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喜得麟儿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洞房与他对饮合卺酒。
丫鬟毛毛躁躁地闯进来,脸上掩不住的喜色:
「主君大喜!春诗为您生了个儿子。」
话音刚落,满室俱静。
我顺势松手,酒杯翻落,溅开一摊水花。
沈惊鸿震怒着闯入产室。
举起孩子就要往地上摔。
「贱婢,你一个通房,怎敢未经主母允许就怀孕生子?!」
婆母哭着哀求我:「到底是你夫君的骨肉,既然已经生下了,就给他个名分吧?」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我。
似乎在等我松口,给孩子个名分。
我淡然一笑:「老夫人说得对,他在父亲大婚当日出生,又是沈家长孙。
「依我看,唯有嫡长子的身份配得上他。」
1
月色皎皎,星光熠熠。
沈府之内,灯火与红绸辉映。
今日本是我与沈家主君沈惊鸿的大喜之日。
却被一个突然闯入喜房的侍女打断。
「主君大喜!春诗姑娘生了,生了位小少爷。」
侍女十分激动。
像是没注意到,此时喜房中诡异地安静。
沈惊鸿下意识瞥向我。
我手中的酒盏一松。
被红绳绑着的酒盏翻落。
半盏酒尽数倾倒,酒盏在离地很近的地方打了个转儿。
「大胆!一介侍婢之子,如何敢称少爷?」
沈惊鸿怒喝一声。
侍女猛然跪下,连连道歉。
他又重新让人倒了酒,递到我手边。
我没接,神色淡淡。
「洞房花烛夜喜得贵子,你就不去看看吗?」
沈惊鸿脸色一白,慌张解释了几句。
在对上我极冷静的目光时,顿了顿。
跟我保证:「夫人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没来得及饮完得酒被放回红色托盘。
沈惊鸿匆匆起身离去。
带走一室清冽松香。
2
「引路吧!」
我神色冷然。
瞥了眼依旧跪着的侍女。
她既然敢在这样的日子闯进喜房「报喜」。
必是背后有人授意。
想必今日的好戏,没我是唱不下去的。
侍女微微错愕的目光,对上我时,又迅速垂下头。
轻轻道了声「是」。
转身弓着身子,走在前头。
绕了长长一段路,才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
院子虽然偏僻,人却不少。
刚进院就听到沈惊鸿在跟人大声争吵着什么。
走近了一看。
他正高举着孩子,作势要往地上摔。
身边丫鬟婆子围了几圈,苦苦哀求,生怕他突然松手,来不及接住孩子。
我站在外间看着,并未出声。
却不知谁喊了句:「主母来了,主母救命啊!」
沈惊鸿举着孩子的手一抖。
闭了闭眼,痛恨责骂:「贱婢,你一个通房,怎敢未经主母允许就怀孕生子?!
「今日我便处死这孽障,以正家风!」
「住手!你敢动我孙儿,我就一头撞死!」
老夫人气得身形一颤,挡在他面前。
「如今府上有了主母,此事该由主母决断。」
刚刚还气得快要晕倒的人。
一阵风似的走到门口。
拉了我,快速站到沈惊鸿面前。
「到底是你夫君的骨肉,既然已经生下了,就给他个名分吧?」
言语之中,隐含威慑。
沈惊鸿迟疑片刻,面露不忍。
他在等我开口。
我冷眼看着这出闹剧,淡然嘲讽。
「老夫人说得对,他在父亲大婚当日出生,又是沈家长孙,依我看,唯有嫡长子的身份配得上他。」
嫡长孙三个字一出。
沈惊鸿面色一白。
老夫人松了口气。
沈惊鸿脚下跪着的侍女拼命朝我磕头。
「谢主母!春诗日后定当牛做马——」
「来人,收拾好嫁妆,回府!」
3
「夫人,你听我解释!」
转身的瞬间,我的胳膊被人扯住。
「解释什么?」
我转身回头,嗤笑一声问他。
「是解释孩子不是你的?」
「还是你身为主君,和老夫人一起被下人们一起蒙蔽了十个月?」
「抑或者今日这场闹剧,不是为了逼我认下孩子,而故意算计?」
越说下去,我面色越冷。
此事说白了,就是沈家骗婚。
刻意羞辱我丁家。
沈惊鸿看似维护,实际处处软弱,摆明想让我吃下这哑巴亏。
他知道的,我一向不受宠。
爹和继母断不会为我撑腰。
只是她们似乎都忘了。
我是商人。
商人最不会的,就是吃亏。
胳膊上的力道松了松。
被我用力扯开。
如此明目张胆的算计,沈惊鸿不可能不知情。
就算他真的是被自己母亲欺骗了。
又与我何干?
