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melincy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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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画骨师x司隶校尉
画骨师:刻骨画像,断奇案,出画本。
司隶校尉:督司州军政,掌百官刑狱。
在宋轶眼中,这世间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好看的,一种是不好看的。
凡是好看的,即便只是远远看上一眼,那也是惊鸿一瞥,铭记终身;
不好看的,即便每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在她醒过神来时,还会迷糊地问一句,“兄台,贵姓?”
作为泰康城第一美男子,豫王刘煜很后悔自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悬疑推理
主角:宋轶,刘煜 ┃ 配角:李宓 ┃ 其它:悬疑
作品简评:
豫王刘煜断案如神,领司隶校尉,统司州军政,令百官忌惮。不想遇上觊觎他美貌的画师宋轶,不但案子被人抢先破了,一首反切诗,一个鬼面疮,生生让司隶台都动不得的执金吾倒台。刘煜:这个宋轶很眼熟。本文情节有趣,语言诙谐。初看是女主欢脱追美人,不料是情节离奇断案文,再看,是女主诈死归来复仇文。女主睿智机敏,凭一支画笔搅动风雨,有狗血有虐恋有宠溺,每个故事看似独立却又与主线紧密相连,值得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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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采花贼(修)
传言豫王刘煜雄姿英伟,丰神俊逸,身为皇帝最宠信的弟弟,十六岁带兵,收复中原,战功赫赫,十八岁领司隶校尉,掌百官刑狱,统司州军政,如今年方二十有五,已然居庙堂至高,真正的大宋男儿第一人,难怪能蝉联《惊华录》风云榜榜首。
宋轶默默坐在横梁上,将司隶校尉的各种丰功伟绩回想了一百遍。作为漱玉斋的首席画师,宋轶既有义务画到刘煜的真实样貌,又有责任为风云榜中人考察品性德操,是以潜伏豫王府多日,豫王的品行为人收集得差不多了,就差这幅画。
今日终于听闻这位豫王要回府了,于是早早便蹲在横梁上守株待兔。
远处隐隐传来二更鼓时,门被缓缓推开,一点火星点燃房中烛火,灯光映射下,一男子着玄衣锦袍,身长体型与传说中的豫王高度相似。
宋轶暗暗激动了一把,一双眼睛在房梁上闪耀着悠悠黑光。
曹沫全身发毛,准确说,从他进了这间屋子,他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暗中有一双眼睛在阴暗的角落觊觎着他的美色。整个司隶台,除了他身形与豫王相仿,真找不出第二人,否则不用他这个文弱书生来当这个诱饵。
这两个月来,隔三差五便有王公大臣向司隶台禀报有采花贼夜间潜入未婚男子房间,多是才貌双绝之人,年纪最小者不过十一二岁,足可见其丧心病狂。
更丧心病狂的是,这个采花贼有个习惯,会给被迷晕的人换衣服,明明他可以把衣服换回来抹除痕迹,可他就是有恃无恐,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但蹊跷的是,至今没人明白采花贼的真正意图,因为所有人毫无损伤,仿佛只是被戏弄了一翻。
这样的案子京兆尹接到几起曹沫不知道,司隶台可从没消停过。是以,筹谋许久,豫王亲自设下这个诱敌之计。论才论貌,整个泰康城还没有谁敢排在豫王头上。
曹沫佯做不经意地四处转悠了一圈,确定没看到一个人,但依然心虚得紧。按计划他是要沐浴一翻,色.诱到底,可他堂堂六尺男儿,怎肯随意出卖色相。是以,他径直熄灯,宽衣上床。
宋轶捏着一根笔杆子,看人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刻钟硬没看上个正脸,只得心中叹息,掏出一粒药丸,丢进随身手炉,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散开来。香味浅淡,但狗鼻子曹沫却嗅到了,心头骇然,却不敢动弹,深怕打草惊蛇,浪费了这大好时机。甚至为了装得更像,他让自己的呼吸变得沉重一点,缓慢一点,果不其然,不多会儿,便听得一阵动静,像是有什么摩擦过梁柱,动静虽然轻,却不容忽视。
能成为司隶校尉别驾从事,曹沫也是有些真本事的,单凭这声音便已经断定这位并非他们想象中的神秘高手,连房梁都要用这般拙劣的手段才下得来的,身手顶多一般的小毛贼水准。但他也发现,即便是如此拙劣的手段,这只采花贼做来也淡定从容,没有一点身为无耻采花贼的猥琐气息,反倒让他嗅出了一股子优雅气韵。
即便是他用的迷香也是非常清新淡雅的气味,安神助眠,这,竟也是个雅贼。
大概是出于书生的天真,之前的畏惧烟消云散,曹沫甚至想着不废一兵一卒,自己徒手将这个采花贼给擒住,好让赵重阳那个莽夫看看他的本事。
灯光隐隐亮了起来,他能清晰感觉到有人靠近,一缕清幽寒气钻进鼻孔。这距离大概不过一尺,若此刻他突然发难,极可能擒住他。曹沫凝神静听,准备伺机而动,突听得一个声音触不及防砸在耳边。
“丑。”
这说的是他吗?
