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西幻)北道而驰》作者:爱因斯弹簧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2-14分类:小说浏览:12评论:0

《(西幻)北道而驰》作者:爱因斯弹簧【完结】

文案:

离家出走的小猎人捡到了独自远行的城里少爷

……或者反过来说,快没气了的魔法师救回来一只怀揣着骑士梦的狼崽子

两人目的地截然相反,却不得不在寒冬里共同在雪里打滚去往北方

小狼狗暴力萝莉x小白脸文弱青年

转职忠犬和被扒马甲之旅绝赞好评进行中

互相拯救

没有养成

大写加粗

不是爽文

双主角双视角,一大章一转换

背景参考十九世纪

掺了点冒险RPG和阴谋论的公路片

冷天|热血|低魔|慢苏

重要三遍HE,HE,HE

不写番外了,直接开同主角的新坑

内容标签: 乔装改扮 西幻 正剧

主角视角:维洛·缪勒森 马甲多到不知道该写哪一个的男主

其它:冒险;骑士;蒸朋

一句话简介:退役魔法师与预备役小骑士

立意:

第1章 旅行者(一)

天气寒冷的时候他会做噩梦。

他浑身一激灵,冷汗涔涔地从梦中跌回地面时,那些死者的脸已经离他远去了。

他盯着木头屋梁眨了眨酸痛的眼睛,视线才清晰起来。旅馆房间的玻璃窗被风吹得喀啦喀啦地轻响,渗透进来微弱哀鸣的细风和一些光,刺鼻的灰尘在其间沉浮。他转头的时候,眼眶中的泪水就被倾倒出去了。

那个梦不对,他想。至少斯浦路斯先生还没有死。

他缓慢地翻身坐直身体,拍了拍发昏的脑袋。床头摆着一把套着棕色牛皮刀鞘的匕首,看起来很陌生。然后他想起来,那匕首属于卢卡·罗德勒,也就是他自己。

卢卡(“卢卡·罗德勒。”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免得下一次又忘记)勉强让一只手爬进内层衬衣口袋里摸出带着体温的怀表,按开来瞥了一眼指针,才发现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从他天亮躺下时到现在,窗外的天色几乎一点变化也没有。

昨天一整晚他都守在楼下的酒馆里赌运气,给别人买酒,指望能用银币打动某个人的同情心或是冒险欲望,在这种连邮车也停运了的糟糕天气里送他往北走。然而最后他仍旧失败得彻彻底底。

斯浦路斯先生没有死。可要是证明不了,那又有什么用?

焦虑像不断生长的冰川,从他的腹部深处蔓延向全身。他猛地跳起来,抓起床头的匕首,系在腰上另一把从不离身的短佩剑旁边,穿上外套和斗篷,又从枕头下边抽出一件条形包裹夹在手臂下。

出门以前,卢卡朝窗外望了一眼。雪片正像被撕碎的白羊毛从黑沉沉的天空中急落下来,比昨天更糟。他不小心与自己在窗玻璃上的惨淡苍白的倒影对上目光,心头狠狠一紧,随即砰一声关上门,低下头快步走向走廊边缘的楼梯。

酒馆开在巴姆镇唯一一条大路边,现在大门紧闭,壁炉中燃着熊熊的火。喝酒的人们尽可能往火边靠,整个屋子一半挤满了人,另一边却冷冰冰地空着。因此卢卡下楼之后轻易地占据了长桌一侧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

他不停地摩擦着双手,又捂住自己的脸颊,想让打颤的牙齿平静下来。镇上比野地里暖和,而且他已经裹足了衣服,又在外面罩了件宽大的厚斗篷,穿得屋里其它客人对他频频侧目,但他依旧觉得刺骨地冷。

老板娘大声嚷着,让壁炉前的人给她让路,最后终于把一碗冒着热气的胡萝卜蘑菇汤放在他面前。他嘟哝了一声谢谢,伸手捧住碗,获取一点温度。

靠近壁炉的一条桌边围坐的几个人忽然爆发出大笑,把他的声音盖过去了。“再来一壶酒,哈德逊太太,大杯的!我们得请未来的骑士先生喝一点儿。”

