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家的小少爷
作者:橙黄绿
一朝穿越,许安摇身一变成了户部侍郎家的幺子许安珩。
家中父母恩爱,生活优渥,上面有两位兄长撑起家业,光耀门楣。
许安珩:美美躺平
就在许安珩躺平大业进展的如火如荼时,父亲同僚家的小哥儿来家中小住。
小哥儿眉目如画,一下就戳中了许安珩的心巴。
可,小哥儿也是家世显赫,自己除了有个秀才功名,好像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
这可怎么让岳父岳母放心将自家的宝贝交给自己!
于是,
许安珩:摆什么烂,给我卷起来!老婆,贴贴!
1 车祸
“砰——”一道剧烈的撞击声响彻整条街道,紧随而来的就是剧烈的刹车声。
大街上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一刹那的寂静之后,一道凄厉的尖叫划破了街道:“血,好多血!”
愣住的路人被这尖锐又惊恐的声音喊的回了神转眼看去,只见马路上,一辆白色轿车急停在中间,车头还有些微微凹陷,在它前方几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男子躺倒在路上。他双眼紧闭,像是已经昏迷了过去,脑袋上还有血不停的顺着脸流到地面,四肢也呈现出不合理的形状。
看到眼前这怵目惊心的车祸现场,一些胆小的当时就吐了起来,但是大部分人还是都颤微的掏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
“小姑娘,小弟弟,没事吧?”一位中年女子强忍着不适,走近两步,想把瘫坐在轿车旁的两人拉起来,手一摸,却摸了一手湿,仔细一看,在两个孩子的身旁,还有一碗打翻了的麻辣烫。
汤汁沾在手上黏糊糊的,女子忍着手上的不适,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拉到一旁。
这两个孩子年纪不大,女孩看起来像是读初中的年纪,男孩就更小了,估摸着还在上幼儿园,中年女子家的孩子和他们俩差不了多大,这会儿看着他们,也不由多了几分关心。
两个孩子像是被这场车祸吓住了,姐姐愣愣的说不出话,弟弟则是呆了一会后,猛的抱住姐姐哭了起来。
没等哭多久,警车和救护车便前后赶来了。警察拉起警戒线,疏散围观群众,维持秩序,并把一直待在车中直到现在还没下来的肇事者带走询问,救护车则是拉着满身是血的受害者和两个目击车祸现场,疑似产生应激情况的孩子滴嘟滴嘟的极速驶向医院。
连闯两个红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医院后,医生和护士一路跑着把受害者推进手术室。门一关,红灯一亮,一切喧闹都被隔离在门外,手术室里的医护人员开始拼尽全力抢救伤者。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口的灯灭了下去,主刀医生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站着的几位民警,摇了摇头,声音低哑:“很抱歉,伤者多处器官骨折,脾脏破裂,头部被剧烈撞击后颅内大出血,经抢救后……死亡。”
医生的心情有些沉重,送进去的小伙子看起来还很年轻,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不过是出门一趟,就失去了生命。
守在门外的几位民警也有些不忍,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身后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几人回头看去,只见一男一女带着两个孩子大步向这边走来。
“你们都是伤者的家属?”医生看向还在微微喘气的两个大人,怕他们一时承受不了孩子已经离世的打击,便没有立马说出伤者抢救无效的消息。
医生刚才急着抢救伤者,并没有发现随着救护车回来的还有两个孩子,一边的警察倒是清楚这几人的身份,他们便是刚才那两个孩子的父母,只是不知道他们好端端的怎么会到抢救室来。
果不其然,牵着女孩的父亲上前一步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解释,他的大女儿就怯生生的先问了出来:“大哥哥没事了吧?”
小女孩一双清凌凌的眼睛渴望的看着医生,脸上满是希冀。
医生顿了顿,在她的目光中不忍的说出了伤者已经抢救无效的通知。
小女孩愣了下,眼泪立马就落了起来,转头埋进妈妈的怀里就大哭了起来,弟弟还不太知事,只是听见姐姐哭了就拉着她的衣角一起哭了起来。
孩子的妈妈蹲下身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哄着,还没哄上两句自己的眼眶也红了起来:“大宝刚刚说,那个车本来是要撞上他们的,她当时吓得浑身都呆住了,动都不敢动,是那个大哥哥从后面推了他们一把……”她的哽咽的语气中还带着深深的庆幸,说着说着自己也跟着哭了起来。
孩子的父亲也红着眼睛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抬起头问道:“我们想见见那个孩子的家人,不知他们现在在哪?”
