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
作者:零点四三
简介:
刀子嘴豆腐心痴情攻x孤独敏感悲观主义受
——
那个冬天,北城的天气尤为干燥,只在元宵节前下了一场大雪。
十几岁的少年从江南水乡辗转至北方,一路奔波,最后踩着厚厚的积雪走进了那栋二层小楼。
他站在楼下与他对望,目光如水,眼瞳清亮。
校园、破镜重圆、HE、久别重逢
第1章
周颂言第一回见许弥南,是元宵节前一天的深夜。
那时候年味还很足,小区里家家户户灯火通明,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响着,电视上还回放着已经看腻了的春晚。
那一年,许弥南的母亲病重,没熬过年关,周颂言的便宜老爹飞到南方帮人料理了后事,又千里迢迢的把许弥南领了回来。
钥匙转动的声音停下,大门“咔哒”一声被打开,寒风裹挟着凌冽的气息,措不及防的灌进屋里。
周颂言窝在家里睡了一大觉,此刻刚醒没多久,正从屋里走出来找水喝。
北方的冬天,家里暖气很足,他穿了身短袖短裤,没骨头似的倚在二楼楼梯拐角,双手环胸,姿态懒散,实打实的纨绔模样。
他好奇心作祟,伸长了脖子看过去,本来只是想随便打眼一瞥,可目光真正落在那人身上时,周颂言却无可避免的怔愣了片刻。
小南蛮子显然受不了北方又干又冷的冬天,身上扎扎实实的裹了一件及膝的白色羽绒服,一条深色的围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头上还戴了顶和围巾同色系的帽子。
像个芝麻馅的汤圆。
周颂言皱了皱眉,又有点想笑。
敢情这人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黑而亮,目光和周颂言对上时,大概因为胆怯而闪躲了一下。
然而闪躲之后,他竟又看了回来,张嘴问了句好,声音不轻也不重,周颂言刚好能听见。
等他脱了外套、摘了围巾走进屋里,周颂言才发现,这人不仅一双眸子黑亮,面颊更是白净似碧玉无瑕,瞳仁泛着水光,唇也润泽的过分。
他听周济说,许弥南的家在江南。
他还没去过那儿,于是便想,难不成江南那地界真是什么风水宝地?怎么养的这人也跟水做的似的,真像个姑娘。
只是或许因为家中突逢变故,又辗转异乡,连日来的奔波使得许弥南的脸色并不好看,一双眼睛也因为哭的太多而有些红肿。
殷岚之帮许弥南把衣服挂好,这才朝二楼的周颂言招了招手,“颂言,愣着干什么,下来和小南打个招呼。”
周颂言心想没必要吧。
他按灭手机,脚下却一步没挪,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盯着许弥南。
视线交汇,那人不退不避,也认真的回看他,还貌似挺乖巧的朝他笑了笑。
几秒之后,周颂言才散漫地扬了扬下巴,习惯性的敷衍老妈一句,随口应声道:“嗨。”
说完他也不等谁回话,直接收了目光,干脆利落的转身走回屋里。
许弥南被冻的有点懵,眨了眨眼,也想不明白这位大少爷对自己是怎么个态度。
于是他干脆不想了,等周颂言进屋后,许弥南便也移开了视线。
周济拍了拍许弥南的肩,拉着他坐到沙发上,说:“颂言被我和他妈惯坏了,脾气太臭,以后他要是欺负你,千万别忍着。”
家里的阿姨端了杯温水走过来,笑道:“小言脾气是硬了点儿,心还是很好的。”
二楼卧室的大门紧闭着,房间的主人大概有些不待见他,许弥南其实心里有点没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和这人相处好。
但三个人都围在身边,他也只能礼貌的笑起来,带了点儿南方口音的说:“我会和他好好相处的。”
许弥南的妈妈贺芸和周济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两人之间有亲情,有友情,却偏偏没有爱情。只是当初为了家族利益,两个人才结了婚。
贺芸是位画家,她也像很多艺术家一样,追求自由,不喜欢被束缚,是个极致的浪漫主义者,而周济却是个现实的人,只想过安稳的生活。两个人在观念上差距太大,没几年就和平离婚了。
后来二人都各自重新组建了家庭,贺芸结婚后,就带着丈夫和爸妈回了南方老家。
可惜她遇人不淑,婚前浪漫温柔的丈夫在结婚后原形毕露,家暴、打牌、酗酒,酒后伤人被判了十年,现在还没出来。
贺芸郁结于心,这些年来身体每况愈下,最终撒手人寰,只留下十六岁的许弥南。
许弥南家里的长辈都不在了,贺氏公司也因为经营不善被人收购。万般无奈之下,贺芸只能在临终前将儿子托付给了周济。
起初周济还怕妻子会心有芥蒂,可不成想殷岚之听了贺芸和许弥南的遭遇后,竟然还掉了眼泪,之后便催着周济赶快去南方将人带回来。
这一来一回,许弥南也就正式在周家住下了。
见许弥南眉眼间都透着疲惫,殷岚之制止住了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周济,拉着他站起来往二楼走,边走边问:“小南,一路上累不累?北方的天气还适应吗?”
