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夫君他貌美如花》作者:易四三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12分类:小说浏览:23评论:0

夫君他貌美如花

作者:易四三

文案:

圣德二十九年秋,仁帝崩,葬于丘山。同年九月,太子李长泽登基,改年号为宣和。

李长泽二十九岁这年斗倒了他所有的兄弟叔伯登基称帝,从此开启了大齐武帝的传奇一生。

史书记载,武帝善战,好攻伐,一生征战无数,北击大晋,伐西楚,平南越,年不过五而天下一统,文武盖世创太平盛世,然,武帝一生无后无妃无子嗣,年七十而终,与一男子合葬帝陵……

野史有载,武帝暴.虐.无.道,残忍嗜杀,唯与一男子两相情好,举世传颂。此男子天资聪颖,容貌姣姣,姓贺名煊字景泠,京城人氏,罪人之子也……

*

年少时的贺景泠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留名史册,他这一生,见证了李长泽从一个有名无实的太子走向权力的巅峰,见证了他铁血手腕杀人如麻,见证了烽火狼烟天下归一。

他是罪臣之子,一身病骨本早已看淡生死,然而每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之际,总是想起黑夜中那人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乞求的话:

“好三郎,不要睡。”

拔了牙的毒蛇Ⅹ披着羊皮的狼

【薄情美人受VS狼子野心攻】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朝堂 正剧 群像

搜索关键词:主角:贺景泠(贺煊),李长泽(李宴)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凡我所有,倾囊相授

立意:事若求全何所乐。

第1章 祈京

年轻人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浅青色布衣,如墨似的长发间一根同色布条随着他的走动若隐若现。深秋的天晦暗不明,仿佛下一秒就能下下雨来,沉闷而平静。

他下了船,身后两个风格迥异的男子紧随其后也跟着下来,其中一个服饰奇特夸张的少年左右张望后嘀咕说“这地方真好看”,他的口音在这雕梁画栋步步琼楼的祈京城中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另外两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祝安从前没来过祈京,他的家乡在遥远的北方,当然这都是公子告诉他的。

公子还说他是被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北方常年战乱,官府四处征兵,他才十一岁就已经上过战场,又因为伤了脑袋所以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他刚满十五岁,正是对街边的野狗都感兴趣的年纪,甫一下来到富贵云集的祈京,自然看什么都新鲜。

“昨日回来得急,今日又有事,这样吧明天带你去好好玩一玩。”年轻的公子含笑着说,他的声音落在细密的雨中,语气带着明显的纵容。

一座富丽堂皇的高楼矗立在几人面前,大明池从前还只是皇家园林,这些年今上致力于发展经济,这里也向普通百姓开放,引得无数商人来访,从此大明池也便成了祈京城无数权贵商贾消遣玩乐的地方。

“真的!”祝安眼睛一亮,稚气未脱的脸上尚有几分天真,听了年轻人的话得意地看了眼旁边一直沉默的独臂黑衣男子,“公子对我最好了。”

狄青目视前方,唯一的左臂替贺景泠撑着伞,背上背着把硕大的纯黑色钢刀,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戾气。

见狄青一脸冷漠,祝安自讨没趣也不再理他,快走两步走到年轻人面前去:“公子,这浮光楼我在平凉就听说过,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那个明王在这里见你,他和你关系很好吗?”

他目光直白地盯着面前的年轻人,少年心思简单,觉得自然只有朋友才搞这么大阵仗来请人。

只是在望着面前人那双温润的好似春风化雨般的眸子时,不自觉地安静下来,他有些犹豫地对上对方的视线。年轻人肤色极白,白到甚至有点不正常的病态,就像天边白云,让人产生一种一抓就碎的错觉。

他的眼瞳又极黑,看着人时的眼神却很温和,温和的仿佛一潭死水,眉间勒有一条抹额,额边垂下来的碎发随着冷风吹来稍显凌乱,春风拂过死水般,让他多了丝活气。

贺景泠看向祝安,眉眼微弯恍若春三月,仿佛方才脸上露出来的短暂死寂只是祝安的错觉,他愣怔间听见贺景泠笑说:“是啊,关系很好,不过这位王爷脾气不大好,你一会儿别乱说话。”

