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竟是吾妻》作者:张不一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10分类:小说浏览:27评论:0

《竟是吾妻》作者:张不一

文案

白狼有三命,每绝一命,便会记忆全失,重新变化一副人形。

身负重伤的狼王岁崇于归家途中遭袭,不幸丧命,其夫人伤心欲绝导致腹中胎儿早产,艰难诞下一狼子。

数月后,酒肆内,清冷俊逸的银发剑客正靠着窗口独酌,一位貌美.少妇怀抱婴儿惊慌失色地冲进了店中,跪求门内侠士出手相救。

杀手紧随其后,银发剑客扔了酒壶,执剑挡在了少妇与其子面前。

得救后,邱意婉便铁了心地跟定了这位银发恩人,甚至还要以身相许,还让儿子也跟着喊爹。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剑客恢复了记忆——

猖獗了千年的白狼王岁崇突然就不自信了:本王这才死了几个月?就这么着急带着孩子改嫁了?

【1V1,双c,破镜重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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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秋深露重,寂静的山林间浓雾四起。树影斜横,仿若伫立苍茫空间之内的一道道狰狞鬼影。

万籁俱寂之中,一高一矮两道倩影正缓缓朝着山谷深处走去。

矮一点的那位是一个正值豆蔻的少女,身穿一条水绿色的轻纱长裙,肤色白皙眉眼灵动,盘成双螺髻的长发却是雪一样的银白色。她身边那位女人的发色则是正常的乌黑色。

黑发女人的模样要更成熟一些,但也就二十左右的年纪,身着一条简单素雅的红色束腰抹胸裙,外罩一件黑色窄袖纱衣,浓密的乌发在脑后随意挽了个圆髻,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但纵使如此,也难掩其动人身姿和倾城之貌。在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位正在酣睡的小婴儿。

仅有三四个月大的孩子被小心翼翼地裹在了浅蓝色锦缎制成的柔软襁褓中,软乎乎的小身体上穿着丝绸裁成的衣裳,脑袋上戴着一顶精致的红色刺绣鱼儿帽,几缕银色的软发从帽檐下露了出来。

“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呀?”面对着眼前山林中无边无际的浓雾,银发少女颇有些泄气,撅着嘴巴嘟囔道,“咱们都在这山里走了三天了,也没找到天机谷……”

其实邱意婉的内心也有些迟疑,却始终维持着气定神闲的姿态:“急什么?这条山脉占地旷阔,三日也才走了不到一半而已。”

岁洱不服气地“嘁”了一声:“你就诓我吧,狡猾的人类,当初我就不该听你的,说什么能带我找到我哥,结果呢,自从和你一起离开狼境之后,我就没再过过一天好日子,吃不饱穿不暖,饥寒交迫苦不堪言!”

话还没说完呢,她就气呼呼地抬起了脚,把面前的一块石头给踢飞了,脚力颇大,砖头大的石块飞出去后竟半天没听到落地声。

邱意婉淡定地瞟了岁洱一眼,心道:这一路也没见你少吃,到哪里不是先打听羊肉馆子?

岁洱还在忿忿不平地碎碎念:“要不是看在岁岁的份上,我才不会给你当保镖、”

“扑通”一声响,打断了岁洱的埋怨。

姑嫂两人同时抬头,朝着前方的山林看了过去。

然而浓雾弥漫,一眼望去能看到的距离不过三尺。

“那是,石头落水的声音么?”岁洱水灵灵的眼睛中充斥着茫然,“我总感觉哪里不太正常,可是又说不上来。”

邱意婉目不转睛地看向前方,如画的眉宇间一派冷静:“是声音。这片林子里,除了我们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发出的声音了。”

岁洱恍然大悟,立即动了动耳朵:“十里之内,只剩下咱们三个活物了。”

狼族的视听能力具佳,成了人形之后更甚。

“温度好像也在下降。”岁洱白皙的后颈上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层鸡皮疙瘩,“越来越冷了。”

邱意婉也感觉到了骤然袭来的寒意,却顾不上自己,立即将孩子伸出襁褓外的小胳膊放了进去,用手护在了孩子的头脸前,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坚决:“有异常就说明快到了,继续走。”说完,便重新迈开了脚步。

岁洱跟在身后急慌慌地说:“你真的确定嘛?天机谷里到底有什么你知道嘛?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这里的自然环境不适合鸟兽生存,要么就是这里被更厉害的东西框定了领土,寻常鸟兽不敢随意闯入。我哥当年就是那个框定领土的,谁敢闯他就杀谁。”

邱意婉脚步不停,言简意赅:“啰嗦。”

岁洱气得直跺脚:“天机哪有那么容易问,你自己去送死就算了,还要抱着岁岁去送死么?”