殷岚之说话慢声细语的,又很温柔,有点像南方人,许弥南觉得亲切。同时他也想着,自己住在人家家里,自然要和女主人搞好关系,所以不由的多答了几句,“还好,飞机过来很快,不太累……”
说到一半,他又怕自己说多了惹殷岚之不耐烦,赶忙止住话头,只说:“嗯……天气也适应。”
殷岚之笑着点了点头,将人带到了周颂言隔壁。
“小南,这是你的房间,赵阿姨已经打扫过了,还缺什么就和舅妈说,哦对了,”殷岚之指了指右手边的一间屋子,“听说你学画画,我就在书房隔壁腾了一间画室出来,你可以去看看。”
贺芸和许智扬都是画家,许弥南的美术天赋遗传了父母,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会拿着画笔乱涂乱画了。
贺芸也有意培养他,所以在家里给他弄了一间很大的画室,许弥南向来在里面一坐就是一整天。
如今寄住在别人家里,他是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待遇的,可殷岚之竟真的腾了一间屋子给他。
说不感动是假的,许弥南抿了抿唇,看向殷岚之时便更亲切了些。眸光浮动几许,他提高了点音量,说:“谢谢舅妈。”
殷岚之笑着说不要客气,之后又嘱咐了他几句,就下楼去了。
往年寒假开学都是正月十五的后一天,但今年元宵节前下了场大雪,开学推迟了几天,正好许弥南也有空收拾一下行李。
他走得急,没带多少衣服,只宝贝似的把一箱子画笔颜料都背了过来。
周颂言放假向来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早饭午饭一并省了,因此两人第二次打照面已经是元宵节那天的下午。
许弥南把东西收拾妥当,刚从画室里走出来,就听殷岚之正在催促周颂言:“颂言,赶快收拾一下,晚上去爷爷奶奶那儿。”
周济一家三口以前都是在老宅住着,后来周颂言上了高中,为了方便才在学校附近买了如今这套房子,但逢年过节一家人还是要回老宅吃团圆饭。
房间里传来洗漱的声音,周颂言含糊不清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殷岚之转身看见许弥南站在这边,将一盘洗好的水果递给他,说:“小南,我让人买了几身衣服,你去试一下合不合身,正好晚上穿。”
许弥南愣了两秒,目光从已经关紧的房门上移开。他接过水果,朝殷岚之点了点头,道了句谢。
殷岚之说完就下楼了,许弥南刚准备回自己屋里,就听到身后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周颂言斜倚在门框上,叼着牙刷冲外喊,“妈——”
许弥南脚步一顿,手指不受控制的捏紧了盘子边缘,他在门前站定,回头说:“舅妈下去了。”
第2章
周颂言转头看向许弥南,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眼前这人。他用还没完全睡醒的大脑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家里多了个人的事儿。
他爸前妻的儿子,这层关系让周颂言对许弥南没什么好感,但想着斯人已逝,这小孩儿身世也怪可怜的,周颂言到底对他说不上讨厌。
周颂言记得,许弥南好像是学画画的,那天他没仔细瞧,今天再一看,发现这人确实挺有画家气质。
他刚才应该是在收拾画画工具,身上和手上也都沾了点颜料,衣服上也染出了几条红蓝相间的道子。
还有那半长的头发,打理得很好,即使是松松垮垮的散着,却也并不显得邋遢,反而将人衬得更加漂亮。
周颂言不轻不重的“啧”了一声,心说家里这不是多养了个儿子,是请来了个大艺术家。
他一只手抓着牙刷,另一只手扶着门框,说:“学画画的是吧?行,有爱好挺好,不过我可提前告诉你,我有我的规矩。”
“第一,颜料不能蹭脏家里的任何地方,更不能蹭到我的东西上。第二,我不喜欢颜料的味道,你别在除了画室以外的地方画画。第三……”
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通,许弥南见他来者不善,更加乖觉的低头听着,时不时还点头附和。