说来这浮光楼名气颇大,整栋楼浮于水面,似船非船,似楼非楼,倒像一座小型的塔,因为离岸私密性极强,其中装潢更可以用穷奢极欲来形容,因此成了无数达官贵人私下聚会的首选地之一。

明王的侍卫云坤等在门口,祝安看见小声说:“知道了。”

云坤也看见了他们,走上前抱拳道:“贺公子,王爷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贺景泠颔首:“有劳云侍卫。”他走在前闲聊般提起一事,语气诚恳,“昨日的事还要多谢云侍卫解围。”

云坤差他半步跟在后面,客气道:“贺公子言重了,王爷吩咐,不敢有误。”

狄青听到这话,一直无动于衷的表情变了几瞬,却始终没有说话。

云坤直接带他们来到最顶层一个房间门口才停下,叩了两声门后径直推门而入,房间里面布置的清巧雅静,两旁的侍女悄然将垂下的轻纱收拢在左右,画着墨竹翠峰的屏风上附着着一道修长的人影。

一根长箫拿在手中,悠扬的笛声渐续传出,时似溪水潺潺又如空谷足音,贺景泠站定在屏风前,静静欣赏这难得的大齐洞箫第一人的箫声。

良久,箫声停,里面的人问:“如何?”

贺景泠评价:“更甚从前。”

房内另外几人垂首不语,李珩衍听见贺景泠的声音似乎笑了一瞬,他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身白衣长身玉立毫无修饰,只在腰间别有一根墨色长箫。姿容绝世,神情淡然。

“见过王爷。”贺景泠拱手行礼。

“许久未见,此曲为你接风。”他说话的语气虽冷,却放得轻,好像真的只是为了老友接风洗尘而来。

毕竟明王远离朝政与世无争世人皆知。

站的有些久,贺景泠脚踝处有些隐痛,他漫不经心把冰凉的双手拢入袖中,低眉浅笑道:“多谢王爷厚爱。”从前贺景泠的大哥贺元晟与其私交甚好,说为他接风也无可厚非,毕竟他确实离开太久了。

李珩衍性子冷淡难以接近整个祈京人尽皆知,但唯有与其王妃恩爱年胜一年,令人羡艳。

两人分坐在窗前两端,李珩衍始终神情淡漠,待侍女为他们斟好茶后才冷然道:“你们都下去。”

云坤和一众侍女无声退下,贺景泠回头对祝安和狄青温声道:“去外面等我吧。”

祝安不大乐意,他不放心,瞅了眼对面的李珩衍,还是和狄青退了出去。

昨天他们刚进城就遇到了几位旧人,贺景泠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从前性格张狂得罪过祈京城不少人,如今他以这么个身份回来,想找他麻烦的人不在少数,李珩衍只需要稍稍透露一二,自然有人替他上门。

这是提醒,也是敲打。

贺景泠靠着他李珩衍发家,自然万事当以他马首是瞻,如今却无召回京,李珩衍当然坐不住。

狄青走后,李珩衍的目光从手中热茶上移开朝对面看去,目光略过贺景泠脸上的抹额,平静地说:“你变了不少。”

“是吗?”贺景泠垂眼把玩着手中琉璃盏,面带浅笑,“我自己倒没觉得,大概是太久没见了吧。”

七年时间确实不短,贺景泠心知对面坐着的不单单是那个国子监中和他兄长挥毫泼墨畅谈文章的李珩衍。不过无妨,大家各有所谋而已,李珩衍别有用心,他也不过曲意逢迎。

“不过七年,倒也还好。”李珩衍侧头,淡然的俯瞰外间天地:“祈京还是从前的祈京,人也都是从前的旧人。”

“那不一样,如今你那小女都六岁了我还没见过呢,不算旧人。”

谈及郡主,李珩衍面露温色:“改日带她来见你。”

贺景泠摆手:“还是算了,如今我身无长物,怎好意思见小郡主。“

“大齐第一富商富可敌国,你说你身无长物,说出去不怕人笑话。”李珩衍微扯了下嘴角。

“俗物而已。”李珩衍竟然直接说到了这里,贺景泠见他不再和自己打哑迷倒有些不习惯,果然是离开太久了,连这人的脾性都摸不准了。他温笑说,“说起来我昨日在朱雀大街遇到了点麻烦,多亏王爷身边的云坤解围,还未向王爷道谢。“