邱意婉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抱着孩子犹豫片刻,回头看向了岁洱:“你若不敢去,就抱着岁岁在这里等我,我自己一人去也行。”

岁洱:“我不是不敢去,我是觉得咱们应该从长计议,起码要先弄清楚天机谷里面的情况吧?”

邱意婉轻叹口气:“就像你说的,天机难问,世上又有几人可以在不入谷的情况下弄清谷内情况?与其畏惧不前,不如放手一搏,我也、不想再这么继续煎熬下去了。”

岁洱抿住了双唇,纠结了一会儿,豁出去了,率先迈开了脚步,气冲冲地超过了邱意婉,没过多久便隐入了前方的浓雾中,愤慨不平的声音却经久不衰:“别以为我是担心你才决定陪你去的,我是为了岁岁。你们人类也真是奇怪,我哥活着的时候你也没见你多爱他,天天拒他于千里之外,一副铁石心肠,他死了你倒是开始深情似海了,你这个女人就是狠心、无情!反正当初我哥把你带回狼境的时候我是说什么都不同意的,结果证明我就是对的!”

邱意婉不以为然,无奈一笑,心道:小小年纪这么啰嗦,车轱辘话反复说来回说,我的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

继续朝着前方走了不过百步,两人就看到了一条流淌于林间的河流,转道向着河流上游行走,最终来到了一座峡谷的入口处。

两岸高山直耸入云、壁立千仞,一道狭窄却幽深的河道如同蜿蜒黑龙似的盘旋期中。

站在河道东岸,岁洱抬头,朝着上方的山壁看了过去,想着这里如果真是天机谷的话石头上肯定会刻的有字,结果却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弥天的浓雾,小声碎碎念了起来:“什么鬼地方啊……”

邱意婉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峡谷入口,紧张又期待。

不过多时,一条小木船顺着河水漂出了峡谷,划船的是一位穿戴蓑衣蓑帽的白须老者。

邱意婉舒了口气:“就是这里了。”

岁洱则是满面震惊,甚至有些错愕:这船,竟没有声音。

只闻水流声,却不闻划船声,就连执着长竹竿站在船尾的那个老者都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包括呼吸吐纳声。

直至上船后,岁洱依旧是一脸惊疑,盯着老者看个不停,最终忍不住好奇问了声:“你是人么?”

邱意婉诧异

一怔,赶忙呵斥:“岁洱,不可不知礼数!”

“哦。”岁洱赶忙改了口,斯文有礼地询问,“敢问一下老爷爷,您是人么?”

“……”

想要让动物遵从人类礼仪,确实很难。

邱意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替岁洱道了歉:“家妹刚刚出世不久,尚处懵懂无知阶段,望您海涵。”

老者豁达一笑,浑不在意:“无妨。”

岁洱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老者,相当期待他的回答,然而老者却始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一直闭口不言,专心致志地划船。

岁洱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也懒得自讨没趣,从老者身上收回了目光,在峡谷中来回打量了起来。

小船逆流而上,载着几人朝着峡谷深处行去,越往前进,浓雾越淡,两岸的山壁靠得越近。山石表面覆盖着水波一样修长旖旎的横纹,放眼望去,像是山风吹起了条条丝带。近水的位置生出了一层鲜绿色的苔藓,为幽深暗淡的峡谷增添了几分生机。

同样的景色看多了,再瑰丽也觉得无趣。

岁洱百无聊懒地收回了目光,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邱意婉。

岁岁不知在什么时候睡醒了,邱意婉正低着头逗弄儿子,螓首蛾眉,肌肤如玉,精致流畅的脸颊边垂落着一缕乌黑的碎发,美艳的不似真人,恍若天仙下凡。

好吧,哥哥的眼光还是不差的,虽然是祸水,但好歹是真红颜……岁洱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朝着邱意婉伸出了双手:“给我抱一会儿呗。”

邱意婉有些哭笑不得,同行一路,她也甚是了解了这个小姑子,爱侄子没错,却更爱吃喝玩乐,只有在无聊没事儿干的时候才会想起来侄子,也照顾得不错,就是容易把孩子当成玩具娃娃玩过家家。

