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美阱》作者:韩荻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25分类:小说浏览:24评论:0



美阱

作者:韩荻

简介:

攻渣受不贱,追妻火葬场,HE

天真懵懂傻白甜受X腹黑偏执伪君子攻

侯府小少爷柳舜卿,只因天性爱美,遭遇了平生未遇的欺骗、利用、折辱、囚禁……

他被引诱 ,被蛊惑,献祭了自己最初最纯粹的情动,换来的,却是从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子,沦落为仓皇逃窜的通缉要犯。

世所罕见的美人,给了他此生最难忘的教训:是井绳还是毒蛇,何必待看清楚再做定夺?早早就该避开的啊!

错误已经铸就,不如从此改头换面,隐匿山野,此生永不再见……

第0001章 二毛

天光蒙蒙亮起,木二毛抬起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缓缓抬头朝远处看了一眼。城门依稀可见,这趟长途跋涉可算是快到终点了。

沿着土路再往前走,已不单单只有他一道身影。远近十里八乡的农人商贩陆续汇入人流,偶尔还有几辆远来的车马,耳边变得嘈杂热闹起来。

走到近前,城门还没开。木二毛找了块空地,将挑在肩头的担子放下稍事休息,目光无意识掠过身边的同行者。

一大清早赶在开城门之前到来的,大多是些穷苦出身的村民和山民,赶完集市卖完货,还要急着回去继续劳作。

偶尔也有商人的车架,不过俨然也是些挣辛苦钱的。不然,谁能顶着黑天走那么许久的路。

东方亮起第一缕霞光的时候,城门开了。木二毛重新挑起担子,顺着人流往城里走。

城门两侧的守卫铠甲齐整,目光锐利,双眸如灯炬一般照向鱼贯而入的人群。

突然,一声暴喝炸响在耳边:“你!过来一下!”

木二毛顺着声音抬头望过去,不禁微微一愣。年轻守卫目光炯炯,一根食指指着的人,正是自己。

他神色平淡无波,挑着沉重的箩筐退出人流,走到守卫身边,温声道:“军爷,您有什么吩咐?”

守卫没有答话,只把一双眼睛放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眼前的年轻人戴着斗笠,穿一身打满补丁的短衣长裤。斗笠下的面孔平平无奇,毫无特色可言。守卫简直疑心,如果转个身再回过头来看这人,他都不一定觉得刚刚曾见过面。

年轻人脚上穿着葛麻做成的简易鞋子,粗粝线条之下,晒成褐色的光裸脚背上布满深深浅浅的划伤,一望而知是双经常上山而非下地的脚。

“你是干什么的?”

“小人是采药人,来城里卖草药。”木二毛一边答话,一边朝自己身前身后的竹篓示意了一下。

守卫心里其实已经信了,不过还是例行公事地走上前查看了两眼。两个筐里装得都是些寻常草药,守卫依稀认得几种。

他犹豫一瞬,抬抬下巴道:“行了,进去吧!”

“是,谢谢军爷。”木二毛微微躬身,声音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看着远去的背影,守卫下意识挠了挠自己下巴,心里有点疑惑。如此平平无奇、毫无特色的一个人,自己刚刚为何鬼使神差单单拦下了他?

是因为他比别人更为挺直的腰背?还是因为那份极其微妙、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气韵和神态?

想不清便也懒得想了,守卫将目光重新投向新来的人流,继续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木二毛来到集市上采药人集中的位置,寻了一处空位,放下自己的扁担将两个箩筐摆好,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口气还没喘匀,身前传来一道粗鲁寒凉的嗓音:“喂!起开!这是老子早就看好的位置,你他妈赶紧给老子让开!”

木二毛抬眼看过去,一胖一瘦两个中年汉子站在自己面前,身边各提了两个箩筐,显然也是卖药为生的穷苦人,不过看身上的衣服,倒是比木二毛略微体面几分。

他一言不发,翻身起来重新挑好自己的担子,往更边缘的地方走去。

周围其他卖药人漠然看着他们,谁也没吱声。先来后到这种规矩,都是给老实人定的。对不老实的人,谁也没办法。

后来又如此挪了两次位置,木二毛才在接近集市最边缘的位置安顿下来。

主顾们从门口那头进入市场,等到了这边的时候,多数人已经称心如意,挑到了满意的货品。

木二毛筐子里都是寻常草药,没什么奇货可居,只能等着那些因为格外挑剔,或者格外爱杀价,才始终空着手的主顾来光顾。

从大清早熬到日头偏西,木二毛才勉强将筐里的药草半卖半送兜售出去,统共收了不过200钱银子。这是他冒着滚落山崖和野兽出没的风险,在山里风餐露宿五六日的全部成果。

不这样也没别的法子。不卖出去,他还得费力背回去,草药也会白白腐坏烂掉。主顾们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杀价才杀得格外狠。尤其过了正午,打量着卖药人着急回山,恰是捡漏占便宜的绝好时机。

