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婷上门认亲那天,我直接笑成了一朵花。
因为她不知道,我早就想离开了。
我的妈妈是控制狂,爸爸是强奸犯。
姐姐受过情伤,专杀渣男渣女。
哥哥是个艺术家,家里总会莫名地多些真人蜡像。
1.
孟婷拿着寻人启事找上门那天,家里人都很开心。
因为他们丢了十八年的小女儿终于回家了,而我只是一个从孤儿院里领养的孩子。
孟婷靠在门框上,看着正在为她铺床的我,又打量了几眼给她安排的房间,不满地说道:「这是客房?」
我将枕头拍得松软,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上,讨好般笑了笑:「其他的房间还没有收拾出来呢,这里常常住客人,什么都是现成的,比较方便。」
她听我这么说,虽然还是不满,却又没有再说什么,抱着手臂死死盯着我脖子上的挂坠,突然嘟囔了一句:「这么大的房子,怎么不请个打扫卫生的?」
孟婷挑衅般地嚼了几口嘴中的泡泡糖,然后吐在地上,微笑地看着我。
我将泡泡糖捡起扔进垃圾桶,说道:「这么大的房子,只有自己打扫才会放心。」
在走出房门时,她伸出手从后一推,成功地让我结结实实地摔了个跟头,鼻子撞在走廊上的栏杆上。随着一阵剧烈的疼痛,鼻血瞬间涌出,滴在地上汇成一个红色的小水洼。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儿吧?」她捂住嘴巴,眼里全是得逞的笑意,看着我狼狈地擦拭血迹,缓缓蹲到我的身边,假意帮我收拾,实则观察有没有其他家人在附近。
她揪住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看着她:「你替我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好生活,你很得意啊!」
孟婷一把拽下我脖子上的吊坠,她说我是刻意戴着项链来刺激她,刺激她只是一个没妈没爹长大的野孩子,又威胁说:「如果你敢告诉其他人,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
我点点头,答应了她无理的要求。
她见我软弱好说话,放下我的头发,试探性地问道:「你在陈家这么多年,肯定有很多钱吧?先给我点花花,我有些小姐妹要我请她们喝酒。」
我本想拒绝,可看着孟婷正欲扬起的巴掌,我还是点点头,胡乱将鼻血止住,将手头上的所有现金都给了她。
她拿到钱,自然是喜笑颜开,却在看见我房间的那一刻变了脸色,眼中冒着妒火:「这个房间我要住。」
「这些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小偷。」她的情绪变得激动,如果不是楼下的开门声及时响起,恐怕我难逃一场毒打。
「陈月,你脸上怎么这么多血呀?是不是摔着了?」我妈刚从楼梯口冒头,就吓得魂飞魄散,穿着高跟鞋急急忙忙地跑上来,颤抖着手替我擦拭脸上的血迹。
孟婷的脸上满是警告,我只能说道:「妈妈,我打扫房间时不小心摔倒了。」
我妈现在的眼里只有我,忽略了在一旁解释的孟婷。
「快,去把脸洗了,把衣服也一起换了,要穿妈妈找给你的那件。」我妈看起来很焦急。
「妈,不就是流个鼻血吗,你这么激动干嘛,谁还没有流过鼻血,看把她矫情得。」孟婷翻了个白眼,想要拉开正在给我梳头的妈妈。
我妈却猛地甩开她的手:「谁让你叫我妈的?谁允许你叫我妈了啊?你叫妈是什么意思?家里所有人都必须、也只能叫我『妈妈』。」
孟婷被我妈的反应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我妈却在这时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指着她刚刚扔下、散落一地的塑料袋说道:「这些全部都是给你买的衣服,以后在家里只能够穿我给你买的衣服。」
「没有我的同意,你什么都不能改变。」
「哪怕是一只小小的袜子。」
2.