“别再给他换衣裳了。”邱意婉把孩子递过去的时候特意叮嘱道,“这里冷。”

“我知道。”岁洱小心翼翼地将侄子抱在了怀中,但还是不慎将他脑袋上的鱼儿帽给碰掉了。

岁岁的头发和岁洱一样,都是银白色,但和岁洱不一样的是,岁岁的脑袋上还长着一对毛茸茸的白色尖耳朵。

邱意婉弯腰将掉落在船底的鱼儿帽捡了起来,放进了斜垮在身侧的银色方包里,又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厚一些的棉帽子给岁洱递了过去。

给侄子戴帽子的时候,岁洱忧虑不已地叹息道:“也不知道他脑袋上这对狼耳朵什么时候能消失。”

邱意婉笑答:“再等等吧,刚出生的时候还有白色的狼尾巴呢,可吓死我了,像是个小怪物。”

岁洱不满道:“哼,我们怎么就是小怪物了?你生他之前就该猜到会是这样啊。”

邱意婉冷哼一声:“我刚怀上他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哥是狼呢。”

岁洱小声嘀咕道:“那我哥也不知道你是人呢,知道的话还不找你呢,带你回个狼境还要受千夫所指。”

邱意婉反唇相讥:“你以为我愿意跟他回去?是他强行把我绑回去的。”

岁洱:“我不信。”

邱意婉:“信不信随你。”

两人正进行着每日惯有的唇枪舌战,船头的景色豁然变幻。

小船驶出了狭窄的河道,进入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山谷。

四围悬崖合抱,雾霭盘旋,密不透风;极其平静的水面上漆黑一片,已成深渊,神秘压抑。

入口对岸的山壁上,刻着三个血红色的大字:天机谷

谷内的温度更低,阴森冰冷的空气如同尖针似的刺入衣衫。

岁洱的动物本能让她感受到了水下一定潜藏着极其可怕的生物,屏住呼吸的同时下意识地抱紧了小侄子,让他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口,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水中冒出来把他抢走。

邱意婉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了挎包里,冷静地握住了长刀的手柄。

划船的老者在此时终于开了口:“谁问天机?”

邱意婉和岁洱同时开了口:“我问!”

紧接着,岁洱就气恼不已地看向了邱意婉:“这地方一看就不简单,你区区人类,有那个本事问么?简直是找死啊!”

邱意婉神色坚毅,态度坚决:“我没你想得那么柔弱,再说了,我自己的男人,当然是自己问,你只管照顾好岁岁就成。”

老者似乎是觉得邱意婉的言语更在理,便将深沉的目光定格在了她的脸上,缓缓开口:“来这谷中问天机的人常有,活着出去的却不常有。船下水深千丈,困聚冤魂无数,个个尸骨无存。你若真是执意要问,还是先考虑清楚这个人值不值得你去问。”

邱意婉不假思索,斩钉截铁:“他是我赌上生死也必须要寻回来的人。”

第 2 章

岁洱正欲开口,孰料后领猛然被人一提,瞬间就将她从木船提到了半空。

小小的木船上仅剩下了邱意婉一人。

提着岁洱腾空的竟就是那位划船的老者。

事发突然,岁洱却根本顾不上惊慌,第一反应是抱紧怀中的小侄子,生怕他从半空中掉下去。好在她的双脚很快就落了地。

老者携带着岁洱降落在了刻有【天机谷】三字的那面悬崖上方的一块突出平台上。松开岁洱的同时,老者盘膝坐在了平台边沿,俯视着水面上的邱意婉,声如撞钟:“谷内规矩,唯有闯谷成功者,方可询问天机。”

邱意婉身姿挺拔地立于船头,仰视上空,毫无畏惧:“何为成功?”

“击败镇谷神兽。”老者的话音刚落,平静的水面上骤然激起了千层巨浪,一头浑身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巨蟒在刹那间破水而出,眼如铜铃,齿牙嶙峋,身粗如柱,遮天蔽日。

水面如沸腾似的不断翻滚,叶片似的小船随水起落漂浮不定,几欲翻到。邱意婉竭力保持平衡,目光冰冷凝起,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眼前的可怕巨兽。

岁洱当即就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岁岁也被吓哭了。岁洱怒不可遏地瞪向了那位老者:“你到底是谁?我们凭什么都要听你的?”

老者气定神闲地捋了捋自己的白须:“鄙人当然就是天机谷的主人。”

天机老人?