一位民警摇摇头,有些唏嘘:“他父母离异,又都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刚才联系上他们的时候还都在推脱自己没时间过来。”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孩子的母亲有些愤愤:“就算离异了,也不能完全不管孩子,真是……”余下的话有些难听,她忍了忍,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女子的丈夫深知自己妻子火爆的脾气,再次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着她。
女子叹了口气,帮自己的一双儿女擦干净眼泪后,站起身来说道:“既然这样,想必这孩子的父母也不会多用心替他办理后事,若是可行,我们家想全权替办理。”
一般这种事儿都是自己的亲戚帮办,但是这孩子父母离异,和姑伯叔婶也都不甚亲近,常年都不怎么联系,若不是父母有法律规定抚养义务,估摸着长大都难,现在就更别想指望。
和几位民警咨询完了相关事宜,夫妻俩便想先把两个孩子送回家,让爷爷奶奶带着,办理相关手续要来回奔波,带着孩子着实不太方便。转身走了几米远的时候,小男孩的鞋带散开了,中年女子蹲下身来替他绑好鞋带时,隐隐约约听见有位民警无比叹惋的说:“这小伙子前两个月参加的高考,录取通知书前两天刚到的,本来马上就能享受美好的大学生活,没想到人就这么没了,真是世事无常。”
“妈妈?”小男孩见自己妈妈蹲着一动不动,小手摸了摸她的侧脸。
“妈妈没事。”中年女子勉强勾了勾唇,又擦了擦眼角,替儿子绑好鞋带后,看着他有些疑惑的小眼神,她想了想,还是两手捧住了他的小脸蛋,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认真的嘱咐道:“小宝,今天在你和姐姐一起遇到危险的时候,有一个大哥哥帮了你们对不对,这个大哥哥为了救你们两个,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那妈妈希望,小宝永远都要记得大哥哥,不能忘记,知不知道?”
小男孩点点头,在妈妈的手上蹭了蹭:“小宝知道,大哥哥好厉害,像奥特曼一样,小宝一定不会忘记大哥哥的!”
“小宝真棒!”女子揉揉他的头,牵着他追上走到前头去的姐姐,再次叮嘱道:“这几天爸爸妈妈会有些忙,你们两个互相照顾,不让爷爷奶奶操心,好不好?”
“好!”
见两个孩子都点点头,女子的心也稍稍放下来了一些。家里的孩子都还小,今天又和车祸擦肩而过,极度惊吓之后,又大哭了一场,短短几个小时中情绪起伏过大,现在肉眼可见的精神不好,他们夫妻俩就怕两个孩子留下什么心里阴影。
再次想到车祸,女子还是心惊不已,本想着姐姐年纪也不小,带着弟弟出门也能放心,谁能想到两个孩子看红绿灯,走斑马线,老老实实遵守交通规则,还能碰上一个酒驾男,要不是……
女子不敢再往下想,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心头肉,从小在她身边长大,不管哪个出了事,她都接受不了,更别说今天两个都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所以她真的很感激救了她孩子的人,但感激之余,也非常的愧疚,那个孩子也是大好的年纪,要是没有今天这无妄之灾,还有大好的时光可以享受,再加上刚才听到的话,那孩子成绩也不错,考进了本省排名第一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都到了,就等着去报名了。
这么想着,女子深觉自己一家亏欠那位男孩子良多,但逝者已逝,他与自己的血脉亲人关系也不甚融洽,想要报答一番也无从下手,他们一家能做的也只是尽心着手他的后事。
安顿好孩子过后,夫妻两人便出门料理车祸带来的相关事宜,除了找律师和酒驾男打官司之外,最主要的就是准备代办丧仪的各种资料。
“许安?”女子从丈夫手中几张资料,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名字。说来还有些荒谬,折腾了差不多八九个小时,直到现在,他们才知道救了自己两个孩子的男子的名字。
“‘安’,健康平安,幸福安逸,”女子喃喃自语,接着又深深叹了口气,“若人真有投胎转世之说,只盼恩人能如名字一般一生平安顺遂。”
女子的丈夫知道自己妻子心中不好受,他自己也是如此。虽说自己的儿女万幸没出什么大事,但为此却付出了一个无辜的人的性命,一股沉重的愧疚一直深深压在两人心头,无法纾解。
男子拍拍自己妻子的肩膀安抚道:“不如这样,既然不好报答恩人的家人,不如以后家里每年都以恩人的名义向交通事故救助基金捐款,也算是为恩人积德。”
丈夫提的建议是如今看来最合理的,家里虽不算是什么大富之家,但也是有些家底,每年的救助捐款也不算什么为难的事。终于有一桩事商定好了,女子微微松了口气。
而此时此刻,被许多人感到惋惜甚至愧疚的许安,却不像人们所以为的已经一命归天了。
2 穿越
许安只觉得自己很倒霉,不过是高考之后在家宅只觉得了一个多月,偶然想去外面吃顿麻辣烫,就能把自己这条小命给吃没了。
被车撞飞的一瞬间,他只觉得脑海里思绪翻涌,自己这短短一生的经历仿佛电影般在眼前重现,最终定格在泼洒在不远处的麻辣烫上。
“这麻辣烫我还一口都没吃上呢!”最后一个念头闪过,许安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本以为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想着前十九年自己积善行德,不抽烟,不喝酒,不挑食,临死前还救了两个孩子,要是真有投胎转世之说,自己高低得投成个富二代富三代,没想到自己再次睁开眼睛居然是被活生生打醒的。
“大人,小少爷出气了,哭出声了!”