身为司隶台仅次于豫王的美男子,曹沫脆弱的心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这绝对是对他的侮辱,翻身蹦起,一把扯住来人。借着微弱火光,他也看清楚了面前究竟站着个什么东西。
黑衣,黑袍,抓在手里的手不但冰凉,同样是黑漆漆的,再看那疑似脸的黑乎乎存在,竟然晾起森森白牙,正冲他微微一笑……
“鬼!”曹沫惨叫一声,手也像碰到脏东西骤然收回。
宋轶友好的微笑被打断,原本打算与人攀谈的心思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也被掐灭。转眼便有人破门而入,但也在那一刹那,豆大的烛火熄灭,整个屋子重新被黑暗吞没。最后冲进来的小徒隶只感觉到一道寒气从身侧掠过,很快蜡烛被点燃,屋子被照得亮如白昼,哪里还有半个鬼影。
曹沫脸色苍白,嘴唇哆嗦,抓过“鬼”的爪子颤抖得尤其厉害。
都官从事赵重阳环视四周,“哪里?人在哪里?”
曹沫双眼无神地看着他,一头散乱长发,衣衫略显凌乱,整个被采花贼蹂.躏过的生无可恋模样。赵重阳重重拍了拍他略显柔弱的肩膀,道:“我会为你报仇的!”说罢,领着一伙人杀气腾腾地开始翻遍豫王府。
豫王府,琉璃院。
“跑了?”
“这采花贼好生厉害,明明上一刻还在我床前,下一刻便不见踪影。”曹沫心有余悸,但在这位殿下面前,他表现得相当镇定,甚至颇具风采,仿佛之前叫鬼的不是他一般。
刘煜身上穿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衣服,两人的身形的确相似,但由内而外爆发出来的气势却天差地别。此刻他头也不抬,正站在案前挥毫泼墨,手下行云流水,豪气干云,听得人跑了,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若是连这样简单的埋伏都逃不过,又如何当名动京城的采花贼?
半个时辰后,赵重阳气郁地来到琉璃院禀报:“属下已经将整个豫王府翻了三遍,仍是不见其踪影。”
刘煜这回终于抬头,停手。此番布置天衣无缝,能逃脱第一关不算太难,但从屋子向外不下四关,竟然都被他逃脱,这个对手有点意思。
赵重阳被这淡漠的眼神看得莫名心虚,头垂得更低了。
“收队,回去好好反省自身过失。”
“那殿下?”
“今日,本王留在王府。”
两位从事本想说万一采花贼还没走怎么办?可一想到以这位殿下的能力,那采花贼若真来,必然有去无回。两人突然意识到,他们这是被嫌弃了。
一个似乎连武功都不会的采花贼,司隶台出动这么多人,竟然抓不到,可不被人嫌弃吗?
人为过失是有,但能真正逃出司隶台包围圈的要么是功夫了得飞天遁地,要么便是十分清楚赵重阳和小徒隶们配合的漏洞,让他给钻了这个空子。
单纯的高手不可怕,可怕的是熟知他们所有短板的对手。
刘煜看向门外树荫花丛,露出一抹笑。
宋轶身形一抖,两片叶子落下来,她怎么觉得那个微笑是送给她的?背脊都冒冷汗了有木有?