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儿,竟然就是半仙之身的天机老人?

岁洱目瞪口呆。

下方的水面忽然又传来了一声巨响。巨蟒如履平地般盘旋在水面上,目露凶光,杀气四溢,突然甩动起了沉重的长尾,不遗余力地朝着邱意婉所在的那条木船拍打了过去。

邱意婉轻功非凡,足下用力,身姿矫捷地腾空而起,稳稳地落在了旁侧崖壁凸起的山石上,再度将手伸进了身侧的挎包中,竟从不足一尺长的银色方包中抽出了一把三尺长的雪亮细刀。

天机老人的双眼当即一亮,惊叹不已:“竟是海纳袋?”

轰然一声巨响,木船已被巨大的蛇尾拍成了碎渣,水面上再度被激起了千万层浪花。

然而黑蟒虽大,力气虽猛,却身形笨重,远不如邱意婉灵活。邱意婉那也正是看准了这点,趁着巨蟒转身之际飞身而起,扑向其后背的同时精准无误地将长刀卡在了鳞片与鳞片之间的缝隙上,再借力往上一窜,来到了巨蟒的七寸之处,又迅速从海纳袋中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奈何蛇鳞坚固如铁,纵使她拼尽余力也没能将刀刃插入七寸之处。

巨蟒感知到了背后的杀意,当即迅猛地甩动起来了上身。邱意婉无可奈何,只好放弃,跳上了崖壁上另外一处凸起的平台。

站稳脚步的同时,邱意婉冷冷地抬眸看了一眼高处,天机老者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身上斜挎着的海纳袋,仿佛笃定了她必死无疑,这宝袋迟早会落入他的手里一样。

邱意婉牵起红唇,冷笑了一声,心道:你想得美。

当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再度挥舞着蛇身朝着她袭来之际,邱意婉猛然抬起了右臂,霎那间,千万根闪烁着银蓝色的尖针齐齐从她腕部银镯发出,如同万千点流星似的劈天盖地地朝着巨蟒飞射了过去。

天机老者大惊失色:“秋雨落花?璋城邱氏?”与此同时,老者猛然举起了手臂,一道巨型水墙骤然而且,及时横挡在了巨蟒与邱意婉之间,替巨蟒挨下了那千万根可化万物为血水的狠厉毒针。

岁洱正担心着紧张着激动着,战局却突

然被迫中止了,当即就气急败坏地质问起了天机老者:“老头儿你什么意思?玩不起是么?”

天机老者长叹口气:“灵犀,下去吧,你败了。璋城邱氏善毒善暗器,‘秋雨落花’乃邱氏的独门秘创,世间无人能破。”

巨蟒灵犀十分听从天机老者的命令,立即潜入了水中,闭合的山谷内再度恢复了初时的平静。

邱意婉再度运足了轻功,如飞燕似的掠水而渡,踩着崖壁轻轻松松地跳到了天机老者和岁洱所在的平台上。

岁洱立即跑到了她面前:“你干嘛不一开始就使上这招?真是吓死人了!”

邱意婉歉然一笑:“本是不想浪费家伙的,孰知那巨蟒的鳞片竟那么坚硬。”

岁岁一直在哭,岁洱顾不上哄也哄不好,娘亲一出现,岁岁就急切地伸长了小胳膊,粉嫩的脸颊上挂满了圆滚滚的泪珠,看起来还怪可怜人的。

邱意婉立即将儿子接到了自己怀中,温柔慈爱地乖哄着。

岁洱的双手终于解放了,立即猖狂不已地掐住了小腰,咄咄逼人地盯着天机老人:“我们赢了,你也该兑现承诺了!”

天机老者无可奈何,愿赌服输:“问人需要其常年佩戴的珍爱之物,不然我也没法子辨别他的方向。”

邱意婉抱着孩子不便翻找,便给了岁洱一个眼神。岁洱心领神会,立即将手伸进了邱意婉身侧的海纳袋里,从里面摸出来了一把乌鞘长剑。

天机老者的眼睛原本一直在盯着邱意婉的挎包看,岁洱将长剑递过来的时候,老者才注意到,岁洱的身侧竟然也挂着一只银色的海纳袋,虽然比邱意婉的那只小了一半,但上面却缀着三枚世间罕见的血珍珠。

“竟然还是母子袋?”天机老者的目光中充斥着艳羡,“听闻海纳袋可收纳万物,但重量却始终不变,挎在身侧恍若无物。”

岁洱相当骄傲地点了点头:“我哥送的宝贝当然与众不同啦。”又称赞道,“没想到你这老头儿还挺有眼光的!”

