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作者:西瓜珍宝珠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14分类:小说浏览:26评论:0

《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作者:西瓜珍宝珠

文案

在皇子和皇女之间站错队的明侯府被抄啦!

明侯爷自戕而亡,嫡兄庶弟尽数发配边关,

女帝登基,心怀宽宥,只将侯府女眷贬为庶民。

妻妾娇女共八人,环肥燕瘦,各有风姿。

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只晓得饭来张口衣伸手,

描眉敷面抿红唇,弹琴吟诗落黑白。

至多也就能捏针劈丝拨个算盘,

却不知该如何浣衣洗菜拔萝卜,

更不只该怎么种菜养鸡拉风箱。

处处乱,处处错,一一改,一一顺。

正室小妾少了个男人抢夺侍奉,

反倒相知相交的好友。

嫡女庶女们没了身份高低,

反倒成了真姐妹。

从替人浣衣熨衫,到偏京首屈一指的成衣行;

从两文钱代写家书,到科举面圣,女子入仕;

从一顿饱一顿饥,到女帝也要来打卡的小饭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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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定了三对cp

嫡女明宝清X长安不良帅(自卑豺狼,一见钟情)

继母蓝盼晓X陪嫁大管事(大龄处男,暗恋多年)

小妹明宝锦X隔壁小滑头(青梅竹马,男德驯养)

添加(可能是雷点):

还有一对笔友变知己,年轻差九岁,结局开放。

本文是姑娘们奋斗文,但谈恋爱。

感情线我觉得不算太多但有读者觉得太多。

本文目前是女帝,下一任也是女帝,但不是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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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出城

长安的春日有些温燥,让土地都起了皮屑,在阵阵浑厚而悠扬的晨钟声中,崇义坊的大门被缓缓拉开,拖起的尘土如灰雾般蔓延开来。

守门的武侯习以为常,甚至还在尘云里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可等在坊门边上的那几个女娘却都忍不住轻咳起来,惹得那武侯又掠了她们一眼。

她们看起来很寻常,素衣无饰,但多瞧一眼,又觉得没那么寻常。

撇去那些带着帷帽的女娘不论,只瞧那个将要走过来的攀谈的少妇,她虽神色疲倦忧虑,却也难掩姿色。

‘到底是贵人,瞧瞧这脸蛋、身段。’

这武侯负责的是崇义坊的守门、巡防等事宜,坊中的事情自然有所耳闻,更何况是侯府抄家这样的事,被调令去抄剿家财的金吾卫、不良人各个沾了一手肥油,只可惜他没得了这个好差事。

这一车的侯府女眷被贬为庶人,天光微亮就要出坊出城,也是不想被人打量议论。

武侯几个扫眼,看她们行囊单薄,如一饼被夯实榨干的茶枯,实在没有什么油水了,虽有心想摸一摸,蹭一手芳香油亮也好,可晨起倦怠,腹中空空,有心思却没劲,只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快走。

蓝盼晓轻声道谢,转身默数清点人数,侧后方拉夜香的骡车不耐烦她这样慢吞吞碍事,挥鞭甩断了钟声。

明宝清带着帷帽,正咽下喉咙里被尘土挠出来的痒,心想着,‘晨钟声,头一回这样清楚的听见。’

警示宵禁的暮鼓声她倒是常有听的,她是明侯嫡长女,又许了河东林氏,每日的收到的帖子和名剌数不胜数,阳春踏青,盛夏纳凉,秋来拜月,凛冬赏雪,四季玩乐的花样多了去了,乐而忘返,总有晚归的时候。