“再去提些热水进来!”
“大人,可不能把小少爷抱出来,仔细冻着了!”
……
耳边是一阵喧闹嘈杂,许安被吵的的头昏脑胀,他只觉得此时此刻荒谬无比。
在盯着麻辣烫昏死过去之后,他迷迷糊糊感觉自己仿佛灵魂出窍了一般,意识好似脱离了□□,漂浮在空中,在看着自己的尸体被火化的同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强大的吸力把自己生生的又给卷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些许话语声,接着声响越来越大,还伴着隐隐的哭声,正当他想努力睁开看看是出了什么事儿时,突然感觉身下一痛,还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又是几掌下来,这力气用的,把自己尚不清明的神智都给打醒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说好吃好喝,温声细语问候一下自己这个英勇小伙,哐哐挨打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没有天理了!
屁股上的痛意越来越明显,除了痛,许安还觉得无比羞耻,哪个十九岁的大小伙子还要被摁着打屁股!
他越想越气,一怒之下狠狠蹬了下腿,没想到那人打的更是起劲,许安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屁股要被打的肿起来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逃离魔掌,但是身上像是有一个铁钳紧紧箍住了自己。
被死死摁住挨打的怒气越来越盛,许安这会儿就是平日里情绪再稳定,也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
一想张口,胸口就像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隐隐作痛,怎么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但是被打屁股的羞耻感让许安冲昏了头脑,他铆足了劲的想要说话,反复几次后,嘴巴里像是呛出了口水,胸口处的压迫感终于消失了。
许安直觉桎梏自己说话的东西已经消失了,刚刚憋的一肚子火这会一劲的撒了出来:“哪个老登打的我!”
许安觉得自己的语气算是比较凶狠,肯定是能震住刚才动手的人,正想和他好好掰扯掰扯,没想到那人还很是高兴。
“夫人,小公子哭了,哭了!”嬷嬷抱着一个小婴儿凑到躺在产床上的妇人身边,让她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皱巴巴还没睁眼的小婴儿。
“好,好,哭了就好。”床上的妇人被身旁的婢女半扶起来看了孩子一样,才安心躺了下去,“把孩子抱去给老爷看看。”
刚在生死关头走了一遭,又听闻自己拼命生下的孩子毫无生息,劳累之下又悲伤过度,精神早就不太好了,这会儿知道孩子已经没事,强撑着的一口气登时就散了,只草草和自己的奶妈妈交代了一声便昏睡了过去。
许安听着她们的话有些莫名,什么公子、夫人、老爷的,怎么奇奇怪怪的,大清不是早就亡了,这是整的哪一出?
困惑之余,许安想仔细看看周围的环境,也好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看能不能找刚才无故羞辱自己的人算账。
只是,许安费力的睁着眼睛转了几圈,惊恐的发现,自己好像离失明不远了。眼前俱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只模糊能见些粉绿的颜色,稍远处就更别说了,感觉万物都揉成了团,浑浑不清。
还没来的及细想,许安觉得自己好像从一个人的手中递到了另一个人怀里,刚才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终于找到了——不说别的,自己好歹是个一米八的大高个,怎么和个娃娃一样被人抱来抱去,就算伤的太重,不便移动,也能用轮椅来进行辅助,怎么也不到需要靠抱着来变换位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人来解释一下啊!