在第二天的接风宴上,我家每个人都整整齐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我、姐姐、孟婷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梳着一模一样的发型,远远看去,如同三胞胎一样。
餐桌上除了碗筷碰撞声外,再无其他动静,我妈咳嗽两声,所有人便默契地放下自己的筷子,看向她。
她说了一个笑话,我们都笑得很开心,在她开始说另外一个话题后,我们又迅速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如同机器人一样,根据程序给出反应。
「爸、妈妈,我敬你们一杯,我们一家人今天终于团聚了。」孟婷站起来,手直直举着酒杯,朝向我爸的方向。
我爸跟她碰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便打量着她姣好的面容与身材,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说道:「有时间来我房间看看吧,我们这么久没有见了,是应该交流交流感情了。」
可能是孟婷的豪爽感染了其他人,饭桌上充满了欢笑的话语,只有我姐一直闷闷不乐,她死死咀嚼着一块牛肉,不满地说道:「能快点吃吗?我男朋友还等着我呢。」
孟婷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姐,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我知道我比不上陈月跟你的感情深厚,可我怎么说也是你的亲生妹妹,今天是我的接风宴。」孟婷这几句话说得可怜巴巴,她的手却在桌下拧着我的大腿,似乎要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我身上。
她见我没有反应,再次加大力度,我还是没有任何感觉,因为她掐的根本不是我,而是我爸。
我爸脸上露出享受而又克制的表情,眼神也渐渐变得迷离,直接轻声喘息道:「好爽。」
孟婷的脸色跟吃了一只死苍蝇一样,急忙收回手,像是快要干呕一样,说不出话来。
「我跟我男朋友恩爱关你什么事情?多管闲事儿。」
我姐将实在嚼不烂的肉吐在盘子,双手捧着脸眼睛中全是星星,憧憬地说道:「这次的他不一样,他对我很好的。」
我妈冷冷地说道:「吃进去。」
我姐用筷子将沾满唾液与其他食物残渣的牛肉重新放进嘴里咀嚼,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把肉吞了进去。
3.
我哥是个艺术家,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艺术构思,说到激动处,他站起身子,跟我们手牵手一起背诵他写的诗歌:
「我最爱的便是人类肮脏的躯体。」
「可他们实在太脏了。」
「所以我要改变他们,我要让他们回到出生前那样干净。」
「我爱所有人。」
我妈朝他投来赞许的目光,眼中全是止不住的骄傲,带头鼓起掌。
孟婷也鼓起掌来,眼神中充满了诧异,不过当她四处打量,看见这价值不菲的装修时,诧异也随之消失,变成了贪婪。
她开心地叫着爸爸妈妈,称赞起哥哥的艺术品,却对姐姐嗤之以鼻。
饭后,她推开我,积极地收拾碗筷与桌子,时不时问几句爸妈的收入情况,然后陶醉沉浸在富家千金的美梦中。
只是在她这个美梦中还有一个无比碍眼的我。
「这个是我小时候走丢时穿的鞋子,妈妈还保管得这么完好,你也知道你是不能跟我比的吧?不过你也享受了这么多年,该知足了。」她打扫完,拿起橱窗上的一双破旧的童鞋,看着墙上挂着的全家福。
「都是因为你,我才从小没爹没妈,你这个贱种。」孟婷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好像只要把我赶走,她的所有美梦都会实现一样。
我摸了摸那双小巧的鞋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可尽管是这样,也让敏感的她皱起眉头,刚想继续说几句什么,却被电话铃声打断。
她拿出手机不耐烦地接听,手指不自然地将听筒声音调到最小:「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的。」
「警……你怕他们干什么?我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过几天我就回来,你们先不要出门。」
孟婷的声音越来越不耐烦,最后粗鲁地挂断电话,头顶全是虚汗。她强作镇定地走到冰箱面前,可颤抖的腿还是出卖了她。
「喂,我拿瓶喝的,你要喝什么?」
我摇摇头。
她撇了撇嘴,打开冰箱门,在眼神从我的身上转向冰箱里的时候,从嗓子中挤出一声猫叫似的尖叫,手死死地抓住冰箱门,说道:「里,里面有人,人的头!」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指着冰箱中已经结霜的人头说道:「这些都是我哥做的艺术品。」
「我来介绍一下吧。」
「这个是爷爷。」
「这个是大舅。」
「这只断脚是小舅舅的。」
「哎呀,对不起,奶奶,上次把你拿出来梳头的时候,放进去太迟了,你看你的牙齿中都长蛆了。」
4.