老板娘把双手支在后腰上,“那就等到未来再说!我不管你们在耍什么把戏,这里不卖烈酒给小孩子。”说完她又低下头来,“来点酒倒是可以让你暖和些,罗德勒先生,愿我主的日光保佑你。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抱歉,我还在戒酒。”卢卡让自己露出一个微笑,先向老板娘询问起今天驿站的情况。可她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端着托盘给另一桌人上酒去了。

他疲惫地叹息一声。

刚才那一桌人刚安静了一会儿,这时又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甚至吹着口哨鼓起掌。

“先生们,先生们,”有人站起来拍了两下手,”听着,我们得给这小家伙敬一杯——这个孩子要到南方去当骑士!你怎么说来着,孩子?出生在小村庄里,身上只带三十个铜橡子,没有一个认识的城里人。我们不是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勇敢的年轻人了吗?”

卢卡仍旧心事重重,死盯着碗沿上蹭上的一小块炉灰痕迹出神,连喝汤的劲头也打不起来,听到这些也不过抬了抬眼皮。他看见一个不过十二三岁的金发男孩正坐在他们中间咧嘴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目光亮晶晶的。

酒馆里的人们齐声高喊,隆隆地捶着桌子,举起他们的大酒杯。

“敬未来的骑士!”商人模样的喊道。

“敬这狗屁冬天!”农夫打扮的人喊道。

连那个整条左腿都没了,穿着脏兮兮的绿色帝国军服的佝偻老头也尖声加入进来:“敬躺在棺材里结束了战争的贵族爵爷们!”

在乱糟糟的碰杯声里,卢卡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把汤给洒了一半。

现在人群开始唱起激昂的军歌,令他感到无比头痛。他们中间那个孩子在最后的祝酒词里忽地涨红了脸庞,似乎感到不舒服,身子动了动,看起来想说些什么。

卢卡麻木地掏出手帕准备擦掉洒在衣摆和裤子上的汤水,但此时酒馆前门忽然嘭一声被撞开了。熊一样高大阴暗的影子立在门口,风雪怒吼着掠过他闯进屋里。

老板娘尖叫一声,托盘几乎脱手飞出去。前一刻还在高声喧闹的人们立刻噤声不语,直愣愣地望着门口。直到那个人影走进室内的灯光下边,而老板哈德逊先生也从厨房里钻出来。

“卡特!我的天,老斧头,你总算回来了!”老板把手里的酒瓶放下。

卡特用力关上门,出了口气,疲劳地点点头。酒客里有人也认出他来了,挥着手冲他打招呼。卡特没说话,摘下帽子,拂掉衣领和大胡子上的雪花。他打着寒颤,顶着各种各样的眼神分开喝酒的客人,直走到壁炉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板娘回过神,一边低声咒骂着,一边给他端去火|药酒。

他伸出十指通红的手接过白镴酒杯,一口气喝掉大半。

“过了夏天就没见着你了,”老板依然站在吧台后边,隔着半个屋子跟他说话,”他们说你去了南方。小威金斯倒是半个月前就回来了。”

“南方,对。”他粗声粗气地说,”他们说要我亲自走一趟。趁没入冬,跟着货物坐船过雾海到格洛斯特。谈完了生意干完了活,直接坐他们的火车回来……刚在三箭山下车,雪就把路堵了。可要我说,圣光之父总是对好人开恩的,威金斯家的安东尼正好也要回来,拿雪橇顺路载了我一程。”

卢卡抬起头。“雪橇”这个字眼使他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了。

隔着几张桌子的地方,那个金发的半大男孩也坐直了腰。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撞了一下。

