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花月为客
作者: 水初影
简介: 【四男雄竞黑心莲万人迷,修罗场满满的给命文学】
【日更,每晚21:00更新,欢迎小天使找我玩】
阅读提示:
1.绝色心机花月坊花魁x眼盲心疯宰相府门客,双强双洁,HE,一女四男的相爱相杀,修罗场满满。
2.疯批男主给命,疯但十分宠妻,有隐藏身份,后期眼疾会治好。
3.女主虽是花魁娘子,但卖艺不卖身,前期心机冷情,后期敢爱敢恨,又美又飒。
4.“四男”是指修罗场,人还是1v1双洁哒!
5.非常感谢支持!咕咕是个社畜,会尽量日更!咕咕还是个文盲,文中细节不必深究(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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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推预收《藏玉骨》,先婚后爱,双替身文学~
文案:
楚扶晏寻了许多替身,都不及她来得称心如意。
位极人臣的摄政王楚扶晏有一秘密。
对当朝常芸公主心悦已久,心生贪念,然他爱而不得,忘而不舍。
温婉似玉的相府嫡女温玉仪也有一秘密。
对禁卫皇城使爱慕多年,心怀情愫,然她阴差阳错,一念成悔。
二人奉旨成婚,至此结为夫妻。
大婚之夜,因那心上人病恙,他抛下素未蒙面的正妻娇娘,将其冷落至极。
翌日得见,此女桃腮杏脸,月眉星眼,生得一副冰肌玉骨,玉貌花容。
对他的刁难不以为意,她似乎皆能安然化解。
可他一心念着公主,对她不着兴趣。
圆房未成,她亦是不甚在意,只因对此人无情无念。
一日,二人饮多了酒,为情所困于牢笼之下,亦醉亦醒。
“楚大人,你我既都不满这桩婚事,但木已成舟,不如便各自取上所需。”
她眸光盈盈,冷漠启唇,提出一再好不过的主意。
本对此姝色并无情意,楚扶晏应了下,随之将她抵至软榻,于温香罗帐共赴良宵。
“常芸……”
她听得耳畔回荡沉吟,心中无澜,只觉也可将他当作得不到的心上人。
不过是各得其所,皆得所愿罢了。
……
却不料后来,楚扶晏疯了。
明知她心里装有他人,明知她根本对他无所求……
他直望怀中婉色,尤为卑微地问着。
“玉仪,你试着喜欢我,好不好……”
“把对他的心思分我一点,有何不可?”
他几近恳求,换来的却是她的相敬如宾,互不牵扯。
温玉仪对此无动于衷,秋水般的杏眸满是不解。
“大人那痴情妄念,莫付错了人。”
说好不动情念,他怎能先作悔呢……
第001章 花月(1)
顺熙二十九年,年幼太子登基,朝堂风谲云诡,动荡不安。
小皇帝年纪尚轻,难以稳固朝局,朝权落入了宰相傅昀远之手。
一时间,宰相府一手遮天,欺君罔世,猖狂至极。
国师有云,一块名为龙腾玉的高山玉石忽现于世,并宣称得玉者得天下。
在此风起云涌之时,各名门世家于暗中纷纷打听着此玉石的下落。
灯宵月夕,千灯照碧云,上京城内人流如织,茶坊酒肆热闹得紧,花窗映出人影觥筹,街市上的人潮逐渐涌向一方红袖高楼。
一位富家公子手执折扇行步在旁,遥望不远处的青楼画阁,腰间饰坠被夜风吹得轻响。
此人乃是程府二公子程端,因程氏世代经商,腰缠万贯,金玉满堂,于城中大有名望,百姓见了皆会有上三分避让。
程端瞧望着绣户珠帘,随之将目光回落至身旁男子身上。
身着一袭墨色缎袍,腰系玉带,浑身透着矜贵之气,这男子便是入京还未过几日的元镇王世子陆明隐。
这位世子爷可不得怠慢,想着程府未来的商路还需靠上元镇王,这条攀附之路是定要打通的。
周遭熙来攘往,程端挥动折扇靠于一旁,又生怕世子被行人撞着,抬扇为其挡了挡。
“你们听说了吗?”有路人欣喜若狂地挥着衫袖,加快了步调,心潮澎湃道,“玉裳姑娘今日会现身花月坊,这城中赶去的公子,皆是为了一睹其芳容。”
