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解
作者:黄河口在逃刀鱼
简介:
梁季澄从小就是老厂区最耀眼的孩子,长得帅,学习好,把长得既不帅学习又不好的小跟班江冉耍的团团转。
他们在一起读书,长大,彷佛两条彼此纠缠的轨迹,直到后来,梁季澄远渡重洋,而江冉,兜兜转转依旧守着他几平方米的水果摊。
只是江冉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丢失的太阳会重新落在他怀里。
梁季澄 x 江冉
嘴毒心软傲娇攻 x 呆呆傻傻贼好欺负受
攻是个死傲娇,人不坏但很能作
HE、年下、现代、竹马成双、破镜重圆
楔子
快到感恩节,纽约市刚下完一场大雪,天气预报说今夜还会有降雪,提醒市民做好防寒准备。
梁季澄从公寓出来,扎紧脖子上的围巾,开车前往超市。明天有几个同事要来家里做客,以往他购买食材都是去华人超市,自从上次亲手烹制的“美味”中餐被同事们吐槽后,梁季澄决定不再给家乡丢脸,还是规规矩矩的准备白人美食,厨师方便,食客也开心。
车里暖气还得有一会儿才散开,梁季澄哈了口气搓搓手——半年前他因为工作原因从洛杉矶搬过来,习惯了阳光明媚的加州,至今还是没能适应纽约冬天冷酷的气温。
半小时后,梁季澄把车子停好,进了超市大门。
在生鲜区选完蔬菜,又挑了一块上好的猪肋排,他直奔冷藏柜,家里奶酪快吃完了,这回得多买点做披萨用。
外面似乎有些喧杂,梁季澄没管,专心认着包装上标注的脂肪含量。
百分之二十,百分之三十…还是选二十的吧。
吵闹声越来越近了,还伴随着急促的脚步,梁季澄皱皱眉,搞什么,不会又是哪个街头艺术家组织的快闪表演吧。
直到他听见一声清晰的枪响。
梁季澄瞬间被钉在了原地。
几秒后人们尖叫着从他身边跑过,他才大脑回转,反应过来慌不择路的跟着大部队往门口涌去。然而出口早就被凶手堵住了,随着几声枪响,最前面的几个路人纷纷倒下。
鲜血飞溅,人群四下逃窜,超市一时间变成地狱。
梁季澄躲在角落里,蜷缩着不敢抬头。
头顶的货架上,一枚罐头摇摇欲坠;离他最近的购物车被撞倒了,冰淇淋洒了一地,融化的奶油顺着流到他脚边。
凶手还在无差别攻击,枪声时不时传来,每响一声,梁季澄就跟着抖一下。
他闭上眼睛,恐惧从四面八方袭来,密不透风的将他裹住,掐着他的脖子,近乎窒息。
他就要死了,梁季澄想。
与此同时,几千公里外的中国大陆,江冉猛地从梦中惊醒。
他做了个噩梦。
这本该是一个很好的美梦,因为梁季澄,梦里他们和小时候那样在一起,穿过开满藤萝花的走廊,走廊很长很长,在即将走到尽头时,梁季澄却突然回头,原本俊秀的脸上沾满了血污。
…
江冉摇摇头,试图把那幅可怕的样子从脑海中甩出去。
他开灯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是凌晨四点,洛杉矶…应该是下午一点。
实时新闻显示国内外没什么突发事件,唯一一条关于洛杉矶的,是总领馆针对近来枪支案件频发,提醒在美中国公民注意人身安全。
应该没事,江冉叹了口气,关掉手机重新躺回床上。
这场残忍的闹剧最终以九人死亡,十余人受伤的代价结束,二十分钟后警察赶到,将凶手当场击毙。
梁季澄毫发无损,除了逃跑过程中被人踩了好几下,脚有点肿以外。
他裹着毯子坐在警车上,和其他人一起,看着医生用担架将伤者运出,有警察贴心给他们送来热饮,装在纸杯里的热可可。
梁季澄低头抿了一小口,紧接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他捂嘴跑到外面,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先生,”路过的医生看见他,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梁季澄摆摆手,示意无事。
待医生走后,他从钱包的夹层中取出一个很小的钥匙扣,上面印着两个人的合照,彼时鲜嫩如青葱的少年,最下方是一行小字,“2005年北京动物园留念”。
梁季澄对着照片看了半晌,又放了回去。
刚才…就差一点点,算是和死亡擦肩而过,要是他今天真的交代在这,大概江冉只能从新闻里得知他的死讯吧。
也可能,早就把他这个人忘了也说不定。
幸存者们都被带回警局做笔录,等走完流程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梁季澄谢绝了警察送他回家的好意,独自一人开车回去,路上他接到了白帮主的电话。
“我收到你的消息了,”电话那头满是担心,“怎么样,还好吧?”
