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冥漠魄归泉
作者：佚名
文案
魏川泽背负了无数的骂名，让全宗的人厌恶不已，连自己倾慕的师尊也对他失望至极。
没有人信他，他只能在诛仙台被剔灵骨，断灵脉，最后还要摄魂审判。
也没有人知道，其实自己早已没了灵根，这些刑法无疑要了他的命。
也好，等他们看到自己记忆之后，都会真相大白，只是自己早已魂归冥漠魄归泉……
第1章
往日冷清的天罡宗，今日聚满了人。
不止天下宗门之人，就连天罡宗山脚下的普通百姓也都不远千里徒步上山。
只是为了当旁观者，看我这个天下第一魔头如何受刑。
我飘荡在空中的灵魂看着那至高之位上神色清冷的谪仙人，他眼神冰冷得看着被锁链绑在诛仙台上的身躯。
那便是我的师尊，也是天罡宗宗主御南。
“孽徒魏川泽十恶不赦，犯下滔天大罪。今日于诛仙台剔灵骨，断灵脉！摄魂审判，以儆效尤！”
“魏川泽，你可认罪？”
行刑前，师尊的话响彻整个天罡宗。
天下十大宗派之人伫立两边，诛仙台四周，是天下百姓，他们都眼睁睁的看着我。
他们都期盼着，我这个大魔头快点去死。
“我无罪。”
在此之前，我已经受过刑罚，我知道，是师弟沈倬然授意。
因为受了伤，我的语气虚弱无力，更像是临死之前最后的挣扎。
师尊的眼神更加冰冷，一道凌厉的光倏然飞打过来。
“啪”的一声，清脆的落在我的身上。
我的灵气早已被封，这道光束直接将我鞭打在地上，紧接着，我喉咙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吐出，再也无力爬起。
师弟沈倬然在一旁为我求情：“师尊不要呀，虽然师兄犯了错，可那也是你的亲传弟子，师尊怎能如此狠心呢？”
他眼眶泛红，仿佛是真心实意为我着想。
师尊闻言，脸色更加冰冷了。
“从他犯下滔天大罪时，便已被我逐出师门，我没有这样丢人现眼的徒弟。”他看着我的目光中充满了厌恶。
高台之下，其他人议论纷纷。
“哼！修行之人修的乃是正道！可魏川泽罪孽深重，即便是认罪，也得诛仙台上走一遭！不然这天下哪里还有正义？”
“枉他还是御宗主的亲传弟子，却没得御宗主一点真传！御宗主一生正义凛然，连带着天罡宗上下皆为正义之士，却差点毁在他一个人手中！”
“别说他是御宗主的弟子了，他这样的人，又与魔族有何异？”
……
无数唾弃的目光和痛恨的声音砸在我的身上，我咬牙从地上爬起。
我抹去嘴角的血渍，朝高位上的师尊看去，只有我看得到，师尊身旁的师弟看着我的目光里满是得意。
耳边指责谩骂的声音逐渐模糊。
我的目光停留在我曾经最是倾慕的师尊身上。
心中满是苦涩。
如果没有退路，也许，只有摄魂才能证明我的清白。
师尊冷漠的盯着我，抬手将我束缚在诛仙台的灵柱之上。
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早已没了灵根，修为大退，在经历过剔骨之痛与断脉之刑后，我的生命，也到此结束。
只是我没想到，我的魂魄竟然没有消散。
也许是我的执念指引，我的魂魄注视着这一切。
诛仙台上，灵力铸起光屏，那是在提取我脑海中的记忆。
第2章
映天朝五十九年，那时我七岁。
听闻阿爹要为姐姐举办比武招亲，我那时候不懂比武招亲的含义，只知道女子嫁人后便要离家。
我不愿，于是躺在地上撒泼打滚让阿爹取消比武招亲。
阿爹气的把我打了一顿。
我用绝食来表示抗议。
阿爹无奈找我谈话：“川泽，阿爹膝下只有你姐姐这个女儿，你还小，阿爹自然要趁活着时给你们找个依靠。”
我表示不满：“等我长大，就可以依靠自己，我可以照顾姐姐，可以营生家业，为何要把我和姐姐托付给别的人？”
阿爹被我的话气的咳出了血来。
后来姐姐告诉我，阿爹生了病，大夫断言他时日无多，所以才会急着为姐姐寻个可靠之人。
我不知道阿爹生了什么病，但是我听闻邻城有神医，便趁阿爹和姐姐不备之时带着婢女无桑逃出府中，准备求来神医让阿爹明白我是个可依靠之人。
只是未曾想到，这一离开，回来面对的便只有残破的城。
我控制不住的颤抖着身躯，站在血流成河的残破城池中，眼前是遍地的尸骨残骸。
恐惧占满我的心头，我一步一步的踩着满地血液去往我家。
无桑和被我们带回来的神医担忧的跟在我的身后。
“阿爹——”
“姐姐——”
我无助的喊，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砸在地上。
直到我真正看到他们的尸体，我的喉咙像是瞬间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扑在阿爹和姐姐的身上，无声流泪。