闻言之人幡然醒悟,好奇望向那一处楼阁:“你是说那从不以面示人的花魁娘子?我听闻此女生得冷艳,一副琼花玉貌,宛若清水芙蕖,又如山涧冷泉,勾着万千男子的心魂。”
“这天下真有这般女子?那我也去瞧瞧。”人群中几名布衣男子心感诧异,未曾见过此等美色,立马兴高采烈地随人潮涌动而行。
隔着一二条巷陌的朱阁青楼灯火通明,陆明隐口中低喃:“区区一个青楼的花魁,竟能让上京城喧闹成这般模样……”
“世子爷常年居于淮州,兴许不知这玉裳姑娘是此地最为高不可攀的女子,”程端收起折扇,学着说书先生的模样娓娓而道,“虽为青楼之女,可是只卖艺不卖身,行的是冰清玉洁的买卖。”
分明已沦落风尘,还自诩清高……
陆明隐不屑一笑,硬朗眉宇生出一丝讥嘲:“这年头连烟花之地都有女子立贞洁牌坊了,我倒还是头一回听说。”
想来这位世子两袖清风,应未曾去过烟花柳巷,正巧趁今日寻个自在,带其见识几番。
程端面目含笑,朝前行了几步,示意世子快些跟上。
“走走走,世子爷同小的一起去凑凑热闹,看看那传闻中的玉裳姑娘是何等姿色。”
陆明隐倒也不生厌,跟着步子穿行于人流,向那风月之所而去。
偌大的阁楼门庭若市,玄色牌匾刻着“花月坊”几字,院落内有着百竿翠竹与几棵青松,与里边的卖笑追欢极不相称,偏是透了一份雅致。
堂中座无虚席,陆明隐止步而立,一眼便见着一位步态婀娜的女子喜眉笑眼地行了来。
那女子手甩方帕,逢迎媚笑着:“今夜是吹的什么风呀,竟把世子爷给吹来了。”
青楼的管事妈妈能坐得此位,一般而言是有着些许能耐,似乎一早便知晓了世子会到来,已然恭候了多时。
程端却很是熟络,仰头时不时地朝里观望,与旁侧公子的举动如出一辙:“绣姨,敢问那玉裳姑娘何时出来呀?”
“快了快了,今晚的诸多公子,都是为了玉裳来的,”故作没好气地一甩绣帕,绣姨转眸再瞧向世子,语声又转媚柔,“世子爷里边请,奴家给您安排上等雅间。”
见那话中之人迟迟未出,陆明隐正色相拒,本就未有多大兴趣,此刻更是兴味索然:“不必了,我瞧一眼便走。”
绣姨见势着急了起,好言好语相劝着,眉眼再度弯起:“世子爷,这来都来了,不如今夜便在花月坊寻个乐呵。”
虽未瞧过青楼女子,但成日来府上的舞姬歌伎数不胜数,陆明隐不愿干候着,转身欲离去:“这些庸俗粉黛,莺莺燕燕,我早就瞧腻了,实在提不起兴致。”
“快看快看!玉裳姑娘出来了!”
直至堂中传出一声高呼,整座阁楼霎时寂静,他回首一瞥,眸光锁定于一隅惊鸿。
上方楼廊处现出一缕清冷秀色,墨发雪衣,女子眉目清绝,面容被纱巾遮挡,微风撩动,隐约能瞧见薄纱下的冷艳丹唇。
虽生得若冰霜澄冷,却偏偏染了些婉约清柔,未带有一丝疏离,令人觉着宛若月色朦胧。
堂下不由发出几声感叹,这清雅雪莲般的美色能供人赏玩,是为不可多得的良机。
“她便是玉裳姑娘?出尘之气果真不凡……”
“可她遮着面纱,我等也瞧不清这天姿国色,”有人瞧了几眼便蹙起了眉,欲求不满地看向绣姨,话语掺杂了埋怨之意,“绣姨,这你可就不厚道了。”
绣姨闻语掩唇轻笑,意有所指地为来客所道:“此行此举乃玉裳之意。你们又不是不知,在这花月坊,也并非奴家一人说了算。”
言外之意,便是这花魁娘子也有着做主之权。
在场之人心知肚明,玉裳为花月坊的头牌,引得许多阔绰子弟为之慕名而来,这些年为此青楼赚了不少银两,许是已成为了花月坊的东家。
敛眉俯身一拜,女子缓缓启唇,嗓音微冷,如山巅融化的雪水:“闻听诸位公子皆是为玉裳而来,当真是给足了玉裳颜面……”
“玉裳在此谢过了。”
“如何才能邀玉裳姑娘一同醉饮?”于纷纷议论中,一男子抬声高喊。
廊上女子秋眸剪水,回得不紧不慢:“玉裳只识银子不识人。只要给出的价够高,玉裳就为金主抚琴,讨得金主欢心。”
那男子不顾四周鄙夷目光频频望来,高声又问:“今夜若要让玉裳姑娘为伴,得出多少银两?”