梁季澄长舒了一口气,“还行,阎王爷暂时不想收我,留了一命。”
“你们中国的神仙神通广大,跨着一条太平洋也能保佑你,”眼见好友无事,白帮主放下心,随即又愤愤道,“都怪共和党那帮混蛋,明年的选举他们别想有好果子吃!”
梁季澄不禁笑了,白帮主一家上下全是深蓝,提起特朗普恨的牙痒痒那种。
“我下周去纽约,”他说,“我们可以见个面。”
梁季澄嗯了一声,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了雪,细细密密的,落到鼻尖上,转眼就化了。
他仰起头,望着空中旋成一团追逐的雪花,像是自言自语说了一句,“我可能…要回国了。”
四个月后,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
梁季澄办好行李托运,和前来送机的老友告别。
“一定要走吗,”白帮主无不惋惜地说,“我会每天想念你,难道我在你心里的地位真的比不上你的青梅竹马?”
梁季澄没说话,往他胸口捶了一拳。
“好吧,那祝你好运,”白帮主转头笑了,给了他一个拥抱,“希望这一趟追爱成功。”
梁季澄欣然接下这份祝福,“谢谢,要是来中国的话,记得随时找我。”
“当然,”对方说着挤了挤眼,“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来这里结婚,我在家等你们。”
现在提结婚还为时过早,但梁季澄没有反驳,“一定,告辞。”
轰鸣声渐渐远去,波音777巨大的羽翼划过长空,在天边掀起一束尾云。梁季澄将头靠在座椅上,沉沉睡了过去。
此刻距离飞机降落浦东机场还有十四个小时,趁这个时间,诸君也许愿意和我一起,回顾一下他们的前半生。
第1章
在很久很久…啊不,是二十三年前,梁季澄年方六岁,还是个身高不过腰的小屁孩,而江冉呢,个头比他高一点,年龄也比他大一岁。
江冉的名字来自他的妈妈隋文娟,他们生活在一座世代为江水滋养的城市,隋文娟希望儿子能像江面上冉冉升起的太阳一般,明亮而耀眼。
但很可惜,有梁季澄在,隋女士的希望便落了空。
不光是她儿子,旧厂区所有的灵气,仿佛都被抢来放在梁季澄一个人的身上。
这一片属于塑料厂的家属区,厂子是国有企业,从建成开始便承包了这座城市大部分的荣耀。厂里职工众多,上到元老级骨干,下到刚毕业工作仨月的大姑娘,任谁见了梁季澄,都会忍不住拍拍他的脑袋,再往他粉嘟嘟的小脸上摸一把——这孩子长得,太喜人了。
梁季澄这幅老少通吃的样貌,几乎全部遗传于他的父亲,一个称得上红颜薄命的男人。
虽然这个词从发明出来就不是给男人用的,但梁季澄的父亲却是个例外。
梁季澄的父亲叫梁又宁,生就一副好面容,要不是当年的大众审美偏向硬汉而不是奶油小生,说不定能走上大荧幕当明星去。可是对于一个男人,这样的美貌太过阴柔,也太过无用了。虽说男生女相多富贵,但好运并没有降临在梁家人身上。梁季澄三岁那年,梁又宁自杀而亡,紧跟着一年以后,梁季澄的母亲也离他而去,只剩奶奶和四岁的孩子。
梁又宁的亲妈也姓梁,老太太年过六旬眼不花耳不聋,早年作为塑料厂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性格说好听点叫泼辣,说不好听点,叫泼妇。梁老太似乎从来不懂得与人为善的道理,她每天的行程很简单,白天在外面跟人对骂,包括但不限于年轻时就吵了一辈子的同事们;太阳落山就回家数落自己那没良心的儿媳,还不够的话,就连人见人爱的孙子一块儿捎上。
唯一舍不得骂的,是她的宝贝儿子,老太太把儿子的死全部怪在了梁季澄母亲的头上,认为是这个吃里扒外的丧门星克死了自己儿子,连带着对梁季澄也看不顺眼。
但不顺眼归不顺眼,梁老太天天跟人吵架,也不耽误她尽到一个隔代长辈的职责:照顾孙子,一日三餐,衣食不缺。