婢女无桑走过来蹲下身揽着我，低声哽咽。
神医翻看着周围的尸体，眉头紧皱。
良久，他看向我，对我作揖：“此情此景似是魔族所为，两位还是尽早离开吧。”说罢，他便摇头叹息着离开。
“魔族……魔族！”
西岚城是离天罡宗最近的一个城池，天罡宗常年清剿魔族，是以我们这些普通人也都知道魔族的存在。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是魔族之人害了我爹，害了我西岚城上上下下数千人。
看着光屏中的记忆，我终于再次记起那早已模糊了的面庞。
诛仙台旁，皆是愤慨。
“这是当年西岚城被灭城的那件事吗？我好像记得，全城上下四万五千三百人，无一存活，没想到魏川泽是西岚城的幸存者。”
“哼，他全城之人被魔族所灭，也算的上是个可怜人，可现如今，他又和那些魔族之人有何区别？”
“可能也正是因为此事，所以导致他性情才会如此歹毒吧？”
……
对于西岚城的印象，我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仙风道骨的城主叔伯会时不时的带人巡视。
看见我时他会亲呢的跟我打一声招呼，喊一声：“川泽侄子！”
我都是故作傲娇哼哼一声离开。
还有经常在街角卖糖葫芦的阿爷看见我时会笑着塞给我一串糖葫芦。
就连卖云片糕的大娘也会给我塞吃的。
那时候我还太小，天真地以为我往后的日子会一直如此逍遥。
只是变故来临，我又不得不收敛起天真，将对魔族的仇恨深深的刻进骨子里。
第3章
记忆仍在继续。
无桑跟我提议，不如去天罡宗拜师学艺，为阿爹和姐姐报仇，为西岚城上万百姓报仇。
于是，我们又一起前往天罡宗。
天罡宗作为天下第一大宗，想要入门之人不计其数。
守在天罡宗的弟子见了我们便直接将我们阻拦在门外。
无桑拉着我跪下，央求天罡宗收我为徒。
“若是天下人都如你们这般，那我们天罡宗都要收纳吗？快点走吧。”弟子推搡着无桑。
无桑哀求道：“只求宗主收下我家少爷为徒，我只跟着少爷做洒扫活计。”
“不行不行，快点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弟子拿出剑，直指无桑。
无桑不停的磕头：“求求你们，让我们见见宗主，我家少爷一定有天赋的。”
那名弟子指着山脚下：“若是你能从山下一步一步磕头上山来，我便去禀明长老，让长老见你一面。”
后来，我并不记得有弟子曾说过这句话。
只是我记得，无桑想要带我下山。
我执意不肯走：“我要为爹爹和西岚城的人报仇，无桑姐姐带我进天罡宗吧。”
无桑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奴婢会为少爷想办法，也会陪少爷一起为西岚城报仇雪恨！”
我便跟着无桑下山。
到山脚下的石梯旁，无桑让我坐在树下等着。
我不愿意。
无桑没有办法，只能让我跟着。
我便眼睁睁的见她从第一个台阶跪下。
“无桑恳求天罡宗宗主收下我家少爷为徒。”
每上一个台阶，她便跪下磕头一次。
不知道跪到多少台阶，无桑的额头磕出了鲜血。
我在旁边拽着无桑的衣服吓得大哭：“无桑姐姐，我们走吧，我不拜师了，我们走吧。”
无桑不肯，固执的爬上一个又一个石阶。
不知道那时候的无桑是否也满怀仇恨，用了整整两天两夜，她从山脚跪到山顶。
腿上和脸上早已血肉模糊。
直到两位守门弟子震惊的看着他，松口答应去禀报宗门长老。
无桑仿佛才松了一口气，倒在宗门外。
我惊恐的去拽她的衣袖，泪流满面：“无桑姐姐，你醒醒，无桑姐姐！”
只是，任凭我怎么喊，那个说会陪我一起为西岚城报仇的婢女却再也没有醒来。
哪怕现如今已是灵魂状态，我仍然感觉心中酸涩，脸颊湿润。
后来我从第一个台阶一步步往上数，从天罡宗山脚到山上，共有七千四百三十三。
看着这一切记忆的人，感慨万千。
“这婢女倒是个衷心的。”
“我听说魏川泽残害同门，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件事？”
“倘若这婢女若是知道她家大少爷成了大魔头，不知是否悔恨当初跪上天罡宗来？”
我听着这些话，目光不由自主落到我的师尊身上。
当年听说天罡宗门口死了人后，惊动了天罡宗所有人。
天罡宗宗主带着诸位长老来到门前。
我脸上泪水纵横，只学着无桑的样子跪下磕头：“魏川泽恳求天罡宗宗主收我为徒，川泽愿誓死效忠天罡宗。”
天罡宗宗主轻声叹息：“我已经不再收徒了。”
我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天罡宗宗主，不知所措。
第4章