李珩衍若有所思:“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他轻叩桌案,一婢女手捧长匣躬身进来,在贺景泠故作疑惑的目光下将东西放在了他的手边。

“这是?”贺景泠问道。

“打开。”李珩衍淡声吩咐。

那婢女玉白般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打开了盖子。贺景泠扫眼一看,便知是谁。他皱着眉头故作不适关上匣子:“这是徐玉岩的?”

李珩衍:“是,徐安到底是朝廷二品大员,还是要给他些面子,只要了一条手臂。”

徐安是徐玉岩父亲的族兄,也就是当朝吏部尚书,昨日在朱雀大街贺景泠“碰巧遇见”的旧人也就是他。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若不是他明王爷大慈大悲,贺景泠费尽心机趁着太子回京的空当低调回来的消息谁会知道,还专门来堵他。

李珩衍断了徐玉岩的胳膊,贺景泠总要有点表示。他低头啜饮了一口温茶,抬首间笑出了声,叹道:“王爷好大的手笔。”

“那要看值不值得了。”

“我值吗?”贺景泠似乎觉得好笑。

“当然。”

“祈京是我的故土,我回来也只为了替我将军府昭雪,王爷知道,我至始至终都是您的人,贺煊不敢忘。”贺景泠情真意切道。

他是前定北大将军的嫡次子。父亲远征关外却被人诬陷致死,从此赫赫威名的将军府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也因此被牵连流放,直至几年前皇帝大赦天下,他才得以离开流放之地。

李珩衍垂着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你常年在外,我以为你忘了。”

“贺煊能有今日全仰仗王爷,王爷多虑了。”

“如今珍妃娘娘盛宠不衰,无需本王操心,令兄那里本王可以帮你关照一二。”

李珩衍声音很轻,仿佛真的是在跟旧友闲话家常,贺景泠听着却不大顺耳。

他温顺的低敛着眉,一副全然臣服的姿态,明王妃的父亲是户部尚书,李珩衍已经掌控着大齐的钱袋子却仍然贪心不足,暗地里笼络富商巨贾。贺景泠坐拥大齐第一富商的名号,他自然要看牢些。

他没等贺景泠说话,又自顾自道:

“太子回来了,北晋的使团不日也将抵京,二王相争的局面眼看着被打破,贺景泠,你这个时候回来,愚不可及。”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听的人心烦,自入冬以来连空气都冷了几分。贺景泠鼻尖呼吸到了冷气,忍不住弓着腰咳嗽起来,直到咳的眼眶发红才略微好转。

面前一只修长的手重新替他续上热茶,氤氲的热气慢慢升起,他愣神地盯了片刻后端起来一饮而尽,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流过心脉,喉咙间的痒意渐渐平复。

他感激地看了眼李珩衍,像是自言自语道:“浑水摸鱼,只有风云涌动我们才有坐收渔利的机会不是吗。”

李珩衍没在这上面多言,他转而问道:“你在北境呆了许久,太子……”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下。

“王爷昨日不是见到了吗?”贺景泠又饮了口热茶,喉咙舒服了些,“王爷不放心也正常,毕竟连我们的皇帝陛下也没想到当初太子因为平凉关一役铸下大错,差点被废储,这些年更是被放逐在外,要不是有雷信如今的战功,现在还回不来……”

李珩衍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贺景泠笑了笑,“回来又能改变什么了,太子无德,被废是迟早的事,现在的朝堂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太子回京,难免有人心思浮动,当年皇帝属意让储君跟着心腹大将去战场历练历练,结果太子贪功冒进,在清扫敌寇时深入敌营,三千将士全军覆没,只拼死护送储君逃了出来。

此役过后,大元帅雷信将北晋骁骑军一网打尽,一举夺回了从前被北晋侵吞的国土,这些年更是主动出击差点就打到北晋国都。

如今北晋新君荒淫无道,国力早就大不如前,大齐一鼓作气狠狠将俯首称臣多年的恶气给出了。

只是这场仗打了七年,皇帝既没有废储,也没有将太子召回,只是如同遗忘了般将他留在边关七年。

“如今皇上让太子回来,无非是现在的高家权势过盛,皇帝心中不安,谁做太子不是做呢,没到最后一步,谁又能保证那个位置是谁的,现在的太子不过是摆设而已,大家心照不宣,齐王权重,晋王受宠,两位王爷在朝中斗的如火如荼,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不是吗?”

