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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妖》作者:温三
文案
灵州雪山裂了,里头曾葬着灵州仙派的祖师奶奶,掌门派人前去修坟,惊恐发现祖师奶奶诈尸了!
洛银渡劫失败,被天雷劈晕过去了,一觉醒来已是五百年后。
她自幼修仙,为了成仙连口肉都没吃过,到头来除了睡了五百年什么好处也没落到。
洛银想通了,成仙个屁!
她要游山玩水,吃喝玩乐,买辆舒服牢固的马车,养条听话可爱的狗,自在又快活!
你问狗从何来?
哦,出山时路上捡的,白白圆圆,好可爱,最喜欢用小奶牙咬她肩膀。
什么?你说这不是狗,是妖?
放屁!
她洛银眼睛睡瞎了吗?是狗是妖她能认不出?
-
谢屿川被妖族找上门,说他是重伤失忆的妖狼王,请他回去一统妖族攻占人间。
彼时谢屿川手里举着糖葫芦:“你认错人了,我是狗,不是狼。”
妖族众人:“殿下!你清醒一点!”
谢屿川:“我不管,姐姐说我是狗,我就是狗!”
可他好像真的是妖狼王,姐姐不让他抱也不让他亲了,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姐姐被灵州仙派请回去了,没带上他。
姐姐不要他,他被抛弃了。
……
他要把姐姐捉回来,锁在身边。
要她听他的话,只能看他,一辈子也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吃货御姐祖师奶奶女主VS奶切狼边哭边给人铁链上锁男主】
每晚21:00更新
内容标签: 奇幻魔幻 情有独钟 异能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银,谢屿川 ┃ 配角: ┃ 其它:鬼神
一句话简介:我养的奶狗突然变狼了。
立意: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总书评数:145 当前被收藏数:4835 营养液数:8535 文章积分:74,275,512
第1章 一 我活了。
阳光透过云层缝隙如千万根银线当头照晒,刺得人眼都睁不开。
呼吸间嗅到的是冰冷、带着雨后深林草木清香的味道,所躺之地潮湿坚硬,所处之处寒风凛凛。不知什么细碎微凉的东西掉在了她的脸上,被体温融化,又被某样温热柔软却带着些许倒刺的东西舔去。
洛银的双眸只是短暂地睁开了一瞬,便被许久不见的天光逼得重新合上。
啧啧舔舐声在耳畔响起,那湿润滚烫的东西从她的脸颊移到下巴,再到耳垂,耳垂上一滴晶莹的雪水被咬破,微弱的刺痛传来,洛银的身体立刻给出了反应。
细白的手一把按住了在脖子间作祟的脑袋,而后她听到了一声微弱又可怜的‘呜’。
洛银浑身酸痛地坐起身来,她用另一只手遮住眼帘,先睁开眼,再慢慢打开指缝朝外看。
入目所见,一片皑皑。
这里是……灵州雪山?
等双眼适应了外界光亮,洛银才将手中抓着的东西凑到眼前来看。
蓬松柔软的银灰色毛发,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像是黑玛瑙,柔软的小舌舔着下巴上的水渍,小嘴张开,还可见其中两颗奶白色的獠牙。
小东西见到她醒了还挺开心的,呜呜叫了两声,毫不在意此时洛银的手正掐着他的脑袋,晃着圆滚的身体四脚乱蹬,尾巴从两只不安的后腿中卷到了肚皮上。
小狗?
