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心已变
作者：欧耶
简介：
沈敬闲终于知道自己在谢晟言的心里算作什么了，那就是一个物件，腻了会有新的替代。
他一直坚持的东西瞬间崩塌了，就连身体都仿若没了痛觉，甚至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断气。
半晌，他艰难地转身往回走，隐忍已久的泪水汹涌地打湿了整张脸。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第1章
民国三十八年，圣心医院。
年迈的西洋医生对着一张身体X光片指指点点，说着一连串普通人听不懂的术语。
黑框眼镜也遮不住那同情遗憾的目光。
“建议你对自己的生命负责，现在就拿掉胎儿出国治疗。否则，你很可能撑不到它出生，就一尸两命。”
今日是沈敬闲二十五年岁月中最悲喜交加的一天，他和谢晟言终于有了孩子，但医生却连试试的机会也不给他。
可就算出国能治好，他也做不到放弃这个孩子。当初他试了那么多办法才让自己能够怀孕，现在这个孩子终于来了，他怎么能够放弃呢？
沈敬闲走出医院，将医生开的止痛药丢进了垃圾桶，目光逐渐坚定。
他不能试都没试就放弃，他想博一个奇迹。
这里是英租界，街上车马来往不绝，夜间歌舞升平，一派和平繁华的假象。
而谢家，是这片地头令人瞩目的豪商。
天空洋洋洒洒的飘起大片雪花，沈敬闲裹紧斗篷，坐车回家。
进门时，他瞥到有一顶小轿从旁边的小门而入，风吹起布帘，露出里面穿着红色衣裳的女子。
那是……
门房隐隐带着同情的目光投过来，沈敬闲的心像是被什么揪扯了一下，抚着跳得厉害的心口，跨过高高的门槛，一步步朝里面走去，慢慢地奔了起来。
到了正屋，就见到一袭红衣的女子正娇娇怯怯依偎在谢晟言怀里。
谢晟言见到气喘吁吁的沈敬闲，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昨晚两人还因这个不欢而散。
“喻敏有孕了，母亲不放心她留在外宅。”谢晟言清咳了两声，眼眸带着许久不见的柔和，“让她给你敬个茶。”
我也有孕了。
这句话，沈敬闲再也说不出口。
早就知道自己丈夫在外面有人，可只要他不带回家，他就能骗自己，他只有他一个。
想不到，他竟趁自己外出……
沈敬闲只觉得呼吸一滞，直接乱了心神，“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纳……”
“今日我不想跟你吵。”谢晟言把沈敬闲拉到堂中的主位上，按着他的肩膀，俯下身轻声说着，“敬闲，你放心，你的地位无人可以动摇。”
温热的气息喷在沈敬闲的耳廓，他却只感到彻骨的冷，心脏就像被人徒手抓紧。
“我累了。”
沈敬闲有些无力，推开他的手，起身就走。
“哥哥，不要和夫君赌气……”喻敏怯生生地看着沈敬闲。
“抱歉，我娘就我一个孩子。”沈敬闲不去看喻敏。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刻薄之语，他怕自己会变成自己讨厌的那种——为着一个男人，和陌生女人争风吃醋。
大庭广众之下被这般落脸面，谢晟言心底蹭的一股火气涌了上来，抓过他的手腕，咬牙道：“你闹够了没有？”
自从生病后，沈敬闲就对疼痛十分敏感，他忍着没有痛呼出声，面对眼前略带狰狞的脸，眼眶终于开始泛红，哽咽道：“究竟是谁在闹？是你忘了你的誓言不是吗！别的人想要进门可以，等我死！”
谢晟言心里一个咯噔，眉头皱了起来。
“就要过年了也不嫌晦气。沈敬闲，木已成舟。”
他冷哼一声甩开他，拉着喻敏离开，再没回头，渐渐走远。
沈敬闲踉跄着扶着廊柱，看着那两人并肩的背影，泪水终是止不住地流下。
他抹掉眼泪，忍不住固执地大喊出声：“谢晟言，时至今日，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可惜回应他的只有那呼啸的寒风，以及下人们投来的同情目光！
第2章
夜，寂静得有些冷清。
独守空房已经不是第一次，以往还能当谢晟言在忙生意，今晚，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沈敬闲蜷缩在被窝里，身体深处有难忍的疼痛蔓延开来，痛得冷汗淋漓。
门那里传来一阵动静，熟悉的脚步声传来，他的眼眶蓦地发热。
见沈敬闲躺在那背对着自己，谢晟言清咳道：“你真要跟我一直赌气？”