她正恍神,秽物在木桶晃荡的声音陡然逼近又远离,令明宝清脑袋中那点春花秋月弹指而灭,她实在不该再想这些事。

“摸黑起来,就为了跟夜香车一道出去,可真是好主意!”明宝珊轻声抱怨着。

更何况早起又如何,长安城总有人醒的比她们早。

除了交班的更夫和要出城的夜香郎之外,各色的早点铺子也有了响动,水沸柴裂的声响渐次热闹起来,叫饥肠辘辘的人愈发急切起来。

“好了,咱们走吧,四娘,四娘过来,牵着我。”蓝盼晓带着众人走向坊门,露出背后一家刚开了半扇门的毕罗铺子,那武侯忽然一抬手,扬指打了个手势。

蓝盼晓一惊,还以为是在示意自己,转身看去,就见那个毕罗铺子里探出个包着褐布幞头的老头,他笑着点点头,一边系半袖的细带一边折身朝里喊,“杜大郎还是老样子,两个葱香胡麻饼,一碗宽扁齑馎饦。”

蓝盼晓愣了愣,忽然意识到这个无比沉重晦暗的拂晓,对于其他人而言,不过又是崭新而平凡的一日。

从崇义到春明门,共要经过三坊一市,城中道路规整平坦,她们包袱里只有几件下人旧衣,并没有多少负累。

可多日担惊受怕,食不果腹,她们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才走过一坊距离,就已经受不住了。

除了幼女明宝锦没有戴帷帽之外,其他的女儿虽都遮住了半身,但蓝盼晓也听得出是谁在唉声叹气,谁在轻声啜泣。

女儿,她足有四个女儿,但没有一个是她的骨血。

嫡女明宝清是明侯原配所生,次女明宝珊是妾室朱姨所生,三女明宝盈是妾室林姨所生,而明宝锦的生母已逝。

余下那些素着面的妇人大多是明侯的姬妾,她们每一个的年岁都要比蓝盼晓要大。

其中年岁最大的妾室苗姨其实是明老侯爷的妾,听说是算了八字抬进来给那时候病重的老侯爷冲喜的,倒也真给延了两年寿命,算是有功劳,所以即便她都没跟老侯爷圆过房,也还是养在府里了。

林姨的年岁最小,因年方五岁的幼子跟着才十三岁的次兄入了司农寺为官奴,悲痛欲绝以致于有些痴疯了。

虽说相比起发配碛西(西域)的长兄,这都还算好了,起码还在皇城里头,不至于天各一方,但这也是安慰人的话。为人奴仆,身不由己,此生不知还能不能再相见。

幸好明宝盈还在她身边,算留存了一点盼头。

‘这都是他害的。’蓝盼晓直到明侯自戕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曾那样畏惧的男人,实际上外强中干,胆大无脑。

他妄想立一个从龙之功,却不想最后是皇女登基,杀兄囚弟好不利落,天家乱糟糟一团,势必要让底下的人更痛上百倍。

明侯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却令圣上不快,将罪责加重了。

‘若不是他畏惧天威,自裁了断,三郎原本可以跟着我们走的,大郎也不必带着镣铐去碛西这样远的地方,就算入司农寺,与二郎兄弟在一处,起码还算有个照应,让元娘有个念想。’