“这便要看公子们的诚意了。”她轻柔回上一语,字字清晰,而后不再作答。
众位堂中之客皆心领神会这楼中的规矩,所谓价高者得,于此,便是要看各位贵胄子弟相较夺春。
“我出一百两!”堂内顿时响起了出价之声。
语毕,接二连三的高喝声紧随其后:“我出五百两!”
“一千两!”
一公子见此景不甚明了,小声问向身侧之人:“这玉裳姑娘是何来头?竟能令诸般多的达官贵胄富家子弟折腰。”
瞧其确为疑惑在心,被问的男子悄然作解:“不论是琴音还是玉容,玉裳姑娘可是冠绝天下,慕名而来之人是数不胜数,皆想着与此姑娘来一场烟花风月。”
世子半晌未挪步,绣姨怎肯放过,忙谄媚笑道:“世子爷,您真不留着多观望观望?”
“玉裳姑娘是在看着咱们这边?”程端慌乱地拍了拍世子左肩,难以置信地耳语了起来,“好像是在望世子爷您呐……”
顺其声向上瞧去,陆明隐诧异了住。
玉貌上那双清眸波澜不惊,幽冷深邃,静默地将他瞧观。
冰冷之下又掠过温婉,惹人怜惜万般,堪堪几瞬,女子便悄无声息间勾走了心神。
双眸就此锁定于楼廊之上,他低笑一声,忽而开口:“我出五千两。”
清容明丽之色绽开一抹笑颜,端庄回道:“既无人再抬价,玉裳今晚便是世子爷的。”
在场来客霎那哗然,这五千两于花月坊而言并非是大价钱,只是花魁如是言说,意为认定了今晚的金主。
此言一道,若再有人喊价,便是不识趣了。
堂下不禁议论了起,皆道着玉裳姑娘忽然露面接客,是瞧准了世子爷会来,才有此一出,让不明所以之人空欢喜一场。
沈夜雪静观满堂公子神色之变,尤其是那芝兰玉树般的凝肃身影。
不为别的,她确是如堂中所议一般,只为将这刚从淮州入京的世子攥于手中,问出她欲知晓的讯息。
“玉裳”为她于花月坊中的花名,平素极少顶着此名出闺房接客,若不是今早接得了命令,她也不会匆忙赶来做此一局。
本想了许些手段势必要将这位世子留住,哪知此人如此不经诱,仅是相望了几眼,就已成为了笼中雀。
她容颜清艳,心下却滋生几分傲然得意,欲行退而下。
“五千零一两。”
一声阴冷慵懒之音骤然传来,语调不高,仍震荡于楼阁各角。
她忽地微怔,循声看去,见一红衫公子长身玉立,唇角噙着轻佻笑意,微束着方髻,松散乌发垂落如火般张扬的红艳锦袍,似笑非笑般候着下文。
引得她愕然的是,此人眼蒙红纱,兴许是此处人声鼎沸,太过嘈杂,轻微敛首侧耳,似乎正听音辨着堂内动向。
他竟是个瞽者。
“这是哪家的公子,这般不知礼数……”
旁侧之人心生不满,将其不住地打量:“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就是认定了世子爷,他怎还敢来插一足。”
第002章 花月(2)
其中一公子闻声端量,啧啧了两声,轻蔑笑道:“这公子我怎么瞧着面生,是咱们上京城的人吗?”