邱意婉轻叹口气,佯作训斥:“好啦,不可放肆。”

岁洱不服气地撅了撅嘴。

天机老人也没和她计较,接过了那柄乌鞘剑,拔开剑鞘的那一刻,一双苍老深沉的眼眸瞬间就被寒光四射的剑刃映亮了:“修罗剑!”

不等邱意婉开口,岁洱就又摇头晃脑地得意了起来:“其实这把剑的原名不叫修罗剑,而叫寒霜剑,只因这把剑的主人武功超群睥睨无敌,一旦利刃出鞘必见血光,从无败绩,所以才被世人畏称为了修罗剑。”

天机老人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沉吟道:“你们要寻的人,可是狼境之主?”

邱意婉激动不已:“正是!您可知晓他现在的情况?是否已经投胎转世?转世成了何人?”

天机老人一手握剑柄一手握剑鞘,双目紧闭,凝神感知着寒霜剑在冥冥之中与其主人之间的玄妙联系。

一炷香时间后,天机老人猛然睁开了双目,诧然道:“其主未亡,为何要提及转世?”

邱意婉和岁洱同时震惊了起来,异口同声:“我夫/我哥还活着?”话音尚未落呢,邱意婉的眼眶就红了,岁洱也是热泪盈眶。

天机老人将长剑放于膝端,缓缓道:“通过寒霜剑的感知,他年少时曾被高人修改过命格,可逢凶化吉两次,相当于多出了两条命。每亡一命,便会重新幻化一副人形,只是死亡的那一刻会变回原形再消失,在未知的时刻出现在未知的地方,此前的记忆也会全部丧失,相当于重生了一次。”

岁洱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讶地张开了嘴巴,眼眶却越发通红了,翁动了一下双唇,无声地喊了声:叔叔。

邱意婉迫不及待地追问:“那您可能感知到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能,但在场有人能。”天机老人从蓑衣下摸出了三柱短香,递给了身边的岁洱,“以其亲生骨肉的鲜血滴之,烟飘的方向便是他所在的方向。”

岁洱不知所措地拿着香:“啊?还要取岁岁的血么?我可下不去手!”

邱意婉无奈,牙一咬心一横,把孩子递给了岁洱,自己拿过了香:“我来。”说完,便从海纳袋中拿出来了一支干净的银针,用火烧了之后,抓起了儿子的小嫩手,狠着心扎破了他的右手食指。

伴随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殷红色的血珠从他小小的指尖溢了出来,邱意婉心疼地挤了一滴血,滴到了其中一支香上,香头无火自燃。

谷内无风,红色的烟气竟自行朝着南边飘了过去。

邱意婉大喜过望,一双美丽的杏仁眼再度湿红,泪中带笑:“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说罢,便兴奋地将儿子从岁洱的怀中抱了回来,不断地亲吻着他湿漉漉的小脸,整个人容光焕发如获新生,“我们要去找爹爹啦,我们要去找爹爹啦!”

数月后,山海大陆最南端,鲛人国。

比之最北端的狼境和人族盘踞的中原地带,南部大陆的天气可谓是水蒸火烤,天地间如同蒸笼一般炎热。

鲛人国当属南部大陆最繁华富裕的一座城池,三面环海,族群各异,民风开放,扮相繁多。

明珠街当初鲛人国内最繁华的一条大街,街面极其宽敞,可同时容纳八辆马车并行。街道两侧商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酒楼客栈更是数不胜数。

五福酒楼当属明珠街上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酒楼。

在五福酒楼的旁侧,伫立着一家小小的酒肆。

装修质朴的酒肆内,靠窗的位置,一银发男子双臂环抱,斜倚着窗框而站,冷白的面庞如玉雕成,眉宇极为俊朗,一袭束腰白衣更衬着他的身形挺拔修长,只是神色有些过于清冷了,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气息也相当独绝冷峻,犹如北境寒雪,令人不敢轻易接近。

窗外有一棵茂盛的绿树,枝头开满了洁白的繁花。

他看似是在目不转睛的赏花,淡漠的眼眸中却充斥着些许的茫然。对于自己的过去,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酒肆对面,隐蔽小巷中——

