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笼中》作者:少年白
文案:
李松茗想象里的爱情,是山盟海誓、一心一意、天长地久的传奇;李松茗想象里的爱人,是纯洁无暇、正直善良、忠贞不二的化身。
而卢诗臣放诞无忌,声名狼藉,最擅长点到为止的暧昧游戏,是永不为谁停留的候鸟。
但他们终究要一同坠入以爱之名铸造的笼中,再不飞往自由的天空。
弯得很快的纯情直男年下攻×风流多情万人迷海王年上渣受
李松茗x卢诗臣
阅前提示:
1.年龄差很大,受37攻27。
2.受万人迷,很渣(有缘由,不便剧透),是恋爱史丰富的成年人,所以勿问洁否,有包括但不限于和攻恋爱期间钓鱼养鱼等渣男行为,且不存在追夫火葬场,问就是“分手下一个”;攻男德班优秀毕业生,铁血恋爱脑,惨坠爱河之后对受无原则无底线,建议直接走“这都不分尊重祝福”流程。若不能接受人类道德水平和智力水平的参差,请慎重考虑是否观看。
3.受结过婚有女儿,但事出有因,女儿非亲生。
4.主角职业医生,受限于作者阅历,行业相关内容不保证符合现实。涉及地名机构名皆系虚构。
恳求大家多多收藏评论和海星投喂~
渣受、年下、破镜重圆
第1章 初见
李松茗在进三院之前就听说过卢诗臣的大名了。
卢诗臣以前被誉为鸿洲三院甚至整个鸿洲医疗届的“心外第一刀”,是三院心外科的门面担当——这个门面担当不仅仅是技术层面上的,更是形象层面上的。
他因为样貌过于出色,时常出现在各种讲座、采访、海报之中,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三院实打实的形象代言人。哪怕是坐在一边当个花瓶都叫人觉得赏心悦目,三院的小护士们时常感叹他不应当做医生,而应当做明星,就算是只凭一张脸也能大红大紫。
据说以前鸿洲医科大学还在杰出校友公示栏上贴照片的时候,卢诗臣贴在上面西装革履的证件照被大胆的学弟学妹们撕了一茬又一茬。最后撕得学校是在没照片可贴了,以至于学校后来就干脆不再贴他的照片了,于是杰出校友公示栏便只有卢诗臣一个人没有照片,成了鸿医大独树一帜的风景线。
虽然这桩逸闻真假难辨,不过这一桩逸闻能如此口口相传,便已经足见这把“心外第一刀”的威力,不仅仅划在手术室里的一颗颗心脏上,更划在手术室外的男男女女们的绮思中。
不过卢诗臣的名字虽然如此的传奇,身为鸿医大学生的李松茗,却从来没有见过他一面。
因为李松茗考上鸿医大研究生的时候,卢诗臣因为因为“个人作风问题”,陷入了私生活方面的丑闻风波中无法自拔,所以学校杰出校友公示栏里卢诗臣的部分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卢诗臣三个字,后来甚至连这三个字也被学校撤了下去,卢诗臣的名字似乎已然成为一种公开的“禁忌”,不能被公开于任何光明正大的言语之中,只能辗转于众人心照不宣的窃窃私语之中。
所以李松茗对卢诗臣这个名字最深的印象,跟那些光芒无限的传奇都无关,反而始终充满了一种很不道德的、惹人非议的负面色彩——因为李松茗熟悉卢诗臣这个名字,还是由于三年前卢诗臣因为一场闹得沸沸扬扬的“个人作风问题”,这个“个人作风问题”让当年的卢诗臣被迫从刚坐上、还没有坐热乎的三院心外科科室主任位置上退了下来,从此不再频繁地出现在大众眼中,成了一尊不能说不能看的雕塑,失去了所有色彩,被掩埋在那些传闻和非议的尘埃里。
而现在,这个对于李松茗来讲的,只活在传闻里的人,就坐在他的对面。那些传闻和非议的尘埃仿佛一瞬间被风吹散,卢诗臣如一尊活过来的雕塑,生动地呈现在李松茗的眼前。
“卢老师,我是新来的医生李松茗。”李松茗把手上的报到证递给卢诗臣。
“李松茗?”卢诗臣的声音有些沙哑,明显含着熬夜之后的疲倦。他显然并不年轻了,但是五官能看得出来是非常精致的,不难想象年轻时多么的漂亮——不,或许不必说年轻时,他现在看起来也是十分漂亮的,而且是那种十分夺目的漂亮,很让人移不开眼睛。李松茗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在卢诗臣脸上多停留了几秒——这多出来的几秒,对于第一次见面的人来说显得有点越界和不礼貌。
是的,漂亮,李松茗一时之间只想得到这个在传统观念里似乎不适用于形容男性的词语。
但他确实是漂亮的,以李松茗过度贫乏的词汇量来形容,卢诗臣甚至是漂亮得有点“娘”。
他眉目细长而隽秀,眼角有浅浅的细纹,乌木一般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头顶甚至翘起来一缕,面颊稍显清瘦,皮肤很白,白得连眼尾的一小颗浅褐色的痣也很引人注目。被白皙的皮肤映衬得十分红润的唇微微上挑着,天然带着两分笑意,让人心生亲近之感。金丝细边的眼镜下,长长的睫毛几乎快要扫到镜片上,微微抬眸看向李松茗的眼睛有如春溪初涨,水光粼粼。他的脸上已经明显有了岁月的痕迹,眼角有一点细纹,但这恰恰让他如同秋日的果实,散发着毫不遮掩的、已经熟透的香气,挂在路边的枝头,仿佛下一刻就要坠落,诱使路过的人去将这果实采摘到自己的怀中。