木二毛拿着新到手的银子,买了两张没加任何佐料的干饼子,就着口水硬吞下去,又去集市外的小河边掬了几捧水解了口渴,这才背着空了的竹篓往城外走。

到城门口,发现一堆人围着新贴的告示看热闹。大约来城里该做的营生都做完了,离城的人们脚步不再那么匆促,都有了闲心停下来看看八卦,找点乐子。

木二毛低着头本想从人群后面绕过去,却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含着几分羞涩笑道:“哎呀,这幅画像里的柳公子当真是越发俊俏了,让人看一眼都脸红心跳!”

另一个女子声音也带着几分兴奋:“是啊是啊!这世上当真有这么俊的男人么?该不会是画工自己想象出来的吧?”

“那肯定不会。这些画像,肯定都是上头专人审查过的,画得不像哪个敢随便贴出来?再说了,如果画得不像,怎么可能抓到人?”

“那倒也是。论理,这么一副外表,走到哪儿都扎眼得很,怎么整整三年了都没抓到人呢?该不会……”

“呸呸呸,别乱说!要我说,柳公子定是找了个好地方躲起来了,或者有什么厉害人愿意把他藏在自家深宅后院里……”

“妇人之见!”旁边有个粗鲁的男声打断了两个女人丰富的想象,“朝廷发了狠要抓的通缉要犯,谁敢私藏?也就你们这些粗浅妇人,看到个清俊小白脸就不知道自家姓什么了,敢有这种大胆想法!”

“切,你管我们怎么想?自己看自己的,谁要跟你这种丑八怪说话?”女人的声音不甘示弱。

“我丑八怪?我看你俩才是丑八怪,还敢对着人家侯爵公子的画像发春,小心被军爷抓去问话!”

男人悻悻然,女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木二毛却已听不清他们又吵了些什么,只把目光投向那张新贴出来的通缉画像。

画像虽是简简单单的黑白笔墨,却格外精细传神。

画里的人脸颊上半部轮廓柔和,笔锋走到下颌处又骤然收紧收窄。眉毛浓黑英挺,鼻梁挺翘,一双杏核眼乌黑灵动,唇角含情似笑。如墨的长发在头顶盘成整齐的发髻,令整张脸显得清逸又贵气。

木二毛盯着画像看了半晌,又往旁边的文字看去。

画中人姓柳名舜卿,前平阳侯嫡子,年方二十二,身高约八尺。有知其下落提供可靠线索者,赏金五万;毫发无损活捉此人者,赏金十万。

旁边有个男人“啧啧”感慨:“哎呀,同样是通缉要犯,这价钱可差得海了去了!别说活捉了,我要能有幸知道这位小侯爷的下落,子孙几辈子的生计都不用发愁喽!”

“谁又不想呢?可惜咱天生没那个命。这通缉令前前后后不断翻新,已经贴了三年了,要能抓到,早该抓到了。这位小侯爷真要藏,估计也藏不到咱这穷乡僻壤来。”

“这你可就错了!要想躲过官府的耳目和追捕,藏的地方那自然是越偏僻越好啊!”

“有道理有道理……那我一会儿赶紧上庙里拜拜,要求也不高,让我能跟这位柳公子打个照面就行。”

“跟菩萨求这个,你也不怕夭寿!”旁边人笑骂道。

木二毛转动眼珠看了身边两个男人一眼,唇角忍不住勾出一缕嘲讽。

几年过去了,那人还是这么一副不依不饶的性子,非得睚眦必报,赶尽杀绝。一个才二十出头、身无所长的孤家寡人,又能威胁到他什么呢?

背着空竹篓赶回秋宁山庄的时候,天已擦黑。守门小厮看见木二毛,笑道:“庄主今儿傍晚回来了,一回来就惦记着找你呢!”