邱意婉身穿一袭茶白色的束腰纱裙,白皙浑圆的肩头披着一件同色系的宽袖纱衣,系着珍珠腰带的纤细腰身不盈一握,乌黑的长发精心挽成了一个花冠髻,美得不可方物。

被她抱在怀中的岁岁比起三个月前在天机谷的时候长大了不少,粉粉嫩嫩白白胖胖,浑身上下散发着奶香味,像是一个奶香馒头,就是脑袋上的那两只毛茸茸的白狼耳朵却始终没有消失,但好在鲛人国内的族群甚多,长相各异,所以并不突兀奇怪,不用再继续戴帽子遮盖了。

南部天气炎热,邱意婉只给孩子穿了一件天蓝色的肚兜,但即便如此,岁岁也被热出了一头汗,肉嘟嘟的小脸蛋红扑扑的。

街头景色繁华,令人目不暇接,好奇心十足的岁岁却只盯着站在对面的姑姑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中充斥着陌生和惊奇。

岁洱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黑衣,连带着脑袋上都蒙着黑色的头巾,浓密的银发却染成了淡蓝色的,手里还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弯刀。

岁洱捂得严实,热得都快要喘不上气了,浑身大汗淋漓,气呼呼地瞪着邱意婉:“你到是美了,一点儿都不管我的死活,这里热得要命,你让我穿成这样,我们狼族生于严寒之地,本来就不耐热!”

邱意婉理直气壮:“我打扮的美点儿是为了吸引你哥,你打扮成这样不也是为了你哥么?再说了,我只是让你捂严实点,也没让你把头发也给染了呀!”

岁洱振振有词:“鲛人国里大街小巷上染头发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我这一个,而且我不是也怕我哥以后会认出来我么?”

“行吧。”邱意婉轻叹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巷子里探出身子,朝着对面酒肆看了一眼,回来叮嘱岁洱,“等会儿我抱着岁岁往酒肆里面跑,你就拿着刀追,尽量表现得凶狠一点,你哥只要一出手你就撤退,明白么?可别真打起来,不好收场。”

“知道了,啰嗦死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岁洱将黑巾面罩戴好,浑身上下只露出来了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握紧弯刀蓄势待发,却突然担忧了起来,“英雄救美总得英雄自愿呀,万一、万一我哥不愿意呢?不想出手救你

俩怎么办?”

邱意婉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先是一愣,然后,那张美艳无比的面孔瞬间冷若冰霜:“那他就等着再死一次吧。”

岁洱:“……”

第 3 章

这间酒肆虽小,却胜在了物美价廉,不然也不能在竞争力十足的明珠街上屹立不倒多年。

此时此刻,酒肆一楼几乎被虎跃镖局包圆了,为数不多的几张酒桌旁坐满了身穿该镖局深红色制服的镖师们。

虎跃镖局乃是南部大陆之中规模最大、最正规的一家镖局,业务范围极其广阔,保镖的范围几乎覆盖整个山海大陆。

这支镖队刚刚结束完一趟镖程,正聚在酒肆中休息歇脚。

距离柜台最近的那张方木桌旁坐着三个身强体壮的汉子,正中央那位便是总镖头,右手侧是副镖头,左手则是镖师队的小队长。

店小二的托盘上放着三壶酒,先往他们三人所在的这张桌子上放了两壶,然后便朝着窗边跑了过去,三人的目光也紧跟着追随了过去。

靠窗独酌的那位银发白衣男子与他们这队人同行了一路,却无一人与他相熟,并不是大家不想和他熟络,而是这人的性格实在是太过冰冷孤僻,实在是难以搭话。

三人各有所思地盯着靠窗独酌的男人看了一会儿,镖师率先收回了目光,低声冲着总镖头说了句:“您说阿无以后还会继续跟着咱们走镖么?”

银发男子是在半途突然加入的,契机是一场暴雨中的惊雷击碎了镇压着山鬼的石印,饥饿无比的山鬼破封而出,循着血肉的味道来到了他们这只镖队的驻扎处大开杀戒。千钧一发之际,银发男子忽然出现,单枪匹马击杀了山鬼,救了他们一命,随后总镖头便邀请他加入到了队伍中。

但奇怪的时候,这位武力超绝的银发男人却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对于过往的记忆也丝毫不记,像是个空白人。大家为了方便称呼,只得先暂时给他取了个代称“阿无”。

总镖头收回了目光,回答镖师问题:“八成是不会了,当初他加入咱们的时候目标就很明确,就是为了这笔护镖的钱,攒够盘缠之后他就要往北走了。”

副镖头奇怪道:“他去北边干什么?”