天罡宗宗主无奈道：“我天罡宗每三年一次招新，今年招新时间已过……”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不停的跪地磕头：“求求宗主，收我为徒，我长大后一定会报答宗主！”
在场长老无不摇头叹息。
天罡宗宗主也始终不松口。
就在我绝望之际，唯有一人站了出来。
“师尊，徒儿尚未收徒，不如……徒儿收他为徒吧？”
那便是我的师尊，御南。
看到这一幕，师尊的眼神中满是恼恨：“若我早知魏川泽会变成如今这般无恶不作的模样，我那日就该狠下心来任由他去！”
旁边有人微微叹息：“谁能知道呢，这事也怨不得御宗主，御宗主当年也是好心收留他罢了。”
我垂眸，心中不知是习惯还是麻木，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光屏中的记忆还在回溯。
不知是仇恨使然，还是我确实有天赋，我拜入宗门三个月后便成功筑基。
我是天罡宗年龄最小的弟子，但是我远比师兄师姐们更加努力，勤奋。
八岁，九岁，十岁……
我的修为超越一批又一批的弟子。
年年宗门弟子大比时，我都是第一名。
其他长老每次提起来无一不悔恨，恨当初他们没有先下手为强，收了我为徒。
天罡宗宗主每每与别人介绍起，都骄傲的笑：“这是我的徒孙，魏川泽。”
就连一向淡然的师尊，每每提起我，也会轻轻一笑，说一句：“川泽很优秀。”
我的名字在天下宗派传开。
直到我的修为到达开光，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师尊跟我说：“你的心太杂太乱，心怀仇恨，是静不下心来突破瓶颈的。”
他带着我去山下历练，告诉我：“剑虽锋利却并非杀戮，正义所在，当舍命去做。”
……
光屏外，师弟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引得我和众人的目光都朝他看去。
他眼眶依旧通红：“师尊教导师兄如此用心，可是为何，师兄最后还是做尽坏事……”
他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师尊微微蹙眉，看着诛仙台上我的尸体更加嫌恶。
正义之士纷纷出声附和：“就是，天罡宗为天下第一大宗，对这魏川泽也算是上心至极，天材地宝全都给了他，结果却培养出来这么个魔头来。”
“从小优秀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还是害人性命、丧尽天良？”
“唉，如此优秀，若是没有走上魔道，或许现在的魏川泽，该是熠熠生辉的天之骄女吧。”
“师尊……师兄他也许有难言之隐吧，师兄他毕竟是您的亲传弟子。”师弟扯着师尊的衣袖。
师尊冷声道：“他再有难言之隐，便能屠戮无辜百姓？”
他低头看向师弟，轻声叹息：“倬然，你还是太心软，不懂人性的恶。”
沈倬然无辜的抬头，眼神清澈单纯。
在天下人面前，沈倬然素来人好心善。
我看着师尊面对沈倬然时眼里满满的柔情，心脏的位置仍然传来密密麻麻的痛。
记忆中，我从十岁开始作为天罡宗的代表参加宗门大比，在我十六岁之前，我一直是第一。
随着年龄的增长，面对救我于水火之中，传我一身修为之人，我第一次春心萌动。
只是，当我察觉到我对师尊的心思时，我便第一时间将念头全部遏制。
以往常的态度与师尊同处。
直到后来，师尊带了个十三岁的少年来到我跟前，对我说：“川泽，这是你的师弟，沈倬然。”
第5章
时隔这么多年，师尊终于收了个徒弟。
我本该是开心的。
直到师尊离开时，师弟恶狠狠的瞪我一眼，说：“我要做师尊唯一的弟子。”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
那时，师弟才十三岁。
看到这一幕，众人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师弟脸色有些慌乱：“师尊，我……我只是……”
师尊却对着他低低一笑：“倬然占有欲还挺强。”
师弟一下羞红了脸，没再多言。
我虽心知师尊对师弟的偏宠，但是亲眼所见，依然心如刀割。
我轻轻叹息。
目光落在记忆光屏上。
从那之后，师弟仿佛代替了我的存在，宗门大比师尊会主动提出让师弟去。
他跟宗主说：“倬然聪慧，也有天赋。川泽已经连续参加了几年，不如让倬然去历练也好。”
宗主点头同意了。
师弟去宗门大比，我并没有任何意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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