许安放声大喊,可惜在旁人耳中,便是婴孩在被自己父亲抱着时,不住的啊啊叫着,让人心生怜爱。
“这小子,是在和我这个爹说话是不是?”许侍郎僵硬的抱着孩子,脸上是克制不住的笑意。他身边还围着两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也争着探头,想仔细看看刚出生的弟弟。
在许侍郎抱着这个出生格外艰难些的幺子激动的快要落泪时,许安却觉得荒唐至极。刚才用尽全力却只能发出哭声,模模糊糊看不清的眼睛,以及现在莫名其妙出现的新爹都在刺激着他敏感脆弱的神经,他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累了,许安折腾了半天,什么也没探清,只的了几句“小公子真活泼”“这胳膊腿真有劲”之类的评价,他死心的躺平,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既然抱着他的人自称是他的爹,听他说的话感觉还挺稀罕自己,想来也不会害他。
许安这么一想,躺的更安心了,唯一不足的就是,他现在有些饿了。
许安对着眼前模糊的影子啊啊的叫了两声,希望自己的便宜爹能领会到自己的意思。
“诶,爹爹在呢!”许侍郎听着儿子的叫声,也跟着应了两声。
算了,这是个不靠谱的,他扭动自己的脑袋,带着想要填报肚子的期盼,对着旁边的人叫了两声。
站在许侍郎身后的是侍郎夫人的奶妈妈,从小看着侍郎夫人长大,出嫁后跟了过来继续伺候她,前两个小少爷也都是在她眼底下长大的,比起许侍郎,她可谓是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来小少爷这会儿是要吃东西了,她上前两步,福了福身:“老爷,小少爷怕是饿了,容奴婢先带少爷下去喂奶。”
终于有个靠谱的人,许安激动的一个劲的朝刘妈妈那边看去,要不是动不了,他都想直接扑到她怀里去,天知道现在自己有多饿,刚才一直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心神注意力不在这上面还不觉得,这会儿回过神来,许安觉得自己能生吃下一头牛。
“好,好!”许侍郎连把孩子递过去,看着刘妈妈抱着襁褓进屋里,直到房门关上,又转脸问道:“夫人如何了?”
“夫人累极了,已经睡下了。”
许侍郎点点头,习惯性摸摸自己的胡须,却忘了今儿早上净面时顺手把胡须给剃了,这会儿摸了一手空,但绕是如此,也没能消减半分他心中的喜悦。
不久前产婆哆嗦着出来,说孩子出生后没半点气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险些以为这个孩子要保不住了,眼眶都红了一圈,险些要流出泪来,没想到柳暗花明,尽是隐约听见些许婴孩的啼哭声,没多久孩子就被递到了自己怀里。
孩子已被抱进去有一会了,许侍郎却感觉手臂胸口处仿佛仍有余温,他拂了拂自己的胸口,忽的大笑一声:“赏,全府上下都多赏三个月的月钱!”
站在许父身后的许大和许二对视一眼,知道自家老父亲现在是高兴的有些昏了头,一般家中赏罚都是由母亲做主,父亲一向不太清楚些其中的银钱安排,府中各类管事仆婢大致也有个七八十人,这么一笔银钱赏下去,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但父亲现在正在兴头上,况且幼弟能够转危为安,也的确是件天大的喜事,这么一想,多发些赏钱也是应当的,二人便也未出声劝阻,倒是周围的下人喜不自胜,纷纷行礼谢恩。
夜幕笼垂,屋内燃起了油烛,下人也打着烛火站在几位主子身侧,为他们照明。
“父亲,夜已深,明日需早起上朝,不如吃些夜食,早些歇息罢。”许大哥看着自家父亲不经意的揉了揉眼角,劝道。
许夫人吃过晌午饭不久便发作了,原以为从前生育过,这一胎该是能轻松些,没想到愣生生折腾了整整一个下午。
屋里是自己的生身母亲、结发妻子在受罪,外头的等着的人也是备受煎熬,哪还有这个闲心想着去吃东西,晚膳压根一口都没动。现下终于安定下来,三人也终于能静下心来吃口热食。
既是夜深,也不去做些耗时的菜式,只吩咐做的快些,送些清淡的吃食进来。
父子三人还未喝完一杯热茶,三碗热腾腾的面便呈了上来。
面条看着寡淡,味道却美。细面吃起来扎实爽滑,面汤是熬煮了许久的高汤,喝起来鲜味十足,再烫上几片脆嫩的小白菜,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吃完夜食,困意也慢慢涌上心头,提心吊胆了一天,现下终于能放下心来,许侍郎再次去屋内看了一眼,见自家夫人睡的安稳,便也安心的熄灯歇下。
灯火骤灭,屋内重归于黑暗,万籁寂静中,一枕酣眠。
3 父母
近日上朝,文武百官都发现户部侍郎这个老滑头满脸的喜气,稍一打听,原是前几日新得了个儿子,一时间,众人纷纷打趣,连带着上朝的气氛都松快了些许。
“许大人留步,留步!”一放衙,许侍郎便大步往外走去,身后的同僚连忙开口叫住他。
往后一看,几位平日里交好的官员都围了上来,“近日城东新开了家砚台铺子,可有意去逛上一逛?”