木二毛颔首道过谢,脚步一转,朝着山庄正中的主人房走去。

木垚正在房里指挥下人收拾他带回来的各色物品,听到叩门声,忙过去亲自开门。

门外,木二毛微微躬身,问候道:“木先生,你回来啦?”

“柳公子,快进来坐。”木垚脸上不自觉带出温软和煦的笑意。

木二毛闻言后背一僵,眼睫快速垂下去,整个人顿在门口一动不动。

木垚无奈笑了一下,歉声道:“抱歉,是我的错。一些日子不见,老毛病又犯了。二毛,快进来吧。”

木二毛这才缓步进了主人房。

木垚上下打量他一番,蹙眉道:“你又去采药了?”

木二毛微微笑了一下:“别的营生我也不会,幸得先生教我识得些药草,自然只能靠这个谋生了。”

木垚轻叹一口气,缓缓摇头道:“我都说了多少次,我秋宁山庄虽然鄙陋,也还养得起一个你,你这又是何必?”他盯着对方伤痕斑驳的手背和脚面,心里莫名发酸。

木二毛却淡笑道:“木先生过谦了,秋宁山庄怎会鄙陋?只是,我从前吃够了软弱无能、倚赖别人的苦。今后,无论如何,都要靠一己之力活下去,还请先生成全。”

木垚抿了抿唇,只得点头应承。

木二毛又从衣袋里翻出一个打着补丁的荷包,从里面掏出150钱银子,缓缓递到木垚面前:“这是这月的伙食钱,我先交十天的,等下次卖了药,我再交剩余的。”

木垚盯着木二毛手里只剩不到50钱银子的荷包,沉默半晌,还是抬手收下了。经过无数次交锋,他早已知道,自己拗不过面前这个看上去好脾气的人。

辞别庄主,回到自己房间,木二毛躺在硬床板上,久久无法入眠。

许是今天进城见了那幅越发酷肖的画像,他平静了许久的心底不免泛起层层涟漪。

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个春日,想起那位从来都只知骄纵任性的小少爷了婻風。

那原是个极为平常的春日,景色与往年并无不同。

可是,那一天,当前所未有的无能狂怒爆发的那一刻,似乎便已无情宣告,小少爷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就此终结。

如果时光能回溯,他多想回去告诉那无知无畏的少年,放下执念,放下嗔痴,从今往后,便能少了无数人间苦痛。

可惜,他不能。

所以,那番泥泞难堪,那些心如刀割,就总也无可避免。

【作者有话说】

古风追妻火葬场,非常可爱的柳舜卿小少爷求宝宝们给点评论、收藏鸭()

第0002章 美人

那是景元十七年三月的一天,中夏都城上洛城里,墙角下和背阴处的积雪早已化尽,桃花和绿柳顺着街巷次第蜿蜒,一直延伸到一处高门大户的内院里。

小院门头的匾额上题了三个潇洒飘逸的大字:叠翠苑。这小院里的花木比别处显得尤为繁盛别致,此刻院子里的人却无心赏玩。

丫头、婆子、小厮们站在当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当先靠近南向的主屋半步。

照琴扯了扯吟松的袖子,低声问:“怎么回事?出门前不还好好儿的么?”

吟松轻轻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作为跟着少爷出门的贴身小厮,他自然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自家少爷在外头失了脸面的事,他怎么好当着一众下人的面乱嚼舌根?

照琴不甘心,蹙眉道:“咱们家这位爷,向来是个好性子的,谁能轻易把他惹成这副模样?别是你平日里没大没小惯了,在外头也伺候得不经心,让爷白白受了气吧?”

吟松翻翻眼皮,轻嗤道:“少爷性子再好,我一个当奴才的,还能怎么不经心?”

