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踏月问青山》作者:十月岚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13分类:小说浏览:26评论:0

《踏月问青山》作者:十月岚

文案:成天作死腹黑攻x善良俊美剑客受

我踏月而至,与你青山归去。

唐昀x白秋令,偏执腹黑成天作死的浪荡阁主和漂亮善良外冷内热的俊美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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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把你拉到万丈悬崖之下和我在一处,后来我又舍不得了,我想将你送回去,可我越来越做不到。”

“我从来就不在悬崖之上,也不在深渊之外。

“你放我在你心上,我便在你心上。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唐昀,你想把我送回哪里去?

“......若你此刻再将我‘送回去’,那才真是把我推入了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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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里面所有剑的设定都·不·科·学

第一章 唐昀

仲夏时节常是闷雷滚滚,一团团的黑云都往这边压过来,不留神就大雨将至。官道旁前一刻还在吆喝着卖茶卖酒的小二手脚麻利地钻回茅草搭的棚子里,客人赶路的都跑回了马车继续赶路,步行的就稍微往里挪挪站在了草棚底下。

他手中一块发黑的棉帕子随手搭在了酒坛子上,撸起袖子把桌子板凳一样一样地往里搬。

下雨前先起了一场雾,官道两边林子里的景致都看不真切,小二哼着小曲儿正搬着桌子,抬头便从迷雾蒙蒙中隐约看见林子里站了一个人。

他看那人站在林中动也不动,一阵风从那人站的方向扫过来,他看得太仔细认真,不小心让被风卷起的尘土迷花了眼。等他揉揉眼睛,面前的雾也散开一点的时候,那人拂了肩上半片残叶,脚下生风雨不沾衣的就回到了轿椅上。

小二还是低头搬他的桌子,擦他的凳子。

没等他把茶钱收完,原本在雨棚下站着的几人惊呼着退到一坛一坛的女儿红面前,他便停下手里的动作循着他们的目光向后看。

他没太注意,也看不清,被飞来的一片叶子擦着脸颊过去,立时眼旁火辣辣的疼。他抬手一摸,满手的血。

周围的人作鸟兽散惊叫着逃开,小二看见迷雾中那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手里像是提着一个人,稳稳当当的朝自己走过来。

他这才感到害怕,不知道那人是死了还是活着,只凭本能往后退着,哆哆嗦嗦跌坐在地上,又手脚并用爬起来想要逃命。

*

唐昀今天心情不好。

手里的扇子打着旋飞出去,回到手中时扇面上染了血,他运转内力将那沾血的扇面碎在手心,捏着一把玉竹扇骨,叹息着将刚刚扔出去瘫坐树下奄奄一息的人最后一口气钉在了树下。

方才在这茶棚喝盏茶的功夫又听到有人议论那个人,他决定回附近阁子里好生睡一觉,喝点小酒再看看美人,把那名字从耳边彻底抹了去。

回去的路程本也不远,不料刚出发就遇到几个不知死活的杂碎跑来让他把这样交出来那样给出去,他心情实在是不悦到极点,掀了轿椅的纱帐一掌就打了出去,将那人重重地推到前方的树干上,几只鸟扑腾翅膀惊飞了。

一杯茶的功夫地上便横七竖八躺了十来个人,周遭的树叶被他掌风和扇子削得乱七八糟,那腥甜的血腥味从泥土里腾起来,慢慢向四方蔓延。

看着惊散的人群和满地还在抽搐将成尸体的人,他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低头仔细检查了面前和衣摆,发现没有血迹这才又从官道中间轻功掠回林中,斜躺在了轿椅里。

两个少女此时跪坐在脚踏两边,林间有风卷起轿椅周围的薄纱轻打在她们脸上,方才便要落下来的雨拖到现在才慢慢悠悠将树叶打得啪嗒作响。

她们颔首握着手里的扇子,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受影响,雨点斜斜飘进来,不一会儿将她们额边的发丝也润湿。

尖叫声停了,呻^吟声也停了,六人抬着的轿椅飞离了官道,一切又归于平静——小二的耳边只剩雨声。他脸上的血被风吹得横流,却还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嗡嗡的耳鸣消失后,旁边人的议论他听见了。除了雨声他光听见了唐昀的名字,只是这两个字,他便觉得自己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了。

唐昀身边跟了个女子,平日里帮他端茶送水收拾收拾衣服照顾起居,或者自己嫌脏不想动手的时候偶尔也帮自己动动手,话不多性子沉稳,此时轻功跟在轿椅边。见他看上去心情好多了,便温声出言问:“阁主,扇子描什么花?”