今日下衙早,按照以往惯例,他定是会去瞧上一瞧,但是最近他有了一个新的乐趣,就是回家逗儿子玩,便婉拒了各位同僚。
“许大人莫不是在唬我们,你这儿子才出生不过十几日,每天不是吃便是睡,”说到这张大人顿了下,“如何还能与你玩乐。”
许侍郎啧啧,高深莫测的丢下了句:“你不懂。”便一溜烟出门了,也不管几人在屋内如何打趣调笑。
“夫人,今日如何,好些了吗?”许侍郎换了身轻便的衣裳,便直往主院来,见自家夫人正半靠在床头喝着一盏燕窝,问道。
“大人今日回来的早,没去新开的铺子瞧瞧?”咽下口中的吃食,许夫人笑着问了一句,接着又回道:“今日身上比前些时候痛快了些。”
许侍郎轻叹了口气:“还是得好好养着,不宜过于操劳了。”
若是在别的府宅,自家男人说出这种话,当家主母必是不肯的,这不就是要把手中的掌家权放给老爷房中的狐媚子,掌家权一朝旁落,到时候想要收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许夫人却是半点不担心这种事儿在她身上发生,不说别的,就单论许侍郎后院只她一位当家主母,没有其他莺莺燕燕就把争抢掌家权这事儿从源头上给切断了,就这一点都让京中其他官员女眷羡慕不已,每次出门赴宴邀约都有人向她讨教御夫术。
可要真让许夫人说点什么,她却也只能说出些夫妻二人的相处之道,更多的也说不出来。她也在闲暇时仔细想过缘由,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的情况和她们大不相同。他们夫妻俩和其他夫妻最大的不同便是,在成亲之前他们二人已有所接触,互生情愫后便顺理成章的成了亲,而其他大部分女子都没有选择自己夫君的权利,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于自己情愿与否,都不在父母的考虑之中。两人本就有情,许时品行也端正,自己也是用心经营两人的小家,故此多年下来夫妻依旧和睦。
见夫人半晌都未搭话,许侍郎惴惴的问道:“可是为夫说错了什么?”
许夫人笑着摇摇头,把自己方才所想皆告知了他,许侍郎没想到自家夫人因他这么一句话便想了这么多,不由也是有些感慨,正巧趴在许夫人身边的小肉团子也醒了过来,夫妻二人便一边逗着孩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忆起了以前的事儿。
在许侍郎还没有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之前,他还只是一个离大朝国都十万八千里的偏僻山村的山野小子,家中靠种地为生,农闲时就去附近的山里打些野味补贴家用,村里的人代代都是这么生活,至于读书科举,那是极有银钱的人家才会送自家孩子去做的事儿。但许侍郎打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太一样,他不爱去摸鱼捉雀,一有空闲就爱往村长家去。村长是他们村里唯一一个识字的人,也是村里唯一的一个童生,许侍郎总爱缠着他教他认字说理。许父许母本觉得不妥,可奈何村长也喜欢和他说道说道,便也由着他去了。
只是,单单靠村长讲授的知识,还不足以让许侍郎踏上科举路,只说买些笔墨纸砚就得花去许家一家三口人一年的嚼用,家中实在是负担不起,更何况许侍郎也没脸和父母开这个口,就在他走投无路打算放弃之时,转机突然出现了。
那一年深秋,许时拖着打到的野鸡野兔和摘来的野果子去镇上贩卖,想为家里添些进项,今年也好过个好年。等到最后几颗野柿子卖完后,已经是半下午了,许时草草收拾了一番,把揣在怀里的面饼就着水吃完后,便打算回家去了,现在这个时节天黑的也晚,那天的天色也有些暗淡,隐隐有些要下雨的迹象,许时也不敢耽误,挑着竹筐就往小巷走,打算抄个近道。
越往里走,小巷越来越窄,就在许时加快脚步想要拐弯时,不远处传来一道粗粝的声音:“徐小姐,你也别白费喉咙里,咱哥几个特地挑的好地方,你怎么喊也不会有人来的!”
许时听这话听的有些心惊,脚步也不由的停了下来,小心的放下竹筐,轻声走过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声音离的不远,许时顺着声音的来源绕了两下,待到声响近在咫尺时,便躲在墙壁后,偷偷探出脑袋来一看究竟。
只见两个粗布麻衣的大汉正堵着一名女子,那女子衣发有些凌乱,一双杏眸中满是坚毅,面对两个汉子也毫不怯懦。
但是这幅倔强刚强的模样自是吓不退两个粗鲁大汉,反倒是激起了两个男人的兴致,更是想要折断她的一身傲骨。其中一个男人一脸邪笑的走近了些,伸出手就想往徐秋澄的脸上摸。
“啪!”许时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这姑娘性子这么烈,在这种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居然还动手了。
“好你个小娘们,还敢打老子。”男人搓了搓被打的手背,反手也给了她一个嘴巴,恶狠狠的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兄弟二人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气。”说着说着,他上前几步,又想动手。
徐秋澄被刚才的一掌打倒在地,那男人手下的恨,她现在耳朵有些嗡鸣,嘴里也有一股血气,但是听见这话,她还是呸出了声:“有你娘的福气。”
眼见着那男人就要一脚踢过来,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那个男人倒是动了动,拦下了那一脚。他嘻嘻笑道:“刘哥,你这一脚下去,这小娘们半条命都得没了,那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留着她,待会儿玩起来也有劲,待她晓得了那事儿的滋味,指不定浪成什么样呢!”