看来急着上路的旅行者不止他一个。

卢卡首先起身,丢下酒杯,在桌上扔了几个铜橡子,不引人注意地走向门口;但那孩子也很快跳起来,一边把一顶皮帽子罩在头上,一边和他擦身而过,抢先一步拉开门冲进傍晚的寒风中去了。

他顶着呼啸的冷风走出门时,那个孩子已经跑到了大路上,橘红带灰的皮帽子垂下来遮住耳朵的部分没有系紧,活像一对猎狗耳朵,随着奔跑的步伐在脑袋两边拍打着。

“嘿,等等!”他喊道,但是没有得到回应。空气冷得他不得不张开嘴呼吸,现在他的喉咙也被冻得发疼。他把宽檐帽戴起来,跨下台阶,知道自己必须赶快。

然而在泥泞的道路上还没走出多远,他就意识到身后有人跟着他。

他已经被发现了吗?

不,没有那么糟。无论三一学会还是城市护卫队都没必要耗费这个时间,在大街上出其不意地堵截他反而更有可能成功。况且他早就换掉了原先的衣服和马,分别在不同镇上的集市里卖了出去。眼下他应该表现得和一个普通的旅行者没有两样。

最重要的是,身后三个跟踪者的手法非常业余。他们跟得很紧,鞋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大概根本就没有打算掩藏行踪。很可能是在酒馆里盯上自己的。

卢卡加快了脚步,突然转向,闪进一条石砌小路,推开一户人家的门闯进去。他直接把一整枚银橡叶塞进正要发怒的男主人手里,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接着径直走入后院,从半人高的石墙上翻了出去。

他的脚被墙头绊住了,整个人摔进混着雪水的泥路上。卢卡在雪里打着颤,站起来拍掉斗篷和外套上的污迹。也许被冻毙了都比这更痛快些。

但是至少跟踪者们没有追过来,他得以重新拐回大路上,赶到威金斯家。

安东尼·威金斯独自一人在后院里,这让他不禁松了口气。可等卢卡说出来意时,他表示雪橇随时都可以出发,但自己不能带他去北方。

“你来晚了一步,先生,有个年轻人已经和我约好了,要南下去格洛斯特城。”这个身材矮小但强壮的男人正把劈好的木柴堆到屋子一侧,”不好意思,先到先得。”

“格洛斯特?”卢卡愣了一下,“求求您,威金斯先生。我有急事得到赫克去。我可以付给您三倍的报酬。”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金子……”安东尼耸耸肩,“重不过信义。”

卢卡叹了口气。“和您约好要南下的年轻人在哪儿?我去跟他谈谈。”看起来他不得不跟那个孩子抢了。

安东尼放下怀里的柴火,抓了抓脑袋,拿拇指往后戳向他家的马厩。“在里边干活呢。维洛!有位先生找你!”他抬高声音对着马厩吼道,卢卡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谢谢您。”

“可别太跟小孩子计较,先生。”安东尼又不太放心地嘱咐了一句,但卢卡已经转身匆匆穿过了院子。

马厩中间拴着一匹褐色的耕马,正温顺地嚼着干草,轻轻喷着鼻息。从它背后的马房里传出一支快活的调子,隐约可见一个小身影正哼着歌,劲头十足地用草叉把马房里的湿稻草抛出来,眨眼功夫已经在角落里堆出座小山。

马厩里比外边暖和得多,味道也冲得要命,然而卢卡过于急切,甚至没考虑要捂住鼻子。“不好意思,”他清清喉咙,缓慢地从老马身边走过去,“能打扰一下吗?”

稻草不再从里边飞出来,接着门后忽然冒出一颗金发的脑袋,差点撞在他胸口。

卢卡窘迫地退了一步。

“哦,对不起,”一只力气惊人的小手及时扶稳了他,“你在找我?”