第2章 太子

贺景泠一出来,祝安赶紧给他披上披风,嘴里嘀咕说:“这地方好是好,就是天天下雨,阴冷得很,烦死了,公子穿这么单薄就出来,要不是冷姨嘱咐我带件披风,回去又该发热了,公子可别在这么任性。”

“明明昨日才到,你这天天下雨的结论又从哪儿来?”贺景泠任由祝安给自己系好披风,抬眼看了眼天色,已经不早了,浓黑的云爬上高处,似乎下一秒暗夜将至,“何升还等着我们,快些回去吧。”

“昨天回来在大街上被人堵了,今天又来这儿见什么王爷,公子这病还养不养了,被沈姐姐知道了又要撒疯。”

贺景泠上了船,许是吹了风的缘故又低低咳嗽起来,他还惦记着逗祝小安:“……你不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

旁边的狄青受不了祝安的聒噪般,扫了他一眼将他挤开,替贺景泠挡住些冷风。

贺景泠苍白的脸上因为过度用力的咳嗽泛起一层薄红,眼角也染上水光,墨发青衣,唇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祝安看着,连自己要瞪狄青的打算都抛之脑后了,他瞧着贺景泠的神情,忽地想起从沈姐姐那里听来的关于贺景泠的传闻。

沈木溪无不得瑟说:放眼京华无人能与其争辉,容貌是他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当年名满京城的世家公子,变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祝安觉得贺景泠比自己还可怜。

他想到这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也有些替贺景泠打抱不平,船靠岸后,狄青不知察觉了什么侧身挡在贺景泠面前,贺景泠似有所感抬起头。

狄青紧抿着唇面无表情的让开,低声说:

“他!”

贺景泠脚步一顿,很快又神色自如地下了船,他们的马车就停在湖边,许是下雨的缘故,平日里热闹十分的街道此刻人迹寥寥,来往也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普通不过的双辕马车静静行驶在将黑未黑的大道上,隔着细雨而来的北风从贺景泠的脖颈往里灌,让原本就被冻的没什么感觉的身体彻底凉透。

贺景泠喉咙又有些痒,不过这次他忍住了,还分出一点心思给祝安,这么怕吗?

祝安把身体缩在马车门口,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不嘀咕了。

太过安静的氛围贺景泠忍不住犯困,靠着车内一角假寐,困顿间打了个哈欠,身体随着马车的前进不住晃悠,他突然出声问:“怎的不在东宫?”

“东宫久无人住,荒凉冷寂,瘆得慌,便来寻你了。”答话的人声音清朗醇厚,其间还夹杂着丝丝漫不经心的笑意,让人忍不住猜想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何模样。

马车里面太黑,只隐隐约约看得见一个人的轮廓。

“我府上也久无人住,更是有冤魂不散,你不怕?”贺景泠半睁着的眼睛被浓密的睫毛挡住,像是极困。

“这不是还有你在嘛!”

贺景泠其实也并不困,只是阴雨天旧伤复发,尽管身体已经习惯疼痛也提前吃过药,整个人还是没什么精神。

他抱着双臂换了个姿势,这马车十分简陋,路上难免颠簸,他也一言未发,只是在听到那人说的话后慢慢掀起眼皮,神色分外平静的注视着隐没在明灭光影间的高大身影。

李长泽双手背至脑后,身体随着马车的前进而微微晃动,姿势懒散。又一阵夜风吹来,被拂开的车帘隔着雨幕漏进来一束光,贺景泠一下子看清了他的脸。

吃尽平凉风沙的身体高大威猛,一身金甲褪下,蟒袍玉带加身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棱角分明的脸上长着一双令人压迫感十足的眼睛。眼尾下垂时轻轻一笑,眼中阴霾尽散,倒又让人无端生出些亲近之意。