他不可能看到她,绝对不可能。像为了应证自己的猜测,刘煜果然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收回视线。
那厢,所有人走后,刘煜又在继续挥毫泼墨,整个豫王府则渐渐恢复宁静,夜色越来越深,琉璃院的烛台也息了大半,只剩得刘煜案前那一盏,也正因为如此,那道剪影才更清晰。
从宋轶的角度看过去,男子的身影被那道碍眼的屏风挡了大半,但并不妨碍她将那风华气质尽收眼底。
无疑,这位才是真正的司隶校尉刘煜。
美色在前,她的胆子渐渐肥了起来,试着移动了几个位置,想将美人看得清楚一些,可不知为何,她明明算准方位,算准角度,可无论怎么移动,看到的都只是欲掩还休的半张侧脸。
宋轶怒了,好想直接冲上去,就在此时,连最后一盏灯都熄灭了。
刘煜关门时,感觉一道凉气从身边晃过,嘴角动了动。
宋轶刚抚了抚胸口,没被发现太好了,却忽听得耳边一声轻笑,“你的胆子可真大。”
宋轶毛骨悚然,黑漆漆的房间,连月光都没舍得洒进来一丝,什么都看不到,但她却清晰感觉到有人靠近她。
宋轶要哭了,头一次自己被人瓮中捉鳖。此刻她离门最近,自然是往那边跑,手刚碰到门栓,便听得一个气定神闲的声音道:“门窗都被锁死了。你还要跑吗?”
灯便在此时被点亮,宋轶心中一片黑暗,默默转身,好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至少死之前能看到美人豫王也值了,可当她迫不及待想最后一饱眼福时,看到的却是……
一张黑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某些俗务,一年没开文,重战JJ,求临幸!
注:司隶校尉是个非常神奇的官职,督百官,统司州,很多历史变革都要借助这个职位,汉朝初置,权利巅峰时期,在朝堂之上有专门坐席,可见其地位之高,所以,别当校尉论之。
☆、第二章 漱玉斋(修)
宋轶僵硬地将背抵在门板上,退无可退,看着那个男人,戴着黑面具掌着烛台气定神闲地跺过来,如闲庭散步一般。
宋轶咬咬牙,这样死,略冤。
“我不是采花贼,我对你没有恶意。”
男人还在靠近,没有一丝停顿听她辩解的意思。
“我是无辜的!”宋轶严正声明。
而男人的手已经伸到她面前,甚至在她脸上摸了摸,摸了一圈,愣了一下。
宋轶无辜地睁大眼睛,善意提醒道:“我没戴面具,只是生得黑。”
黑成咱这样,难道你不该感到害怕吗?你应该像那位一样叫鬼才对,这才该是美人的正确开启姿势。
刘煜从来坚信自己的判断,并不会因为别人的衷心建议而改变,于是他又揉了几把,从脸颊直揉到耳根,甚至往脖子下摸去。
宋轶小脸儿瘫了瘫,“我是女人,你再摸下去,我可要以身相许了!”
像是听到她的提示,两根手指从她喉结处滑过,撩得人心口一阵麻痒。
“呵,果然是女人。”
咦……这话其实你完全可以用惊叹调说出来,并为自己方才的无礼道歉。显然,这种待遇绝对不是一个采花贼能够享受到的。
“本王给你一次机会,自己把面具撕下来,否则,别怪本王亲手剥你一层皮!”
刘煜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的,这话也足够恐吓住女人这种生物,可眼前这个诡异存在却晾了晾一口小白牙,笑道:“我的脸,只有未来夫君可以看,豫王真的要看吗?”