唐昀闭着眼睛习惯性地去摸腰带,才发现香囊好像也给弄丢了,他皱眉睁眼骂道:“狗东西,那西域香我总共就只一盒!”

“那再缝一个?”

程青怀早年跟了唐婉许久,自从唐婉练功走火入魔去世后就跟在唐昀身边替他打点,摸清了他的性子知道怎么办事,言行举止也得体,深得唐昀信任和喜爱。她见唐昀没说话,估摸他是睡着了,轻巧地落在轿椅上掀开纱帐将薄被给他盖在身上。

凭楼阁是唐婉一手创立的,江湖上黑的白的只要给钱什么都做——主要也得看阁主喜好和心情。大部分时候除了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不碰,唐婉什么生意都做。

唐昀是唐婉一母同胞的亲弟,从小跟在唐婉身边长大,学了唐婉一身武艺,也学了她杀伐果决的性格,甚至更胜一筹。他心中没有正义和邪恶之分,一切只有值得或是不值得。

想要就去抢,抢不到手就毁了,毁灭不得——到现在还没有他毁不得的东西。

一觉醒来他还在轿椅里躺着,只有程青怀在外面侯着,旁人都被她遣了回去。

唐昀坐起身,被子从他肩上滑落,他出门前没有束发,这会儿都披在背上瀑布一样落下去垂在腰间。程青怀听见动静抬头看他一眼,道:“阁主,饭菜备好了。”

唐昀活动活动手臂从纱帐里出来,绵绵细雨落在他脸上,他抬头看看阴沉沉的天,一边往里走一边叹息道:“这雨到底要落到什么时候,今年这桃花还开不开了?”

“总是要开的,阁主,这雨一停,再见两天日头海棠和桃花都是要开的。”

“那就海棠吧。”唐昀说:“新扇子还是玉竹扇骨,颜色清爽些,就画一朵海棠,多了不好看。”

他赏花有一套独特的审美,无论海棠还是桃花,总是一簇一簇的才好看,这挂在树上还行,他偏见不得画出来的东西一团一团的。

程青怀低声应下,掀了面前的帘子将唐昀迎进去,招呼好饭菜之后去吩咐画工作画了。

唐昀才二十出头,却已经“成名”好几年。自从他十九岁闯了武林正派的“擂台”,打败武林盟主只是为了一睹人家幼子的“风采”之后,一战成名的同时也失去了所有江湖好感,凭楼阁就像是独立于江湖的存在,众人不敢多议论,也不敢不忌惮。

那个现在在他面前绝不能提的人其实他也没见过,只听闻是个十八 九岁的少年,常是一身月白的长衫,戴着席帽旁人看不清他的长相,也不清楚他的武功路数。不过自他“出道”至今几个月的时间,已然声名鹊起,对他好奇的人自然不是唐昀一人。

唐昀江湖浪荡多年,对漂亮的东西时常是有着常人不可想象的执着,喜欢的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去抢来——而好奇的东西更是让他抓心挠肺非要探个究竟。这个少年人行踪成谜,他一方面觉得为他大动干戈有失颜面,另一方面却又确实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他想,如果是个美人,就留他一命。

*

连日来的绵绵细雨终于在东海剑客司徒剑比武招亲嫁女的前一天停了,临海山庄以十大名剑之一的横君剑作嫁妆,设擂台想为待字闺中的女儿司徒念君招个如意郎君,也想让女婿继承临海山庄。月余前帖子发到了江湖各大门派中,此时临海山庄山下的扬兰城中已是江湖侠客云集,司徒剑豪气地包下了城中最大的两间客栈用来招待来客。

此时城中还有两个因此而来却没有接到帖子的人。

一个是唐昀,他浪荡惯了,而且凭楼阁正邪难辨,虽然此人武功高强难逢敌手,但司徒剑并不敢轻易冒这个险,帖子发到凭楼阁门口愣是绕开了走,递到了更远的西域也没递到他手中去。

另一个就是那个在唐昀面前提都提不得的人,白秋令。

白秋令自三岁起被拂秋老人司言领回云隐山,十五岁后再也没出过山门。他本不想这么早离开他离开云隐山,然而十五岁随司言外出时得知这世间有十把名剑,那以后他对江湖传闻的这十把宝剑便向往不已。年前初冬时节,司言将手中的清羽剑交给他,终于让他下山了。

下山半年虽说不上是名震四方,但一袭月白长衣手中一柄绝世名剑清羽,不仅剑术过人武功高强,还喜欢独来独往,性子清冷孤傲,不自觉便给自己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很快成为江湖中人人议论的对象。