世人皆知,太子李长泽师从两朝帝师贺承礼,至仁至善,虽无大功亦无大错,因为当年一事上奏自请废储,言辞恳切字字泣血,这些年更是在边关鼓励耕织,开坑荒地,政绩上颇有建树,除却平凉关一事,他确实可以称是皇子典范。

装腔作势!贺景泠看了他一眼,心中默默评价一句,然后不紧不慢的收回眸子:“昨天宫宴殿下可算吃着些油水了吧,舌头这般利索。”

李长泽低笑道:“祈京的风水养人,不光我吃了油水,景泠你也不逞多让。”他脸上笑容不减,十分温和,“今日一早,贺三公子一回来就跟着何升逛青楼,还被徐玉岩那草包调戏了的消息就要传遍祈京了。”

“明明是在朱雀大街。”贺景泠解释。

“哦,看来传言果然不可信。”李长泽摩挲着指骨间的玉扳指。

天彻底暗了下来,马车行走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和在雨声中,天地间倒像是只剩这一隅。

贺景泠目光从那玉扳指上收回来,马车简陋,这样靠着并不十分舒服,他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腕间:

“我擅自回来,李珩衍怕我这块富可敌国的肥肉动别的心思,自然要敲打我一番,倒是北晋贺寿的使团中跟来的人还有一位公主,极风楼的消息不会错,殿下要尽早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李长泽忽然倾身来到贺景泠面前,长而有力的臂膀就这样撑在他耳边,黑暗中两人靠得极近,“迎娶公主的准备?你舍得吗?”

早就适应黑暗的眸子紧盯着面前的人,鼻息间皆是陌生的气息,贺景泠身体微不可见的僵硬一瞬,随即微微一笑,迎上他的目光,不躲不闪:“殿下的意思,决定权在我?”

祝安最怕的就是李长泽,他曾经亲眼看着这人上一秒还和人谈笑风生下一秒一剑刺穿人的肚子,那人的肠子流了一地,那时候他才十二三,做了好阵子的噩梦,简直变态。

明明在平凉关的时候贺景泠和李长泽相处还挺正常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这么奇怪的?他不明所以的扣紧门框,想要假装自己其实也是这马车里的摆件儿。

但那两人显然也没有顾忌他的意思。

李长泽抬手,带着薄茧的指腹隔着一层布料触摸贺景泠戴抹额的地方,他叹了口气,像是开心,又像是情真意切:“孤的心意别人不知,景泠还不知道吗?”他凑到贺景泠耳边,温热的气息打在他颈侧,“孤觉得,比起什么北晋公主,景泠你才是太子妃最合适的人选,你说呢?”

最后几个字说完他抬头笑容和善地看着对面的祝安。

祝安侧着耳朵听得心惊肉跳,十分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嗝,没想到李长泽突然问自己,手抖得跟个筛糠:“不……不不妥,公子……公公子是男子……不……”

“殿下是君,您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贺景泠往中间坐了坐,离了些许距离,只觉就连空气都松快了些,他微笑着,根本没将李长泽的话当回事,不痛不痒道:

“北晋的嫡公主和亲,陛下顾及面子,左右不过是在殿下和几位王爷中选一位。殿下不想娶公主,可皇上是必然会为您择一位太子妃的。”

李长泽倏尔一笑,身体缓缓靠了回去,再次将双手置于脑后,仍旧是最初那副姿态:“孤可不想走上我那位父皇的老路,哪怕如今两国位置颠倒,这样的美事,还是让给我那两位皇弟好了,至于纳个妃妾的事,景泠可要好好替我把把关。”