总镖头:“我也曾询问过,但他说他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往北走。”

副镖头缓缓地点了点头,猜测道:“可能他的家在北边吧?虽然失忆了,但潜意识里还是想回家。这世间万物不管什么种族,都是要落叶归根的。”

总镖头不置可否,再度将目光投向了靠窗的阿无,犹豫片刻,迟疑着说:“但我总觉得,他像是我曾见过的某位大人物。”

镖师好奇道:“什么样的大人物?”

总镖头压低了嗓音:“有点像是,狼境之主。”

“阿无?狼境之主?”镖师震惊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可是名震天下的风云人物,山河榜都是他开创的,阿无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能是狼境之主?”

总镖头坚持道:“不论长相姓名如何,那份独绝的气质和气场确实像。”

镖师依旧持怀疑态度:“您可曾见过狼王?”

总镖头:“没见过我瞎说什么?”

副总镖头却也觉得不太可能:“当年咱们的镖队与冰链系统洽谈合作的时候,我也曾和您一起去过狼境,和您一起瞧见了狼王,可咱们那次也只是远远地望上了一眼而已,看得并不真切,更何况,狼境现在已经变了天,岁崇早就死了。”

总镖头无法反驳,轻轻叹了口气:“兴许是我看错了。”

“应当就是您看错了。”镖师依旧笃定阿无不是岁崇,但是看向阿无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了难掩的艳羡,“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阿无他长得确实帅气,自从进城之后,一路上都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的目光了。”

人人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阿无并不是,他只是简单地身着一袭朴素白衣,就能给人一种芝兰玉树的俊逸之感,反衬的那白衣是仙物一般。若不是因为他的神色过于冷峻,仿如冰雕成的人物,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怕是早就前仆后继地上来抢人了。

但即便如此,也不耽搁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偷偷摸摸地放眼瞧看。

镖师叹了口气:“我要是能享受到阿无这种待遇就好了,何苦到现在还是个光棍。”

总镖头冷哼一声:“你有人家那身段和长相气质么?”

镖师挫败不已:“没……”

“行了,不说这个。”副总镖头安慰道,“他有他不也是个光棍么?”

镖师转悲为喜:“您说的对,来,喝酒喝酒!”

小酒肆内人声鼎沸热闹嘈杂,阿无却始终游离于喧嚣之外,寡然独占一隅,满心想的皆是:我到底是谁?家在何处?

他也无心喝酒,那壶酒只喝了一盅便放在了窗台上,一直盯着窗外的那棵花树发呆。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承诺,可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地思索,偏就是想不起来,时常还会因此自生闷气。

忽然间,从斜对面的窄巷中冲出来了一位身穿茶白色纱裙、抱着婴孩的年轻女人,一直在低着头仓皇疾跑,始终瞧不见正脸,只见一头乌发浓密如墨。她怀中的孩儿却一头雪亮银发,只穿着肚兜,正啼哭不止。

从那条巷子里跑出来之前,邱意婉就严肃认真地叮嘱了自己儿子:“岁岁,你得哭呀,你哭得声音越大你爹越心疼你!”

岁岁很是聪明,且极其擅长假哭装哭,娘亲的话音才刚落,他就张开了小嘴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就是干打雷不下雨而已。

但对于邱意婉的计划来说,只要有“雷声”就够了。邱意婉立即装作舍命奔逃的模样抱着儿子从小巷子里冲了出去。黑衣人手持锋利弯刀,紧随其后,浑身上下杀气腾腾,极为凶狠。

邱意婉故意低着头,故意不露面不瞧人,一边在心里判断着方向,一边默默地查着步数,跑出去二十步左右的位置,位于街面正中央,正对着酒肆的那张窗,她恰如其分地抬起了头,将仓皇又无助的目光投向了站于窗后的银发男子,一双美丽的杏仁眼微微泛红,泪光莹润,楚楚可怜。

但她却仅仅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地将眼眸垂了下去,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两滴晶莹的眼泪随之而落。

惊鸿一瞥的精髓正在于“一”这个字,多一瞥都不行,不然无法给对方制造出惊艳的冲击感。邱意婉深谙此中玄妙。

阿无的呼吸猛然一顿,心跳漏了一拍,空白一片的脑海中骤然掠过了什么,却转瞬即逝,令他无法捕捉,但女人的身影却是可以捕捉的,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定格在了女人的身上,纵使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魂不守舍地盯着一个陌生少妇看。