周颂言头一回体会到了当老师训人的感觉,心里挺美,决定高抬贵手不再刁难他。
“其他的我还没想好,总之你得安分守己,懂不懂?”
许弥南虽然很小就没了爸,但从小外公外婆对他管教严格,在家里就给他立了不少规矩。他一向听话懂事,因此养成的好习惯在二老去世后也没有荒废。
尤其如今是住在别人家里,许弥南知道分寸,所以即便周颂言不提,他也会老老实实的,不可能做出格的事,给周家添麻烦。
周颂言看着许弥南低眉顺眼的模样,感觉自己有点欺负人,本来还想再说点什么,此刻却也只得偃旗息鼓,把门关上继续洗漱去了。
或许是提前问过周济,殷岚之给许弥南买的衣服都出奇的合适。白色的卫衣和牛仔裤,外面是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穿这一身既保暖又不显得太过臃肿,更是衬得他肤色透亮白皙,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周颂言平时在家穿的像小区里下棋的老大爷,但出门前却也好好捯饬了一番,贴身穿了件白色高领毛衣,外套一过膝的灰色羊绒大衣,整个人看起来都稳重了几分。
学美术的人都有点职业病,习惯透过皮相看骨相,许弥南更甚。用当下流行的话来说,他是个“颜控”,而且尤其喜欢骨相优越的人。
虽然与多年后相比,此时的周颂言还没有完全长开,但他已经是许弥南见过骨相最漂亮的人了。
头颅饱满,鼻梁高挺,眼窝颇深,骨骼起伏有度,脸部轮廓清晰流畅,面部立体度很高,三庭五眼的分布堪称完美。
周颂言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美人,但干净利落的短发和一双上挑的浓眉又为他添了几分英挺,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凌厉。因此周颂言的长相并不阴柔,反而很有少年人应有的锐气。
见许弥南盯了自己半晌又一句话也不说,周颂言拧了拧眉,侧过身用手肘撞了一下他的手臂,不咸不淡的说:“走不走?”
他说完也不管许弥南,推开门径直走出去了。
自己盯着人家的脸出神还被发现了,许弥南一时间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好在他知道周颂言不把他放在眼里,自然也没工夫理会他这些小事。
许弥南安慰了自己一番,终于松了口气,急着迈步子跟上去。
老宅离周家不近,这会儿又赶上晚高峰,车子开起来几乎是一步一停。许弥南本就有晕车的毛病,如今更是被折腾的小脸煞白,眉头紧锁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周济和殷岚之去了公司,没和他俩一起,这会儿车上除了司机就只有周颂言和许弥南。
许弥南咽了下口水,又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艰难的睁开眼,侧头看了看坐的离自己八丈远的周颂言。
这大少爷正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耳朵上带着有线耳机听歌,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纠结了半天,许弥南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周颂言的大衣衣袖,低声问:“那个……”叫全名有点生硬,叫颂言又太过亲昵,许弥南拿不准自己该如何称呼他,所以顿了一秒,自动略过了这个问题,”能不能把窗户开个缝,我有点晕车……”
周颂言摘了一只耳机,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探究,看起来十分的纯良无害,“嗯?叫我?刚才没听清。”
许弥南本来就难受,每开口说一个字都感觉胃里在翻腾,此刻头昏脑涨的,也顾不得组织语言,只能含糊的说:“嗯,周颂言,我晕车……窗户可以打开点吗?”