他本人全不在意,烦就烦在名声出去之后很多人常常前来挑战他的剑术。他无意给自己添麻烦也无意伤人,清羽握在手中少有出鞘的时候,这把绝世名剑的剑锋就像他以席帽遮住的面庞一样,鲜有人见到。

时间一长就有了各种关于他样貌的传闻。有人说曾经见过这个气质不凡的年轻人,一身武艺卓绝可惜了出奇的丑。有说丑自然就有说他样貌出众的,将他的长相传得神乎其神,说此人犹如谪仙下凡,美得不食人间烟火——不管是丑是美,对于唐昀来说都没什么差别,架都是要打的,只不过若是个长得丑的绝世高手,打上一架手下没轻没重杀了也就杀了。

这要是个绝世美人,那打一架就算了吧。

白秋令自下山起就心无旁骛地寻找另外九把名剑,除了他手中的清羽,这世上还有听风、横君、挽花、青霜、青冥、玉烟、珠泪、惊鸿、游龙九把剑,相传这十把剑两两一对,各有异处也互有羁绊。

下山后他就已卷入夺剑的江湖浪潮里,亦或是他亲手掀起了这场动荡。原计划本想先找到听风,见识一下这所谓的宝剑成双是何景象,奈何他找了半年也没能找到听风剑,清羽所到之处并无异常,他也无从下手了。

唐昀料定临海山庄的横君剑一定能引白秋令出手,一路游山玩水地赶在比武招亲前两日到了扬兰城。他只道白秋令气质出尘应该很好认,然而在扬兰城里找了许久也没发现那抹练色身影。这会儿坐在酒楼正中央,他一边喝酒一边自省——什么时候他找个人也得花这么多时间了?他没什么耐心,到扬兰城找了这么一天便烦躁得改变了主意,要是找到白秋令,不管人长得如何,先打上一架解解恨才是正事。

面前一盘下酒的花生已被吃了半数,桌上摆了一个空酒坛子,唐昀拍拍手站起来,没留意身边人来人往便和一个戴席帽的人撞上了。他抬头只看到一眼那人一双水光盈盈的眼睛——也不好判断此人是否刚哭过,那眼睛极像是装了两颗星辰,一下教他立在原地没了动作。

那人扶了扶帽檐,白色半透明的轻纱抖了抖,匆匆道了个歉便朝楼上走。唐昀眉心微蹙盯着楼梯上的背影看了会儿,拍了张银票在桌上,拂了衣摆离开了酒楼。

比武招亲定在次日,唐昀并未收到请帖,只能动些脑筋从山后绕去临海山庄。他灵巧地穿梭在林间,偶尔停在树上懒懒地歇会儿,靠在树干上感受到凉悠悠的山风从他腿边吹过,心下惬意无比,闭着眼睛打了会儿盹。

睡着刚有一刻,唐昀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将他从美梦中惊醒。梦中那到嘴边的美人忽而随着越来越响的声音消失了,他睁开眼手掌微微发力整个人立在了树枝上,颔首盯着声响传来的地方,没一会儿那高大的灌木丛果然钻出个人来。

那人显然也是从这后山“绕道”的,从齐人高的灌木丛钻出来后拍拍肩头沾的树叶,察觉到头顶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而后没有片刻停留继续朝前赶路,仿佛树上站着那不是个人,只是随便停了只鸟。

唐昀被人扰了清梦又惨遭忽视,心下不平,轻功掠出去落在了那人面前。

第二章 比武招亲

方才那人抬眼的瞬间他就有了印象,毕竟这是他见过最过目不忘的眼睛。

好看是一回事,他看过的好看的眼睛多了去,然而就这一双,像夜里的星河灿烂,又像是湖面上涟漪映着月光,和那些美得惊心动魄顾盼生辉的眉目不一样,这眼睛一言不发便抓了人的心思,再轻飘飘地将它还给你,撞在你心尖上。

好像你瞧着他眼中自己的模样就能动了心。

他立在不远处阻了那人的去路,一把折扇打开在面前悠闲地扇了扇,一身白衣不染尘,弯着唇角淡淡地笑。

那人被迫停下来,面前的轻纱随风而动差点被掀开,他低头伸手拂了一把,骨节分明的食指搭在帽檐上捏住轻纱,这动作又教唐昀把一句话咽了回去。

白秋令自然早忘了与面前这人有一“撞”之缘,往他边上绕两步准备继续赶路,不成想脚下一顿差点儿又撞上那人一把折扇。

他抬起头,唐昀透过轻纱隐约能看到他的下颌和他一双抿紧的薄唇。

“这位——”唐昀收回手将折扇重新打开,偏着头试图看清那席帽之下的一张脸,也不管自己的行为是否轻佻失礼,抬手就要去挑人家面前的轻纱。

白秋令立刻后退半步,拿剑的手抬起来将他扇子挡开,冷冷提醒道:“阁下。”