此等身世,梁季澄从小听到最多的,就是大人们在夸完他之后,紧随而来的一声叹息,可惜了,生在那么个人家。
和梁季澄相比,江冉要幸运一些,虽然他也是从小没了爹,不过他父亲是厂里事故走的,工厂给了一大笔抚恤金,还把江冉他妈调到了相对清闲的后勤岗位,每天下午不到五点就能回家给孩子做饭。
比起亲妈给他起的这个充满希望的名字,江冉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聪慧,相反,他算是同龄人中实心眼儿的佼佼者。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捉迷藏,人家数完数就回家吃饭了,只剩江冉一个人还傻乎乎的藏在树缝里等着人来找,要不是隋文娟找不着他,大晚上打着手电把儿子拎回家,说不定他能藏一晚上。
经此一事,隋文娟便不让江冉和那些“坏孩子”玩了。这对其他孩子算不上什么损失,无非是少了个反应慢一点的跟班罢了,但是对于年仅七岁的江冉,无异于失去了童年的半边天。深受打击的江冉不想和伙伴们分开,又不敢违抗母亲的命令,只能每天搬着小板凳坐在墙边,或者趴在自家窗台上,眼巴巴看着曾经的同伴在楼下打闹。
至于梁季澄,他的日常活动比江冉高级一些,一般梁老太在进行社交的时候不会把孙子带在身边,梁季澄一个人在家待的无聊,会翻看父亲留下的书。
梁季澄会认字,认识的还不少,母亲走之前教过他,他自己又对着字典学了一些。然而他再有慧根,那些文学作品对他来说还是太过深奥,梁季澄都快把前几页的内容背下来了,也不知道那些字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除了书,书架的倒数第二层还摆着他父母的结婚照。梁老太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梁季澄母亲走后,她把关于儿媳妇的东西全都扔了,唯独留下这张照片——大概是念在上面还有她儿子的缘故。
在梁季澄还未成形的审美观里,父亲是顶顶好看的,是美的代言人,相比之下母亲就逊色许多,虽也谈不上丑,但总归是不那么突出的。
梁季澄有时候也会思考——在上小学之前,他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去思考,他那外表看起来如此不登对的双亲是通过怎样的机缘巧合在一起的,以及为什么别人都有妈妈,他的亲妈却不要他了。但大多数时候这种思考是没有结果的,通常不会超过三分钟,思考完毕,他就去做其他更重要的事了。
梁老太每天会按时给他做饭,保证他不饿死,至于其他零嘴什么的,属于随机掉落的范畴。不过梁季澄有自己的法子,他的办法就是刷脸,靠着一张可爱面孔,成功从各个小卖部赢得话梅糖和果丹皮若干。
这样的办法并非每次都能奏效,梁季澄深知可持续发展的道理,在把旧厂区所有的小卖部霍霍个遍之后,他开始将目光转向更远的地方。工厂往南有一条林荫道,算是塑料厂“余脉”的延伸,再往前的主干道就是城市的另一个体系了,梁季澄跟奶奶来过一次,记得路线。
初次行动,他在街上转了一圈,最后把目标定在一位十分面善的胖大叔身上,以他为数不多的识人经验,胖子脾气都好,而且多半还会因为家里有和他年纪相仿的孙子孙女对他格外宽容。
梁季澄走到街对面,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看着店里面。老板很快就注意到这个无人看管的小团子,见周围没有大人,便打趣着问他,“这小娃儿,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爸妈呢?”