徐秋澄长到这么大,一直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哪里听过这等下流话,她气的脸色涨红,胸口也不断起伏。
那男人见刘哥点点头,又把淫邪的目光对准了她,见她如今这幅跌坐在地,任人欺凌的模样,假意惋惜的开口:“徐小姐,您如今落得如此境地,可怪不得我们哥俩,谁叫你那爹如此不顾旧情,这合作了几年的买卖说换人就换人,一点不顾情面,我家老爷也实在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徐秋澄就知道是王德贵搞的鬼,自家就算是生意人,也一向以和为贵,就算是在商场相互角弈,也很少把人往死路上逼。而且家中生意最近也是平平稳稳,没什么岔子,唯有前段时日,爹爹因着王家的货物以次充好,断了和王家的生意,之后王德贵几次上门找爹商谈,言语中还和提及让自己和他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儿子结亲,也好亲上加亲,把生意铺的更大。
徐父听了这话,当即就变了脸色,这县里谁不知道,王家的那个儿子是被他们俩夫妻溺爱大的,想到八九岁还是一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样子,这倒也罢,王家也算是富裕人家,家里的银钱就算王大少爷躺着吃几辈子也吃不完,可谁能想到,他后来还被他那些酒肉朋友忽悠进了赌坊青楼之地,哪里是可堪托付只人。一时间徐父也顾不上再和王德贵打机锋,让人把他给请了出去,下了王家好大的面子。
说来也怪,那日之后,王家便再也没有什么动静。可徐家父女深知王家人不是什么与人为善的好东西,一直都有所防备,就连今日出门也有家丁婢女跟随,没想到还是落得如此境地。
徐秋澄咬咬唇,不停思索着逃脱的方法,可自己一个女子,如何能从两个壮汉手底下逃脱,何况此地偏僻,就算父亲发现了自己被人掳走,一时半会也找不过来。
就在她想着就算一头碰死,也绝不让这二人折辱之时,她透过两个地痞的腿,看见了砖墙后露出的一点褐色衣角。
徐秋澄猛的睁大眼睛,顺着那一点布料往上看去,确实一名不认识的男子,只见他小心的露出半个头来,和自己对上视线后,又把手上拿着的挑担露出来一点。
见此,徐秋澄撑着地,慢慢站起身来,两个地痞流氓见她此时落魄的模样,更是得意的不停说些污言秽语,徐秋澄装出一副被他们气的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同时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背抵住了墙,实在退无可退方才止步。
两个地痞一边邪笑着看着她这毫无用处的挣扎,一边步步紧逼,直到徐秋澄被靠着墙瑟瑟发抖,避无可避,便伸出魔爪像她肩头抓去。
就在此刻,徐秋澄一把抓住两人的手,许时也抄着自己挑竹篓的挑担冲了过来,朝着两个流氓脑袋后面就是一下。
许时打这两下,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好在自己在家做惯农活家事,力气也不小,又是趁着人没防备,一下就把人给打昏了过去。
两个流氓重重倒地,许时手中的挑担也应声而落,看他刚才打的不含糊,但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腿都还有些发软。
许时深吸了口气,强撑着自己站直身体,颤着嗓音说道:“姑娘,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若是过会儿这两人醒来,小子可是打不过他们。”
一听见许时的出声,徐秋澄便被吓得浑身一抖,待她听完许时的话,便点点头,迈开步子想和他赶紧离开。
只是,刚才受到太大惊吓,一朝得救强撑着的那股劲就散了,徐秋澄腿软的都要站不住了,更何况是逃跑。见状,许时只好道声得罪,上前扶了她一把,又捡起地上的挑担,带着她赶紧逃离了此地,当然,临走前许时也没落下自己的两个竹篓,若是那两人真的追了上来,把篓子扔过去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后来……
后来的事情不用说许安也能猜到,无非就是为抱救命之恩他娘以身相许,他爹借着岳家的助力走上科举路,要不然便是他娘一开始没看上他爹,只用银钱报答恩情,然后因着某些事儿或是在相处中,两人走了好感,慢慢的走到了一起,然后借助岳家的助力读书科举。
好啊,许安听完了自家父母的相爱史,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爹,没想到啊,爹你长的浓眉大眼的,居然是吃我娘的软饭考上官的。不过,许安转念一想,大多数男人在自己功成名就后便抛妻弃子,另娶新欢,他爹从这一方面来看,倒确实是个好男人,几十年如一日的眼中只有娘一个人,想必除了两人是自由恋爱同甘共苦过的缘故,和自己原生家庭的教育也有关,这么一想,许安又想见见自己尚未见过的祖父祖母了。
见自家儿子一直盯着自己看,许侍郎笑着把他从夫人怀里抱了起来,隔着襁褓轻轻拍了拍,又用手指戳了戳他软绵的脸蛋:“你这小家伙,可是听明白了爹娘说的话?”