刘煜:“……”
“其实你我男未婚女未嫁,豫王若真有意,我自当奉陪到底。”
刘煜感觉有只小蚂蚁在身上爬,好想捏死它。
就在此时,手中蜡烛噗地熄灭,眼前骤黑,他本能地朝宋轶抓去,却扑了个空,反而一道风从腰侧拂过,刘煜变招快,终于抓住了,手下的身体却如泥鳅一般,从那件宽大的黑袍钻了出去,迅速朝一侧的窗户扑去,竟是他也猝不及防。
可是,这个小毛贼忘记了吗?那窗户可是被封了的,看她往哪里逃。面具下露出一抹冷笑,可这冷笑刚绽放出来,便僵住,因为他听见了窗户被推开的声音。
刘煜身子一闪追上去,这次却只来得及抓住爬窗人的一只脚踝,就势便要将她倒提过来。宋轶怎甘心让他抓住,另外一只脚猛地一蹬,这一蹬也不知蹬到个什么东西,很是给力,不但脚踝被松开了,她还借势窜出老远。顾不得回望,宋轶逃之夭夭了。
一刻钟后,刘煜摸摸伤着的额头,看着面前的狗洞,他追踪而来,只有这一段有被人蹂.躏过的新鲜痕迹,刘煜用剑鞘量了量,狗洞不足一尺,这到底是怎么钻出去的?这身体的柔韧性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
漱玉斋。
李宓手提灯笼,长身玉立,看着从狗洞蠕动过来那团黑漆漆的东西,冷声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宋轶抬头,黑洞洞的眼睛直视过来,用一种陌生而诡异的眼神看着他。李宓眉毛终于没压住暴躁地跳了跳。
在宋轶眼中,这世间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好看的,一种是不好看的。
凡是好看的,即便只是远远看上一眼,那也是惊鸿一瞥,铭记终身;不好看的,即便每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悠,在她醒过神来时,还会迷糊地问一句,“兄台,贵姓?”
也许你要问为什么醒过神来还会迷糊,宋轶的解释是:面对一张丑脸,总会觉得精神不济,神思恍惚,整个人生一片灰暗……
终于,在又被问了一次祖宗姓氏之后,李宓一张本来就不好看的脸便更丑了。
他很想把眼前这个混蛋拎起来抖三抖,让她明白,不是每个长得不好看的人都能容忍她每天来逆龙鳞,但作为一个逼格高远学富五车的书斋掌柜兼极品刻板画师,这行径有辱他向来良好的德操教养,于是他负手而立,用下颌“看”着她,道:“李宓,你的东家。”
“哦,太黑,没看清你的脸。”
“呵呵。”
宋轶掸掉灰尘,完全没有主动交代的意思,李宓只好问道: “去豫王府了?”
“嗯。”
“看到了?”
“没,戴着面具。但,的确是个美人。”
李宓的眉头皱成了泥鳅,那玉树临风模样保持得有些艰难,“戴着面具你怎么知道?”
“这你就不懂了,美人自有属于美人的气息,只要嗅一嗅,我便知道,这是身为画师该有的修养。”
作为一个连骨头都被人嫌弃的存在,李宓生生咽了一口气,道:“你可知泰康城在闹采花贼?多少未婚男子孤枕难眠,近日冰人们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十二三岁就已经开始下聘求亲,对此,你怎么看?”
“这个年纪,着实小了些。”
显然,这混蛋没有身为采花贼祸害了良家少男的自觉。李宓默默咽下一口血,语重心长道:“《惊华录》的人物传记,并非一定要配图,若真配上那些图,难保不惹起京兆尹和司隶台的怀疑。”
“配图不是你提议的吗?还说可以增加书本销量。”
“那你来告诉我,为什么画个画像而已,你要用这种非常手段。若漱玉斋发下请帖,这些名士还会不来?你偷偷潜入别人府上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换衣服。换衣服也就罢了,为什么事成不换回来,抹除痕迹,平白让人抓了把柄去?”
一连串的郁气让李宓良好的修养终于破功,他深刻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吧?啊?而被他怒目相对的人此刻却眨巴着黑漆漆的大眼睛,冷幽幽地提醒了一句,“本来就不好看,这一生气,更丑了。”
李宓:“……”好想捏死她怎么办?