要怪,也只能怪那位目中无人、骄傲自大的裴少爷。

他瞧了瞧静悄悄的主屋,心想,要早知是这番情形,当时真该好好劝劝少爷,别去参加那什么劳什子的酒宴才好。

屋里只有柳舜卿一个人。

从中午的酒宴上回来之后,他先把下人们赶出去,又将桌上的笔墨纸砚乒铃哐啷撒了一地,此刻,独自一人坐在椅子里呼哧带喘地生闷气。

最大最冲的那股火气已经压了下去,但心里的憋闷却越来越难以消解。

午间的酒宴,是京里一帮二代子弟攒的局,说是为裴宁将军家那位刚从边疆回来的裴少成公子接风洗尘。

据说这人一向跟着父亲长在边关,大家只听说他端方雅正,才学过人,无论文武,在一众二代子弟中都属翘楚。

实际上到底如何,既没人见过真人,也没人读过他写的文章,传言倒是越来越夸张。是以这顿酒席,吸引了不少好事的公子哥儿,有人想攀附结交,有人想一较高下。

柳舜卿一向是个爱玩闹的主儿,接到邀请,便带着吟松来到宣云楼,优哉游哉上了二楼雅间。

他不爱攀比,也无意拉拢,原本心态轻松,只当图个热闹。

入场之后,目光随意在所有人之间晃了那么一圈,突然就定定停在某处,再也挪不开眼。

隔着两张圆桌,青衣少年长身玉立,如鹤立鸡群般站在几个官宦子弟之间,那张脸,竟是柳舜卿生平未曾见过的仙姿玉貌。

少年身边已围了一圈人,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但见其人神色淡然,从容不迫,通身自带一股摄人的气度。

柳舜卿尚在发愣,忽听对面一人笑道:“舜卿,你可算来了,让我们一番好等!快来快来,介绍新来的贵客给你认识。”说话的人是礼部侍郎之子陆知远。

顺着陆知远的话,青衣少年也将目光转向柳舜卿,微微一怔之后又缓缓移开。

柳舜卿忙快步走过去,陆知远伸手在二人之间随意一比划:“这位是裴少辅家的长公子,裴少成裴兄;这位是平阳侯爷唯一的嫡子,柳舜卿柳兄。”

听到介绍,裴少成眸光微敛,转过头细细打量了柳舜卿几眼,略拱了拱手道:“久仰。”

柳舜卿笑眼弯弯,脸色因激动而泛起淡淡的薄粉:“久仰裴公子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风华绝代,世所罕见!”

裴少成闻言略皱了皱眉,脚步微不可察地往后挪了半步,没有做声。

柳舜卿还想说什么,裴少成已经转身应酬别人去了。又有东家的小厮过来引他入座,他便暂且先回了自己座位。

席间,大家借着向裴少成引见彼此,趁机互相吹捧一番,又纷纷七嘴八舌向他打听北疆的风土人情。

裴少成始终不卑不亢,应对自如。

柳舜卿正好坐在裴少成对面,他对场上的吹捧攀比和边疆风物全无兴趣,只一味目光盈盈盯着裴少成看,心里止不住感叹:世间竟真有这等神仙般的人物,若能与之亲近结交一番,不失为人生一大幸事。

柳舜卿还留意到,裴少成的视线好几次落到自己脸上,目光始终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

陆知远起身去另一桌敬酒,裴少成旁边的座位难得空了出来,柳舜卿忙端起酒杯坐过去,瞪起一双乌亮的杏核眼笑吟吟对裴少成道:“裴兄,今日初次见面,小弟敬你一杯。”

裴少成眸光低垂,眉尖微蹙,面无表情举了举酒杯,说了声“请”,自顾把杯口放在唇边碰了碰,并没有真喝。

柳舜卿猜,前来敬酒的人太多了,裴公子大约已经应酬得有些腻烦了。

他倒不在意对方是否失礼,一口气干了自己杯中酒,紧盯着裴少成的面孔道:“不知裴兄哪天有空,能否请你到寒舍小酌几杯?”

不想,裴少成面色骤冷,淡声道:“多谢柳公子好意。我才入京,家里忙乱,恐怕没工夫登门拜访。”

柳舜卿见邀人不成,低头沉思片刻,解下自己腰上的玉佩,双手捧到裴少成面前道:“今日我见了裴兄,真心仰慕得紧,只盼着能与你结交。出门仓促,没备什么礼物,这块玉佩,权当送给裴兄的见面礼,还请裴兄万勿嫌弃。”

裴少成眸光掠过柳舜卿手上价值不菲的玉佩,眼帘低垂,语调冰冷:“柳公子也知,你我只是初次见面,又怎能随便收你如此贵重的礼物?况且,我也没有回礼可赠,还请柳公子收回成命。”

柳舜卿不在意地笑道:“礼物不过是心意,无所谓贵不贵重,也不见得一定要交换。如果裴兄非要回礼,随身的汗巾、帕子,不拘什么,随便赠我一样便是了。”

裴少成赫然起身,冷着脸理了理不小心跟柳舜卿碰在一处的衣袖,往旁边闪身,声音里的寒凉、不耐如有实质:“不拘什么,我这里都没有。柳公子请回吧!”