蓝盼晓实在不敢恨圣人,甚至在听到只是将她们贬为庶人,而非伎非奴的时候,心生感激。

不过蓝盼晓也知道,这份宽容还是看在明宝清的面子上才有的,是她的外祖母卓氏拖着年迈病体入宫求来的。

圣旨一落定,卓氏就病逝了,明宝清甚至不能去送她最后一程。

想到这,蓝盼晓看了明宝清一眼,见她一身素衣,薄纱遮面,身骨挺直,似松柏。

她和大郎都是前头夫人生的,蓝盼晓就算同她相比,也根本没大多少。

朱姨还在抱怨不休,明宝珊也被带得抽抽搭搭起来。

不知是乐伎出身的缘故,还是胡人混血的天赋,朱姨的嗓子极好,哭嚎了这么些日子,一丝沙哑都听不出来。

明宝珊也像了她,样貌明艳娇媚掩去不说,哭声如落雨滚珠,清清亮亮。

“走一步看一步,别哭了。”蓝盼晓被哭得有些心烦,只是她秉性温柔宽和,重话也说得没什么力度。

突逢大变,心中惶恐难以纾解都是人之常情,但此一时彼一时

,人人惴惴不安,皆在忍耐,偏她还似在闺中争抢衣裳首饰般矫揉造作。

“二娘,噤声!”明宝清斥一句,急雨骤停。

里坊中虽有铺子,但更多还是民居,即便有人做活、晨读要早起,大多也还睡眼惺忪地提不起精神来。

可眼下入了东市,人声渐渐嘈杂起来,因城门和坊门是同时开启的,这个时辰进城的百姓多是往集市来,所以这个时辰的东市比蓝盼晓以为的要喧闹许多。

一挑挑山野杂菜,一车车肥荤银鳞。

初春时候,樱桃居然已熟,明宝清猜测应该是京郊那些王侯的温泉庄子上的头一批。

一筐筐樱桃装在青翠未褪尽的小竹篓里,由层层细绒软叶铺垫着,衬得愈发莹润绯红。

卸车时被脚夫托在肩头,矜贵极了。

“想吃浆酪樱桃。”明宝锦不太懂事地说。

无人理她。

摊贩热络地招呼着,蒸饼白蓬云软,胡饼面脆油香,明宝清常吃的庾家角黍倒是还没开门,可糯米的香气已经从门缝里涌了出来,可她们哪里敢往外掏半个子?所以下意识避开集市热闹,往人少的道上去。

蓝盼晓也是埋头走着,直到瞥见那断头台,才觉出自己走得太偏了,竟然往狗脊岭来了。

长安城里一东一西两处刑场,西市的叫独柳树,东市的叫狗脊岭。商家为避晦气,所以很少置铺于此,才会如此冷清阴沉。

皇位更迭总会死一批人,造就一批人。高台之上,血色斑驳肮脏,其中最新鲜那些血液,可能来自先太子的某些门客拥趸。

“哎呀!”明宝珊抱怨地叫着,只觉得阴风阵阵,忙拢紧衣襟。

蓝盼晓也手足无措,明宝清把目光从断头台上收回来,沉声宽慰道:“母亲,咱们快些过去就是了,不要多心。”

这话刚说完,身背后有密密脚步声追上来。

明宝清帷帽一晃,看见三五皂靴佩刀男子从狗脊岭边上的武侯铺中走出,应是才交了班的金吾卫和不良人,看架势是要去用早膳。

如果只是这样自然没什么,偏生这几人都面熟得很,抄查家财时他们都有参与。

长安城以朱雀大街为界,分长安、万年两京县,虽说辖区延伸自郭外、畿县,但县衙却设在城内的宣阳坊,毗邻侯府所在的崇义坊。

宫中使宫中使安王和监察御史轮番抄家时,除了金吾卫之外,万年县县衙的不良人也因地利被调动。

“倒霉催的!”朱姨低骂了一声。

男子似乎很喜欢吸食女子的恐惧,蓝盼晓已经很记得打头那位不良帅叫做严观,生得一副冷目浓眉,瞳仁透黑,不笑时气势凶恶,吓了她多次;笑时倒是眸弯牙尖,却更骇人。

此刻严观走上前来,神情懒洋洋却作一副热络口吻,道:“蓝夫人这就启程了?”

蓝盼晓垂眸恭谨答是,他又道:“某送你们一程可好?”