哪怕是李松茗现在心有偏见的初次见面,也突然觉得医学院里那些被撕掉的照片是理所当然的。
李松茗看得甚至一时有点恍了神。
“李松茗?”卢诗臣叫他名字的时候,李松茗才回过神来。
李松茗才意识到自己看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看得太专心了,急忙应道:“是。”他仿佛是课堂上被窗外飞进来的蝴蝶吸引去了心神却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透着一点微末的仓促和心虚。
因为准备下班,李松茗进来办公室的时候卢诗臣正在脱身上的白大褂。此时他身上只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衬得他皮肤有些近乎病态的苍白,像是某种常年不见光的夜行生物。他领口领带已经被松开了,松松垮垮地塞了一节在衬衫胸前的口袋里,人也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看起来实在不怎么庄重,身上泄露出几份闲散倦怠的气息,会让人联想起秋风里飘落的叶。
李松茗回过神来之后,又把报到证往卢诗臣的方向递了递。
卢诗臣看着李松茗的神情略微有点疑惑,他一边接过了李松茗的报到证,一边微微抬起下巴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咽下水的时候,线条流畅的脖颈上的喉结轻轻滚动着,让人心里有一种很微妙很莫名的焦灼感,李松茗的目光在他的喉结上停留了片刻又匆忙移开。他眼神有些放空,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然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啊,对,好像是听说过最近心外科要来一个新医生。”
李松茗说:“人事科说程主任这两天在外地开会去了,让我直接来您这儿。”
“鸿医大的?原来是小学弟……”卢诗臣看了看报到证上的证件照,又看了看李松茗,然后笑道,“真人比照片好看啊,拍照怎么不笑一笑。”
报到证上是李松茗照毕业照的时候照的照片,面对卢诗臣应该算是“夸赞”的话,李松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能说道:“我不太习惯拍照。”
李松茗一贯不擅长拍照,面对镜头总是非常拘谨,已经不止一次被人说过让他拍照仿佛是上刑场一般,每次拍照都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照片甚至能比本人老上至少三岁。
卢诗臣又看了几眼报到证,然后放到桌上。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亲昵地拍了拍李松茗的肩膀,很轻,指尖如一阵微风一般掠过李松茗的肩膀和颈侧。他说道,“等会梁医生就来上班了,他是心外科的主治医师,跟他一起到处走走吧,让他跟你说说心外科的具体情况吧。”
“老卢!”他话音刚落,办公室门就被推开了,随后进来了一个年轻医生,语气很欢快。似乎年龄三十出头,样貌阳光俊朗,看起来一个很活泼开朗的人。李松茗看见他胸前的工作牌上的名字栏写着“心外科 梁昭”几个字。
他显然和卢诗臣关系相当熟稔,看见卢诗臣便说道:“还好你还没下班,省得我还要专程跑你家里去一趟。”他将手上一本看起来就很厚很重的书递给卢诗臣。那本书应该是一本英文书籍,李松茗的视线扫过书籍封面,只匆匆辨认出书籍上“心脏”的单词,想来大概是什么专业书籍,梁昭说:“这是你让方城月给你带的书吧。”
“谢谢啊,”卢诗臣从梁昭的手上接过了书,问,“不过老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悄没声的,都没听他说。”
“谁知道他又发什么疯,昨天晚上突然跑回来的,我半夜起来喝水看见他杵在客厅里放行李,灯也不开,窸窸窣窣做贼似的,还说是不想吵醒我,我看他是想直接吓死我。”梁昭语气里颇有些很不满的怨气。
“应该是因为你快要过生日,他才回来的吧。”卢诗臣笑着说。
“谁稀罕,爱回不回——”看到李松茗的时候,梁昭停止了和卢诗臣之间的交谈,“这位是……”梁昭看了看桌上的报到证,看了眼李松茗,瞬间又了然了,立刻挂上了十分开朗的笑容,“早听人事科说心外要来个新医生,就是你呀?”