他今晚本不想来，但脑海里一直浮现沈敬闲黯然神伤的样子，扰乱他的心绪，忍不住半夜顶着寒风过来了。
赌气？
沈敬闲心底涌起一股悲哀，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谢晟言有点讪讪的，见沈敬闲虽没吭声，但也没如白天那般剑拔弩张，就当是和解的信号，自顾自的宽衣。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音响起，很快，男人独有的清淡气息从背后笼罩了他……
“被窝里怎么这么冷？”谢晟言疑惑地蹙眉，将背对着自己的人转过来，看到他苍白湿润的脸顿时一怔，手下意识地抚了上去，“你哭了？”
谢晟言紧绷的心弦松了下来，自得一笑，将沈敬闲搂入怀中。
“不生气了？嗯？我跟你保证，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
被他搂着的身体更痛了，然而沈敬闲这一刻却舍不得挣脱，伸出手指轻轻抚着谢晟言的眉眼，脸鼻，这些他闭着眼都能描绘出的线条。
他看着他，从少年长成青年，而后褪去青涩，成为在商界呼风唤雨的男人。
“什么时候变的呢？从前那个谢晟言哪去了？”沈敬闲眼中闪着怀念的柔光，呢喃着。
谢晟言以为的旖旎气氛被打破，笑脸一僵。
他不懂，别的人都能接受的现实，沈敬闲到底在矫情什么？
但转念一想，沈敬闲独占了自己这么多年，害怕失宠也是自然。
谢晟言耐着性子，给他一颗定心丸：“只要你乖乖的，你永远都是谢少夫人，没人能动摇你的位置。”
什么叫乖乖的？乖乖的看着他左拥右抱？乖乖的做他的其中之一？
见沈敬闲半晌没吭声，谢晟言以为他妥协了，暧昧低哑的调笑着，手也跟着不安分起来，“身上这么凉，一个人怎么也睡不暖是吧？我们一起做点暖身的事情……”
也不知是因为怀孕还是身体在抗拒，沈敬闲捂着嘴，清瘦的脸难受得拧成一团。
“呕——”
一声刺耳的干呕声，和他难受的神色，在月光的映照下，特别明显。
谢晟言的脸先是涨红，旋即铁青：“现在被我碰到还嫌恶心了吗？！”
他起身重新穿戴好，披上狐裘摔门而去。
见谢晟言冒着火气离开，沈敬闲忍着疼痛，想都没想就趿着鞋子追了过去。
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感情中放不下的那一方，势必成为卑微的人。
似乎知道他在后面追着，谢晟言的火气稍微消弭了一些，却固执地不肯回头。
这次，他要沈敬闲来求自己。
看着谢晟言走到兰香馆门口，沈敬闲越来越绝望，他知道喻敏被安置在了这个院落……
沈敬闲喉头动了动，将苦涩咽下，忍不住高声问道：“白天那个问题，你想好答案了吗？谢晟言，时至今日，我对你而言到底算什么？”
谢晟言闻言，脸色登时就阴沉下来，他以为这个人终归是舍不得自己的，也再三给沈敬闲找台阶下，偏偏他不依不饶。
“男人谁不想坐享齐人之福？我又不是不要你了！多少人想当我谢晟言的夫人，你作个什么劲？你看看你现在这张嫉妒的嘴脸，身在福中不知福！”
“砰”的一声，兰香馆的大门开了又关。
沈敬闲终于知道自己在谢晟言的心里算作什么了，那就是一个物件，腻了会有新的替代。
他一直坚持的东西瞬间崩塌了，就连身体都仿若没了痛觉，甚至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断气。
半晌，他艰难地转身往回走，隐忍已久的泪水汹涌地打湿了整张脸。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第3章
从那天开始，谢晟言彻底将沈敬闲打入了“冷宫”，不仅不再踏足竹悠苑，还公然带着喻敏出席租界的各种年会，出双入对。
外界都知道，独宠五年的谢少夫人，失宠了。
这天下午，喻敏端着一个茶盏，挺着已经显形的肚子施施然的走入竹悠苑。
华服加身，珠光宝气，乍一看还以为她才是谢少夫人。
“哥哥，你还在怪我吗？”见沈敬闲表情冷淡，她的眼里立刻浮现闪闪的水光。
沈敬闲没有搭理，倚靠在桌边闭目养神。
喻敏见状，眼底有怨毒闪过，“哥哥莫不是看不起我出身梨园？”泪水倏然滴落，惨笑道，“是，我一个戏子何德何能，跟你做兄妹？”
沈敬闲缓缓睁开双眸，抿了抿黯淡的唇瓣，终是忍不住开口：“我从未看不起戏子，毕竟那也是靠自己的才艺生活。喻敏，好姑娘不要做妾，毕竟……”
他话还未说完，喻敏忽的扑通跪倒在地，将茶盏举过头顶，固执道：“既然哥哥不嫌弃，那就请哥哥接受我！”