不过正如他所料,这就是酒馆里那个说自己要当骑士的男——

女孩子。

在近处他才看清楚了。她大约只有十一二岁,个子不高,肤色比硝山省的居民还要淡一些,看起来是来自北方更加寒冷的地区的人。她的眼睛颜色浅得亮眼,鼻子周围有几颗雀斑,脸蛋红通通的,手里还拄着根同她差不多高的草叉。那顶遮耳皮帽有些歪了,几缕蜷曲的淡金色头发从帽子里钻出来,不服管教地往天上翘,中间间夹着几根碎麦秸杆。

她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嗅着卢卡身上的什么气味,然后仰起头,带着一种好奇而又毫不胆怯的神态与他对视,使他想起猛兽的幼崽。

第2章 旅行者(二)

“咱们刚才见过,对吗,先生?”女孩说,北方口音硬邦邦的,“不过你也许该换件衣服了。”

“谢谢关心。”的确,卢卡现在几乎满身都是泥水,但那不重要,”你打算去格洛斯特城?”

“是的。”她咧嘴笑起来,露出一口健康的牙和其中尤其醒目的犬齿,手里的草叉往地面上一戳,”安东尼说,给他帮忙可以省下些路费。”

“独自一个人?”他忍不住问。

“有什么问题吗?我可不是小孩子了。”她好像受了冒犯似地皱起眉。

卢卡想指出她对“小孩子”的概念肯定有所误解,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事实上,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他努力表现得恳切一点,“因为一件很要紧的急事我必须去北方,但你知道,邮车已经停运了,眼下只有威金斯家的雪橇……”

“你想要我把雪橇让给你?”她眨着那双透亮的眼睛直接问道。

“如果可能的话,是的。”卢卡很快地说,“当然,我可以给你一些补偿……”

“是什么急事?”

“……很抱歉我不能说。”

女孩看起来有些困惑,“我不明白。假如你不说,我该怎么帮你?”

卢卡把“我不需要帮助”这句话吞下去。

“我有个提议:我们可以一起去赫克城,然后你再从港口走水路到格洛斯特,既舒服又方便。”这是个绝好的解决方案。假如她仍旧表示犹豫,负担她的所有旅费也不是不可以。

但女孩忽然皱起眉。“不。我就是从那个方向来的,眼下不打算回去。”她大声说,“我已经不小了,我才不会回去!”

“我说,小家伙,”安东尼·威金斯的声音从外边传进来,“礼貌点儿,别惹恼了这位先生。”

“我不是小家伙!”她龇着牙做了个鬼脸,缩回去继续唰唰地把地上铺的稻草用草叉抛出来,甚至不再顾及站在门边的卢卡。“对不起,先生。”她怒气冲冲地嘟哝着,“先到先得,安东尼总是这么说。也许下次你可以跑快一些。”

卢卡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但不得不再次强打起精神。

“可是……瞧啊,过几天就是寒息节了,为什么不缓一缓再上路呢?”

“那你为什么不能等雪停了再搭邮车过去?”

因为到那时候他的老师在法律意义上就是个死人了!卢卡咬着牙,然后深呼吸。

“不如这样办,小姑娘,我买一匹马送给你……”

“天太冷了,马走不过去。你也知道的,不然你自己干嘛不骑马?……等一会儿,”她说着停下手,皱起眉把帽子拉下来,一直盖过眉毛,”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子的?”

不,如果刚才就见识过这种固执劲儿,他大概就不会轻易下论断了。

最后他决定赌一次,往里走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有一件事你绝对会感兴趣的。愿意听听看吗?”

“你是在白费力气,先生。而且我还有活要干呢。”女孩有些警惕地说。

“天哪,我不会害你的。”他叹了口气,”只是刚才我听说你有志向当骑士,对不对?在这件事上,我倒是可以帮得上些忙。”

这一回女孩明显有些动摇,并且停下了手中的活:“你可以怎么帮我?”

“我在格洛斯特生活过,”他顿了顿,“一段时间。我也有些朋友,所以知道一些途径,完全合法的途径,也许恰好会对你有帮助。比如说,找人介绍你进骑兵预备役学校。”

女孩抬起头,长久地凝视他,卢卡也耐心地同她对视。

当卢卡以为她就要控诉自己是个骗子时,她却说:“你是在贿赂我吗?”