我指着那堆人头旁的可乐说道:「你要喝这个吗?」
孟婷呆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这,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团蠕动的蛆虫一个一个探着脑袋,如同黑头中挤出的油脂般滑腻,小而密的爪子看起来就像一个个的小白点,不断挑逗着孟婷的神经。
我将可乐打开,插入吸管,送到孟婷的手中,在瓶身接触到她手指的一瞬间,她突然回过神,将可乐打翻在地。
她的表情像是快要呕吐,脸色十分苍白,此刻正捂住喉咙强作镇定地说道:「你以为你能够吓到我吗?」
「还有,那是我哥,我哥是个艺术家,做蜡像的艺术家,这些都只不过是蜡像而已。」
仿佛在给自己洗脑般,她嘴里不停地说着:「这么热的天气,蜡像放在冰箱里是很正常的事情。」
她完全忽略了那些小而细的虫子,颤抖着手指从奶奶花白的头发与稀疏的黄牙旁拿出一瓶可乐,扯开拉环,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气泡让她看起来十分难受,好像随时都会有可乐从她的嘴中溢出。
孟婷将捏扁的瓶子丢进垃圾桶里,眼中闪烁着冷漠而又癫狂的光彩,她一步一步朝我走来,尖利的指甲划过我的脸颊:「跟我玩这个,你还嫩了点。」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这个下贱的贱种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想赶我走?收起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吧,不然我就拿着刀一寸一寸把你的皮割下来喂狗。」
她手中的手机不断地响起,她每次都是不耐烦地挂断。
铃声每响起一次,她的烦躁就多了一分,最后这些愤怒的情绪让她不断地深呼吸,颤抖着手指,最后缓缓开口:「我问你,家里的钱放在什么地方?」
我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呵,那值钱的东西你总知道在哪里吧?」
「给我找出来,立刻,马上。」
她见我没有反应,再次熟练抓住我的头发,骂道:「这里是我家,我现在有困难,拿两件值钱的东西应应急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指了指楼上,她朝我的脸上吐了口唾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中竟然还带了几丝悲悯,随后抽出几张纸巾扔给我:「我呀,最恨也最可怜的就是你们这种善良的蠢货,除了天真,一无是处。」
接下来的两天,她不断地从家里往外运东西,除了我没任何人发现她的异常,或者说发现了,只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我敏锐地察觉到孟婷在等一个机会,可我却不知道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机会。
终于在我妈提出去隔壁市露营,而孟婷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时,我知道,这就是她一直等待的机会,独自在家的机会。
我妈摸了摸孟婷冰凉的额头,在她的脚上套上了定位器,只要她走出陈家的范围,便会遭受电击。
我妈强制性地将孟婷抱在怀里,温柔而又慈爱地说道:「病人是不能够下床走动的,妈妈把你哄睡着了再出门。」
我爸看着依偎在一起的两人,起头唱起了歌:「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小宝贝。」
孟婷无奈地闭上双眼,却又不得不接受来自我妈喂的药与食物。
最后在我们离开后,我从监控中看见她赌气般把药吐了出来,走进我姐的房间,用她的化妆品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站在落地镜前欣赏着自己的身姿。
这次,当电话响起时,她并没有挂断,而是高高兴兴地接起:「我都跟你说了,我在这里不方便接电话。」
「而且她这是什么破手机,一点都不好用,等我搞到钱,我就换个新的。」
孟婷兴奋地跟电话那头说着我家的有钱与豪横,最后让他们赶紧过来:「记得带上她。」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后,几个穿着潮流的青年骑着摩托车赶到我家门口,在其中一辆车上还有一个大大的麻布袋。
孟婷帮他们把袋子拖到院子中,也许是动作太大,捆住麻布口的绳子突然断开,里面的重物掉落在地。
先是从里面滚出一颗扣子,然后随着几人的拖拽,口子越来越大,一团黑漆漆形似头发的东西散落在外,最后才是一节手臂从麻袋中钻出。
那是一节死人的手臂,上面的尸斑已经不再生长,腐烂使得皮肤变得可怖,好似绿莹莹的脓水正在随着摆动而游走,轻轻一按就会爆裂开来。
5.