唐昀挑眉,悻悻收了手,道:“失礼失礼。”

白秋令这才仔细看他,而且是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慢慢把剑放下去。就在唐昀抖抖扇子准备和他交谈一二的时候,他却毫无预兆的轻功点地又从唐昀头上飞了出去。

“好轻。”

唐昀转身看着那一抹月白飞远的方向,收了扇子敲打在手心,轻笑一声追了上去。

这江湖之中还没有快得过踏月逐云的轻功。

唐昀追得轻松,一边追还一边观察前面人的步法,心下有了计较,借着从旁伸出的树枝踏了过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片树叶,剑一样朝着那人背心飞了出去。

白秋令余光扫一眼看到身后人翻飞的衣摆,极灵巧地一侧身躲过飞来的树叶,脚尖踏在身下灌木丛上,抬手一剑横扫,斩落数片树叶再以剑气推向身后——他只是想甩掉唐昀,唐昀却把这当成了个切磋的信号,避开那些残叶,调整步法又追了上去。

要是论剑法,白秋令下山至今难逢敌手,但轻功确实不是他所长。

又跑出去几里地,身后的人穷追不舍,他也从那人的轻功步法中察觉到了这绝非等闲之辈,心下警觉,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清羽。

唐昀一路就像追逐自己的猎物,越来越兴奋,竟然轻笑出声朝着前面喊话:“少侠好功夫,能让唐某追这么长时间,不如停下来歇会儿,与我打一架。”

白秋令最是怕麻烦,听他这话只恨不得多长两只脚出来再飞快一些。这回他连看都懒得看了,脚下生风朝着已经隐约可见临海山庄飞过去,眼看就要被追进山庄。

唐昀却想把这场追逐结束在山庄外面,他运功真气游走,瞬息之间踏月逐云爆发了骇人的速度,追到前面白秋令一个身位的距离,抬手搭在了他肩上。

白秋令也迅速反身,单手钳住唐昀的手腕一掌打在他肩头,唐昀不得已退几步,而后竟一手抓了他的脚踝。他低头看一眼,随即落云出袖,袖中飞出雪白的绸布带着杀意缠住了唐昀的手臂。

唐昀猝不及防被强大的内力推了一把,折扇自他手中飞出去转了几圈,从白秋令下颌扫过。白秋令机敏地后仰避开,再将手中的清羽抛向空中,落云袖缠着唐昀的手臂凭空翻了个身,脚尖在剑身一点,轻盈地将清羽朝前送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对准唐昀的胸口。

唐昀急速后退的同时掌心聚集了内力挡在胸前,把清羽推了回去。皓月一掌七成内力,白秋令要接住清羽只能撤回落云袖,一手握着剑身果断随之翻了个身才稳稳地落在地上。

唐昀收了掌也轻巧地落在地上,一把折扇打开在心口,扇面上是一朵画工精巧的海棠,栩栩如生就像开在他手中。

白秋令眉头紧锁,清羽握在手中立在原地,声音比刚才更冷,道:“阁下这是何意?”

从他刚才落云袖出手,唐昀就将他与“白秋令”三个字对上了号,这一翻切磋后发现他确实身手不凡,折扇一收便笑道:“在下唐昀,想与少侠切磋切磋,不知少侠可否给个面子指点一二?”

通常情况下唐昀要和人打架的时候话都不多,更遑论如此“谦逊”地请对方指点一二,可此时看着面前这气质不凡的年轻剑客,他竟然也有了几分耐心。

白秋令急着去取横君剑,本就无意与他纠缠,透过摆动的轻纱他看不真切唐昀说这话时吊儿郎当的表情,只凭语气判断出此人大概是个好战的无赖,上下打量他一眼转身便走。

唐昀轻叹一口气,叹他少年意气,也叹他不知天高地厚,不依不饶地又追了上去。

*

东海剑客司徒剑比武招亲嫁女,江湖名门正派齐聚临海山庄。

擂台下大家心照不宣,无非都是看中那把琴中名剑横君,还有司徒剑手中的东海势力。至于司徒家这十六七岁待字闺中的女儿司徒念君,倒没几个人关心。

司徒念君听了父亲的嘱咐,端坐在高台上安静打量擂台上切磋的适婚男子。于她而言,自己的婚事自己没有置喙的余地,也不能有更多的自己的想法,一切全听司徒剑的安排。

她出生时母亲便难产去世,自小由父亲抚养长大,养得顺从又乖巧,就像临海山庄的镇庄之宝横君剑。六岁起司徒念局就被教导抚琴控剑,然而她天资并不聪颖,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横君。