梁季澄摇摇头。
“那你先过来坐着,”老板招招手,给他拿来一把小马扎,“别站马路上,一会儿让车撞了。”
梁季澄听话过去,眼睛却一直没离开摆在店门口的大冰柜。
“想吃冰棍儿?”老板看出他的心思,刚要掀棉被给他拿,就听小团子煞有其事地说,“我帮你卖,卖好了你再给我拿几支,还有汽水。”
不大点的孩子还懂生意经了,老板忍着笑,“那你准备怎么帮我卖?”
梁季澄伸出手,“你先给我一支。”
老板:“…”
这不还是要吃的么。
“你来自己选吧。”
梁季澄踩着凳子,挑了个芒果口味的,坐在马扎上砸吧起来。没嗦几下,就有人过来了,一个穿碎花裙的小女孩牵着她妈妈的手,看梁季澄吃的那么香,女孩儿的眼珠子像粘在他身上,眼里的羡慕不言自明。
鱼儿上钩,梁季澄咂巴的更起劲了,颇为陶醉的样子,誓要拿下第一位客户。
女人心领神会,问老板,“冰棍儿怎么卖的?”
“五毛一根,”老板拉开冰柜,“你要批发再给你优惠点。”
这位慷慨的女士没有辜负梁季澄卖力的表演,选了一大袋子拉着女儿走了,小姑娘手里举着梁季澄同款芒果冰棍儿,吃的比他还开心。
第一单生意顺利成交,后面又陆续来了不少带孩子的家长,无一例外被梁季澄精湛的演技折服,大部分钱包都掏的很痛快。只有少数几个铁石心肠,任孩子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声传了二里地仍旧不为所动的。
总体而言,这一下午收获颇丰,梁季澄看起来咂巴的欢,其实没多少进肚子,打了半天广告也只消耗了一根冰棍儿。
老板是个敞亮人,说到做到,给招财童子拿了四支冰棍儿,应他的要求,全部是芒果味的,外加两瓶冰镇的橘子汽水。
“我家没冰箱,”形象代言人在店门口坐了一下午,这会儿脸被晒的红扑扑的,“等吃完了我再来找你。”
梁季澄初战告捷,摇摇晃晃带着一兜子战利品满载而归,刚进家属区没多远,就发觉后面有人在跟着他。
对方的跟踪水平实在是差的可以,连自己的马脚都藏不住,快要贴上来了。梁季澄不耐烦地转身,连带汽水瓶叮当作响,“你老跟着我干什么?”
他身后是比他高不了多少的江冉,带着一脸被人识破的惶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他手足无措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梁季澄想,看着比他还大,怎么胆子小成这样。
“我想跟你交个朋友…”江冉继续跟着他后面小声说。
梁季澄停下脚步,从袋子里拿出一支冰棍递给江冉,“给你。”
还交朋友,不就是馋他的冰棍吗,梁季澄为自己轻易看穿对方的伪装而洋洋得意,“反正吃不完也要化了,给你吃吧。”
江冉先是一愣,确定梁季澄不是在耍他,才战战兢兢接过来。未有交情先收礼,这在他过往六年的人生经历中是绝无仅有的。江冉被这份见面礼感动的受宠若惊,要知道他以前的小伙伴别说给他分享东西,不抢他的就不错了。
他撕开包装舔了一口,冰冰凉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到心底,开出了一朵小花。
得到新伙伴的认可,江冉高兴的不得了,他小跑几步追上去,“我叫江冉,我知道你叫梁季澄,我喊你阿澄弟弟可以吗?”
谁知这话却惹恼了梁季澄,他猛地回头,河豚一样气鼓鼓地说,“不可以!”
在梁季澄有限的认知里,哥哥都是有本事的人才当得,他长得既不好看,又不聪明,凭什么当自己的哥哥!
“不许你喊我弟弟!”梁季澄说。
见好朋友不高兴了,江冉立马恢复了卑微的姿态,“你不要生气…那我就喊你阿澄,可以吗?”