周颂言听完,竟跟小把戏得逞了似的勾起嘴角。他眼里闪着几分精明,语气却松快不少,“早老老实实叫我的话,我刚才就给你打开了。”
合着他听见了,故意作弄自己呢。
许弥南本就好脾气,这会儿被晕车折磨的更是没心思和周颂言计较。好在窗户打开后空气流通,冷风吹的他好受了不少,他终于不用担心下一秒就要吐在车上了。
于是许弥南呼出一口气,对他说:“谢谢……”
他似乎想起来什么,又抿了抿唇,添了一句,“周颂言。”
周颂言闭着眼睛,耳朵上还戴着耳机,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也不知听没听到。
车子慢吞吞的走了一个半小时才在老宅门前停下。
周家从周颂言爷爷奶奶这一辈白手起家,周济更是把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到如今已经是家大业大了,老宅比许弥南想象的还要豪。
周济和殷岚之还没来,家里除了阿姨就只有二老。
周颂言的爷爷周柏松是个风度翩翩的老头,身子骨硬朗,神采奕奕,年逾古稀了还能拄着拐杖健步如飞。华珍则是典型的北方老太太,性格爽朗,俩人还没进门就听她老人家喊:“颂言和小南来啦!”
也不怪当年周柏松盼着周济和贺芸联姻,周家和贺家是世交,门当户对,贺芸更是二老看着长大的干女儿。
人到了老年已经参透了世事无常,觉得除了生命其他的都是身外之物。但也正因为对“生”的格外珍惜,所以尤其惧怕听到“死”这样的话。
不久前得知贺芸离世的悲讯,二老难过了好一阵子,如今见了许弥南,更是惆怅万分。但两人又怕勾起小孩的伤心事,只能把悲痛化为心疼,拉着许弥南的手东一句西一句的关切了半晌。
华珍摩挲着许弥南的手背,强忍悲痛,把安慰的话吞进肚子里,只问:“小南上高几了?”
许弥南跟着外公外婆长大,没少听到周柏松和华珍的名字,如今见了面,便也不觉得生疏。
“外婆,我在家的时候上高二。”
周柏松是知道许弥南的年龄的,许弥南出生之前他还曾想,若是贺芸生了个女儿,和周颂言定个娃娃亲也是好的。
毕竟,父母辈没有夫妻缘分不代表小孩之间没有。
可惜了,俩人都是男孩,到了这一辈,竟还是成不了两口子。
第3章
周柏松这么琢磨着,又无可避免的想起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孙子,于是就问:“小南和颂言同岁,以后也在一个班里上学吧?”
“是,舅妈已经和学校说了。”
许弥南上学的事是殷岚之操办的,和周颂言同班,也已经和班主任打过招呼了。
华珍转头看了看瘫在沙发上嗑瓜子的周颂言,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大腿,周颂言被吓得手一抖,掌心那点儿还没来得及嗑的瓜子全部掉进了垃圾桶里光荣牺牲。
周颂言捧了一把剥好的瓜子仁呈到华珍面前,嬉皮笑脸的问:“奶奶,怎么了啊?”