他们毫不在意地将那只手臂塞回去,还调侃着孟婷的夸张妆容,几人随意用纸板遮盖住尸体,便兴冲冲地跑进房子中,少年的玩性与天真在他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周……孟婷,你这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啊,住这么好的房子,什么时候让哥几个也来住住?」
「对啊,你看这沙发得要好几十万吧?」
孟婷对他们的恭维感到很满意,对其中一个女生说道:「当时让你拿着那破寻人启事过来,你不过来,现在后悔来不及了吧?」
「我现在可是千金大小姐。」
女生对孟婷的话感到有些不满,说道:「到时候亲子鉴定一做,可什么都暴露了。」
孟婷听完表情有些不自在,还是斜着嘴角挑着眉毛,说:「他们那群蠢货,可想不到这些。」
「你们知道吗,这一家人又蠢又变态,我才不会待太久,等处理完外面那个,我再搞点钱逍遥自在地去外省生活。」
「这家的养女跟那个死人一样,只会装出一可怜兮兮的恶心模样,整得好像自己多无辜一样,姐们儿一见她,就把她打得流鼻血,她屁都不敢放一个。」
「还是孟姐牛逼啊!」
「还有那个女的,恋爱脑病入膏肓了,她房间里放了一个男人的充气娃娃你敢信?每天抱着他睡觉,还叫他亲爱的。」
「两个老的,更恶心,女的抽男的鞭子,抽得那个男的半夜哇哇哇鬼叫。」
孟婷眉飞色舞说着她自以为的秘密,最后又把几人招到嘴边,悄悄地说道:「把外面那个死人埋在这里,肯定不会被人发现。」
孟婷早早就辍了学,对她来说,社会制度就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只有暴力才是永远的通行证,埋尸是他们年轻而又匮乏的大脑中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甚至在执行这个方案之前,孟婷几人还开开心心地在房子中游玩了一番。
也许是出于炫耀,孟婷打开冰箱,神气地朝几个小混混介绍着自己哥哥的艺术品。同行的女生想要伸手去摸,却被孟婷制止,鄙夷地说道:「这可是艺术品,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可对其他异性,她又十分谄媚,撒娇安排这个挖坑,那个拖尸,好像他们即将进行的是小组作业,不是毁尸灭迹,可几人谁都不愿意先动手。
他们探讨的声音从监控中不断传来,我妈闭着眼睛,面带微笑,时不时看上几眼监控。
过了一会儿,她又睁开眼睛,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寻人启事,声情并茂地朗读道:「寻人,本人女儿于三岁时走散,由于现在庞大家产无人继承,特此寻回。没有任何特征,走丢时穿着公主裙,上面有一珍珠扣子。」
我姐尖利着嗓音,毫不留情地嘲笑着这直白而又傻得不行的寻人启事:「这个还不如我家亲爱的用脚指头写的报告。」