当年东齐西楚南越一直作为北晋的附属国存在,北晋的国力可见一斑,只不过近三十年来北晋新主荒唐,国力年弱胜过一年,才给了大齐可乘之机。

现在的天下不再是北晋独大,大齐这些年在齐帝的治理下国富民强,昔日独大的北晋也不得不俯首称臣。

只是当年大齐国力尚弱时被逼着娶北晋公主为后,立公主之子为太子的齐帝竟然忍下来这口气,自平凉关大捷甚至任由败军之师递交降书,没有乘胜追击。

如今北晋来使,想要靠着姻亲维持表面的和平,依照齐帝的做法,自然是答应了,又因为当年之事如今公主从成年皇子中选择一位最为合适。

“殿下一回祈京北晋便派遣使团来齐,怕是想效仿当年想让大齐再出一个他北晋的皇后了。”贺景泠若有所思的用手指抹开沾在袖口的水珠,马车渐渐停下。

“公子,到了。”狄青的声音传进马车,隔着车帘有些闷闷的。

“这个公主是个烫手山芋,北晋人居心叵测,来访的使团中我已经安插了我的人,皇宫大内我进不去,到时候也好助殿下便宜行事。殿下初回祈京根基不稳,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您,往后有什么消息需要传递让下属们来做就好。”

话落,贺景泠也不再多言,干干脆脆下了马车,只留给李长泽一个瘦削的背影消失在打开后又迅速关上的厚重的高门里。

李长泽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指尖微动,似乎上面还带着触碰后的余温,怜爱般轻喃道:“贺三,现在想要划清界限是不是太晚了点。”

纪风悄然来到马车旁,神情冷肃:“殿下,查清楚了,昨天贺公子的马车经过朱雀大街的时候遇到了吏部尚书的侄子徐玉岩……”

曾经名动京师的定北将军府的三公子,后来受不了流放之苦,自轻自贱和大齐有名的商人厮混在一处,丢尽了贺家世代书香门第的脸面。

这些传闻早就不是新鲜事,如今因为昨日他刚回来就闹这么一出,陈芝麻烂谷子的谈资又要被茶坊酒肆重新摆到桌面上来了。

如此看来,贺老太傅将贺景泠从族谱除名确也算明智之举。

“确实是贺公子自己传的……”纪风说完,李长泽好半天没说话,过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我那个王叔想要打一个巴掌在给个甜枣,这种拿捏人的伎俩用在贺三身上根本不管用,要不是他自己愿意,又怎么会让这样的传闻传遍祈京城呢。”

纪风干巴巴答:“贺公子这样做大概是想让上面那位放心吧,毕竟他是贺家人。”

李长泽看了眼大门紧闭的上方龙飞凤舞的何府两个大字,沉默了片刻,问:“商陆那边怎么样了?”

“雷将军很信任他,这次报功的参将名单里面就有他。”

第3章 和亲

贺景泠换了身月白色长衣,外面是一件墨色裘衣,苍白的脸在跳跃的灯火中多了丝柔和。

他的抹额已经摘了,饱满的额头一角赫然留着一个显眼的墨迹,大齐朝律令流放的犯人都要被黥面。

他没在意,坐到旁边垫了软垫的圈椅中。一只通体黑亮的猫悄无声息从房梁上跳下来溜进了人的怀中,安静地趴在他的臂弯间。

坐在他旁边的何升见了,笑道:“你一天不在,阿呆便撒泼了,刚跑到隔壁去掀房顶。”

何升今年三十出头,长相儒雅,他祖辈是江州大户,后来家道中落,他靠自己白手起家,四处行走到边关贩卖皮货生意意外和贺景泠结识。

那时候面前的人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从前不是没听过京城贺家三郎的名声,只是没想那样的人会和自己有什么牵扯。

这些年他在明贺景泠在暗,生意遍布整个大齐朝,世人只知道贺景泠贪图富贵委身商贾,却不知贺景泠才是他真正的东家。

不到七年的时间能做到这个地步,何升早就对这个比他小十岁的年轻人心悦诚服,两人背着这样的名声,何升虽然知道贺景泠这么做的原因,却还是忍不住替这个跟他家中小弟差不多大的人心疼。

贺景泠摸了摸阿呆一身柔顺的毛发,露出来的半截手腕上缠绕着一圈厚厚的绷带,方才洗过的头发半干不湿的搭在两侧,瘦白的手指在猫儿黑色的毛发间白的惊心。

外面的雨还没停,四门紧闭的屋中暖意很足,他没理何升那话,垂眸道:“大哥和瑶华在宫中我始终不放心,不久后就是万寿宴,我总要想法子进宫去亲眼看看他们,如今回到祈京不似从前,我行事不可不张扬,也不宜太过张扬,商会的事,劳何大哥多操心了。”