“不,不不不。”他愣了一下,几乎要笑起来,“没有那么糟糕……我是说,这种情况不会被包括在‘贿赂’的定义内,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

“嗯,好吧。不过既然你是从那儿来的,我只想打听一件事,”她终于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开口了,“你知道我该怎么找到雾海公爵吗?”

卢卡很慢地眨了眨眼睛。他听见脑海里一声轰响,一种熟悉的冰凉的恐慌扎进腹部。不,现在不行。他把重心移到另一条腿上,身子悄悄倚住门框,双手插进袖子里。

“唔?”他歪了歪脑袋,”怎么,你要找已经死了的叛党头子?”

听到那个词时女孩不太开心地撇了撇嘴,但她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我不知道现在的公爵是哪一位。我一路都在打听,但得到的消息一点用也没有。所有人听见我问这个就忽然闭上了嘴,然后赶我走。所以如果你可以……”

“那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吗?所有公民都有义务确保你没有什么不良企图……”

“不许侮辱我!”她提高了声音,”我对圣光之父发誓自己绝没有不良企图!”

“可以先从你的身份开始解释。”他耸耸肩。

女孩咬着下嘴唇一声不吭,良久才又开口。

“我叫维洛。维洛·缪勒森。”她一字一顿地说,表情看起来十分严肃,”我要去格洛斯特,是因为我想成为雾海公爵的首席骑士。”

说完她仰着头,摆好了姿势准备迎接笑声。

但卢卡没有笑。他僵在原地,像是被冰块砸中了脑袋,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又看见噩梦中曾见过的两个年轻男孩的脸。科蒂斯和尼克尔,兄弟两人笑着,骑着马在道路上飞驰,争论着由谁来扮演公爵的首席骑士,那时他们的年纪就跟眼前这个女孩儿差不多,而自己的个头只到他们胸口——

真奇怪,现在自己已经比他们高那么多了吗?

“在酒馆里你没有跟谁提过这回事,对不对?”他说,“很明智。我建议你之后也不要再跟人提起——还有很多人对那位公爵大人恨之入骨呢。”

说完他转过头,大步走出马厩。

安东尼正和他的父亲老威金斯从屋子里拖出来装燕麦的麻袋。“比尔,比尔!人呢?”安东尼吼着,“给我滚出来干活,你这懒骨头——哦,您这就要走了?”他对卢卡投来疑惑的目光,又摘下帽子对他致意。

“再会,先生。”卢卡笑笑说,同时穿过院子,推开后院的栅栏门离开。

街道上的雪并不比来时厚多少,他却觉得每走一步都要耗掉全身的力气。何必如此呢?那些比他更值得活下来的人都死了,被命运那条无情地涌向第二端点的洪流吞噬了,他又怎么还会妄想着能走出这片雪原?一个强烈而诱人的念头在他全然麻木的脑海中某处生发出来,催促他就地躺下去,等待这场该死的雪把自己给埋了。没有人会关心,没有人会发现。

这时身后的某处响起脚步声,随即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旁边窜出来拦住他。那顶皮帽子和下边的金发看起来有些熟悉,于是他抬了抬眼皮。

“喂,你到哪儿去?”那个叫维洛的女孩半开玩笑半带些挑衅地问,”怎么回事?我吓着你了吗?”

“天太冷了,”卢卡心不在焉地说,绕过她继续往前走,”我得回去喝点酒。”

他需要酒精,酒精会烧掉他的清醒意识。他不想要再见到洪流和雪原了。

“可你答应过要告诉我关于公爵的事!”

“我没有。我只说如果帮得上忙我会尽力,但这回事儿?抱歉。”卢卡两手朝外一挥,表示无能为力。

“那么雪橇呢?你不打算去赫克了吗?”