宋轶却摆出一张面瘫脸,说道:“若真以画骨先生的名义发请帖,自然会来不少人,但是,有几个人你绝对请不到,比如司隶校尉豫王。何况,《惊华录》记载的是九州风云人物,人品才德都必须一流,若不是潜入他们府中,如何能了解到他们的真实人品。我那两个月的下人可不是白当的。”
大宋朝廷官员选拔,沿用前朝的九品中正制,谁的风评好,谁便可以入朝为官。但世家大族当道,寒门子弟再优秀也难突破阶级固化,这些风评已经是大族最擅长操作的手段,水分颇大。几乎每个在泰康城风评颇高的人她都潜入府中考察过,很可惜,十有八九都是徒有虚名。这个司隶校尉刘煜算是她费时最久,寄予厚望之人,虽未能看到他真面目,但从豫王府中下人的评价可以看出他的人品才情的确上乘。
“至于换衣服这件事,单纯认为他们穿那样的衣服更好看,没换回来就是要让他们注意自己的衣着品味。身为一位画师,我能为他们做的就是这些了。”说罢还一副语重心长,很有些忍辱负重之感。
人类已经无法阻止这个混蛋的变态嗜好了。
李宓默默扶额,无语望苍天,何时才能来个人收了这个妖孽啊!
宋轶回到房间,舒舒服服地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只需要在热水里加入几滴特制的药液,将脑袋连同身体一起浸没在温水中,不过数息,再破水而出时,那些如何也擦拭不掉的黑色污渍,便能如蛋壳一样从身上剥去,美玉乍现,光彩照人,浓密睫毛挂着水珠,左眼角一颗滴泪痣,凭空让这双柔媚如丝的狭长眉眼生出几分惑人的妖媚。那眼神斜斜睨过来,顽石也要为之腐化。
挑起屏风上挂着的一张银箔面具,戴在脸上,镂空花纹将那最耀眼的光芒挡得一丝不露,却又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这本是一幅令人浮想联翩的美好画卷,但这个混蛋走出浴桶,往床上大字型一瘫,所有的风华绝代妩媚动人渣滓都没剩一点。
李宓亲自端夜宵进来,看到这幅光景,恨不能将她拖起来,摆出个淑女该有的优雅睡姿,他娘的,这个混蛋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不管先前怨言多重,身为极品刻画师对美好事物的执着让他乖乖坐到床前,拿起汗巾给她擦拭起湿漉漉的长发来,心中又忍不住一阵叹息。
翌日,宋轶神清气爽地起床,听得外间动静,探了探脑袋,“怎么这么吵?”
外面候着的侍婢道:“主子不知道怎么了,一早便叫了人来将漱玉斋所有的狗洞都给堵了,先生的蔷薇园的院墙被加高了一丈……”
宋轶蓦地蹿起,门口木芙蓉停留的小麻雀受到惊扰,一飞冲天,却“啪”地一声撞在院墙上,扑簌簌落到地上,晕头转向半天才重新飞上天空。
宋轶:“……也许我该跟李宓好好谈谈人生。”
侍婢恭恭敬敬地回道:“主子说了,近日各方冰人需要大量的画册,再过一刻钟,应该就会有人登门求画,身为漱玉斋首席画师,宋先生应该好好待在蔷薇园。”
什么首席画师?这都是冰人们封的,就因为她能将无盐女也画成国色天香,真人对比你还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本人画像,不知道多少冰人为此笑得合不拢嘴。
宋轶一扫四周,果然明里暗里加派了人手。
听闻手下来报,宋轶乖乖待在蔷薇园给人画画,李宓无比欣慰,等到午时他亲自端了午饭去看望时,看到护院家丁,丫鬟仆婢,一个个都规规矩矩地守在他们该守的位置,从这样的布局看,连只苍蝇也休想飞出去,他甚至满意地给自己的精密布局点了三十二个赞,但在推开门那一刹那,所有成就感瞬间匮成渣渣——那个混蛋,又跑了……
☆、第三章 宋先生(修)
豫王有一个习惯:行必坐车。
这个习惯的来由是有很多传言的,最盛行的有两种说法:一说他少时出门,总有妇人夹道,人墙阻路,令街市不得通行,店铺不得经营,京兆尹只好求旨,为他专备马车;二说,豫王的美貌是一大杀器,心性未定之人见之,无论男女,思之欲狂,最终相思成疾,郁郁而终,为了泰康城未成年人能够顺利成长成才,皇上下令给备了马车接送出入之行,不到万不得已不在外人面前暴露他真容。