她用手指沾了沾口红涂在唇上,不耐烦地冲我哥吼道:「我家亲爱的上门吃饭时,你最好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收起来,不要吓着我家亲爱的。」
我哥没有搭理她,笑了笑,给家里打去了电话,轻声细语地问道:「小婷,你感冒好些了吗?」
孟婷慌乱地接起电话,咳嗽两声说道:「还没有呢,哥哥,你们到了吗?」
「没有,妈妈说我们是一家人,你生病了我们怎么还可以出去玩耍呢,所以我们决定回来陪你,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就到家了。」
「你……一个人在家的吧?妈妈可不想家里有其他人的味道。」我哥的话说完,监控中几人就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将桌子上散落一地的薯片袋子与饮料瓶子扫进垃圾桶。
孟婷更是直接跑到卫生间,用水冲洗着脸上的妆容,急切地让外面的伙伴快走:「别,别,等会儿,还有院子里那个。」
孟婷这下想起来院子里还有一具尸体,不管不顾地尖叫喊道:「把东西拿走,把东西拿走!」
可惜几人早就逃之夭夭。
我姐皱着眉头说道:「那些东西我可不会继续用了,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不会带走东西吗?」
我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笑了笑说道:「当然了,比起尸体被发现,现在的他们更加恐惧的是家长,一个严厉而又挑剔的家长。」
一个挑剔而又严苛的家长会让他们瞬间失去自由的身份,被扭送回家,所以他们会立马飞速逃走。
我妈捂住嘴巴,眼中满是笑意,夸着我的聪明,斜眼看了一下正在开车的我爸:「停车吧,你该打针了。」
我爸先是用祈求的目光看着我妈,最后又看向我:「今天可以不打吗?」
「我现在已经没有那种冲动了,就这一次,不要打了。」他低垂着眼睛,不住地哀求着,「我也是个男人。」
我姐听完笑得花枝乱颤,从包里掏出一把修眉刀,弯着眼睛说道:「那我帮你切掉吧?那样你就不是男人了,也不用打针了。」
她眼中没有半分嘲弄,全是满满的真诚,估计只要我爸一点头,她就会立马行动。
5.
车开得很慢,我欣赏着孟婷慌乱无助又没处发泄的模样,看着她厌烦地将东西扔到地上,又不得不捡起收好。
看着她忍受电击的疼痛,却还是没有把办法将垃圾扔进街口的垃圾桶,只能够将东西偷偷藏在院子里的灌木下。
她皱着眉头拉住那根正在腐烂的手臂,碎肉与表皮因为她的大力而脱落,黏糊糊的尸液沾在她的手上,她不得不忍着呕吐的欲望,包裹着衣服,勉强将她拖进工具房中隐藏。
「真恶心,我家亲爱的,可比她干净多了。」我姐说完这句话,还再次请求我爸,「爸爸,你就让我帮你切掉吧,我手法很好的。」
我爸沉默着开车,用余光打量着我的神情,瞥见我也是一副感兴趣的模样,便加快了回去的行程。
我关掉监控,想象着孟婷现在的心情,愤怒,懊恼,还夹杂着怨恨,她应该会坐立难安地焦虑吧?