“随便怎样吧。”那有什么意义?“你最好也趁早放弃。你知道这是什么年代了吗?战争结束七年了,雾海公爵也死了七年了。他的骑士?哈!他们当中没上绞刑架的幸运儿还在服苦役……你听见人们怎么说了,要不是弗利斯莫兰家的人死光了,说不定到现在还没打完仗。而你……一个女孩,乡下出身,身无分文,崇拜叛党头子,还想要当骑士?”他轻轻地说,“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事吗?让我想想还有什么能超越的——比方说,你要不要屠个龙?”

女孩停下了,甩开他的袖子。“怪人。”她厌恶地在外套下摆上擦了擦手,“懦夫。”

即使这个词也不能激起他的任何感觉。他机械地往前走,一心只想回酒馆里点上一大杯私酿的火|药酒,直到那女孩又一次站到他前边拦住他的去路。

“干什么?”他已经极不耐烦了。

“你被盯上了。”她吸了吸鼻子,然后转头朝他们前头的一条巷子开口处喊道,”要么出来,要么就滚远些!”

街道仍旧寂静,以至于卢卡差点要嘲笑她的疑神疑鬼。但一阵悉簌的响动之后,三个人从拐角后边接连冒了出来,同时还在往周围瞅着,似乎还在寻找刚才对他们喊话的人。

卢卡扬起眉毛。他差点把这群家伙给忘了。

打头的是个耷拉着肩膀的瘦尖脸,目光闪闪烁烁的,带着一股狠戾。他最先确信说话的就是维洛,因此庆幸地嘿嘿笑了一声,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才应该滚回家喝奶去,小狗崽子。”

“别理他们。我们最好离开这儿。”卢卡压低声音说,拍拍女孩的肩膀,示意她跟自己往另一边走。

然而她没有动。“你们想干什么?”她问。

瘦尖脸的汉子很无辜地摊摊手。“找你后边那个外地人聊聊。我打赌他口袋里有不少银钱……甚至金子,可以接济一下可怜的穷人。”

“我明白了。你们还是滚吧。”女孩捡起墙角有一根掉落的树枝,抖掉上面的残雪,“要不然我只能把耗子赶跑了。”

三个人交换一下眼神,都笑起来,仍旧在越走越近。

卢卡皱起眉望着这个挡在他面前却只有自己胸口高的孩子。她肯定还不到十三岁。

“不论你是想表现自己的决心还是骑士精神,现在都不是个好时候。”他想站到女孩前边去,毕竟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责任这么做——却被她抬起手臂啪一下打在胸口给推了回来。他绝对听见了自己的肋骨断掉的声音。

“你先走,”女孩头也不回地说,“回旅馆叫点人来,待会需要清理街道……喂,你聋了还是瘸了?”发现他站在原地没动,她大喊起来,眼睛仍盯着面前的对手,“快走开,别在这碍我的事!”

“你在要求我把一个小女孩儿独自留给三个强盗?”卢卡难以置信地问。

而这个小女孩儿只是哼了一声,抓住他的手臂,把他甩到后边的墙壁上。这下他的脊椎也该断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三个强盗趁机扑上来,堵住那女孩的去路。而她仍旧昂着头,只是右脚往后迈了一步。

接下来发生的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女孩像挥剑一样挥动手里的树枝,速度快得令人吃惊,那条枯树枝带着一阵风猛地抽中打头的瘦子的脑门,使他嚎了一声向后退去。接着她低身一晃躲过第二个高个子的一双大手,抬起膝盖命中他下|身要害。

第三个长着大把胡须的男人眼见情势不妙,调转方向从另一边的空隙中间穿过来,迎面撞在卢卡身上,来夺他臂下的长包裹。

卢卡被撞得眼前发黑,本能地抬手阻拦他。争夺间那层麻布被撕破了,露出底下的剑鞘。那人盯着护手上的银纹雕花,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不停挥拳打在卢卡身上,另一只手发力,把一截剑刃拽得出了鞘。卢卡则拼命伸出手抓住剑身,手掌立刻就被割得鲜血淋漓,但他咬着牙没有放手。