沈敬闲蓦地起身，这是变相威胁自己了？
“我不会喝的。”他转身朝屋内走去，眼不见为净。
谢晟言一迈入竹悠苑，就看到喻敏跪在那举着茶盏双臂颤抖，心头一阵火起，低喝道：“沈敬闲，你竟敢明目张胆的磋磨妾室！敏儿还怀着我的孩子！”
喻敏手中的茶盏哐当摔在地上，身子更是顺势倒入谢晟言怀中，“夫君，不怪哥哥，是我想要哥哥承认我……”
沈敬闲站在内室门边，被这幅郎情妾意的画面刺痛了眼。
什么时候起，他连罪名都能给自己安上了？
“他自己都不在乎那个孩子，爱跪那就跪着吧。”
“你……”谢晟言一眼就看出沈敬闲瘦了，身子塞在厚实的棉服里还能看出一丝空荡之感，忍不住讥讽道：“谢家短你吃喝了？瘦成这副模样给谁看？”
这段时日，下人们各种怠慢竹悠苑，谢晟言都知道，也一直在等着沈敬闲来求自己。
谁知他越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不、不是的！”丫鬟小玥慌忙解释道：“少爷，是敏姨奶奶自己不肯起来，不关少夫人的事啊！”
少爷好不容易来一次竹悠苑，决不能让他误会！
“你们……哥哥看不起我也就罢了，怎的连一个丫鬟都不给我脸……”喻敏一声悲泣后彻底昏了过去。
谢晟言打横抱起他，冷声丢下一句“出言不逊，掌嘴二十”就大步离去。
立刻有两个婆子上前，一个揪住小玥，一个用小板子狠狠地左右开弓。
“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沈敬闲被拦在一旁无法接近，眼睁睁的看着小玥被打晕过去，脸已经肿胀的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更令人焦心的是，晚上小玥发起了高烧，因得罪了敏姨奶奶，没人敢去替她叫大夫。
就连沈敬闲想出府，都被人阻拦，没办法，他只能给小玥物理降温。
月光下，井水依稀可见带着冰渣，沈敬闲浸泡冰水的手指已经红肿不堪，他一遍遍的用冰凉的帕子敷在小玥的额头上。
冬末深夜的寒风吹过，就连呼吸间都像有千万根针在肺部扎刺，沈敬闲艰难的呼着气，感觉喉间涌起一股异样，咳了几下，一口发暗的血喷涌而出。
这时，恍恍惚惚醒来的小玥，在看到床沿那抹血迹之后，当下瞪大双眼喊道：“少夫人，您……”
第4章
话还未说完，小玥就又虚弱得倒了下去。
第二天，小玥仍旧高烧不退，还说起了胡话，再拖下去一定会要了命。
沈敬闲只逼不得已，只能拖着疼痛的身体，去求谢晟言网开一面。
却没料到，谢晟言却好似就在等着他这一刻的臣服——直接给出了最后通牒。
“喝了敏儿敬的茶。”
像是一盆冷水一泼而下，让沈敬闲从头凉到脚。
“绝不后悔？”他揪住衣摆，压下嘴里苦涩最后一次问道。
谢晟言一脸漠然不为所动，旁边的喻敏眼中皆是看戏。
“呵呵，好，好，好。”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见他这样，谢晟言内心涌起一股烦躁：“给夫人敬茶！”
沈敬闲站在那里，终于明白，原来这世间真有言语就能深深绞碎人心。
喝下喻敏递过来的茶水，心里有什么一直坚持的东西，彻底消散了。
“我祝你，这辈子多子多福，平安顺遂！”他看向谢晟言，唇角扬起，眼里却没一丝笑意。
沈敬闲拉过喻敏的手，将自己腕上的祥云点翠花丝镶嵌的手镯套到她的腕上。
“昨日让你受累了，这是婆母当初送我的，当作赔礼。”
喻敏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被谢晟言的吼声吓一跳——
“沈敬闲，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可是谢家儿媳代代相传的镯子！”
他怒喝着，掩饰突如其来的心悸和慌乱。
成婚后，这镯子沈敬闲就日日戴着，从不离身，如今竟拿下来给了别的女人。
这代表着什么，谢晟言拒绝去想……
喻敏心头一跳，热切的看着自己的手腕，镯子冰凉的触感是切实的，戴上就舍不得拿下。
可如今谢晟言显然发怒了，再不舍也只能取下来，还给沈敬闲。
“哥哥，我不敢受……你不要气夫君了……”
沈敬闲看着大厅里那一张张看戏的脸，恍惚觉得，自己真是孤立无援。
将喻敏的手臂佛开，无所谓道：“戴着吧。”
谢晟言被彻底激怒，一贯清隽的面上带着几分狰狞，“沈敬闲，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谢晟言的‘正妻’之位，我不要了。”沈敬闲眼里的光彩骤然熄灭，笑得颇为惨淡。