许安被他爹戳的不舒服,摇摇头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晃下去,接着又咧开嘴朝着他笑了起来。
4 兄长
听完爹娘的爱情故事,又被逗着玩了一会,就有婢女端着碗奶水走了进来,许安仰躺在床榻上,看着他爹接过小瓷碗,颇为熟练的在碗中搅了两下,又舀起一小勺奶放到嘴边吹了吹,试试温度,确定能入口才往他嘴边送。
小孩子精力不足,一整天里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来吃、睡,今天下午许安打起精神这么久的故事,现在便开始有些犯困了,前脚嘴里含进一口奶,后脚眼睛就眯起来了。
许夫人看着儿子边吃边睡得小模样,心都快化成了水,她伸出手,在许安肉鼓鼓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哄着他再多吃了几口奶,直到见他眼睛实在是睁不开后,才让许侍郎把碗给放下。
许安将将把嘴里的奶咽下去,下一刻就去和周公会面了,只是在梦中,他仿佛还听到了一阵轻柔温婉的女声,唱着他没听过的小曲,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躺在母亲的怀里,睡在一个温软舒适的巢穴中,让人眷恋又安心。
许安砸吧了下嘴,迷糊间,他只觉得自己现在做一个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的小婴儿,简直是最幸福的事。
……
十月底,已是深秋,满地枯黄,天气也一日冷过一日,许安早早的就被许夫人裹成了一个圆滚滚的棉球。
十一月中旬,离自家小公子满月之差两三天了,阖府上下都为着满月宴忙的团团转,许安此时倒成了全府最轻松闲适的人,每日都乐的自在,不管看见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许二哥拿着一沓请帖从他的房门前过时,看着他这幅傻乐不知事的模样,满身的怨气倒也散了大半,只是看着他干躺着不用做事儿的模样,心里还是有些不平衡,愣是脚下转了个弯,进去捏了几下他肉乎乎的小脸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啊,啊。”许安眼见着二哥走出房门,气的大叫了两声,可惜许二哥充耳不闻,越走越快,一转眼就走远了,许安委屈的瘪瘪嘴,含着包泪看着抱着自己的刘嬷嬷。
刘嬷嬷看着小少爷这一脸委屈的样子,这眼泪看起来马上就要滚下来了,连忙抱着许安在房中轻走几步,低声哄道:“小少爷不哭,二少爷逗你玩儿呢,嬷嬷给你揉揉,不哭了,不哭。”
少爷我才没哭!许安忿忿的想,明明是二哥手劲太大了,捏的自己疼死了,许安觉得自己的脸肯定被揪红了一大块,二哥简直是个莽夫!
许安大声的向嬷嬷控诉许二哥的恶行,可惜不管他说的多么声嘶力竭,许嬷嬷一概听不懂,还以为自己莫名玩了起来,便放心的坐回了凳子上,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着自己啊啊大叫。
累了,不愿再爱,许安不再发出半点声响,一脑袋埋进棉被中自闭了起来。
本以为二哥也就偶尔路过时,会进来欺压自己一番,这样的话许安也可以理解,毕竟要是他自己累死累活,转头看见罪魁祸首天天躺着睡大觉,也必定是要发泄发泄自己的怨气,可是没想到,二哥他还捏出了兴致。
“小弟可醒了?”许安刚喝完奶,正躺在锦被中消食发呆之时,外间出来了许二哥的声音。
“小少爷早就醒了,这会儿已经吃饱了,正躺在床上歇息。”
许二哥撇撇嘴,转头朝着身后的许大哥说道:“听听,听听,这小不点又休息上了,这几日因着他的满月宴,我连出门听戏的时间都没有,他倒是乐的自在。”说罢,提脚便进了里屋。
许大哥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心性还有些不定,爱玩了些,嘴巴不饶人,明明是想来看看弟弟,还非得拉上自己,临到门口还要嘴硬两句。
“啊,啊——”
屋内突然传来孩童的叫喊声,许大哥又叹了口气,撩起衣摆,迈步走了进去。
刚走进里间,许大哥便看见自家小弟被他二哥掐着胳肢窝直直的抱开了一整条手臂的距离,小娃娃被这么抱着倒也没什么不乐意的,还咧着没长牙的嘴朝着他二哥笑的起劲,反倒是许二这会儿的脸色不太对劲,看起来又红又绿的。
许大哥怪道:“这是怎么了?小文,这样抱着,仔细他不舒服。”
“他不舒服,他不舒服,”许二哥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两遍许大哥的话,紧接着又抱着许安抖了抖,只见几滴水珠般的东西从他身上抖落下来,“大哥,你看看,你看看,你看看我这衣裳,再看看他笑的这般模样,这到底是他不舒服,还是我不舒服!”