李松茗看到他胸牌上写的名字,说道:“梁老师好,我是李松茗。”
“哎呀,叫我梁昭就好了,我估计都比你大不了几岁,跟老卢这种风烛残年的老家伙可不一样。”梁昭的语气热络亲切,并没有什么前辈的架子。
“会不会说话,我有那么老吗。”卢诗臣随手从桌子上抓了一支笔朝梁昭扔过去,梁昭很轻松地接住插到了胸前的口袋上,“还有,你今天就先带这孩子熟悉熟悉心外科的环境吧,其他的事等程主任回来了再安排——我好困,我先回家了。”卢诗臣已经站起身,穿上了外套,卡其色的风衣外套掐出了他清瘦纤细的腰身,李松茗看了一眼又别过了眼睛去——难道是因为知道卢诗臣过去的那些“轶事”,所以自己无法以寻常的眼光看待他吗?明明是同样是男人的身体,李松茗却总有着某种不应该看的禁忌感。
踏出门之前卢诗臣又跟李松茗说:“有什么事你先问着梁医生……等程主任回来了一起给你办个欢迎会!梁昭,可要好好照顾我的小学弟啊。”
“明天见,小学弟。”卢诗臣把白大褂挂好,然后朝李松茗眨了眨眼,显得有点俏皮,他笑得十分肆意,陡然生出一点少年人一般的生动和活泼,仿佛黑暗里骤然亮起来的刺目的灯光,李松茗在这生动和活泼里晃了晃神。
梁昭看着卢诗臣的表情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推着卢诗臣的背把他推出办公室,大叫道:“老卢你不要勾引我们单纯的小新人!赶紧走赶紧走!回去睡你的觉吧!”
推走了卢诗臣,梁昭才回过头来看李松茗,笑着说道:“卢老师凌晨做了台加急手术,早上才下手术台,今天轮休,就不能带你了,你今天暂时就跟着我随便看看吧。”
作者有话说:
新年新气象,决定开更新文啦!本文人设比较极端,以及虽然是新文,但是故事的基本构思是来自于几年前了,可能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和不合时宜的设定,所以请大家注意文案排雷,酌情考虑自己的接受度~
祝大家新春快乐!
第2章 坏事传千里
卢诗臣走了之后,梁昭便也去工作了,他和李松茗说:“走吧,差不多也到点了。”
梁昭要先去查房,李松茗便跟着梁昭先一起,熟悉心外科的基本情况。心外科是三院的王牌科室,所以病床几乎是满了的,而且一大早就已经有不少人挤在护士站办理各种手续,路上遇见的医生护士们无不是行色匆匆的样子,彼此间打了照面也只是略一点头,梁昭和李松茗也只能在从这一间病房到下一间病房的间隙偶尔聊聊。
“你是鸿医大毕业的?”梁昭一边走一边问道。
“嗯。研究生是在鸿医大读的。”
“那本科在哪里读的?听你口音不太像本地人啊。”
“我是令川人,本科在令川大学读的,考研才考到鸿洲来的。”
“怎么会千里迢迢地跑来鸿洲啊?令川隔鸿洲可远着。”
“我妈妈是鸿洲人,我小时候也在这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她工作调到令川去就搬走了,所以鸿洲其实也算是我的老家吧。”李松茗解释道。
李松茗听着梁昭喋喋不休地盘问了一路,着实觉得这个梁昭不仅热情,甚至是有点过分热情了,虽然李松茗是听说过有那种特别自来熟的人,但是也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
他盘问犯人似的问了李松茗老半天,最后甚至问道李松茗有没有女朋友。李松茗想,看来对梁昭“性格活泼开朗”的预估没有错——甚至活泼开朗都不足以形容他,他觉得梁昭就跟小区楼下天天坐在树下里唠家常的大爷大妈似的,谁家的长短都能说上两句,跟谁都很熟,看谁都亲切,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跟他有距离和纷争的人。尤其是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表情,李松茗感觉他下一秒就要拉自己上饭店吃相亲宴。
李松茗看着梁昭一脸想当媒婆的表情,硬是把“没有”两个字先咽了下去,然而如果回答“有”,恐怕又要被追问女朋友的信息了,眼看着要进入病房了,他头疼地岔开话题,说道:“梁医生,我们还是先看病人吧。”
进了病房之后,梁昭才收了打探八卦的心思。
病房里一名护士正在给病人换输液瓶。那名护士看起来应该是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高挑,样貌秀丽,神态温柔,很轻声细语地和病人说话。她才把换下的输液瓶收好往外走,便看见梁昭从门口进来,脸上神情瞬间变换,露出了一脸嫌弃的样子:“哟,梁医生来啦。”
梁昭便顺势给李松茗介绍:“李医生,这是心胸外科的护士长陈敏敏。”
李松茗有点拘谨地笑了一下,然后说道:“陈护士长,我是心胸外科新来的李松茗。”
陈敏敏对李松茗的态度便完全不同,十分和善地朝李松茗笑道:“李医生好,刚来应该很不习惯吧?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们说的。”
梁昭到病房问完病人的情况,就和陈敏敏一起出了病房门,李松茗也跟在他们的身后。
“上次开会不是程主任叫卢老师带新医生吗?”陈敏敏把推车推回护士站,问道,“怎么现在是跟着你的?”
