,没受什么重伤,就不要和她计较了。”
听着她亲口编造出来的谎言,倪桑桑整个人都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这些天我连家门都没有踏出过一步,怎么开车撞你?许若棠,你为什么要撒谎?”
可在她们俩之间,季家三兄弟无条件相信许若棠,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解释。
季晏礼气得脸色铁青,怒不可遏:“棠棠哪怕只是受了皮外伤,你也得百倍偿还!”
季闻朝冷声叫来保镖,捆住她往外拖行:“你敢撞棠棠,那就让你也试试被撞飞的滋味!”
季瑾弋亲自扶着许若棠坐到了驾驶位,把方向盘交到她手上。
“棠棠,今天我们一定为你出这口气,你尽管踩油门,只要不撞死她,撞残都可以,我们会料理好后事。”
被绑着的倪桑桑看着直直冲着自己撞来的跑车,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巨响,她整个人连带着身后的路灯,直接飞到了十米开外。
她只觉得五官都移位了,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断从四肢百骸传来。
鲜血像泉水一样,从她的口鼻耳腔中汩汩冒出来,很快就将她的衣服都浸湿了。
她在血泊中抽搐了两下,瞳孔中的焦距慢慢散去,意识越来越昏沉。
迷蒙间,她看到许若棠被季家三兄弟围在中心耐心地哄着,擦着眼泪。
“棠棠,她罪有应得,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不然你眼睛肿了,我们会心疼的。”
隔着花坛,三个人温柔的声音传到了倪桑桑耳中。
成了她昏迷前听到的最后声响。
第三章
倪桑桑也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活着。
直到听见耳畔传来的隐约人声,她才慢慢恢复了意识。
“倪小姐三年前在那场绑架案里就伤到了脾脏,现在又被撞成这样,身体一定会落下病根的。”
听到自己的名字,倪桑桑强行撑开了眼皮。
她脑子昏昏沉沉的,还没有厘清身前的医生究竟在说些什么,就对上了季家三兄弟满是怒意的眼。
“倪桑桑,当时拼死救下我们的明明是棠棠,你居然连医生都买通了来邀功,你就这么不要脸吗?”
这样的话,倪桑桑已经听过太多次了。
她已经失去了解释的欲望,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你们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她这副态度落在季晏礼眼里,和心虚无异。
他横了她一眼,叫来医护人员,强行把她从病床上拉起来。
“装什么柔弱?不是你故意伤害棠棠,我们也不会让她报复回来。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因为你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你现在还得去和她道歉!”
倪桑桑痛得不行,用尽身上的力气挣扎着,想甩开他们的钳制。
换来的,却只有他们更粗暴的拖拽。
她被押到了隔壁病房,季闻朝强行逼着她弯腰鞠躬。
病床上的许若棠看着这场景吓得脸色一白,不停阻止着。
“不用了,桑桑姐身上还有伤,就让她把脖子上那个玉佩给我吧,就当赔礼道歉了。”
一时间,三个男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脖间。
倪桑桑心口一窒,下意识地抬手护住玉佩,一口回绝了。
“不可能,我不会把它送给任何人。”
看着她毫不悔改的样子,季瑾弋冷笑了一声。
他猛地把她拽到身前,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切断了红线,一把就夺走了玉佩。
倪桑桑没想到他们会强抢,抬起手想拿回来。
“这是我的东西,你们凭什么抢走?”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哽咽了起来。
“东西还给我,我听你们的,你们想让我怎么道歉,我就怎么道歉。”
“我求你们了,还给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失去这块玉佩……”
看到她强硬的态度慢慢软化下来,到最后含着眼泪几近哀求的模样,季家三兄弟都觉得意外。
这块玉佩,就那么重要?
三个人看着她卑微哀求的模样,终于退让了一步,松了口。
“玉佩可以还给你,但你要去天音寺求一块开过光的平安符给棠棠,才能算两清。”
“好。”
倪桑桑精疲力竭,却也不想再争执什么,跌跌撞撞的走出了病房门。
要求天音寺的符,需要跪完8500个石阶,才能求到开过光的符。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从山脚一步一叩,花费了五个小时,才终于到达山顶。
看着她被血染红的脸,和血肉模糊的膝盖,主持眼里露出一丝不忍。
他低呼了一声阿弥陀佛,把符递到了她手里。
倪桑桑紧紧攥着符,扶着墙往外走去。
她浑身的力气都耗尽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一样,痛得她汗水直冒。
短短几十步路,她走了半个小时,才走到季家三兄弟面前。
看着她递过来的沾着血的符,他们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
许若棠咬着唇,一边说着辛苦了,一边从脖子上解下那块玉佩。
倪桑桑眼里漫起了水雾,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许若棠却在半途松开了手。
噔地一声清响,玉佩摔落在地上,碎成两块。
亲眼看到父母的遗物被砸碎,倪桑桑浑身热血上涌,脑子嗡嗡的。
她再也忍不住,抬起手给了许若棠一耳光。
“你故意的!”
因为乏力,哪怕盛怒之下,她挥出来的巴掌也是软绵绵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看到许若棠脸上被蹭上的血迹,季家三兄弟瞬间暴怒,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一块玉佩而已,碎了就碎了,你居然敢打棠棠?”
倪桑桑一头撞倒在桌角,眼前一黑。
她像是被撕碎的猎物一样,喉间不停溢出痛苦的呻吟声。
剧痛袭来,四肢五官像要散架了一样,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无边的黑暗涌来,拖着她往深渊坠去。
最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晕倒后,倪桑桑又昏迷了两天才醒来。
她一个人在医院又住了好几天,没有人再来打扰她,身上的伤慢慢结痂了。
出院那天,正好是季父季母的祭日。
她像往年一样,买了一束菊花,亲自去了墓园一趟。
清理完杂草,擦掉墓碑上的灰尘后,倪桑桑把花放在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
“叔叔,阿姨,我的恩就要报完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们了。谢谢你们当年对我的帮助,我才有实现梦想的机会,希望你们在天上一切安好……”
倪桑桑真挚地向恩人道着谢,根本没有听见慢慢临近的脚步声。
直到季氏三兄弟走到她身后,她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回头,她就对上了三双满是诧异的眼神。
“倪桑桑?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和我爸妈什么关系?”
第四章
倪桑桑也没想到会这么凑巧,遇到他们三兄弟。
她收回视线,看着墓碑上那两张和蔼可亲的笑脸,还在犹豫要不要把真相告诉给他们,就听到了季晏礼冰冷的声音。
“还能干嘛,故意演戏给我们看,想博取我们好感罢了。”
闻言,季闻朝一把将她推到一边,眼底只有嫌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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