抚得一手好琴,却不能掌控横君。临海山庄的继承人不能以琴控剑,这是司徒剑无论如何不能容忍的。横君绝世名剑,绝不能在司徒念君手中断送,他只有摆擂台求得一位用剑高手做他的乘龙快婿,才能将横君传承下去。

台上刚刚赢了所有对手的是凤台弟子卓建柏。他青碧色的衣摆随风而动,手里握着自己的佩剑抬头望了望高台上的纱帐,对着帐中人温和地笑了笑。

司徒剑自一旁走上来,笑盈盈地拍了拍他的肩欣慰道:“不愧是江湖用剑第一门派,方掌门近日可好?”

卓建柏随即抬手抱拳行礼,道:“司徒庄主谬赞,大师兄一切都好,只是最近凤台门内事务繁多,师兄实在脱不开身,让我代为向庄主赔礼道歉了。”

司徒剑笑着摆手,未及他开口说话,一道身影便突然从远处飞过来落在台上,随后而来的风带着一阵槐花香味。

槐花花期未至,怎么会有人带着槐花香而来?警惕如他,立刻掩了口鼻后退两步,皱眉问道:“来者何人?”

白秋令在台上站定,回头朝自己飞来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看看台下寂静无声的众人,一时语塞不知作何解释。

他若是说自己是被某人追至此地,无奈之下“慌不择路”才上了擂台,也不知有没有人信他的话。而且此话听上去实在是不把临海山庄的比武招亲放在眼里,保不齐要惹恼人家——但他又确实是被唐昀那个无赖追到这擂台上的。

他无意和唐昀动手,唐昀却一路追到山庄后门,他避无可避之下接了他一掌,被迫落在了擂台上。现下众人都盯着他看,他手里握着将要出鞘的清羽又不动声色地又收了回去。

清羽出鞘必见血而归,这本不是他的行事准则,当初接下这么一把性子“刚烈”的剑也并不是他本意,可司言将剑交到他手中的时候说另一把温和一些的听风早年送给她师姐了,给他这把实属无奈。

剑的脾气不好,他好像也渐渐没了什么耐心,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的视线里丢了唐昀的身影,心下烦躁感觉清羽就要出鞘迎战了。

此时擂台上除了司徒剑,心中警铃大作的还有卓建柏。

此人进入山庄落在擂台上都无人察觉,可见其武功必定高人一等,他好不容易打败其他人站在这里,只差一步就要成为临海山庄的女婿,眼看着就要被人搅和,他面色一沉不悦道:“阁下上来是向卓某挑战的吗?”

白秋令带着席帽,在场没人能看到他轻纱之下是一张怎样的脸,脸上是什么表情,归属何门派又是因何出现在这里。他抬手正了正帽子,平静道:“是。”

不否认实属是他不想多做解释,而且他也清楚临海山庄设下这一擂台就是以横君剑为筹码——来都来了,那便试试,横竖都是要拿剑的。

司徒剑看他手里拿着一把不凡的宝剑,将他上下打量一遍,慢慢和近日常听到的那个名字对上了号。他往擂台下扫一眼,清了清嗓子道:“始终是我老了,这江湖中日月更迭才人辈出,两位,请。”

说完他便回到了正中的椅子上坐下,旁边有人看了茶,他抬起来抿了一口,接着若有所思地盯着白秋令。

“得罪了。”

擂台上只剩白秋令和卓建柏,后者抱拳行礼,退了几步横剑而立,眼底有了几分杀意。

白秋令下山时间不久,但各大门派的人都算是见过,有唐昀这种故意找茬的,自然也就有慕名前来讨教的。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穿着青碧色长衫的人,很快将卓建柏和凤台联系在了一起。

凤台剑法十分轻盈,和他自己的武功路数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清羽此时在剑鞘中也躁动不安。他颔首回礼,以内力控制住清羽,不让它自作主张挣脱束缚。