“昨天晚上幽江南路不是出了一场连环车祸吗,有个病人情况比较复杂,卢老师被紧急叫到急诊会诊,做了台手术,麻烦得很呢,听说六七点才下手术台。刚刚才回去休息了,就让李医生先跟着我熟悉熟悉科室的情况,”梁昭翻了下病历,“估计等会病人就会送到ICU,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要注意一下。”
谈论起病人梁昭的神情姿态倒是很一本正经的,仿佛方才和李松茗热情八卦的人不是同一个。他仔细跟陈敏敏商量了一下病人接收的一些事项,看李松茗还安静地站在身后听,便拉他过来继续刚才的话题,“话说你有女朋友没有啊?”
“梁昭!”陈敏敏踹他一脚,“你这碎嘴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还老带坏小汪他们几个,程主任会上骂你多少次了,你不烦我们听着烦!”然后转头跟李松茗说,“李医生,你别理他,他这个人八卦得很,嘴特碎,成天跟小汪几个年轻护士扎堆编排别人,没个正形。他还被人套麻袋打骨折过,一点不知收敛。”
梁昭连忙叫屈:“我都说多少遍了!那次不是被打的!是被车撞的!你去问问骨科的老江,那是打出来的伤吗?”他试图挽回一下自己在李松茗心中的形象,特意跟李松茗重复了一遍,“你别听陈敏敏瞎说,我那次真的是被车撞的。”
陈敏敏才不理他,“李医生,你的事啊别跟他多说,不然明天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了,反正呢,以后主要还是卢老师带你,你别把这个长舌的家伙放心上。”
李松茗只好笑笑。
李松茗跟着梁昭回到办公室,想到了陈敏敏说的卢诗臣带他。他看向卢诗臣空着的座位,又想起卢诗臣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来。
梁昭看他盯着卢诗臣的座位,调笑道:“怎么,你对我们卢老师一见钟情啦?”
李松茗脸皮薄,想来是听不得别人调笑的,“没有……”他红着脸摆手,“怎么可能啊,卢老师他……”
“跟你开玩笑呢,”梁昭拍拍他的肩膀,“年轻人,保持这个态度,我可不想看你少年心碎远走他乡。”
“我不是同性恋……”李松茗下意识地辩解。
梁昭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语气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情绪:“看来我们卢老师真是花名在外啊,这可真叫坏事传千里了。”
——是的,卢诗臣是同性恋。
卢诗臣是个同性恋的传闻,在三院乃至鸿洲整个医疗界都称得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果是忘性不太大的吃瓜群众,说不定也是清清楚楚的。
其实倒也不是卢诗臣行事多么高调,而是因为三年前一桩“同性恋男医生当小三插足新婚夫妇”的新闻,轰轰烈烈地闹上过头条,作为新闻里占据了主角C位、十分引人注目的“男小三”,卢诗臣很是“风光”了一把,当初他连评上“年度十佳青年”都没有这么风光过。
当时这桩新闻在鸿洲本地闹得很是轰动,别说鸿洲市,因为事件中心的三个人在门诊室的撕扯被人拍下了视频传到了网络上,还上过热搜,就是全国都跟着一起吃了一轮瓜。
主要是卢诗臣是同性恋这件事本身就足够惊人了,偏偏还牵涉到已经订婚即将结婚的一对情侣的感情里,道德上无疑已经有了污点。甚至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最严重的事情是卢诗臣结过婚有孩子的——于是,同性恋、男小三、骗婚,种种丑闻加在一起,处于事件中心的卢诗臣深陷泥潭,各种口诛笔伐一时不绝于耳,包括整个三院都被骂了一通,甚至他原先定下的手术安排都有患者要求更换医生。
若不是卢诗臣专业技术过硬,再加上老院长一力维护,以他当时名声,哪里会是只丢了一个科室主任的位置那么简单,三院都未必呆得住。
这桩事情最后的结果,是卢诗臣直接被从还没有坐热的科室主任的位置给撸了下来,不仅狠狠挨了个处分,还停职了整整三个月,直到后来消息勉强平息下去才复职。虽然距离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少时间,已经渐渐被人淡忘,但是因为医院还是有所顾虑,所以卢诗臣现在也基本上不在公众面前露面了,甚至连门诊都基本上不怎么出了。