这便让一个活生生的美人硬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
但不管哪种传言,总归有两点是确定:一,豫王的美貌;二,豫王得到的恩宠。排除他曾经惊天动地的丰功伟绩,这些,已经足够他成为泰康城乃至九州天下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乔三驾驶这辆御赐马车若许年,见识过车辕被投掷的瓜果砸断,见识过车窗被人生生扒下,为的不过是能见到真人一面,最后当一颗板栗殃及了无辜豫王妃的额头时,这辆马车终于被改造成了铜墙铁壁,连刀枪都穿不透。
其实,自从豫王殿下十六岁领兵收复中原,回来领了司隶校尉之职后,被百官忌惮,泰康城人的手终于收敛了,是以,乔三看到一个手捧鲜花的少女盈盈立于车前,便有些发怔,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
刘煜坐在车里闭目养神,一大早管家便来报说丢了一个丫头,前些日子刚进府的,明明昨夜睡下时人还在,怎么一早便没了人,不知道该不该报官。刘煜亲自检视了那丫鬟的衣物,只发现一首美人赋:夫美人兮,思之欲狂,忘之欲断肠……另附一张传说中豫王画像。
刘煜按着额角淤青,这只色狼竟然早已潜伏在他府上,倒是他大意了。
“殿下,有人阻道。”
阻道?
这个词多少年没出现过了?普天之下竟然还有人敢阻他的道?
刘煜掀开车帘看过去,就在他们行进的大道正中央每隔数丈便站着一名少女,每人手里都捧着一束菊花,绿牡丹、绿云、墨荷、凤凰振羽、帅旗等等,红绿黄,青蓝紫还不带重样儿的。
乔三默默抹汗,人人都知豫王殿下偏爱菊,以这种方式博他欢心的人不少,但能收集到如此多名贵品种菊花的也是没人了。
不,是有一个的,那便是曾经的豫王妃。为豫王收集天下名贵菊种的豫王妃,绝对是第一人。曾经一到秋天,满府菊花开遍,当真是泰康城一道盛景。可惜,自豫王妃没了后,豫王不让任何人动这些菊花,乃至满府名贵菊种尽数枯死。
有个道士说,豫王妃没有死,等他日菊花再生出嫩芽,便预示着她回来了。
这大概就是豫王十年不续弦的原因。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十年过去,满府枯萎的菊园除了杂草再无它物,而豫王依然没有娶妻的意思,他不急,可是急坏了龙椅上那位和那些门阀世家未出阁的贵女们,谁都怕自己一出嫁,这位就选妃了,一个熬一个,将原本大好青春年华浪费在无望的期盼中。
贵女们不嫁,贵公子们又哪里去讨老婆,生生让泰康城的婚育年龄拖延了三岁不止。听说王公大臣没少拿此在御前说道,大学士齐渊还做过统计,前朝士族的成婚平均年龄在十四五岁,到本朝天启年间,士族平均年纪已经到了十七岁,排除一些低等门阀跟豫王府结亲的可能性很小大多依然在十四五岁,那些高门贵第直逼二十这个坎,这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所以豫王不续弦,已经影响到了士族阶层的繁荣昌盛。而上行下效,豫王这位大宋第一的美男子在庶民中也颇具影响力,甚至有人以二十不婚为荣,害得朝廷不得不颁布诏令,二十不婚罚没家产,这才一定程度遏制了这种负面影响。
私心里说,豫王府包括司隶台上下是很希望豫王殿下能够续弦的。但是,这豫王妃的人选绝对也得是大宋女子第一人,否则,便亵渎了他们心目中这位神邸。
再看这些送花之人,豫王的春天会不会再临呢?
为首的少女眼中盛满惶恐和忐忑,还有无以言表的兴奋,马车逼近完全没有退让的意思。
马车越靠越近,乔三心理打鼓,这位可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单纯良善的少年郎,如果不叫停,这一骨碌滚过去,必然血流成河。明天漱玉斋会不会出一篇时报,标题写着:司隶校尉马车横行无忌,数十名少女积尸轮下?