一场擂台比武而已,都是点到即止,放它出来见了血就不好解释了。

卓建柏是现在凤台弟子中少有能与方莫寻一战的人,年纪轻轻却剑法了得,凤台为了得到这把横君剑下了不少功夫。

白秋令仰身躲过横扫过来的剑气,感受到对方杀意腾腾,不由得连退几步缓了攻势,握着清羽剑在擂台边上站定,抬手一掌打在卓建柏的手腕,将他手中的剑荡开,片刻的空闲余光瞥到了立在高台房顶上看好戏的唐昀,心下一沉耐性又被消磨几分,清羽像是感应到他的变化,在剑鞘中愈发嚣张地振动起来。

他脚尖点地轻功落到了擂台另一边,清羽出鞘反手挽了个剑花,接下卓建柏一剑,两把剑身相抵发出脆响,倏而他极快后翻,袖中飞出的绸布打在卓建柏胸口将人逼着连退几步。

台下有人叫好,激得卓建柏下一击乱了攻势,白秋令找到他瞬间的破绽以内力将清羽往前一送,卓建柏只得抬剑来挡,落云袖又灵巧地转了个弯朝他腰侧飞去,鬼魅一般将其缠住。

白秋令抓住另一端手臂发力差点将人扔下了擂台,顾及他凤台弟子的面子又把人卷了回来。将将站定的卓建柏自然不愿轻易认输,握紧剑柄的五指收紧指节泛白,低头瞥一眼腰间的白绸,迅雷之势抬剑将白绸斩断,轻功又朝白秋令飞了过去。

第三章 临海山庄的“女婿”

来往这几招白秋令已然看懂卓建柏的武功路数,心知无论怎么打这人都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他想尽快地结束这场比武,于是将断裂的白绸收入袖中,腾空而起脚尖踏上面前卓建柏的剑,轻轻一点落在他身后,落云袖再次缠上他的手腕,给人留了几分面子没在擂台上就将他反绑,只是抬剑搭在他肩上抵着脖颈,只要他稍有异动,清羽就能划破他颈侧的肌肤。

台下叫好声再次此起彼伏,他收了落云袖颔首低声道:“承让。”

“卓某惭愧!”卓建柏自知技不如人,虽心有不甘,转身向正中坐着的司徒剑行了礼后还是直接飞下了擂台。

白秋令在台上站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再上来挑战,他不经意间又瞥到唐昀。那人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壶酒,此刻正惬意自在地靠在飞檐上喝酒。

唐昀靠在飞檐上喝酒,嗤笑一声表示了对卓建柏的嘲讽,摇头叹息:“凤台怎么还是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看来能够和白秋令痛痛快快地打上一架已经成了他最近要办的头等大事,他这会儿肠子都快悔青了——方才就不应该不知轻重一掌将人推上了擂台。白秋令上了擂台,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然而在场一群草包哪一个他不认识?凡是认识的都打不过那人,他感慨那人怕是就要留在临海山庄做女婿了,咽下一口清酒后心下又觉得可惜。

毕竟等他和司徒剑的女儿成了亲,自己再挑衅那就是跟临海山庄过不去,就成了凭楼阁和临海山庄的结下的梁子了。

晚上临海山庄热闹非凡,白天在擂台上无人敢上台挑战白秋令,众人咬牙含恨将横君剑乃至整个临海山庄拱手相让,此时就跟泄愤似的众人一杯接一杯敬酒。白秋令有些招架不住想找个机会离开,不料他刚一转身就迎面与司徒剑撞上。

司徒剑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少侠变成了贤婿,他却只想赶紧拿到横君剑而后离开临海山庄。

“念君脸皮薄,说是想与你说上几句又不肯出来,她在后院等你。”好在司徒剑并没有拦他,只是错身的时候偏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而后拍拍他的肩膀让管家把人往后院带。

白秋令不常喝酒,以前在山上都是偶尔陪司言小酌几杯,事实上没什么酒量,刚才又喝得急了些,这会儿晕晕乎乎实在是不舒服。他跟在管家身后勉强定了定神,正欲轻功直接离开这院子,不料刚抬脚便被一道温柔的女声拦了下来。

“公子,这里备下了醒酒汤,喝完再走吧。”

面前一块屏风将两人隔开,月光照在那面上泛着白,像是一轮圆月也被绘在了上面,整个屏风映着月色,看上去清冷又生动。

司徒念君叫人看了座,一言不发沉默着坐在屏风后面煮茶。隔着屏风她看不清白秋令,白秋令几分醉意更是看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只问到阵阵茶香,悠悠茶香从鼻尖窜入,酒意随风消散了不少。