那年李松茗刚刚考上鸿洲医科大学,这桩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就在鸿洲就炸了个底朝天,因为这件事,连远在令川、还没有正式入学李松茗都从头到尾把瓜吃了个遍,这就导致他对卢诗臣这个名字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了——显然是不怎么正面的印象。卢诗臣原本在鸿医大是担任了教学职务的,因为这件事,他在鸿医大的教学工作也被直接停止,学校对他的名字也是讳莫如深。
所以李松茗读研的这三年便没有机会上过卢诗臣的课,也没有见过卢诗臣,今天才是第一次见。
“我知道卢老师的名声不太好听,不少新人都对他有偏见,”梁昭说道,“其实那些事情都事出有因,老卢是个挺好的人,他工作能力强,性格也随和,你也别太把那些传闻放在心上。”
李松茗想到梁昭今天早上给卢诗臣带的书,还有现在言语里对卢诗臣的维护,两个人之间看起来显然关系匪浅。对亲近之人给出的评价,李松茗对可信度保持怀疑态度,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嗯”。
李松茗的心思梁昭自然看得出来,不过这种事情他也只能劝劝,卢诗臣名声不太好听是事实,李松茗不喜欢他也好,也免得跟卢诗臣待久了被撩动少男心——虽然李松茗说自己不是同性恋,可也挡不住卢诗臣是个爱撩的啊。
梁昭便说道:“工作而已,其他的不重要,好好跟着你卢老师学技术就行了。”
其实用不着梁昭这样劝诫,李松茗还没有那么愣头青。
关于卢诗臣的传闻李松茗听了太多,他从小被父母教导要品行端正光明磊落,对卢诗臣的印象自然而然是很不好的,尤其是听到卢诗臣将要带自己,心里难免有些会生出许多龃龉。
但是李松茗再如何心存芥蒂,他毕竟也已经是入了社会的“职场人”了,虽然卢诗臣因为那些传闻现在名声地位都有些一落千丈,但是到底也是业界大拿,专业能力和背景不是吹出来的,在技术层面,他依旧还是鸿洲的“心外第一刀”,跟着他总归是没有什么坏处的。况且李松茗他也不是第一天上班了,从前在实习医院见过的各种人和事也不少,还没到正义凛然到连跟有道德瑕疵的人连一起工作忍受不了的地步。
于是李松茗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谢谢梁医生。”
第3章 新人福利
李松茗的第一天工作还算轻松,只是跟着梁昭熟悉了心外科的环境和基本的人员。
第二天,卢诗臣就轮休完就照常回来上班了。
作为鸿洲三院的王牌科室,心外科是个十分忙碌的地方,基本上从上班到下班腾出个上厕所的时间都难。
李松茗整个上午都没有一刻闲下来,今天他是跟着卢诗臣查房的,卢诗臣不止带他一个医生,还有一个女医生,叫程晰,年纪不大,是从鸿洲市下面一个县级医院上来进修的。
李松茗听梁昭给他八卦过了这个程晰,她是心外科主任程秋夏的侄女,说和程秋夏关系不好吧,又能来三院进修,平时也很受程秋夏的关照;说和程秋夏关系好吧,来了医院之后又被程秋夏塞给了卢诗臣来带——程秋夏和卢诗臣似乎关系不怎么融洽,是心外科众所周知的事情。
程秋夏算起来其实是卢诗臣的同门师姐,当年评选心外科科室主任的位置的时候,他们两个是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两人在竞争条件方面基本上旗鼓相当,不相上下。程秋夏资历更老,卢诗臣技术更强。最后卢诗臣更胜一筹,坐上了科室主任的位置,程秋夏遗憾落选。
但是世事难料,没曾想这个位置卢诗臣没有坐上几天,就爆出了“同性恋男小三插足他人感情的事情”,还因为视频在网络上的流传闹得沸沸扬扬,于是又不得不从这个位置上下去了。
然后理所当然的,程秋夏代替了他。
经过这样一番波折,很难说两人之间没有龃龉,而且平常在科室里关系也确实相当冷淡,丝毫没有那种同一所学校同一个导师带出来的同门情谊。
昨天程晰也轮休,没有来医院,所以李松茗今天才见到她。
李松茗原本还以为“关系户”多半是性格跋扈不太好相处的,没想到是个文静得有点过分的女孩,性子看起来有点温吞,卢诗臣不问话她一句话都不会多说,沉默得像一朵长在角落的蘑菇,存在感太低以至于每次开口都显得很突兀以至于把李松茗吓一跳。
卢诗臣简单给两人做了些介绍,于是带着便带着两人去查房了。今天其实不是卢诗臣的查房日,而是程秋夏的,但是程秋夏去外地开会了,卢诗臣暂时代替她的工作,去查看心外科病区的情况。
跟昨天第一面见的时候不一样,今天的卢诗臣精神许多,头发梳得熨帖整齐,身体裹在白色的工作服里更显得有些偏瘦,他脊背总是挺得很直,站在病房里,在玻璃窗透过来的阳光里,像是一棵细瘦但是坚韧的树。他询问病人情况的声音温和平稳,再端正严谨不过,仿佛昨天见到的那个慵懒而松懈的人是李松茗的错觉。