或者,少女春心暗许,以花示爱,却遭车轮残酷辗轧……
乔三几乎已经想见那将是怎样一翻血腥场景了,心肝儿抖得如筛糠,握缰绳的手心全是汗,竖起耳朵,听身后动静。
他这才感觉到身后那沁人煞气,这送花的举动显然已经激怒了后面那位主儿,豫王妃,一直是豫王的一枚龙鳞,任何人都逆不得,显然,今天,这龙鳞被撩了。
乔三汗如雨下,差点就要闭上眼睛对这些逆龙鳞的无辜少女进行无情碾压,就在此时,耳边一道清风,发出天籁般的声音:“停!”
乔三立时进拽缰绳,勒住的烈马扬起的前蹄子堪堪离少女的脸颊不到三寸距,少女以赴死的心情闭上眼,感觉到马车停下,仿佛刚从鬼门关爬出来一般,整个人三魂还不见七魄。
僵着一双腿儿走过来,脸色苍白得吓人,乔三都忍不住要为她抹一把同情汗,看着她机械地拱了拱手,将早以准备好的话说出口,那小声音颤得像断了线的风筝,差点就要坠落。
“这、这是宋先生送给豫王殿下的,请笑纳。”
原本煞气凛然的豫王殿下,此刻却露出一抹春风和煦的笑容,道:“辛苦了。”对方一震,地狱冰封瞬间解冻,一道春风拂过心坎儿,万物生长,桃花绽放,整个人都鲜亮了——这,就是豫王的魅力,无人可当!
既然第一个都收了,后面的自然送得非常顺利,乔三感觉到自家殿下笑容愈发浓烈,这也是他盛怒的征兆。
到底是谁?竟然敢当街调戏他家殿下?
哦,宋先生?
男子吗?
为什么一个男人要给他家殿下送花?
乔三迅速搜罗遍泰康城所有姓宋的名门公子贵女,竟没看出有一个有这胆量。
后半截路,送的不再是花,而是各种玩物赏件,算不得名贵,但别具心思,就如情动的男子,给心仪的女子送的各种小玩意儿。关键,这些似乎样样都是豫王所爱,能把他的喜好了解得如此清楚,还敢送上来的,这得吃了多少熊心豹胆才敢做到啊?
乔三额头冷汗一把接一把,眼观鼻鼻观心,竭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免得他日主子醒起,将他杀人灭口。
等到得司隶台,早听到风声的从事们巴巴地看着他们家殿下从鲜花丛中走出来,一张俊脸如高山之雪,孤冷高洁,愈发凸显额头淤青,和那侧漏霸气的凛冽。
众从事侧目,徒隶们个个胆颤心惊,这淤青略碍眼啊,该、该不会他们家殿下被那个采花贼轻薄了吧?还有这些触目惊心的鲜花和玩物,总觉得昨夜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诡异事情啊!
刘煜厉眼一扫,刚升起的诡异心思瞬间被灭成飞灰,个个整冠肃容,拱手侧立,恭迎豫王入内。刘煜甫一坐定,便发下命令道:“去查查那个宋先生到底是谁?日落之前,本王要结果!”
这位这回可是动了真怒,众从事已经能够想见那位好色之徒的悲惨下场了。
这天下从来不乏好事者,京兆尹府尹赵诚热情洋溢地来串门,头一句话便是:“听说昨晚豫王殿下孤身搏斗采花贼了?似乎,还吃了亏。”
刘煜额角淤青跳了跳,一张俊脸瘫得高冷无比,轻飘飘睨过来,无端教人心生寒意。但赵诚是谁,那个敢去皇宫上房揭瓦的东亭侯,龙毛都敢扒两根的主儿,仗着自己老爹是首辅,荒唐事儿没少干,那位首辅大人也没少给这个儿子擦屁股,偏偏他才华卓绝,恃才放旷,竟没人制得了他,直到遇上刘煜,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武功兵法,直被人打得满地找牙,这才终于算是被制服了,于是这一压便被压了这若干年,今日终于看见刘煜吃瘪的模样,那种酸爽无以言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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