华珍抬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你说怎么了,小南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当然是让你在学校里多照顾照顾他。”
这些话周颂言在周济和殷岚之那儿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如今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利索的回答:“我知道,奶奶,保证完成任务,您就放心吧。”
说完,周颂言抬头看了眼表,站起来就往外面去了,“得了奶奶,你们聊着,我去问问我爸我妈什么时候来,饿死我了都。”
待周颂言走远了,华珍拉过许弥南的手来,有些无奈的说:“小南啊,颂言这孩子没个正形惯了,要是他欺负你了,你甭让着他,有什么事,跟你舅舅舅妈不好意思说,来和外婆说。”
周济和贺芸离婚时年龄就不小了,后来再婚有了周颂言,算是老来得子,两人对这个儿子百般疼爱,这才养成了他这样的性格。
周柏松放下茶杯,打了个圆场:“颂言虽然有时候招人烦,但成绩还不错,小南你在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他。”
周颂言如今高中才上了一年半,惹的事却有一箩筐,但偏偏他脑子好使,平时也算得上努力,学习倒是没落下。
就有一科英语,也不知道怎的,他实在不爱学,上课不是玩手机就是睡觉,一百五满分的卷子,平时考个九十都难。
许弥南大多精力都放在画画上,成绩算不上好,不过也不至于太差。他嘴上答应了二老,可心里却不觉得自己能在周颂言那儿学来什么。
毕竟那人都懒得正眼看自己,又怎么可能乐意指导自己学习呢?
那头厨房,这位被爷爷奶奶轮番“批判”的大少爷正用叉子叉着一块切好的梨吃着。
吃完了梨,他又不老实的凑到陈姨旁边,问:“陈姨,今天吃什么好饭?”
陈姨和赵阿姨一样,在老宅干了十多年,都是看着周颂言长大的,后来赵阿姨跟着周济搬了出去,陈姨则留下来照顾二老。
冒着热气的糖醋排骨被盛进盘子里,陈姨笑道:“放心吧,都是你爱吃的。”
周颂言看着一盘接一盘的菜被放到桌子上,目光却又不老实的黏上了那盘切好的梨块。
他默了片刻,笑嘻嘻的跑到陈姨跟前儿,说:“陈姨,我想喝您炖的喝雪梨银耳汤了。”
陈姨正洗着手,听了周颂言这话,有些惊讶的回头看他,问:“你不是不爱吃银耳吗?”
周颂言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那是我以前不懂事儿,端我跟前儿来我不稀罕,现在喝不着了不就想起来了吗?而且,外头的都比您炖的差远了。”
陈姨被他哄着,乐的没边儿,擦了擦手就去端那盘雪梨,“行,我这就煮,我看小南有点上火,嘴都肿了,正好喝点雪梨银耳去去火。”
晚上八点,周济夫妇的车停在了老宅门外。
汤圆下锅,外头爆竹声也像锅里煮沸的水一样翻腾着。二老在沙发上看元宵晚会,开场就是主持人一句一句的说着吉祥话。
周颂言又坐到了刚才的位置上嗑瓜子。
许弥南打开手机,收到了不少同学的祝福。
他一条一条回复,然后再把无关紧要的短信一条一条清除。
最后一条消息删完,短信界面干净的像是什么也没收到过。
以前元宵节,外公外婆总会拉着他和贺芸猜灯谜,猜对了有红包,猜错了也有,半天下来他能赚的盆满钵满。
有时候贺芸在外面工作回不来,也会第一时间给他发短信说:“宝贝,元宵节快乐,有没有想妈妈?”
后来,外公外婆相继离世,许弥南总是在元宵节这天抱着外公留下的灯谜册子翻看到半夜。如今贺芸也走了,他真正成为了孤家寡人,第一次深切的体会到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滋味。
周颂言用余光瞥了一眼看着手机发呆的许弥南,手里抛玩着一个核桃,状似无意的说:“吃完饭我要出去逛逛,你去不去?”
周颂言的声音将他纷乱的思绪拉回现实,许弥南愣了一下,仰起头来看他,问:“不用在家里守岁吗?”