和昨天梁昭带他只让他看着不同,卢诗臣时不时地会就一些病人的情况,对李松茗和程晰提问。程晰因为已经跟了卢诗臣一段时间了,再加上对心外科的病人情况也更加熟悉,所以虽然人看起来有点温吞,但是在这方面已经很跟得上卢诗臣的节奏;李松茗专业知识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实际经验不太丰富,好几次都被卢诗臣问住没回答上来。
如梁昭所言,卢诗臣是个工作能力强,性格也很随和的人。
李松茗答不上来问题的时候,卢诗臣倒也不苛责他,反而很温和地指出他和纠正他的错误,或者采用诱导式的方法让李松茗自己得出答案——很像是在教小学生一样,很耐心。李松茗想,做卢诗臣的学生应该很幸福,于是突然有点遗憾起来没有机会在医科大学的时候上卢诗臣的课。
李松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以至于卢诗臣问他一个很简单的问题都没有回答上来,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卢诗臣拿手上的病历本轻轻碰了碰李松茗的臂膀,笑着说:“怕什么,答不上来我又不会吃了你——好了,你们先回办公室吧。下午我有一台手术,程晰跟我进手术室,松茗你才来,还没来得及申请,你下午跟梁昭一起去门诊吧,下班先别走,等我一下。”
卢诗臣下午的手术做得有点长,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他还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倒是程晰先回来了,她今天值班,要先去签到,李松茗问她手术情况,她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应该很快就结束了。然后就和李松茗匆匆道了别。
李松茗又等了一会儿,卢诗臣就回来了。
“对不起,等久了吧。”卢诗臣回到办公室就跟李松茗道歉。
“手术还顺利吗?”李松茗便顺势问。
“有点小意外,所以时间比预计的长了一点,不过没什么大碍。”卢诗臣从门后取下自己的外套穿上,转头看李松茗,“对了,还问你一个问题。”
李松茗以为他又要问什么专业上的问题,便立刻又挺直了脊背,准备随时调动脑内的知识库。
“你不恐同吧?”卢诗臣问。
李松茗愣了一下。
“之前有个小孩很恐同,不愿意跟着我,闹到程主任那里去了,”明明应该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但是卢诗臣却姿态坦然无比,仿佛再说十分寻常的事情,“这事咱们先说清楚,程主任每天要忙的事情也多得很,总不能回回都让她操心这些芝麻蒜皮的事情。”
李松茗第一反应是想“恐同”是什么——他下意识将这当做了和早上查房时候一样的专业问题上的“抽查”,但是他一时没有在自己的专业知识领域找到这个词语的,还以为是个艰深的知识点,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卢诗臣问的是什么,然后忙说道:“不,不的。”
“那就好,”卢诗臣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时间差不多了,走吧,我请你吃晚饭——只此一次的新人福利哦。”他朝李松茗笑道,不等李松茗拒绝,卢诗臣已经从抽屉里抓出了车钥匙,“走吧。”
卢诗臣虽然姿态行为都非常温和,但是莫名总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掌控力,让李松茗完全没有机会拒绝,只好跟着卢诗臣往车库走,又很顺理成章地上了卢诗臣的车,坐在副驾驶。
刚上车,卢诗臣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令李松茗颇为意外的是,卢诗臣的手机铃声是手机默认设置的很机械的响铃声。
“等一下,我接个电话。”刚要启动车辆,卢诗臣拿出手机看了看。大概是个相熟的人,卢诗臣看着来电显示笑了一下,不是那种客套的礼貌性的或者轻浮的笑容,是那种显然面对很熟悉的人才会有的那种亲近而真诚笑容。他并没有避开或者下车去接,当着李松茗的面便直接就按下了接听键,笑着对电话对面说道:“老方,总算睡醒了?”