喻敏捧着手镯，弱弱的开口：“夫君，这……”
谢晟言愣了愣，被沈敬闲那刻骨的悲恸给镇住，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恐慌，好像再这样继续下去，自己就会将他彻底推远，咫尺天涯。
收敛思绪，谢晟言因被这莫名的感觉搅乱而心生恼怒，当下绷着脸咬牙道：“收！不要辜负‘少夫人’一番好意。”
那三个字被他说出，似在狠狠咀嚼，撕咬。
沈敬闲起身，从大悲到平静，看起来着实诡异。
擦身而过时，谢晟言揪住他细瘦的手臂，眼睛看也不看喻敏，喊道：“你出去！”
他紧紧抓着沈敬闲，用力得青筋毕露，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脱离了掌控，必须这么抓住才行。
“沈敬闲，你长本事了？”
沈敬闲闷哼一声，身体越痛，他笑得越灿烂。他在等着，生命燃烧殆尽的那天。
这抹笑落在谢晟言眼里，是那么碍眼！
离开自己就让他这么开心？
“谢少爷，这个结果，不是你想要的吗？”
谢晟言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他这声“少爷”还是那空洞而平静的眼神。
沈敬闲被软禁了，除了竹悠苑哪里也不能去。
三天后，谢晟言再度出现在竹悠苑，眼里带着沈敬闲从没见过的戾气，甩手就是一个耳光。
第5章
“你这个毒妇！”
这一耳光没有留情，打得沈敬闲苍白的脸颊迅速红肿，嘴角破裂。
他踉跄着稳住身子，不可置信得看向谢晟言，他居然无故就对自己动手了！
“谢少爷，不知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干的好事！”谢晟言将一个东西砸到地上，眼睛赤红。
沈敬闲定睛一看，竟是那只祥云点翠花丝镶嵌手镯，原本镂空的部位被掰开，里面塞着些零碎的东西。
“这是……”
“麝香、莪术、三棱，对孕妇来说，皆是药性猛烈的毒药！难怪你那么痛快的将镯子给了敏儿……沈敬闲，你好恶毒的心肠！”
谢晟言被怒火烧红了眼，对沈敬闲也失望至极，曾经那个善良沈敬闲哪去了？
沈敬闲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失望，本以为麻木的心还是被扯痛了。
“在你心里，我当真是那么狠心的人吗？”
谢晟言眉眼中皆是厌憎，咬牙道：“敏儿都见红了，还能有假？难不成她会拿自己孩子的安危来陷害你？”
“谢晟言，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做过……”
谢晟言不耐的打断：“整个谢家除了你还会有谁？那么多眼睛看着你将镯子给敏儿，而你说你没下药，谁能证明？幸好发现得早，没让你的阴谋得逞！”
沈敬闲时至今日才发现，在商界呼风唤雨的谢晟言，竟有这么愚蠢的一面！
“那有谁的眼睛看到我下药了？！”
“咳咳……”
门口传来一阵咳嗽声，喻敏下了软轿，倚着丫鬟颤巍巍的走过来，脸上带着大病一场的憔悴，哑声道：“夫君，孩子既然没事，就别为难哥哥了。”
“不用你假好心。”沈敬闲冷冷一笑。
谢晟言怒火更旺，呵斥道：“沈敬闲，你还不知悔改！真以为我不敢治你？”
竹悠苑零星的几个下人都避得远远的，生怕被谢晟言的怒火波及。
小玥烧退了但身子仍有些发虚，便一直在后边厢里养病，听到下人议论，忙赶到前院，听到这些再也忍不住高声喊冤：“少爷，少夫人不可能去碰您口中的那些腌臜东西……因为，因为，少夫人也怀孕了！”
这话犹如平地惊雷，让在场之人都震惊了。
沈敬闲怔在那里，他明明再三嘱咐她不可泄露。
没想到小玥沉不住气，突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他下意识的看向谢晟言。
“为什么不早说？”谢晟言的心头下意识的掠过喜色。
沈敬闲双拳紧握，有些气闷，道：“这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敬闲，别赌气……”
谢晟言觉得这孩子来得正是时候，可以缓和自己和沈敬闲日趋冰冷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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