“谢谢。”他端起面前的醒酒汤饮一口,陈皮的味道绕在齿间,他咂咂嘴又喝了一口,口里都是酸甜的味道。

他的席帽还戴着,纵是司徒剑也没能劝说他摘下来,想着迟早是要走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司徒念君一边斟茶一边道:“白少侠客气了,过了明天,你我二人便是永结同心的夫妻,今日隔着这屏风见面实属无奈之举,备下这碗醒酒汤就当是赔不是。”

白秋令一愣,忘了刚才是想说什么。

隐在暗处的唐昀抱着快要见底的酒坛子打了个酒嗝,自言自语道:“啧,司徒念君如此细心体贴礼数周全,这小子真是白捡了个便宜。”

殊不知白秋令并不想捡这么桩“便宜”婚事,一碗醒酒汤下肚,猛地意识到这件事有多荒唐——本是萍水相逢,自己实在不该欺瞒这无辜的临海山庄大小姐误了人家终生,平白毁了她的名声。他下意识晃了晃脑袋,清清嗓子站起来对着屏风行礼道:“司徒姑娘言重了,在下今日上了擂台确实是个意外,千错万错,都是在下考虑不周——

在下不愿耽误姑娘终生大事,在此别过,还请珍重,后会无期。”

听他一番话,唐昀忍了又忍才未笑出声,看着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司徒剑,暗叹一声糟糕,悄声又往林子深处隐去。

司徒剑大步跨上前站在白秋令背后,白秋令这才听见动静,恼于自己喝酒误事竟然没听到有人靠近,一边又发着愁不知道如何向这对父女解释——拿剑是一回事,眼下怕是得找个说法稳住怒气冲天的司徒剑才是要紧。

“司徒庄主,晚辈糊涂,今日闯了擂台引起这么大的误会,愿亲自向大家解释,恳请司徒庄主原谅。”他持剑而立,即便是浓厚的酒气也难掩周身槐花的清香,整个人更是槐树一般挺拔站在原地,一句赔礼道歉的话说出来进退有度,司徒剑看他堂堂正正的模样,不说怒气全消,倒也打消了方才杀人的念头。

司徒念君在屏风后一直保持沉默,没有动作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停下斟茶的动作,炭火也被她以茶水浇灭。

与司徒剑不同,她倒不是恼怒,浇灭炭火也只是想回房休息。不管今日在擂台上赢了的是凤台卓建柏还是这近日江湖中声名大噪的白秋令,于她而言都无两样,嫁与不嫁,嫁给谁,都是司徒剑说了算,是横君剑说了算。她乖顺惯了,还没当过性子刚烈的叛逆女儿,也没法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摆了茶具坐在这里斟茶等人,也不过是对这年轻的剑客感到好奇,多余的想法是半分都没有。

“父亲,女儿先回房了。”她抬手,边上侍女就来扶她起身,一身琉璃白的襦裙一尘不染,深居闺阁不曾与外界联系,连想象都不曾有过,整个人看上去根本不像这人间的人。

司徒剑看向屏风,应或不应都没给个准话,司徒念君便知道她父亲这是生气了,气自己一个字都不多讲,在他眼里白秋令的做法本是对她极大的侮辱,自己还能心平气和告退回房,就是这样软糯的性格,永远都控制不好横君。

更气白秋令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竟然敢戏耍到临海山庄头上来,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现在如果照他说的做,昭告武林说今日的比武招亲不作数,那就等于是在说他们被退婚,定要将缘由扣在临海山庄身上,扣在从未有人见过的临海山庄大小姐司徒念君身上,也不知道要编些多难听的话出来。

白秋令虽然没有那玲珑心思,到也算是懂事,接着又说:“司徒庄主,司徒小姐,若是二位不嫌弃,也大可一纸文书昭告天下说是我白某入不了小姐的青眼,配不上这临海山庄。”

“你说得轻巧!”司徒剑长袖一挥负手而立,冷眼瞧了瞧白秋令,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君儿向来乖巧听话,这传出去外人会怎么想她,设下擂台又出尔反尔,你又让外人怎么看我们临海山庄?!”