梁季澄没理他,哼了一声,转而去对付他的汽水了。
从这一声里,江冉听出了随便的意味…阿澄没说不行,那就是答应了。
他用手在衣服上抹了好几下,确保汁水都蹭掉了,方才小心去拉梁季澄的衣角。
一轮温和的落日下,两只小小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而他们一生的命运,也将从此紧紧相连。
第2章
江冉单方面将自己视做朋友,梁季澄却并不承认。
旧厂区相同年纪的孩子很多,但没有一个和梁季澄玩得来的,不是别人不带他,是他孤立了全部人。在梁季澄看来,身边这些幼稚鬼,男孩儿天天和泥巴为伴,脏的要死;女孩儿就知道布娃娃和过家家,总之没有一个入得了他的法眼。
除了那个江冉。
梁季澄没有想到,这傻子看上去脑子不灵光,耐性却很足。大概是那天的冰棍儿给了他错觉,江冉开始动不动黏着他,也不蹲墙角羡慕别人了,三天两头往梁季澄家的楼道跑。有时候梁季澄从窗户向下望,都能看见江冉在日头下站着,傻呆呆的往楼上看。
梁季澄有点为自己的假大方后悔了。
早知道全化了也不给他吃。
正值三伏,天气一天天热的跟吐火似的,梁季澄跟着奶奶出门买西瓜,梁老太不晓得又在哪儿跟人杠上了,梁季澄一个人溜溜达达回来,寻了个花坛,用木棍戳蚂蚁洞玩。
他知道江冉就在不远处站着,他也不戳穿,想看看那傻子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果然没两分钟,江冉就扛不住了,屁颠屁颠地过来,带着讨好的语气说,“阿澄,你干什么呢?”
梁季澄转了个方向,用后脑勺对着他。
江冉没有气馁,“阿澄,我妈妈今晚做油焖虾,你来我家吃饭吗?”
梁季澄瞥他一眼,“咱们非亲非故,我去你家干嘛?”
江冉不是很能理解非亲非故这个词的确切含义,四个字的成语对他来说太高级了,但他听懂了,梁季澄不去,“我们是朋友,我妈妈说,好朋友是可以到家里吃饭的。”
“我不是你的朋友!”
梁季澄把小木棍一摔,气冲冲地对着江冉喊,“我没答应和你做朋友!”
江冉被他这一嗓子吼成了鹌鹑,半天没敢接话,过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那…你怎么才能答应和我当朋友啊?”
梁季澄四周环顾一圈,楼房墙角处放着一堆砖头,本来垒的很整齐,前两天不知道被哪个倒霉孩子当沙袋踹倒了,这会儿歪的十分凄惨。“你把那些砖头搬到那边,”梁季澄用手指了指花坛对面的路灯,“垒好了,我就和你做朋友。”
江冉不明白梁季澄让他这么做的用意,不过后面那句话打消了他的疑问,二话没说撸起袖子开始搬。
梁季澄坐在一边,悠悠闲闲地欣赏江冉在太阳底下当苦力——他其实无所谓这堆砖头在哪,只是想找个理由让江冉闭嘴。
七岁的孩子力气还是太小,江冉起先一块一块的运,跑了十好几趟后背都湿透了,墙角的砖头依旧没少多少。他有点着急,照这样下去,太阳都落山了自己还没搬完,阿澄会不会不理他了。小傻子难得智商上线一回,决定提高效率两块起搬,想法是好的,却低估了砖头的重量,东西没拿起来,自己先跌了个屁股蹲。
还没等他站起来,身后就响起毫不掩饰的笑声,是他过去那些小伙伴。
“江冉是傻子!”为首的嚷得最大声的是个叫二宝的男孩儿,孩子里的头头,“给小孩儿干活,羞羞羞!”
小孩儿和小孩儿之间也是有着严格划分的,梁季澄比江冉小一岁,就和他们不是一个等级,听比自己小的孩子吩咐,就是绝对的耻辱。
江冉默默拍掉裤子上的土,他并不在意二宝怎么说自己,反正一起玩的时候也没少奚落他,只要赶快把砖头搬完,阿澄就能…哎,阿澄呢?