总归,通房是他的。
孩子是他的。
4
「站住!你若是敢走,我就让我儿休妻,明日一早,满汴州就都会知晓,丁家女大婚当晚被休。
「到时候莫说是你,连你家中姊妹也会受牵连。」
我回头,正对上老夫人小人得志地笑着。
许是觉得我这一停留,是被她的话拿捏。
她板着脸,声音又严肃几分。
「实话告诉你吧,春诗才不是什么通房,她是我娘家侄女,只等着你入门——」
「娘!!!」
沈惊鸿厉声打断她的话,急着跟我解释:「我不会纳她的。」
「若你不愿,我可以终生不纳妾,只你一人,事已至此,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怕我不信,他竖起三根手指,举手发誓。
我眯了眯眼,眼神越发冰冷。
「若我说不呢?你会如你娘所说那样吗?」
此刻,我也想试试,他到底对我有几分真心。
他迟疑片刻。
我笑了笑。
「沈惊鸿,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或许曾经,我曾为这个男人有过片刻心动。
而此刻。
我正在为曾经的愚蠢买单。
可我是谁?
汴州最会做生意的女商人。
最不怕的,就是买单。
5
我带着浩浩汤汤的陪嫁队伍回家时,丁府大门紧闭。
嬷嬷上前敲门许久,都不见有人来。
忍不住啐骂:「一群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打量着小姐出嫁,便松了骨头懒了筋的,连门也不会看了。」
骂完,她眼圈红了。
我心中清明。
这些年,我跟着舅舅,将生意铺遍汴州。
继母心中一直不痛快。
怪我抛头露面给家中丢脸。
又怪我未将赚来的银子带回家中孝敬。
此次她趁着外祖母病重,借口拿捏我的婚事。
想把我嫁给她娘家侄儿为继室。
没想到阴差阳错,我嫁给了她给自己女儿选的好夫婿。
此时自然容不下我。
我立刻让人调转马头。
「去西街!」
早知家中并没有我的位置。
所以我早早在西街给自己置办了宅子,不止一处。
有宅便是家。
属于我自己的安心之处。
只是没想到次日一早,果真如沈母所言。
汴州城内都是丁家女大婚当日,气晕婆母,被当场赶出沈家的传言。
对孩子则是绝口不提。
丁家也对外宣布:不孝女丁元娘从此与丁家再无关系。
满城夫人贵女皆以我为耻。
我名下十几家铺子都受到影响。
一大早,不断有人来报。
「糕点铺有人哄抢闹事,损失逾百两。」
「今日好几拨夫人来店中,说咱们的金簪玉饰有问题,要求退货,数额巨大……」
「脂粉铺子也是,有些妇人看着脸生得很,张口就说咱们的东西有问题,扬言让我们赔钱。」
「还有……」
……
众人焦头烂额。
不仅是退货找茬。
平日那些熟客,听信了传言,也都转头去了别家铺子。
「一个品行不端,不孝不义之人店中的东西,谁敢买?」
事态发展如此迅速,明显有人带头挑事。
我正绞尽脑汁想办法。
沈惊鸿来了。
没提孩子。
也没提春诗。
额间浸着一层薄汗,气喘吁吁地开口:
「你可还记得,当初为何嫁我?你就只当继续利用我可好?我心甘情愿。」
我拧眉越过他。
「沈惊鸿,你可知因为你的家事,我今日损失多少银子?」
6
沈惊鸿不说,我倒差点忘了。
前不久外祖母骤然病倒,大夫断言她大限将至。
可她唯独放心不下我。
继母趁此机会,想促成我和她娘家鳏夫侄儿的亲事。
父亲早就不满我在外抛头露面,竟同意了她的算计。
为了不受她们摆布,伤害到病重的外祖母。
我得知消息,匆匆从外祖家赶回。
情急之下,贸然去找了沈惊鸿。
「沈惊鸿,你娶我吧!」
两家祖父在时曾有故交。
他父亲去世后,我家多有接济。
所以我同他也算自幼相识。
他是我所认识为数不多的男子中,我唯一觉得尚可的成婚对象。
他当时红着脸,结结巴巴,半天挤出个「好」字。
我悬着心终于落下,将缘由告知。
「在商言商,既然是做交易,你想要什么,但凡我出得起的,皆可。」
既然是假夫妻,最好就是只谈钱。
更纯粹。
7
刚问完。
他脸上的红晕快速褪散。
眸中的欣喜化为怔愣。
然后,上前几步,眸中萦绕我看不懂的情愫,执起我的双手道:
「若说交易,应当等价交换,我若以真心求娶,丁姑娘,你可愿交付真心?」
若是换作别人,我肯定要嗤笑他几句。
面对沈惊鸿,我笑不出来。
他故作镇定地认真的样子,以及不自觉用力捏紧的手,让我一瞬间晃神。
前些年我一直暗中接济他读书。
除了两家的交情,也是觉得他这个人尚可。
读书尚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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