在旁另有人轻扯了衣袖,抬手欲噤其声,悄声提点着:“据说是宰相府的门客,傅大人请来的策士。”
“眼盲之人,还想夺取玉裳姑娘的芳心?可莫要痴人说梦了。”那公子不以为意,唇畔依旧抖落几声不加掩饰的嗤笑。
至此,她便觉陷入了为难之境。
不知这眼盲公子是何来头,也未料到这世上有这般不识好歹之人,竟会想着与世子争价,莫不是不愿在这京城混了……
沈夜雪凝滞了一阵,眼下只盼这公子快些离走,好让世子莫再进退两难。
一笑莞尔,她道得毕恭毕敬,意味深长般缓声轻言:“这位公子,玉裳今日已有所属,还请公子改日再来。”
话音落下,好在这人并非冥顽不化,唇角笑意更甚了些,一语不言,转身便向堂外行去。
“这人难不成还是个哑巴?”
见此人未有丝毫歉疚之意,甚至未向姑娘道上一句歉语,适才言语的公子极是不悦:“玉裳难得现身花月坊,碰见这样的男子,当真是晦气……”
瞧此情形,一位魁梧壮汉摇摆着身大步上前,硬生生地挡住了去路:“一声不吭就想走?也不和玉裳姑娘赔个不是?”
沈夜雪实在不想见此局面变得无法收场,朝众人俯身,庄重再道:“玉裳不愿惹事生非,还请诸位和气。”
挡路之人这才让了道,她眼瞧着红衣男子悠然行出正堂,暗自松了口气,原本悬起的心终是放了下。
“玉裳就此告退,愿各位公子玩乐得尽兴。”
她不欲再作久留,从然说上客套语,便稳步退了场。
从楼阁暗阶一路走下,可行至楼堂后院。
玉阶彤庭,珠箔银屏,四周布了几处雅间,宛若仙山琼阁,与那莺歌燕舞的琼楼有着天壤之别。
这后院中住的,乃是公子暗中栽培的刺客,比坊中的寻常妓子要高上几阶,待遇自是好上不少。
可后院的姑娘必须听任公子之命,成为其最锋利的刀刃。
她能稳坐这花魁之位,也是多亏了这位公子的恩宠。
她沿着长廊而行,顺着暗道轻盈走向深处,两侧壁墙燃着幽暗烛火,似将那清冷月色隔于高墙之外。
一道娟秀温婉于暗处现身,紧随步子跟于身后,忆起方才堂中之景,蹙起了秀眉。
“方才那公子可真是不识好歹,我敢断定,他就是来砸场子的,”那女子轻声抱怨,可想到世子未被惊扰,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幸好世子爷没跑,姑娘这回可向沈公子邀上一功。”
沈夜雪眉间淡然未减,思忖了片晌,清悠启唇:“轻烟,去查一查那人的底细。”
名唤轻烟的女子俯首应好,回语时不忘提醒上一二:“轻烟知晓了。姑娘只要一心为公子效力,轻烟便会待姑娘忠心不二。”
“剩下的路我自行走,你不必跟着。”
前方已能望见微掩门扇,沈夜雪边行边理着素白云袖裳,作势放缓了步调。
可身旁随行的姑娘似是慎之又慎,仍然默声紧随身后,半晌未退去。
她蓦地一顿,引得轻烟险些撞了上,凝眸冷声言道:“我自小就跟了公子,又并非是囚徒。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节外生枝。”
轻烟虽说是她的侍婢,实乃沈钦安排在侧监视她一举一动的线人。
话虽言得好听,此婢女仅听她一人之言,处处听得她使唤,她心下了然,轻烟是沈钦的人。
此女真正听从的是公子的命令。
对这侍女无法放下心防,待轻烟彻底远去,她才继续前行,却因瞥见门前倚着一人而驻了足。
“公子在房中候着。”门扇旁的少年一身玄衣劲装,双手抱剑,见她来了,凛起的剑眉微展。
她默然擦肩,语声压得极低:“他可有为难你?”