洛银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是被雷劈坏了,灵州雪山高耸入云,山巅之上何来小狗?还是只……像是刚出生两个月的奶狗。
额角一阵刺痛,洛银松开了小狗,双手揉着眉尾,闭上眼仔细回想她为何会沦落至此。
记忆倒回,从她拜入灵州仙派,跪掌门墨安道长为师,成为第十三代二弟子,从此走上修仙之道开始。
洛银是洛河洛家的嫡女,自出生时起便不断有人说她是天生修道的料,根骨长得尤好。于是洛银八岁前在家中读书习字,翻阅万卷,懂人事,知百道,八岁之后便被家里人送去灵州仙派修习了。
之后的十年,洛银在灵州仙派潜心修炼,就像是真如旁人所说,她的修行大道畅通无阻,后更是远远超越了其师父墨安道长的修为,十八岁便入了灵州雪山山巅的潜心洞,而后迎来了天劫。
她的记忆,就在自己历劫前夕。
枯坐潜心洞四十九日,终于等来了天劫降临,雷霆犹如劈山之势,穿过了潜心洞顶的冰霜落在了她的身上,洛银咬牙死扛。
当时雷霆白光闪了三天三夜,黑云卷成的旋涡像是有人将天捅了个窟窿。那个无底的窟窿能将整座雪山吞噬,却只是浓云团绕在雪山之巅,遮住山巅的一切,时不时传来一道轰隆巨响,接着万丈光芒。
不单是灵州仙派,就是其余仙派的人也在远望灵州雪山,想看看这个被称为修道界天选之女的洛银究竟会否成为花样年华便飞升为仙的传说。
电光不断,寒凉的雪山之巅居然被天雷劈出了大火,洛银见到深夜熊熊烈火中跳跃的黑色,仿若一个个鬼魅人影。她像是产生了幻觉,只觉得身体里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犹如粉碎后重塑般令人难以忍受,可这是她必经之路,这是她此生必定的选择。
自洛家决定送她上山修道时起,她便没有另一条可选的退路了,为了成仙,洛银从不食荤腥,也不耽于玩乐,她在厚厚的书籍中长大,她的房内没有床,只有一团金丝软垫,供她打坐。
她仿佛天生下来万众瞩目,只为成仙。
洛银扛下了三天三夜的雷霆,她也觉得自己该是要成仙的。
当头顶那道最亮的蓝紫色雷电劈来时,她心里在想,忍下这道雷劫之后应当就能解脱了。很可笑,也很古怪,洛银当时想的便是解脱,从这种被安排好的束缚、无法呼吸的修仙之路中挣扎出来。
许是她这一瞬的分神,那道雷电落在天灵后,剧痛之下,洛银的眼前一片漆黑。
再睁眼,便是当下了。
潜心洞早就被天雷劈开,此处只有一道道烈阳下闪着白光的冰墙,只是洛银以为自己要么是成仙了,要么是死了,现下又算什么情况?
莫非是天雷将她劈晕了过去?
可她究竟算是渡劫成功了,还是失败?
若仍然留在人界的灵州雪山上,便是渡劫失败了吧……
洛银捂着心口,掌心下是有力的心跳,她能感受到寒冷的雪,也能感受到炙热的太阳和刺骨的风,这么说来,她是活着的。
只是渡劫失败后却能从天雷之下活着,还道行皆在的人,她恐怕是当世第一个!
洛银动了动手脚,有些麻,也软得无力,倒是不妨碍她起身走一走。
她扶着身侧的冰墙站起身来,方才一直窝在怀里的奶狗叼着她的衣襟挂在了心口位置,两只小巧的前足踩着她的胸口。
小东西应是怕冷。
洛银修得一身本领本就无惧水火,更是不怕冷热,她拉开了外袍襟口,将奶狗塞进怀里,小东西在她的衣服里钻着翻了个身,圆滚滚的脑袋露在外头,还要看路。
洛银无奈地笑了笑,手指点着奶狗的头。
不管她如今是何状况,算死算活,得先走出这白花花明晃晃的雪堆再说。
-
群山耸立,仙云渺渺,青葱碧翠环绕,偶有两只丹顶仙鹤飞过,宫殿应阶而上,广台上站着的皆是从清晨太阳尚未升起时便早起练剑的弟子。
那些弟子一个个身姿绰约,整齐划一的舞剑之姿,摆袖刺出,一阵嗡嗡剑鸣。
一道淡青色长袍的男子踏阶而上,使了轻功,一步跨过十几层高台,足尖点地,轻巧不染灰尘,于一群弟子中迅速穿过,扬起了林秀清风。
虽只是一闪而过的身影,还是叫练剑的众多弟子认出了他的身份。
“唐风师叔回来了!掌门师父有救了!”