说的好听,其实不过想捞最后一星油水罢了。

“岂敢耽误您呢,我们自己出城去就好了。”蓝盼晓忙道。

“噢?找好落脚的地方了?”严观慢慢绕上前来,正对着她们,目光在她们背挎着的包袱上逡巡。

“是。”蓝盼晓见他视线总是黏着那些包袱,就道:“那些只是衣物。”

“衣物?娘子们一件锦衣,拿去质库都能换十日的房钱。”

她们身上穿的都是下人旧衣,绫罗绸缎造早被抄走了,这些金吾卫、不良人要么是怀疑她们还有本事藏点体己,要么就是纯粹想作弄她们一番。

“对自己办过的差事,严帅应当很有自信才是。”明宝清的声音自帷帽下传出,并未遮掩语气中的讥诮。

若搁在从前,明宝清怎么也想不到区区一个万年县衙门的捕吏头目,混迹在市井坊间各种腥臭污秽之所的卑贱杂碎,有朝一日居然能踏进她的家宅,肆意践踏折辱。

虽隔了一层白纱,但严观一下便对上了明宝清的目光。

“明娘子说的是。”先移开目光的是严观,他挑起明宝珊手里提着的竹编小笼遮布,见笼中鸟粉腮翠黄,价值不菲,挑眉道:“瞧瞧,这鸟儿市面上少说要卖个十吊钱的,我若叫你们带走,岂不是差事有了纰漏。”

“严帅说得极是。”明宝清一倾身伸手卸掉笼门栓,在一众人的呵止声中抓出鹦鹉往空中一抛,对严观道:“这下好了。”

明宝珊尖叫一声,颤声道:“我的‘荔枝儿’!”

白白飞走了十吊钱,几个街使和不良人都大感不快,只是还未发火,就见严观发笑,道:“我还以为小娘子吃了那么些苦头,如今会圆融些。”

“我还以为严帅这两日已经过足了教训人的瘾,没想到还是这样好为人师。”明宝清凝目看着指尖残留的绒羽,看都没看严观一眼。

严观一抬手止住手下的暴躁,瞥向明宝盈怀中的猫儿,见是寻常狸猫,似乎有些扫兴,继而望向明宝锦捧着的小罐子。

明宝锦看他伸手掀开罐盖,还是一派天真神色,糯声糯气道:“看,我的小乌龟。”

这罐子浅口大肚,乍一眼,只见一只比酒盅口大不了多少的乌龟闲闲划水。

严观冲明宝锦一笑,伸出两根指要掐她腮帮,被明宝清毫不客气地一掌掸掉。

“嘿!”手下替严观不快,道:“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门贵女啊,没入乐营算你命好,通直郎家的三娘四娘已经在陇右军中了,嘁,你们这些娘们真够……

“噤声!”

“如何?”

明宝清和严观的声音同时响起,不良人自知失言,却听明宝清又逼问一句,“严帅的手下很看不起女娘,如此脱口而出,莫不是心中……

“明娘子。”严观截断了她的话,略顿了顿,徐徐道:“我送你们出城吧,保管安然无恙。”

明宝清自己都是捡回一条命的人,这种捕风捉影的招数,别人若是用在她身上,只会更加顺手,所以她不再说话。

蓝盼晓忙道不用,赶紧离开。

明宝清快步走在前头,姿态并不是畏惧逃窜,而是嫌恶避开。

林姨忽得怪叫了一句,明宝盈连忙去捂她的口,猫儿从她怀里轻轻跃下,被缓缓弯腰的老苗姨抱起。

明宝珊失了笼鸟,整个人还在发抖。

唯有明宝锦不谙世事,低头戳戳小乌龟,见它四爪一挥,潜进水里,露出底下斑斓曼妙的墨彩金鱼儿。

第002章 小院

下了官道,那些所谓的路其实就是被踩宽踩实在了的田埂。

这两日没下雨倒好,泥面走起来还算利落,只时不时会有石块时,她们各个心神不宁,又走了多时,明宝珊还险些崴了脚。

蓝盼晓看了看好久都没说话的明宝锦,知道她是累了,就道:“我背你吧。”

明宝锦摇了摇头,道:“还有多久啊。”

蓝盼晓抬起眼,瞧见不远处的青山绿雾中,散落着几处小院,遥遥望去,只是一团灰褐,有种落笔时水色过多的氤氲感,看起来不太真实。

“快了。”她不知道已经说了几次。

明宝锦转脸望着远远走来的老苗姨,道:“咱们等等她吧。”