唐昀在暗处腹诽这司徒剑可真是个老狐狸,横也不是竖也不是,可怜白秋令涉世未深,现下像是自己蹦跶到了他的砧板上,这一刀肯定是要切的,就是看怎么砍了。

他抬手将坛子里最后一口酒饮尽,好整以暇看白秋令如何应对。

白秋令行事干脆果丝毫不拖泥带水,下山的目的只有一个,除了九把剑旁的事他绝不插手干预,司徒剑以横君为“嫁妆”,也不是只想给司徒念君找个托付终生的人,大家的目的都很明确,不同的是司徒剑能够不惜一切代价,白秋令却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而误了司徒念君终生。

在这一点上,他和司徒剑意见相左,在后院里僵持了许久。

桌上的檀香燃完了。司徒念君几不可察叹了口气,径直回房,只在昏暗的夜色里留下一抹比月色还要清冷上几分的背影。

白秋令提出的解决方式都被司徒剑回绝,他无可奈何之下心中又把一切算在了白天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个人身上——那人一身白衣,武功上乘,手里一把折扇出神入化,不知使的是什么轻功,比自己见过的所有人都快,甚至比司言都快上几分。

掌法更是凌厉,一招一式都透着杀意,和他对上时又总是在最后一刻收敛上几分,给人以游刃有余的感觉。

白秋令能感受到那人并不是诚心找麻烦,但是害得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不是诚心的也足以让人骂上几句了。

他见司徒剑面上满是愤怒,说的话也是主意不定,心想这女婿自己怕是当定了。眼下只能与他谈谈条件,看看能否大致走个形式,成亲之后再说他行为不端逐出山庄,再不济就对外说自己暴毙身亡,总之寻个由头放自己出山庄,反正他换个身份活着也无所谓,重要的是剑。

司徒剑沉默良久终于再度开口,道:“外人眼中你已是我临海山庄的女婿,由不得你再出尔反尔!”

白秋令以为他长久的沉默后事情终于有了回转的余地,然而毫无防备之下被一根银针打中了肩膀,左臂立时一阵酥麻。他当机立断运转内力试图将那股侵入骨髓的凉意逼出体内,没想到一运功反而腿跟着一软,差点跪跌在地上。

他这会儿是真的动了怒,以清羽撑在地上才不至于狼狈地跪倒在司徒剑面前,他心如擂鼓,清羽又感受到他的变化也不安分的躁动着。这药效很快,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感觉脖子以下都在慢慢僵硬,周身内力也行走不顺,暗骂自己不该失了防人之心,空有一身制毒制药的本事也没用,现下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躺在砧板上待宰。

不过幸而他内力深厚,让那股凉意到了心口就没法往上窜,才保持了这么一会儿抢出来的清醒,咬着后槽牙说:“司徒庄主...没想到你竟——”

司徒剑震惊于白秋令中毒之后还能保持这么久的清醒,皱着眉头又往他右肩钉了一针,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亲你成也得成,不成——就留下你这条命!”

唐昀在远处看着,不知道白秋令中了什么毒,暗骂司徒剑是个狗东西不讲道义,随即他又倒回去一想,自己做过不讲道义的事情也不少,好像这会儿也没什么立场唾骂司徒剑。

他又抱着手臂在原地站了会儿,待白秋令被司徒剑左右的人架起来拖着朝前走扔进了一个房间,思索片刻才轻功掠出去消失在了月色中。

*

唐昀本人并不熟悉临海山庄,他虽然闲,但不至于闲到有事没事跑人家屋里来摸清禁地在哪里。好在他凭楼阁遍布各地,想要什么线索都有,他放了信出去想知道临海山庄的详细情况,结果第二天一早他就靠在树上被鸽子啄醒了。

从睡梦中醒来,他衣服沾了些露水脏了衣摆,耳边又全是“咕咕”声,脾气一下上来,推掌就想拆了他前面不远处司徒家的祠堂。但转念一想还有个正经大事没办,于是耐下性子一个一个查看了鸽子脚上绑的纸条。

他一一看完后,将所有纸条碎在手心一扬手,轻功朝临海山庄后院飞去。

原来这司徒剑硬是要白秋令留下来当女婿是因为他太会用剑,而司徒念君天生就和剑八字不合,这样一看这人还真是个王八蛋,生个女儿养得这么亭亭玉立的,竟然还不如一把剑来得重要。

他心下有了计较,避开左右行色匆匆的下人,轻巧地落在关着白秋令的房间门口用扇子敲了敲窗棱,里面却久久未有回应。

这人这么警觉,要是这么敲都没反应,怕不是出事了吧?唐昀抬手准备再敲,恍然想起昨晚他是中了毒的,正想着怎么把人弄醒,恰好走廊拐弯的地方就有几个下人端着一盆水一些吃的,还有一件火红的衣裳,径直朝这边走过来。

他迅速跳到房梁上,待那几个人开了锁将门开了他才从梁上跳下来闪身跟着进去,极快地点了几个人的穴,然后反身栓了门——甚至还伸手稳稳当当地接住了那一盆水,放在地上。

第四章 我分明是来“抢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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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月问青山》作者:十月岚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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