“唐风师叔可是带回了‘不缺花’?我方才好似瞧见他的腰间别着一抹红!”
此地为灵州鸿山,山上云宫为灵州仙派,天下修仙者众多,正统门派仅九个,各占一州,灵州的名号若放在五百多年前,可谓是响彻九州,稳坐修仙门派第一的宝座。
当年问仙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大半来自于灵州,只是五百年前人界与妖界一战,损失惨重,灵州仙派伤亡最多,随着时间推移,问仙榜上的人物接连陨落,灵州仙派从此再难有拿得出手的人物。
当年稳坐第一的灵州仙派,现下已是末位门派,仅靠着地势与临近雪山的优势,灵气充沛,山上一日可比山下十日的练功奇效,才招来了这些弟子,饶是如此,门内弟子也远远不及别门旁派的多。
而今灵州仙派的掌门涂飞晔并非门派中道行最深的,只是他过目不忘,熟读各类大道仙书,为人仁善,当年才被列为掌门候选之一,与他争夺掌门之位的,便是其师弟唐风。
但唐风主动退位,他自由散漫惯了,怕自己无法约束门下,又不够圆滑,应付不来诸多仙派间的场面话,便干脆做了门派的长老,只当辅佐。
只是三年前因妖族来犯,涂飞晔为了救唐风被妖族重伤,即便外伤治好,可毒素未清,伴随心悸头痛,时间长了之后,甚至有损道行。要想清除毒素,唯有以毒攻毒,传闻火山岩口会生长一种无叶红花,名为‘不缺’,不缺花可解百毒,药王李谷也说此花有效。
唐风离开灵州仙派三年,便是为寻不缺花,众多弟子以为他此番回来,必然是找到了。
青衫闪入大殿,殿内洒扫的弟子瞧见来人,顿时笑了起来,尚未打招呼,又见唐风眉头紧锁,脸色铁青,心中的些许雀跃也淡了下去,生出一股不安来。
涂飞晔住凌华宫,出大殿后朝东走,唐风踏过飞檐,从一群凌霄花中款款而落,一眼便看见了坐在石桌旁饮茶的涂飞晔。
自他入山门,袖风扫过门前钟时,涂飞晔就知道他回来了,可唐风步伐焦急,一路沉闷,想来带回来的不是好消息。
涂飞晔放下茶盏,回眸看向唐风,笑起来时眼角有细细皱纹:“几年不见,师弟怎还对我摆起脸来了?”
唐风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见到涂飞晔的笑心下更是愧疚,他道:“我没能带回不缺花。”
涂飞晔瞥了一眼他腰间挂着的红丝带,上面镶着一颗珍珠,像是抹额,抹额上刺绣兰纹,这是丰阳仙派的物件。他本想安慰,可到了嘴边的话被一口浊气逼退,转成了断断续续的咳嗽。
灵州仙派越发没落了,就连九州中排行第五的丰阳仙派都能踩在他们头上碾一碾。
“是我无能了。”涂飞晔一时语塞。
他知自己道行不如唐风,在诸多仙派的掌门面前总站不住脚,这三年仙门大会他都借病不去,本想带着灵州仙派避一避世,可如今就连唐风在外都吃了亏,更何况是他门下的千人弟子。
“怪不到你头上。”唐风怒道:“我寻了三年,马跑死了几匹,鞋磨破了十数双,好不容易找到了不缺花,却被丰阳仙派的仗着人多势众,抢占先机摘下花朵。就那几十个方入门的弟子我也不放在眼里,以免旁人说我以大欺小,可他杨阐竟也蛮不讲理,身为丰阳仙派的长老,纵容弟子带头夺花,有他从中作梗,我只能空手而回了。”
单打独斗,杨阐不是唐风的对手,他虽只用‘从中作梗’这四个字,可涂飞晔知道,当时发生的必然不止这些。
“罢了,我这几年也好好的,道行未退,只是难以精进,我本就成不了仙,不难为你再出去了。”涂飞晔说完,垂眸盯着石桌上的茶盏。
杯盖半合,缝隙中的褐色水面上倒映着万里晴空,白云朵朵。
茶盏中非茶,却是止疼的药。
药汤冒着温热的烟,淡淡苦涩气味传来,涂飞晔伸手欲将杯盏端起饮下,手还未碰到杯壁,便听见一道轰隆巨响,足下震颤,杯盖哐当掉落,生了裂痕。
“师兄!雪山!”唐风所处正对着灵州雪山的方向。
涂飞晔闻言,侧身去看,只见距离鸿山不远高耸入云的灵州雪山上,忽然荡开的气劲化去了云层,成了一圈圈涟漪,而那雪山上的寒气直喷到他的脸上,一条暗色裂纹从山巅而下,宛若巨龙,裂痕停在了半山腰处。
“雪山……裂了?!”