附近有人在柳舜卿看不见的地方小声嘀咕:“汗巾、帕子这种贴身物品,岂能随便相赠?这柳公子也真是……”

直到此时,柳舜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人嫌弃了……

他臊红着一张脸,在周围各色目光洗礼下讪讪回了自己座位。

再坐下之后,柳大公子全没了初来时的春风满面,也不与周围人攀谈,只一味埋头喝闷酒。

起初,他只当裴少成恃才傲物,心里还暗暗为其开脱:但凡顶尖美人,又负有才名,自然有几分傲气,脾气古怪些也不足为怪。

谁知,暗暗观察一番,柳舜卿才发现,裴少成对其他人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唯独对自己鄙薄冷淡。

此番情形,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待酒席结束便带着吟松早早离场。

回到家,柳舜卿再也忍不下胸口的气闷和委屈,将屋里伺候的下人都赶出去,独自待在房里大发了一通脾气。

他一向乐天开朗,待下人极宽和,与丫鬟小厮们都是没大没小惯了的。底下人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吓得没了主意。

有那腿长嘴快的悄悄跑去找柳夫人报信,不想在夫人房里碰上了柳侯爷,一不小心就把这尊大神给请出来了。

话说柳舜卿胡乱发泄一通,火气渐渐消了。思前想后,也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以往社交场上,他常常是被别人主动环绕追捧的那一个。偶尔他主动找人结交,对方无不受宠若惊,以至于他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吃了闭门羹。

为什么裴少成偏偏就那么看不上他呢?

闷声坐了半天,他叫丫鬟照琴进来,举一面铜镜在面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小声嘀咕道:“难道是我容貌遭人厌弃?还是形容猥琐?要不……就是气度不够从容?”

照琴见柳舜卿总算恢复了几分常态,胆子也大了起来,“噗嗤”一声笑道:“少爷你这等容貌,若还遭人厌弃,那天下怕是没有招人喜欢的了。”

柳舜卿犹疑道:“此话当真?你不是在哄我开心吧?”

“当真啊!天天待在一处,我没事哄你干吗?”

柳舜卿仍是不放心地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喃喃道:“既然如此,那人家为何看见我便避之唯恐不及?”

照琴正要答话,忽听得一声冷哼,扭头一看,柳侯爷正背着手迈进屋来。

照琴忙将手里的铜镜放下,垂手退到一旁,屈身行礼:“见过侯爷。”

柳舜卿也忙起身行礼:“见过父亲。”

柳君泽横眉竖目瞪了儿子一眼,怒道:“你又胡闹些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不把心思用在正事上,成天对着镜子顾影自怜,议论什么美丑,成何体统?”

柳舜卿垂手立在一旁,乖乖听训,不敢出声。

柳君泽低头看一眼满地狼藉,用手指着柳舜卿道:“成日价不好好读书,就知道糟蹋笔墨,读书人的脸都让你丢光了。既然你把笔墨纸砚都不当回事,今儿就让你浪费个够!马上给我把《学记》抄三遍,抄不完不许吃饭!”

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等侯爷走远了,照琴忙招呼外面的丫鬟小厮进来帮忙,大家七手八脚先把书桌收拾利索,又忙着焚香、洗笔、铺纸、磨墨,伺候柳少爷抄书。

父亲的命令,柳舜卿不敢不遵,只好敛下心神,垂头丧气开始用功。

这边还没抄完,晚餐已经摆上桌。

老太太心疼孙子,柳舜卿不上桌便不许别人先吃;柳君泽也是一心想杀一杀儿子的性子,这次坚决不肯让步。柳府这顿晚膳愣是比平日晚了一个多时辰才开餐。

临睡前,柳舜卿还在跟吟松琢磨白天的事儿,他思虑单纯的少爷脑袋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格外入不了裴少成的法眼。

吟松跟着琢磨了半天,一拍脑袋道:“我知道了,八成是少爷你送的礼不对!那位裴公子不是出了名的才学过人么?怕是不喜欢这些金啊玉啊的俗气东西,只喜欢那些个文人雅士们追捧的风雅玩意儿。少爷你送礼得投其所好啊!”