“这老家伙倒是能跟得上。”朱姨有些惊奇地说:“甩都甩不脱。”

明宝清觉得她这话不妥,只是懒费口舌去斥责。

等老苗姨跟上之后,众人又慢慢吞吞地挪向蓝盼晓说过的那个小庄子。

虽说现在已经入春了,但城外始终要比城里凉些,泥土的腥气和芽叶的嫩涩混着湿漉漉的薄雾,无疑又添了一份冷。

金灿灿的日头冒青山,雾气蒸腾飘逸,如贵女晨起时层层撩开的轻纱帐。

越近,其中那个灰扑扑的小庄子越透出一股绿来。

蓝盼晓想起‘修竹东倚,篱笆藤墙’这一句,嘴角翕动了一下,“大抵……

骤然开嗓,她的声音听起来干涩发哑,除了明宝清侧眸望过来之外,其他人都一脸的失神无助,懒发一语。

“就是那一间了。”蓝盼晓清了清嗓子,抬手指了一下。

明宝清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温声道:“多亏了母亲,咱们才能有栖身之所。”

眼下她们所在的地方是长安城外万年县青槐乡未央里,的确算个不错的地方,离长安城也不太远,城中好些官员富户在此都有庄园田亩,但蓝盼晓

只摇了摇头。

眼下午时还差了几刻,周遭屋舍里外都静悄悄的,男女老少全在远处的水田头地里忙着春耕春种,只不远处的小溪畔,有几个半大孩子带着奶娃娃在玩水。

田头里的农人大多时候弓着背,远远看去,像一把把骨肉镰刀。

他们身旁落了很多纤细的白鸟,完全不怕人,偶尔翩翩低飞掠过,一眼数不尽。

这一幕太清雅了,令明宝清意外极了,问:“好多的白鹭,这田头里的白鹭怎么会比曲江池畔还多?”

朱姨哼笑一声,道:“人都知道菜要新鲜才好吃,鸟怎么不知道?”

明宝清还是不懂,问:“什么意思?”

“那些泥腿子在翻地啊,我的小祖宗。”朱姨摇摇头,道:“一锄头下去,底下的泥巴拱起来了,会带出蚯蚓小螃蟹来,最新鲜不过了,怎么会不引鸟来呢?”

明宝清恍然大悟,感到一丝新奇。

溪畔的小孩们发现来了新人,一个个探头探脑,想往这来,明宝清见他们一个个脏兮兮的,略一皱眉,道:“先进屋再说。”

明宝锦刚抬脚又收回来,跟着众人往‘新家’去了。

蓝盼晓的出身众人都知道,虽不抱有太大期待,可瞧见那小院子的大小连明王府的一个套院都比不过,心中更气馁了几分。

明宝珊更是哀叹一声,道:“这么点大,破破烂烂的,怎么住人呐?”

朱姨本要帮腔,被明宝清睃了一眼,只好憋了回去。

明宝清随着蓝盼晓的步伐走上前,只见半面石墙半面篱笆围拢着一个歪歪的小院,根本没什么规制可言,看起来就像试墨浓淡时,落在废纸上漫不经心的一撇。

她伸手抵住轻晃的篱笆门迎妹妹们进来,有些不习惯地瞧着足下未嵌青砖的泥地,又抬眸望进院中,外院里杂草荒芜,从残留的茅草棚架还可以看出,那原先应该是个牲口棚。

也许是之前遗留了草籽,院中长出来的杂草大多是驴骡喜欢吃的草料。

明宝清的目光沿着窄窄一条蜿蜒的石径铺过去,瞧见院中横着的一条半人高的石块隔断,心道,‘这就算分了内院外院了?’