“贺大公子如今今非昔比,贺小姐在宫中也荣宠不衰,景弟又何必急于一时冒这个险……”

“明王心思叵测,太子更不是好相与的,李长泽被打皇帝压了这么多年,这次回来定然不愿在隐而不发,不见他们一面我不放心。”贺景泠没听何升的劝解。

他便是这样的人,只对自己在意的事情感兴趣,说过的话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从前自恃才高看不上的朝堂争斗如今义无反顾涉足其中,也只为了这世上还有两个他在乎的人。

从前贺家在权贵云集的祈京城也算是世代清流的大族了,贺老太傅两朝帝师,只是贺景泠的父亲是庶子出身,自小不受重视游历在外,后来又投了军,靠着铁血厮杀二十年才有了当时的地位。

贺景泠上面还有一个大哥和二姐,后来贺将军获罪,早就看不惯弃文从武的庶子过慧的贺老太傅直接请出阖族耆老见证,将庶子贺从连一支从族谱除名,将他们嫡子旁支摘得干干净净。

所以如今这世上和贺景泠有关联的,便只有陷于宫墙中的贺元晟和贺瑶华。

何升缄默不言,自知劝也无用,注意到贺景泠敷了药膏包住的手脚:“景弟还是应该保重自己的身体,不然到时候令兄令姐见到你如今的模样,难免伤心。”

那年北上流放的路贺景泠戴着数十斤重铁枷走了大半年,手脚都被在被反复磨烂生疮,差点没死在路上,后来虽然捡回来了一条命,却落下了手脚不便的毛病,一到阴雨天便钻心的疼。

好在有沈木溪配的药。

“何大哥,我知道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

雨还未停,其间夹杂着碎雪,虽然不大但细雨湿衫总归是令人不舒服。

前日宫宴董皇后谨守中宫规矩一直没寻到机会和太子叙话,昨日太子又被皇帝叫去训话,好不容易挨到第三日,等太子下早朝后就迫不及待遣人去请,她却又被太后传话去了宁寿宫。

李长泽冒雨来了皇后的凤栖宫,身后的太监杨正紧跟着上前,手中高举着一把伞:“哎呀我的殿下啊,您慢着点,知道您急着想见娘娘,可这雨天路滑,您要是摔着了皇后娘娘又该心疼了。”

杨正长相颇为清秀,倒看不出他已经三十三岁了。他自李长泽出生便跟在东宫伺候,如今已有二十七年。

凤栖宫是个除了名字外再没有一处像是一国之母居住的地方,宫墙萧索门庭冷清,偌大的宫殿宫女太监也不过十数人。

才踏入宫门便有掌事姑姑红蔷急步赶来,见到李长泽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叩首:

“殿下!”

李长泽停在廊下,顿了片刻后才亲自扶起她,面上是一如从前的温和:“红蔷姑姑。”

红蔷忍不住哽咽,后面的姜有福也跟着用袖子擦了擦眼角道:“好在如今殿下回来了,红蔷你还站着干什么,快请殿下入殿内。”

红蔷勉强恢复平静,又立刻蹲身道:“是奴婢的不是了,殿下皇后娘娘方才被太后娘娘叫去了,没一两个时辰怕是回不来,娘娘说殿下若是无事便先在此坐坐,若是有事的话,便明日再来也可。”

虽然说着明日再来也可,不过红蔷那表情分明便是不想太子离开,可又总不能让太子就这么干等着。

李长泽十分体贴地笑道:“正好,孤也该去向皇祖母问安,那便去宁寿宫吧。”

红蔷的表情瞬间放松,不过马上有蹙起了眉头,想到皇后吩咐紧张道:“殿下,娘娘不想您去宁寿宫,要不您还是……”

“皇祖母那里孤也该去拜见。”李长泽说着就转身道:“再说能早点见到母后,孤也开心。”

姜有福慌忙的在后面撑起伞跟着太子走进了雨幕中,转头嘱咐红蔷道:“记得将娘娘亲自给殿下做的汤羹温在炉上,仔细冷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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