柳舜卿恍然有所悟,高兴地拍了拍吟松的后脑勺:“可以啊你小子,看来本少爷平时没白教你!我随身那玉佩,价钱虽贵,却没什么来历,人家八成觉得我满身铜臭,俗不可耐。”

吟松得了夸奖很是高兴:“那今儿晚上咱们就合计合计,看有什么拿得出手的雅致玩意儿,赶明儿就给裴少爷送府上去呗。”

“你果然最懂我心思。这等出类拔萃的美人近在眼前,却无缘结交,说什么我也不甘心。”

主仆二人先在书房的博古架上检点一番,柳舜卿看来看去都不满意。

吟松无奈,开了箱笼继续翻腾,找出一方端石云纹池带眼寒江独钓砚,柳舜卿眼前一亮:“好,这个好!就它了。”

吟松犹豫道:“这是前年束发生辰,老太太特意托人寻来送你的礼物,听说还是大师手笔,特别贵重难得,就这么送出去……怕是不好吧?”

柳舜卿不以为意:“老太太既然把这砚台送给我了,自然是随我处置,不打紧。而且,裴公子那等人物,普通的东西怎么配得上他?”

“那倒也是,可是……”

“别可是了,一会儿我写个帖子,明儿一早你就跑一趟,送到裴府去。”

折腾完这事儿,主仆二人这才一里一外歇下了。

柳舜卿躺在床上还止不住兴奋,幻想着裴少成明日收了他的礼物,以后再见了面要如何跟对方对答攀谈,越想越远,越想越美,不知不觉间沉入梦乡。

【作者有话说】

裴少成:平阳侯也算个人物,养出来的儿子……就这?

柳舜卿(委屈对手指):人家还小,少不更事……

第0003章 送礼

第二天一早,柳舜卿估摸着对方府里用过早膳了,这才派吟松拿了他的名帖和砚台,巴巴跑了去。

裴府下人听说是平阳侯府来的人,不敢怠慢,先请吟松进了偏厅,这才跑去通报自家少爷。

裴少成放下手头的书卷,缓缓皱起眉头,拖着迟疑的步伐到了偏厅。

一进屋,只见当地站着一个极清俊的小厮,面皮白净,衣着光鲜,眉目之间尚带着一丝稚气。通身的气派,竟不像个下人,倒像个小门小户的少年公子。

见裴少成进来,吟松忙笑吟吟行了礼,递上柳舜卿的名帖和礼物,口齿伶俐地说明来意。

裴少成木着脸将帖子和礼物看了一遍,垂眸沉吟片刻,淡声道:“有劳小哥跑这一趟。柳公子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这礼物太过贵重,在下与柳公子非亲非故,恕不能收。还请小哥转告你家主人,不必再多费心。”

眼前这位公子,说话语气听着虽和善,气场却很迫人,跟自家那位平易近人的根本没法比。吟松不敢多言,只得讪讪告退。

叠翠苑里,从吟松出了门,柳舜卿便坐立难安,一直眼巴巴盼着他回来。

感觉时间过了许久许久,忽听院子里有丫鬟招呼吟松的声音,柳舜卿忙迎出去问:“怎么样?收了么?”

吟松垂头丧气摇了摇头。

柳舜卿立刻垮下脸跺跺脚,转身回屋,跌坐在椅子里,长叹一口气,两眼呆滞,神色茫然。

吟松紧跟着主子进屋,把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柳舜卿瞥了一眼那方端砚,叹道:“这砚台,怎么也不能算俗物了吧,怎么也入不了这位裴公子的眼?这人眼界也忒高了些吧!”

吟松偏头想了想,沉吟道:“不是礼物的问题,难道是人的问题?”

“人的问题?什么人的问题?”

“我寻思着,这次礼物应该是送对了,他仍不肯收,那便是送礼的人不对。既然这位裴公子眼高于顶,怕是不愿跟我这种下人打交道,少爷你得亲自去送,才能显出诚意。”

柳舜卿摸摸下巴点点头:“你说得有理。本该亲自前去拜访,方显郑重,之前倒是我欠考虑了。”

他一跃而起,冲屋外招呼道:“照琴,快来帮我束发更衣,我要出门!吟松,你去通知外头给我备车,咱俩这就再跑一趟!”

照琴和锦瑟两位丫鬟应声进屋,柳舜卿叮嘱道:“我今儿要见的,是个一等一的风雅人物,衣饰发型都多用些心,莫要俗了。”

锦瑟笑道:“少爷你就是穿上乞丐的衣服,怕也俗不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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