对方抡起拳头朝着他的脸落下来,但刹那间一道光冲破了层层叠叠的影子。那汉子的侧腹挨了一脚,整个人往一旁飞了出去,滚到墙根下哀叫。

“我早就叫你先走了!”女孩朝他俯下身,那只力量惊人的小手轻松一提就把他拽了起来,与此同时她反身又一挥手抽翻了第二次扑上来的壮汉。

然而就在她背后,瘦子悄无声息地跳出来,抓着一只敲碎的酒瓶直指她的心窝。

来不及了。卢卡本能地扑过去。他手里的长剑撞在女孩肩膀上,把她挡开了,酒瓶锋利的边缘刺了个空,堪堪从他手臂下划过。

维洛踉跄了一下立刻重新站稳,回过身一手肘打飞瘦子手里的瓶子,又照他的尖脸狠狠补上一记直拳,卢卡怀疑以后那张脸就该是浑圆的了。

三个强盗现在全都躺在了地上。但当女孩扬起头来时,卢卡发现她的瞳孔正在日光下反射出奇异的绿色。

她重又俯下身,抓住离自己最近的手下败将的领子,将他拖到一旁,按着他的头往雪地上狠砸了好几下,拳头揍在他的脸上快得像暴风,凶得像打铁的锤头。

事情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第3章 旅行者(三)

“嘿,他们已经不能动了,停下吧。”卢卡想要走过去,可一阵晕眩袭来,他不得不扶着墙壁支撑自己。当他回过神的时候,听见动静的居民已经聚集到了周围。

这场面吓着他们了。几个人冲过来想拉开她,她仅仅是闪避过去,然后抬起手轻松地把他们挨个推倒在地。

威金斯家的父子两人也跑了出来。”她被附身了。”老威金斯大骂一声,拎起手里的草叉往前走。

“不,不是那样,”卢卡想拦住他,”请让我来,我知道这种情况……”

但是这个看起来干瘪的老人只粗暴地把他往后一推,往前跨了两步,同时举起草叉——却被那女孩轻易地抓住夺下来,草叉的木柄捅在老人腹部,使他痛得浑身蜷缩。这时她用双手握住草叉转了个向,就要用尖端对着面前人的胸口刺下去。

卢卡只知道自己冲了上去。多亏早年间学习剑术时练出来的一丁点反应能力,下一个瞬间他已经用自己满是血的左手掌心按住女孩的额头。好在这不需要花费时间来施术,他要做的只是按住眉心,盯着那双野兽的眼睛……

草叉悬在他的头顶,不再往下落了。女孩的身子晃了晃,瞳孔恢复了平常的颜色。

“清醒了吗?”

她愣了一会儿,点点头,松开了手,草叉咣当一声落到地上。她往后退开了,神情还有些恍惚。

实际上,事情发生得太快,卢卡也感到很茫然,好像站在一个触感过于真实的梦境中央。他只是想要到北方去找他的老师而已。可是地上躺着一个也许快要死了的人,面前站着一个刚刚帮过他,现在却不知所措的孩子。还有更多的人正在聚集到周围来。

“在这儿等一下。”卢卡很快地对女孩说,然后蹲下去查看地上那个男人的伤势,并且小心地避开伤口,去按脖子上的血管。

“还没有死,”他说,”伤情严重,需要医治——只要有人愿意。嘿,谁来帮帮忙……镇上的医生在哪儿?”

然而似乎根本没有人在听他说话。

“这个祸害是什么时候到镇上来的?”老威金斯怒气冲冲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过来,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卢卡猛地转过头。镇上的人已经把维洛包围起来了,虽然仍旧不敢离得太近。

“我不是故意的!”女孩勉强争辩着,语气听起来连自己也不确定,”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没想杀人!”

“你像个怪物一样有力气,嗯?”

卢卡觉得无法忍受。他丢下那个混混,从人群中间挤过去。”请听我说,”他提高声音,”不需要那么做!劳驾,让一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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