花坛边上,梁季澄之前坐的地方早就空了,哪儿还有影子。
江冉一下子急了,丢下砖头就去找人。
“阿澄——阿澄——”
他呼唤的摧人心肝,刚溜没多远的梁季澄听见了,小跑变成了快跑。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没过两分钟就被江冉追上了。
“阿澄!”江冉气喘吁吁在他面前站定,“你为什么要跑啊,你不看我搬了?”
梁季澄心想我就是为了躲你才跑的,但还是装的理直气壮,“那群人一直在那里喊,吵死了。”
“你说二宝他们?”江冉咧嘴一笑,用手蹭了把额头上的汗,“不要紧,他们已经走了。”
被骂了还这么高兴,没见过这样的,梁季澄扭身要走,却被江冉一把拉住,“阿澄,那你现在能和我做朋友了吗?”
梁季澄有一种预感,他要是不答应,江冉说不定会纠缠到小学毕业。
虽然他也没概念小学毕业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
那样的话,他岂不是永远不得安宁了。
梁季澄心情有些复杂,深谋远虑地担忧起自己今后的生活,而江冉还在满怀期待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像他前几天在楼下遇到的小土狗,摇着尾巴管他讨吃的。
梁季澄被打败了,点了点头。
“太好了!”江冉兴奋的差点跳起来,更像小狗了,他想也不想抓起梁季澄的手,“那今晚去我家吃饭吧,我妈妈做饭可好吃了。”
梁季澄低头瞥了眼,江冉搬完砖头还没洗,此刻手上全是土。
这一眼让江冉立刻意识到不妥,他松开手,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估计是想到他们这个朋友还结交不到一分钟。
“那…你去吗?”
梁季澄其实有点嘴馋,梁老太在家也会给他做荤菜,就是手艺不太行,属于大锅炖,各种肉往锅里一塞完事,有一次他吃排骨还差点被骨头卡了嗓子。
但是就这么过去,奶奶肯定又会骂他白眼狼,他这一星期别想有消停日子了,烦。
在胃口和清静中间,梁季澄选择了后者。
“我回家了,”他说,“我奶奶在家等我,我得回去吃。”
没能邀请到好朋友,江冉有点失落,为油焖虾少了一个分享它的人,但也只是短暂的一瞬,很快又跟了上去。
江冉家和梁家隔了两栋楼,梁季澄带着这个大一号的尾巴走到楼下,分别的时候,江冉又不死心地提出明天的邀请。
梁季澄答得干脆,“明天不行,有事。”
“后天呢?”
“后天也有事。”
江冉没再问大后天如何,大概率还是有事。
梁季澄成功堵上了江冉的嘴,挥了挥手,“你回去吧,我上楼了。”
老式楼房的楼梯阴暗狭窄,就在梁季澄即将被阴影完全吞没的时候,江冉又叫了他一声,“阿澄!”
梁季澄应声回头,一束阳光从楼道口斜射进来,照在他的小脸儿上。
江冉忽然就看傻了眼。
阿澄长得…可真好看呐。
他无法形容,只是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比他在电视上看到的小朋友,比那些公主王子都要漂亮,没人比得上阿澄。
眼看梁季澄还在等着他的后半句,江冉握着拳头,脸都憋红了,结结巴巴冒出来一句,“阿澄,你…你真好看。”
梁季澄:“…”
梁季澄:“我知道。”
江冉晕晕乎乎回了家,妈妈正在厨房做饭,满屋都是油焖虾的香味。“这么晚才回来,”隋文娟从厨房探出头,“你一下午跑哪去了?”
“和朋友在外面玩。”江冉老老实实回答。
“朋友,哪个朋友?”隋文娟皱着眉出来,看到江冉一身的土更来气了,“你身上脏成这样,是不是又和二宝玩去了?”
上次因为捉迷藏那事,她去二宝家闹了一次,和二宝他妈闹了好大不愉快,要是自己儿子再跟人家在一起,那她就真里外不是人了。
“不是二宝,”江冉说,“是我新交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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