许大哥顺着他的仔细看了看他的衣裳,发现二弟今日新穿的杏色锦袍的下摆处被晕湿了一块,再看看小弟,他的小裤更是全被浸湿了。
怪不得走进房内有股奇怪的味道,许大哥想到,他这二弟从小没吃过什么瘪,被气成这样,还是这么多年头一遭,他低笑两声,又迅速收敛了笑意,劝道:“他还这么小,哪知道什么事儿,你这个当兄长的也别和他计较了,赶紧回去换身衣裳,待会还要出门,可别耽误了。”说罢,他又唤来门口的婢女,让她们进来给小少爷擦身换衣。
许二哥憋屈的看着大哥满是笑意的眼睛,又看着小肉团子被婢女抱走,最后低头自己被尿湿的新衣裳,气的重重的“哼”了一声,快步走到许安身边,伸出两只大掌,狠狠的捏了一把他的脸颊肉。
“哇,哇呜……”许二哥这次比昨天捏的还重,还是用的两只手,许安被捏的当时就哭了出来。
许二哥可能也没想到自己这一下就把小弟捏哭了,顿时僵在了原地。抱着许安的婢女见小少爷哭了,手脚麻利的把许安裹好,接着又抱在怀里摇来摇去,轻声细哄。
许安哭的抽抽噎噎,脸蛋鼻尖都哭红了,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惜,许大哥都忍不住刮了刮他红红的小脸蛋。
“唔,呜呜……”许安觉得有些丢脸,不过是被捏了两下,怎么就控制不住哭出来了,他努力憋住自己的哭意,紧紧的闭住小嘴巴,想要止住哭声,没想到哭声没止住,反倒憋出了一个鼻涕泡。
“哈哈,哈哈哈哈……”许二哥本来还有些忐忑的站在边上用余光觑着许安,看到他突然冒出个鼻涕泡后,实在是憋不住的笑出了声,羞的许安是真想哭了。
许大哥本是坐在一旁,喝着婢女刚上的茶,饶有兴致的想看看二弟怎么哄好这个小团子,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把他也给逗笑了,正好时辰也不早了,待会两人还得出门,他干脆从侍女手中接过许安,一把将他塞进许二手里,接着又挑了挑眉,使了个眼色,让他好好给小弟道个歉。
怀中突然多了团小小软软的娃娃,许二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他给摔了,好不容易挪到凳子上坐下来,他才松了口气。抬头瞪了眼罪魁祸首后,他吩咐屋内的仆婢都退至房门外,然后看着怀中小团子湿漉漉的一双眼,别扭的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被他捏红的地方,然后眼神飘忽的左躲右闪,支吾了半晌才憋出声:“抱歉。”接着,把许安往榻上一放。一溜烟的跑回自己院里换衣裳去了。
许大哥看着许二像只被狼撵着追的兔子一般跑的飞快,眨眼便看不见人的样子,心下发笑,干脆喝完最后一口茶,便也起身至床榻边,弯下身点点许安的脑门,浅笑道:“你二哥就是嘴上不饶人了些,小弟你别放在心上,大哥待会替你教训教训他。”
许安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心道自己当然不会和一个放在现代还在读小学的小孩计较,而且二哥还挺有担当的,对着自己一个奶娃娃也会道声抱歉,自己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和他计较啦!更何况,自己也是有些心虚的,虽然自己现在正处于一个憋不住尿的年纪,但是提前哭叫两声,给人提个醒,还是能做到的。刚才一声不吭就往二哥身上尿,也是想小小报复一下二哥昨日的一捏之仇。
思及此,许安又“啊,啊”的叫了两声,又对着许大哥笑了起来,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记恨二哥。
许大哥说这话本就是逗弟弟玩,也没指望这么小的孩子能听懂,没想到躺在被褥中的娃娃还真有回应,还对着自己笑的这么开心,许大哥觉得小弟比起二弟小时候简直是乖巧的要命,他不由的伸出两只手掌,把小弟的脸包在手心,左右揉了揉才意犹未尽的说道:“大哥要走了,晚上再来看你。”说着,他将门口的婢女唤进来,吩咐她们仔细照料小公子。
许安歪着头,目送着大哥出门,直到看不见半点身影才将头转回来。
刚才和大哥二哥说了不久的话,许安也困了,打了个哈欠,眨巴眨巴眼睛正想睡上一觉时,床边侍立的婢女却把他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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