那条石墙隔断虽然不高,但上头应该养过些花草,明宝清只认得出困在破瓦盆里的一株茉莉,其他花草因无人照料都野化得差不多了,同往日里精心打理再呈到她跟前的盆景差别很大。

那些花草在冬日里皱缩的枯黄萎叶还没掉完,可又有纤长新绿在春风中一日日复苏冒高,将身后的屋舍挡得很严实,只隐约看见瓦头木门。

明宝清瞧着墙头数丛如玲珑碧剑般的草植,有些困惑地问:“是野兰吗?”

朱姨又笑了一声,道:“哪来的兰花?大娘子认不得是菖蒲吗?”

明宝清并不计较这一句微微带刺的话,只道:“同端午节用的菖蒲不大一样。”

蓝盼晓回眸看了一眼,道:“端午节用的那种菖蒲是水里养出来的,所以才那样肥壮,这种在墙头石缝里钻出来的,蓬短纤细才是常态。”

朱姨凑上前问:“大娘子倒是心宽,还问花问草的,可是有了什么打算?”

明宝清没有理会她,只问:“母亲,这庄园上有多少属田?”

“不算屋前屋后这些地方,约莫有一亩。”

“没有佃农吗?”

“这田地到我手里的时候就不算肥沃,且又少,不够养活佃农的,只包给邻里有富裕劳力的人家种,眼下应该已经荒了半载了。”

已经到这境地了,蓝盼晓也没想着什么家丑不家丑,照实说了。

“这样的庄子,怎么好做嫁妆呢?”朱姨小声嘟囔。

虽然小声,可众人也都听见了,蓝盼晓有些郁闷,只听明宝清淡声道:“总比没有好。”

为人妾室哪有嫁妆?只有卖身钱罢了。

苗姨年迈昏聩,林姨心如死灰,只有朱姨被这话戳了个正着,有些不痛快。

她若不是有了明宝珊,甚至都脱不开奴籍,能做妾已经天大的造化了。

随着明宝清这句话,蓝盼晓提裙迈上石墙隔断的小阶,望向内院里。

内院几处屋舍的样式连起来就是个‘匚’字,与石阶并行的小棚架下遮着一口水井,棚架上还有干枯的瓜藤残留,棚架一段支在石墙和一棵枯树上,另一端搭在正屋左侧的水房顶上。

水井瓜棚正对着的是堂屋,堂屋左右皆附有耳室,右侧的耳室很明显是做厨房用。

蓝盼晓从厨房西窗望出去,还能瞧见篱笆墙内有一排空空的鸡舍,鸡舍后边有一间草棚,蓝盼晓没去看,猜想是厕室。

石墙隔断内的院子里铺了好几块大石板,石板已经很深很深地嵌入泥地了,就算是石板与石板之间的细路泥缝,也都被足印夯实,只疏疏落落地冒着草籽,唯有鸡舍附近的草长得比别处茂盛,许是曾经施足了鸡粪,又被鸡爪反复刨松的缘故。

“咱们晚上不会就睡这几间屋吧。”朱姨站在竖边的那间主屋前,用一种天都要塌下来的口吻说着。

主屋与堂屋的一边也连着,屋檐延伸出去,勉强算是有一点回廊的模样,可还是比侯府的下人房都要小。

屋子里其实算整洁了,沁着绿苔木门被打开时只透出一股呛鼻的冷灰。

入目先是桌椅,再探头往里看,可见箱笼、床塌、书架,书架上应该还有些书册,因为某人离去之前,很在意地披了一件旧衣遮尘。

而那衣裳,是男子的。

朱姨一下不说话了,眼睛睃着从厨房出来的蓝盼晓,又看看明宝清。

明宝清脸色稍变,但只问:“母亲先前说把这庄子转赠给友人了,那等他回来,咱们的处境岂不尴尬?”

“不必担心,他原是我乳母的儿子,后又做了我的陪嫁奴仆,但我见他聪慧,想求个善缘,所以放了他,给了他这破败庄子,好让他屋头有瓦好读书。我乳母身子不好,他回乡照料,短时间内不会回来,若回来,定然也是以咱们为先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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