我的嘴角微微扬起,哼起歌,在车转过路口看见我家房子时,又收起微笑,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抱着大包的东西下车。
孟婷假笑着上门迎接,眼中全是掩饰不住的慌乱,身上总是有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声音也有些发抖:「妈,妈妈,你们回来了。」
「我想死你们了。」她的眼睛不自觉地瞥向工具房,可我们都心照不宣,仿佛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
我妈心疼地摸着孟婷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了,不然也心疼死妈妈了。」
她轻轻地在孟婷的额间印上一个唇印,让孟婷有些不知所措,呆呆愣在原地,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她。
做完这一切,其余人上楼休息,而我则默默地开始打扫卫生。
孟婷从刚才始终一言不发,最后望着正在拖地的我,还是忍不住发问:「这么大的房子,为什么不请个保姆?」
「房子太大了,要自己打扫才会安心。」
她撇了撇嘴,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问我:「妈妈平时就对你这么好吗?」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她摸了摸额头:「会关心你有没有生病,会为了你取消旅行。」
她的语气中有着眷恋与淡淡的嫉妒,可这一切在看见我时便成了滔天的妒火,在短暂地思考后,她问我:「明明就在同一个城市,为什么他们不早点找我?」
「是因为你吗?我知道的,就像电视里那样,你不想我回家,所以阻挠爸爸妈妈找我。」
我静静地看着她,让她在妒海与焦虑中翻腾。
最后她盯着我,恶狠狠地说道:「一定是这样的!如果不是你,我就能上学,能过上很好的生活,就不会遇见那个女的,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担惊受怕。」
她抢过我手中的扫把,呵斥一切都是我错,我抢走了她的爸妈,还让她变成这样。
「你就靠这副样子博取同情的,我知道,我就知道。」她的身体由于激动正在剧烈地发抖,声音带着颤音,眼泪从眼眶中喷涌般流出。
这是一个人在极度焦虑与恐惧下的自然反应。
我拿起抹布,将孟婷留在茶几的污渍慢慢擦干净,然后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本来就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孩子。」
「这么激动干嘛?我说得不对吗?周清清。」
她听见「周清清」三个字时愣在原地,手握紧了扫把,不过还是继续装傻充愣地说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告诉你,这是我家,你迟早得滚出去。」
「我很期待有那一天。」
我轻描淡写的语气激起孟婷的怒火与委屈,她咬着牙齿,擦掉流下的眼泪,说道:「像你这种从小有爸妈的人知道什么?」
「嗯哼。」我不断让她的情绪变得激动,引导着她想象在那二十多年里我过得到底有多愉快幸福,我是如何被一家人宠上天的。
她握紧拳头,眼泪全是猩红的血丝,眼睛瞪着我,好像随时都会把我打死。
可她还是克制住了。
她望着我,像是自我安慰般说道:「那是以前,现在我才是这个家的小女儿,那些东西你一分也别想得到。」
「希望事实如你所愿。」
我慢悠悠地上楼关灯,只留下她一人留在昏暗中的客厅抽泣。
我翻出相册,躺在床上,手指翻过一张又一张的全家福,有爷爷的,也有奶奶的,还有断腿的小舅舅的。
在相册的最后一页还有一个空格。
「这是你的位置,周清清。」
7.
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可最终还是被窗外的声音吵醒。
今天妈妈还有其他人带着爸爸去看医生,家里只剩下我跟孟婷。
我早早地就睡下了,孟婷则是咬着手指焦急地在客厅看电视,直到我沉沉睡去才开始行动。
她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老鼠伺机偷取人类的食物一般小心翼翼,轻手轻脚地从工具房中拿出铁锹,费力地在地上挖出一个坑来。
看见这一幕,在好笑的同时,我也想提醒她,挖坑得用锄头。
好在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愚蠢,很快挖了一个浅浅的坑,自己还躺进去尝试了一番。
我拿出薯片,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无力反抗却垂死挣扎的低等动物。
薯片的清脆咀嚼声被风送进了孟婷的嘴里,她在看见我时,先是一阵慌乱,然后便是破口大骂,最后快速冲上楼,揪着我的头发,掐住我的脖子,质问道:「你看见了多少?」
我低垂着眼睛:「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拖拽着我下楼,又从厨房抽了一把水果刀抵在我的后背,威胁地说道:「去帮我挖,不然我就杀了你。」
我吞下口中的薯片,说:「好的,我会帮你。」
黑暗让她看不见我眼中的戏谑,反而让她长舒一口气。她感到如释重负般,扔给我一把铁锹:「只要你帮了我,不告诉妈妈,我们就是好姐妹,我是不会赶你走的。」
淡淡的腐臭味在我们身边环绕,这让她加快了速度,可锄头触碰到硬物,却不得不让她停下,疑惑地说:「奇怪,怎么这么多白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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