周颂言靠着沙发背,双手交叠枕在后脑勺下面,听许弥南这么说,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吃完饭二老就得去睡了,我爸妈肯定回公司,年年都这样。”
“闲着没事守哪门子岁,无聊的很,还不如出去。”
许弥南其实有点被北方的冬天冷怕了,但又实在不想一个人留在家里,所以还是决定和周颂言一起去。
吃完饭后果然如周颂言所说,周柏松和华珍年纪大了,熬不住夜,元宵晚会播了不到一半,两个人就已困得不行,又强撑着陪小辈们聊了一会儿,才终于回楼上休息。周济工作忙,没多久也接了个电话,和殷岚之一起赶回公司了。
还不到十点半,偌大的家里只剩下周颂言和许弥南。
“走了。”
周颂言站起来,在许弥南眼前打了个响指。他说着就已经走到了玄关处,伸手套上了大衣,此刻正低头换鞋。
许弥南赶紧抓了外套跟过去,挺好奇的问:“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周颂言听了他这话,眼皮抬也没抬,只说:“年纪轻轻的,这么不抗冻啊?”
许弥南哽住了几秒,抿了下唇,回他:“……是天太冷。”
周颂言换好鞋,才终于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那你多穿点儿。”
得,把天儿彻底聊死了。
“哦。”
许弥南闭了嘴,默默带上围巾和手套,将自己裹得亲妈都不认识。
不久前刚下过一场大雪,可外面还是又干又冷,北风刮在脸上生疼,好像拿刀子把人脸的轮廓重新雕刻了一遍似的。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新雪,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一步一个坑。
许弥南裹紧羽绒服,亦步亦趋的跟在周颂言屁股后面。
此时家家户户大多都吃完了饭,小区外面不远处的广场上有不少孩子,三五成群的扎推聚在一起。北方的小孩不怕冷,人人拿着一兜子烟花棒噼里啪啦的放,玩的不亦乐乎。
周颂言出来前背着陈姨偷了两杯“不健康”的奶茶冲开,这会儿俩人正站在路边,人手一杯的捧着喝。
“哎,你想不想……”
周颂言话还没说完,就听天上“砰”的一声,下一刻,数团绚烂的烟花依次炸开,将无星无月的天空照的明亮起来。
刹那间,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像是被隔绝在千里之外,唯有这方寸间的五光十色无比真切。
许弥南正好转头,于是灿烂的光影不偏不倚的洒在了他的脸上,将他闪烁的眸光和纤长的睫毛细细描摹。
周颂言怔了一会儿。
第4章
等到烟花落下,周遭恢复安静,许弥南才眨了眨眼,问:“你刚才说什么?”
周颂言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只把已经凉了的奶茶塞进他手里,自己则大步朝一个小孩走过去。
他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两个烟花棒。
周颂言扔给许弥南一根,又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打火机,然后扬了扬下巴,说:“玩儿一个。”
许弥南想问他为什么会随身带着打火机,不过犹豫了片刻,最后也没问出口,只是接过烟花棒,有些兴奋的看着他,“谢谢。”
周颂言利落的将自己手里的烟花棒点燃,又用火苗去对许弥南那根。
他的火苗一触即离,许弥南的烟花却已倏地猛烈燃烧起来。
跳跃的火光映在两个人的眼底,将眼前这一点黑暗驱散,只余下迸溅的星点火光。
两根烟花棒燃尽不过用了半分钟,但许弥南却已经很知足了。
他好像没放过烟花,今天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
小的时候,别人的爸爸带着孩子去放烟花,他就在一旁看着。等到烟花升空发出巨响,刺眼的光芒将黑夜照的恍如白昼,他既兴奋又害怕,于是总想着,自己也能亲手点燃一次。
后来,他渐渐长大了,就以为自己不会再喜欢这些幼稚的东西。
可直到今天许弥南才发现,原来烟花比他小时候看到的还要漂亮,原来他还是喜欢的。
回去的路上,许弥南抬手把裹着半张脸的围巾往下拉了拉,然后转头,郑重其事的对身边人说:“谢谢颂言哥。”
周颂言边走边踢开一块小石子,听他这么说,不由又觉得好笑,“你今天都谢我三回了,我也没干什么,你怎么那么多可谢的?”
许弥南被他说的脸颊发热,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抿了抿唇,又转过头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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