第2章 二 洛银:我、诈尸了?
灵州雪山从山巅轰然裂开了一道深渊般的断痕,雪山之上的坚冰碎裂成一片片,顺着山体滚滚而下,扑簌簌的冰渣就像是六月飘雪,整座雪山脚下都覆盖了一层厚白。
骤然扑来的冰雪带着夏日不曾有的凉意,山巅周围荡开的云层卷成了波涛。
涂飞晔手心贴在了石桌面上,尚能感觉到余震未消,他定定地望向雪山方向,低声道:“灵州仙派这些年来屡屡受人轻慢,如今就连灵气充盈的雪山都裂了,莫非真是先祖怪罪……”
涂飞晔心里总念着自己身有所长却无所用,更怕灵州仙派从此萧条,他怕有违师尊嘱托与信任。
唐风听他提起先祖想起来什么,眉心紧蹙:“那里是洛祖师的葬身之地。”
说起洛银,唐风心中亦有佩服,几百年前墨安仙道掌管灵州仙派时,门派中的弟子足有数万以计。墨安仙道膝下弟子有三,首徒安长风乃是问仙榜上前十的人物,二徒洛银更是年纪轻轻,二九芳华便已入登仙境,只可惜渡劫失败,葬身于灵州雪山。
后来人界与妖界的争斗致使墨安与安长风一同牺牲,唯留三弟子戚彦书继登掌门之位,戚彦书仙逝后,灵州仙派便渐渐走向没落。
墨安仙道的三个弟子,哪一个说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当年少有女子能入登仙境,洛银虽未与问仙榜上的人物比试,可道行修为绝不落前三,如今她身死百年,葬身之所却也出了大难。
“不缺花之事,我另找人去寻,若能找到算好,找不到也罢了,师弟,你出走三年,该回来教习你手下的那些个弟子了。”涂飞晔道:“你去差几个人往雪山走一趟,查探情况,叫他们莫要离得过近,以免危险。”
就算涂飞晔不说,唐风也会去安排。他这几年在外,偌大的灵州仙派都是涂飞晔带着病体一人支撑,如今就连几可通天的雪山都出了裂痕,就怕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查探灵州雪山不是小事,整座鸿山都受其震荡,若是一些道行低微的弟子过去,雪山再次分裂坍塌,将他们掩埋就不好了,所以唐风安排了自己的首徒带着几个能手前去查探。
灵州雪山不同于其他雪山,因常年萦绕灵气,尤其适合修道者修炼,故有仙灵之巅的美称,正因如此,灵州仙派在创派之初,才将仙宫建在了靠近雪山的鸿山上。
从鸿山飞剑台往雪山御剑而去,不过半个时辰。
被派去雪山的众人飞至半途,尚未靠近雪山,便又察觉到了从雪山方向冲出的气劲,他们立刻手比阵势,稳住身形,不敢再往前去,只能飞入丛林,步行查探。
寒凉的白霜滚滚而来,艳阳之下的片片雪花都闪烁着晶莹的亮光,像是从天而降的细碎宝石。
洛银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诧异地看了一眼掌心,她功力大进啊。
自她醒来后,便在灵州雪山之巅寻找出路,原先上山的路形已然被天雷劈乱,洛银找了许久也未能出去,只能看见一道又一道冰墙,一条又一条通往断崖的死路。
她找得耐心全无,于是便想着一掌劈开这些层层叠叠的冰墙,开出一条可以下山的道路来,却没想到一时失了准,下山之路倒是开出来了,可灵州雪山也应声断出了一条蜿蜒的裂痕来。