听到“老方”这个称呼,李松茗便立刻想起来了昨天在办公室里梁昭和卢诗臣说的那个“方城月”。千里迢迢给卢诗臣带了一本厚重的专业书籍回来,似乎和梁昭住在一起,看起来是和卢诗臣和梁昭都关系匪浅的人。
虽然李松茗绝对是无意探听别人的隐私的,但是距离太近了,又是车厢里这么密闭的空间,李松茗很难不去听卢诗臣打电话的声音。
“谢谢你给我带的书,”卢诗臣说,“回来怎么也不讲一声。”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清晰,李松茗只能隐约听见“生日”两个字,然后卢诗臣笑了一声,有点戏谑的意味,显出一种很亲近的感觉:“真是个贴心的好哥哥,千里迢迢地专程飞回来给弟弟过生日。”
电话那头似乎是在邀约见面或者计划什么,卢诗臣停了一会儿又说道:“周五不行啊,”卢诗臣说,“我周五得去开家长会。最近天气转凉,她外公腿不舒服,总不能让老人家颤巍巍地拄着拐杖去吧。”
李松茗想起来,卢诗臣是有孩子的。这也是卢诗臣当初被爆出那桩私生活方面的丑闻之后最饱受诟病的一条罪状——卢诗臣明明是同性恋,却和女人结了婚还生了孩子。
和电话对面的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卢诗臣说:“看周六吧,如果没什么紧急情况,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提醒你,我看梁昭未必会喜欢你给他办什么生日会。”
两人又说了几句,卢诗臣才挂断了电话。“抱歉,电话接得久了点,现在出发吧。”然后准备发动车辆,这时候他又侧头来看着李松茗,他大概只在工作的时候戴眼镜,此刻已经将眼镜取下了,那双水光摇曳的眸子即便是在有些昏暗的车厢里也看得十分清晰。
李松茗有点不明所以地和他对视。
“系安全带。”卢诗臣提醒李松茗。他一边说,一边倾身伸手过来想要给李松茗拉安全带。
在狭窄的、空气不够流通的车厢里,李松茗甚至能够闻到卢诗臣发梢残留着的洗发水的香气——是茶花的香气,清淡且甜蜜。
卢诗臣已经系上了安全带,手稍微有点伸不过去。李松茗看着他的微微晃动着的发梢,仓促地将安全带拉过来,“谢谢,我、我自己来。”他有些手忙脚乱,扣了好几下才将安全带按进锁扣里。
卢诗臣笑道:“这孩子,饿迷糊了吧,怪我,让你等了这么久,”等李松茗系好了安全带,他便启动了车辆,驶出车库,“走吧,吃饭去。”
第4章 晚安,明天见
吃饭的地方不远,开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饭馆在一条巷子里,叫做叫白云小馆,面积不大,装修也算不上精致,但胜在干净整齐。卢诗臣应该是常来这里吃饭,轻车熟路地跟前台打招呼:“小云朵,今天真漂亮。”
前台是个很年轻的女孩子,扎着两个辫子,看着二十岁都没有,像是个学生,看见卢诗臣哼了一声:“卢医生你好无聊啊,每次都说一样的话,太敷衍了吧。怎么,我不在你狩猎范围内连想一点新词儿都懒得想?”
卢诗臣半靠在柜台上,和女孩调笑:“我这可是真心实意的夸奖。”
女孩子明显是习惯了卢诗臣的轻佻:“懒得和你多说,吃什么。”抬头看见李松茗,两眼放光地问,“哇,卢医生,你新男朋友啊?你终于忍不住对祖国的花朵下手了?”
李松茗尴尬地挠了一下额角,还没出口否认,卢诗臣便弹了一下女孩的额头,“别胡说,我们科新来的医生。”
“你们科按颜值录取的啊?”女孩托着下巴看李松茗,“小帅哥,小心别被这个老家伙吃掉哦。”
“行了,人家是正经孩子,不要乱说话。赶紧叫你哥赶紧做几道他的拿手菜……”
女孩嗤笑一声:“你也知道你不正经啊?”
卢诗臣不在意她的讥笑和打趣,转头问李松茗,“松茗,你有什么忌口吗?”