少年听罢浑身轻滞,嗓音低沉:“近日未有,多谢关切。”
闻言随然勾唇,她抬手推开轩门,房内明光霎时涌入眼眸,澄明却不刺目,与玄晖一般柔和。
轩窗旁一温润公子坐于轮椅,肩披白玉轻裘,观望着夜空圆月,落得一身清寂。
眼前这冷若霜雪的男子便是她的主上沈钦,亦是花月坊幕后的主。
坊中姑娘皆不知其名,只是唤他一声“公子”。
此人不愿让那些女子知晓太多,仅她是个例外。
似乎该知的,不该知的,她通通明了在心,而他也曾未有过半分责怪。
“公子,目标已入彀中。”
她恭敬沏上一盏茶,随后退至一侧,俯首低言。
窗台一旁的男子轻转过身,转动着轮椅徐缓前行,抬手欲执那茶盏,可正悬于半空,便猛烈地咳起嗓来。
“好,此番定要问出龙腾玉的下落,咳咳……”
沈夜雪心上微颤,俯身一拜,眸色笃定着:“属下竭尽所能,公子的疾病定能医好。”
听其说得属下二字,沈钦却感不满,本是温和的眉心凛然一拢,一挥衣袖,杯盏砸落在地:“不是都说了,你我之间没有尊卑之别。”
“公子息怒,是属下说错了话……”
不明是何处将他触怒,她犹豫良晌,想不明晰,只得低声认错。
公子的脾性她最是摸得透,颇有疑心,惩罚起其余姑娘来从不心慈手软,对她倒是恩宠有加。
因她是最锋利的剑刃,是他最为信任之人,他不愿失去这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
十年前的某一雪夜被他拾回,遂赐名沈夜雪,她便知,他需要一把利剑,而她……极为相符。
世人皆以为这花月坊的东家是她与绣姨,却不知真正的幕后之主,是这位身患疾症的公子。
沈钦凝望了许久,眼中清色迟迟不肯抬眸,面容冷了下:“你过来。”
“我喊你过来。”
瞧她仍未作何反应,他凛声又道。
公子唤她前去,她终究是有些心慌的,明知公子不会待她怎般,可她确是受不起公子自嘲般的怒意。
然公子之令不可违,她无可奈何,为安身立命,只能遵其言行事。
还未移步,她垂目听得轮椅渐渐靠近,连忙跪拜,不敢居高而视。
下一瞬,面前公子柔缓倾身,修长皙指越过面纱,之后狠狠捏住她的下颔。
“你总是躲着我,惧怕我……”沈钦深眸一暗,话语充斥着阴寒,“是不是因我身患疾症,打心眼里嫌弃我?”
“不是的,公子……”颔骨被捏得生疼,她缓慢摇头,眼梢轻许泛了红,“公子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我自是敬重兄长般敬重公子。”
她是被拾捡而回,为报知遇之恩,只得听其命奉令行之。
若不是他收留,她早已死于那一日的冰寒雪夜。
可公子有个人尽皆知,却无人敢道的秘密。
天生身子孱弱多病,患有腿疾,公子常年行坐轮椅,瞧遍大夫,却是药石无医。
此般折磨唯他承受,染尽苍凉,是公子心底不可抹去的痛楚。
若水秋眸隐隐泛起清泪,惹人怜惜,沈钦微颤,迟缓松了手:“也罢,待我拿到龙腾玉,待我能如常人一般行动自如,我再……”
“我再慢慢……如愿以偿。”
他若有所思,言不尽意,声色逐渐转柔,眸光轻瞥了开。
扶着轮椅行回轩窗一侧,沈钦望回当空明月,沉声道:“你退下吧,我等你的消息。”
公子虽刻薄寡思,待她却不忍痛下狠心,一旦她露出楚楚娇怜之貌,不论生多大怒意,公子皆会将她放过。
这是她早已察觉的微妙之处。
久而久之,她便学会了惺惺作态,将自己伪装得紧,旁人是一星半点也瞧不出她的心思,只道是公子对她百般怜爱,待她确为不同。
只有她自己才知,这一切是她自行争夺而来。
为在此琼楼仙阁过得舒坦,便要将这幕后之主牢攥掌心,将其不断诱引,欲拒还迎,欲取姑予,方能容身于一席之地。
长此以往,她就没了顾虑。
从门扇处行出,那立于壁墙旁的玄衣男子仍在等候,望她走了出,沉默跟随而上,恭肃跟在后。
由暗道尽头逐步朝庭院洒落的月色走去,沈夜雪嗓音微冷,问向旁侧之人:“你可都听见了?”