洛银顺着裂痕往下,走到无路之处便又给了一掌,这一掌轻了许多,只从冰滑的山面打出了一道阶梯,可直通山下,不似第一次那般摧毁山体。
只是她略微担心,雪山崩裂不是小事,恐怕早已惊动了鸿山同门,也不知这次回去,师父会如何责备,是怪她没能飞身成仙,还是怪她劈开了雪山。
玉手扫去袖间雪,洛银款款下山。
下山后便见到被冰雪掩盖的山林,这都是她方才的‘杰作’,这地方少有人来,希望没压到什么山林野兽便好。
离了雪山,山下的气候倒是暖和,她记得她是开春了入的潜心洞,现下烈日当头,倒像是七月盛暑,洛银心中略骇,竟是不知不觉晕了半年。
山下林间远雪山后,便是一片郁郁葱葱,山林之中还有许多野花儿绽放,树木粗壮,枝丫远高于人,长满叶片的藤蔓顺着一棵棵老树攀爬,挂下一大片淡紫色的花来。
风中一股自然暖香,还能听见潺潺流水。
于洛银而言,她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见到这些往日里也可瞧见的景致,竟然有种久违的错觉,她想,许是天雷没能劈死她,又使得道行精进,于是见花非花,见叶非叶。
往日她一心只想着修道成仙,而今天劫也过,注定不能飞升,倒是有心思静下来看一看身边风景了。
洛银顺手摘了一朵花,一片片花瓣放在掌心,路过浅溪时往里面一洒,心中的郁闷也跟随着那阳光下粼粼波光的水面上,飘浮的花瓣一同远去。
她自懂事起,便听身边的人说要好好修习,来日成仙。
这个来日不知何时到来,洛银想或许是十年二十年,也可能是五十年、六十年,但在天雷来临之前,她此生所行一切,皆是为了成仙而为的。
不能成仙,在她这儿算不上什么坏事。
按照旁人期待的步伐一步步走向早已能看见的结局,那便是她前十八年的生活,而今后长寿的八十年,她都可以为自己而活。
努力了,试过了,也疼过,伤过,寸寸皮肤烧作焦灰,又重新长回了血肉之躯,可她还在人间,这便说明仙界不收她,她该在人界寿终正寝。
洛银看着落花流水去,待到花瓣在视线里消失,她才准备离开,无意间垂眸一瞥,洛银顿时怔住了。
那水面上倒映出来,发丝凌乱,金簪斜挂的疯女人是谁?
洛银抬手摸了一下头发,又摸了摸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她方出山也没能看见自己的仪容,现下瞥去,发髻散开,唇色不显,衣襟半敞,凌乱地仿佛被关了数年禁闭的犯人。
好在怀里还有一只睁圆了眼睛盯着水面看的小狗,让她显得不那么行尸走肉。
这模样回鸿山,师父皱眉,师兄诧异,师弟必然会嘲笑啊!
洛银连忙蹲身舀了一手心的水,洗一洗脸,再将头发梳理好,就着溪中清水搓一搓,至于身上……她很想洗,但她不食荤腥,入雪山前也早就辟谷,倒是没有世俗的味道,此处离鸿山不远,等回去鸿山洛霞宫再洗也还来得及。
溪水旁的浅潭可以下人,水不过没到膝盖,洛银就坐在岸旁侧着头,对着水面洗发。
缩在洛银怀里的小狗昂着头有些好奇地看向她,漆黑的眼珠子里倒映着她娇美的面容。
洛银瞥它笑了笑,轻柔的声音似是哄孩子:“你也想洗呀?”