李松茗摇头:“没有,卢老师你随意就好。”
“吃饭哪能随意,”卢诗臣从柜台上抽了一张菜单递给李松茗,“选一选。”
李松茗接过来,只象征性地点了两道简单的菜,卢诗臣笑笑:“真客气,还是小学弟你知道体谅我生活艰难,每次请梁昭吃饭他都恨不得把我钱包掏空。”卢诗臣再加了几道菜,把菜单递给了女孩子,“叫你哥快点上菜啊,别饿着我们小学弟了。”
“知道了!”女孩子拿了菜单走后厨去。
不一会儿,便有人上菜来。
上菜的人穿着厨师工作服,身形高大,面容冷厉,看起来不像个厨师,倒像个什么保镖打手的职业,看着同卢诗臣差不多的年纪,卢诗臣亲昵地同他打招呼:“云升。”
但被叫做云升的厨师并不理他,放下菜便走了。
卢诗臣招手让前台女孩过来:“小云朵,你哥今天怎么这么冷酷无情?”
“你还好意思说哦,”女孩耸了耸肩,“还不是怪你上次喝醉了亲他的那一口,被他心上人看见啦,追人追到临门一脚让你给搅和这么一出,得亏他现在金盆洗手多年,不然你当时就得血溅当场。”
卢诗臣摊手:“你也说我是喝醉了嘛。”
“你小心他今天给你下毒啊。”女孩故作担忧地说。
“不至于这样小气吧,”卢诗臣满脸无奈,“明明是他甩了我啊,还不允许我旧情难忘嘛。再说我也不是故意的……”
虽然嘴上说着“旧情难忘”,但是卢诗臣的脸上却没有一分一毫跟“旧情难忘”几个字沾边的表情,仿佛在讲一件轻松幽默的轶事,只可惜在场观众没有人捧场笑出来。
“你一天少开点玩笑吧,小心阴沟里翻船。”女孩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卢诗臣回头来招呼李松茗:“先吃吧。”
这饭馆虽然小,菜品也说不上十分精致,但味道倒是意外地好,李松茗吃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卢老师是很常来这家店吗?”
卢诗臣笑出声:“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他停下吃饭的动作,手里筷子晃了晃,“前台的小姑娘是叫白云朵,刚刚那个厨师是她哥哥,叫白云升,是我的前男友,这是他开的饭馆,开了有几年了,怎么样,手艺很不错吧。”
李松茗看着卢诗臣说完后若无其事继续吃饭的样子,有点微微怔住。
“怎么?吓到了?”卢诗臣看李松茗傻乎乎地样子笑出了声,“我的事迹应该是广为流传的吧,你不至于这么意外吧。”
李松茗以为在经历过那样大的风波之后,卢诗臣应该是小心翼翼的,未曾想他对着一个才认识的人都表现的这么坦然无畏——这样一个人真的会是传闻中那么不堪的小三和骗婚者吗?
就像方才问李松茗是否恐同一样,他说出“前男友”几个字的表情毫无异状,语气也十分平稳,仿佛在说一件十分无关紧要的事情,轻松到令李松茗几乎以为同性恋是件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的事情。
尽管李松茗传闻已经听过不少,但卢诗臣坦然无谓的态度还是令他有点难以言喻的微妙感——他有点过分地坦然了,无论是在熟悉的人面前,还是在李松茗这个相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的人都是如此,几乎是坦然得有点刻意。
李松茗甚至觉得,卢诗臣就像是故意在向每一个人展示自己的轻浮。
“好了,赶紧吃饭吧,今天也累了吧?吃了早点回家休息。”
两个人沉默地吃了一会饭,白云升上完了最后一道菜之后,卢诗臣拦住了白云升,“上次那事你那心上人真的很介意啊?那次我是真的喝多了,谁叫梁昭那小子伙同几个实习生灌我酒还怂恿小秦表白你也不拦一拦,我那不是下下策嘛。”
白云升瞪他一眼,总算开了金口:“卢诗臣,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很多次,没那个意思就端正一点,别老做让人误会的事情。”
卢诗臣不以为意:“我哪有,你别在别人面前污蔑我啊,”他半靠在椅背上,“说真的,你把那谢警官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给他解释解释?”
白云升脸色大变,语气明显有些怒意:“你想得美!你丫要敢打他的主意我打断你的腿!”他气愤地叫白云朵,“云朵,以后别让他进店门了!”
卢诗臣自讨没趣,无奈的耸耸肩:“松茗,你吃饱了吗?”
李松茗被白云升突然爆发的怒气吓了一跳,卢诗臣问出这句话他下意识结结巴巴地回应:“吃、吃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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