“听见了。”少年垂首应着,回得诚恳。
这少年名为无樾,是她前往逛庙会的一处途中偶然碰得,衣衫褴褛,双眸清亮,却饥肠辘辘地蹲于墙角。
兴许是忆起了曾经,她顺手赏了两个馒头,岂料他竟是无言跟随了一路。
发觉少年身手不凡,许能为她所用,她便恳求了公子将其留下,成为花月坊的影卫。
“此次行事,是定要成的,”沈夜雪轻摆着云袖,唇畔溢出之语又坚定了些,“公子的病症是否能医治,便看这一举。”
眉宇涌现丝许不解,无樾步子未停,敛声轻问:“他那般待你,你还为他卖命。”
“莫非你有了不臣之心?”她闻语一凛,言语转为冷漠,知晓此少年对公子颇为不满,寒声劝告,“你是我在这花月坊中唯一信得过之人,你若怀有异心……”
“我必然杀了你。”
第003章 暗箭(1)
倘若这道旁拾来的少年敢对公子行上任何不敬之举,将她牵连其中,她定会毫不留情将之除去。
可无樾却也识趣,从始至终只敢在她身旁嘀咕,从未作何出格之事。
无樾低眉沉思片刻,说出一句意外之言:“我并非指忠心一事,我指的,是有关风情月思。”
还未及冠的少年如何懂得风月情爱……
她勾唇轻笑出声,随后又正经道:“那些都是有钱人家爱玩的把戏,我只要一心为公子效命便可,旁的事,不听不念。”
“况且公子待我真心,你可有见他真正罚过我。”听他不再回话,心知他已被堵得语塞,她浅然再次笑了起。
想着此人平素虽为无过,却多有冒失,她清着嗓补上一语:“若能从世子爷的口中得到龙腾玉的线索,他自然不会将你怪罪。”
“你此前无意打碎他琉璃盏一事,以及种种冒犯,皆可一笔勾销。”
说得再多了,只怕他思绪转不过,沈夜雪言归正传,眼见着要回于莺吟燕舞之地,试探般作问:“说了半天,你可知今晚要做何事?”
无樾寻思半刻,十分谨慎地回道:“让你免受世子欺负。”
“榆木脑袋。”
她气恼般丢下几字,步入阁楼明光处。
此人当真是转不了脑筋,她问的是如何与她里应外合,他偏是不顾这使命,心思尽放在了她的安危上。
她可是这花月坊中数一数二的刺客,何需他人这般相护,传出去,才叫侮辱了名声……
莲步轻移入雅房,房中幽香四溢,屏风处刻着梨花木雕,珠帘被白皙玉指撩起,沈夜雪怀抱玉琴,见那元镇王世子陆明隐正坐于案几旁,肃冷的眸光打落至她身上。
俯身行上一礼,雅间内的侍婢缓缓退下,轩门被阖了上,她敛眉婉笑,端丽而坐。
将琴轻置中央琴案,沈夜雪问得柔声细语:“世子爷可有想听的琴曲?”
陆明隐闻此声若清泉甘霖,半透白纱下遮掩着倾世花容,缓慢开口:“这天下的琴音皆难以入得我耳,姑娘既是高雅之人,应知我听不得闲杂曲音。”
她眼底笑意未褪,深知这世子听过琴曲千万,凭借琴音将其留住自是极难。
“世子爷见多识广,是玉裳有幸能让世子爷鉴赏一番。”
思量着先弹上一曲,再趁机投怀送抱,让这位入京不久的世子陷入旖旎美色,她便能从中探出玉石的下落。
本这般而想,然而抬指刚拨上琴弦,一声杂音荡出,她瞧着长指已被牢牢地按了住。
陆明隐不知何时已来到身侧,按着纤指的手未有丝毫松开之意,甚至得寸进尺般握了紧。
他悠缓坐至身旁,与她挨得近,原来的冷肃之颜泛起潋滟柔光,似于眼波里卷起千层妄念。
“可我今日偏对琴曲毫无兴致,”深眸直勾勾地盯着身前姝色,陆明隐不讳作言,道得光明磊落,“令我有兴趣的,是姑娘你。”
这似乎比她料想的还要快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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