她的手还是湿漉的,葱白的指尖带着水往小狗的脸上一弹,几滴水珠溅开,惹得小狗摇了摇头,洛银觉得他可爱,好听的声音道:“那就让你也洗一洗。”
本是温馨动人的场面,下一刻那只小狗就被洛银丢进了水潭里。
只听见‘噗通’一声,伴随着小狗的一声‘呜’,水面上荡起了一圈圈水纹,打湿了她的裙摆。洛银毫无半点温柔可言,就像方才的轻声呢喃都是错觉,反倒似烈阳般明艳,她将洗好的发丝往后一甩,对着水中扑腾的小身影道:“小狗,游过来!”
银白的绒毛遇水后几乎成了透明,显得那狗更小了些,不过它倒是通人性,不过才在水里扑腾了会儿便磕磕绊绊地游到了洛银的身边。
洛银将其抱起,还没放在膝头那狗便用力摇了摇,溅起的细小水珠如雾般散开,迷了人的双眼。
洛银咯咯笑了两声,垂眸去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那水雾绽开的一瞬,她好像看见小狗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似是不满,随即又变得乖巧。
林中有人靠近,还未走到这边洛银便发现了,待到一队人执剑走到她身后时,洛银才回头。
她就坐在浅溪边的石块上晾晒自己,茂密的深林里被树叶遮挡几乎笼罩在阴影之下,唯有风吹叶动时才会露出几道斑驳的光,而此时洛银所处之处正好是两棵大树间的夹缝,阳光照射下来仿佛有了形状,一束束散开,正如轻薄的银纱铺在了她的身上。
见到熟悉的穿着,洛银心里高兴。
灵州仙派中有她陌生的面孔也不奇怪,毕竟门中几万人,不是人人她都见过。
只是为首的那个人见到她先是愣了神,惊诧与恐惧逐渐从他的瞳孔里散开,那人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佩剑也扔了。
洛银:“……”
她现下虽不修篇幅,但也不至于吓人吧?
“师兄!”跟在那男子身后的众人顿时扶着他,他们自然也见到了洛银,那一瞬间仙女二字险些脱口而出,而后他们的师兄就倒了。
只见师兄颤抖地伸出手,指着洛银的方向道:“洛、洛、洛……洛师祖!”
众人跟着一惊,纷纷朝洛银看去。
洛银单眉微挑,还没弄懂现下是什么状况,她打算站起来与这几位师弟、亦或是师侄好好说话,却没想到她一动,那十几个高大的男子一起跪下,朝她不断磕头。
“洛师祖!雪山断裂之事我们也不知情,并非有意叨扰您老人家的!”
“洛师祖您安息吧!我们、我们这就回去给掌门禀告,立刻差人前来修缮陵墓!”
洛银也怔住了。
洛师祖?
老人家?
安息?
陵墓?!
她心中万千的疑惑与震惊,该不会是她小师弟特地找人诓她吧?
不会不会,戚彦书今年才十二,虽然平时贪玩也爱恶作剧,可大师兄一直管束着他,不会许他与自己闹这么大的玩笑。
那这一切……究竟算是怎么回事?!
洛银到底是历过天劫经过风浪的人,她扶着一旁老树深吸一口气,林间暖甜的花香味犹在,她还清醒着。
“先提一点。”洛银稳住心神道:“雪山是我打裂的。”
众多弟子:“……”
洛银问出心中疑惑:“但你们为何称我师祖?”
为首的师兄道:“弟、弟子曾随师父入过鼎凌阁,见过洛师祖的画像……”
虽画像经过几百年已经老旧泛黄,面容也与眼前人差了几分,可因过分美丽,他一见便记下了。方才他在溪边见到人,一时为其容貌所惊,洛银又恰好在雪山崩裂时出现,满身金光,他当真以为是那渡劫失败的洛师祖在雪山住得不安生,诈尸了。
洛银还有许多想问的,却在对方说出这话后沉默了。
鼎凌阁,是历代掌门仙逝后牌位供奉之处,未成掌门却对灵州仙派有巨大贡献者,也可破格入画。
戚彦书再混,也不敢拿此事玩笑。
她……怕是当真遇麻烦了。
第3章 三 洛银:我竟成了祖师奶奶。
鼎凌阁内的画像,有许多都是洛银不曾见过的面孔,而她熟悉的那些,都已经挂上了阁顶,需高昂着头才能看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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