更加出乎阿无预料的是,那位少妇竟直接抱着孩子冲进了他所在的这间小酒肆中,“扑通”一下跪在了大厅中央的地面上,哭求门内众人出手相救,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正在酒肆中喝酒的全是虎跃镖局的糙汉子们,一个个皆自诩英雄气概豪气万千,忽然冒出来一位绝色美人跪地求助,哪有不救的道理?不过眨眼之间,屋内就有一大半的男人持着刀枪棍棒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个比一个大义凌然气势汹汹。

岁洱冲进酒肆大门的时候都有点儿懵了,心道:诶?咋这么多人跟我哥竞争呢?我哥到底有没有参与竞争啊?不会真的不管吧?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哎,不管那么多了,继续按计划行事吧……岁洱的眼眸一沉,目露凶光,朝着邱意婉奔去地同时抡圆了持刀的胳膊,杀气四溢地朝着她的后背劈砍了过去,狠厉大喝一声:“受死吧!”

邱意婉畏惧地闭上了泪眼模糊的双目,极力弓着腰背,拼命守护怀中幼子,纤细单薄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看起来比真的还真。

岁洱是相当的佩服邱意婉的演技,怪不得能把她哥当狗耍呢。

屋内众汉在同一瞬间飞扑而来,都抱着英雄救美的决心,个个争先恐后,然而他们还是都慢了一步,一道修长白影如闪电般穿人而过,在弯刀下落的那一瞬间执剑挡在了少妇与其子身前。

众人只听“铿锵”一声响,黑衣杀手手中的那柄锋利弯刀竟在刹那间断成了两截。

这下别说是虎跃镖局的人了,就连岁洱都震惊了,因为此时此刻,她哥手里拿着的并不是睥睨天下的修罗剑,而是一把简陋到连剑柄都只是用细麻绳缠成的铁剑,但她手里的这把刀却是用上等精钢打造而成的,不说绝世无双,但绝对也称得上是削铁如泥,竟然一击就被斩断了。

看来,修罗的并不是剑,而是人。

岁洱当即就往后跳了一步,按照原计划撤退,然而都已经跑出酒肆大门了,才想起来自己还有台词没说呢,又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冲着她哥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开口:“坏我好事,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说完,飞身离去,干脆利落,深藏不露。

阿无本想去追,然而衣摆却忽然被扯住了,低头一看,竟是那位少妇。

邱意婉缓缓抬起了头,依旧是双眸含泪,眼圈红得更深了,止不住地哽咽,白皙动人的脸颊上挂满了怜人的泪痕,如同一株雨中梨花。岁岁却不哭了,实在是演累了。

阿无实在是受不了她那种楚楚动人的目光,瞧得他心猿意马心慌意乱,无意识地放缓了呼吸,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但这样又不符合世俗伦理,她有孩子,肯定就有丈夫,自己怎能和一个有家室的少妇纠缠不清?成何体统?

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还是早些走人为上,免得沾染是非。他还要去狼境。

虽然什么都记不得了,但他有着强烈的预感,狼境还有人在等他。那个人,对他来说,很重要。

阿无轻叹口气,垂眸瞧着邱意婉,语气和眼神一样淡漠冰冷:“夫人若无事,我就先走了。”

邱意婉挺秀的鼻尖通红,浓密的眼睫上挂满了颤颤泪珠,樱桃红唇微微翁动了一下,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阿无没能听清,只好俯身蹲了下去,孰料就在他屈膝的那一刻,邱意婉忽然闭上了眼睛,身子一歪,弱不惊风地晕倒在了他的肩头。

第 4 章

软玉温香贴近的那一刻,阿无不由得浑身一僵,也着实没想到,少妇竟会忽然昏倒。

紧接着,酒肆内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奚落声——

“阿无真是可以啊,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见到美人儿之后却冲得比兔子还快。”

“抢着英雄救美呗。”

“兴许是抢着给人家当后爹呢?”

“还白得了一个儿子,算是一举两得了。”

众人哄堂大笑。

阿无并不理会这些人的嘲弄,只是有些发愁,该怎么解决眼下的这种棘手情况?

这位少妇看样子是被吓晕了,不知何时能醒来,当务之急是找个舒适安全的环境先将她们母子二人安顿好,可他与这位夫人素不相识,又能怎能冒然将其母子带走?要是让她丈夫知道了,岂不是会产生误会?

正踌躇无措之际,少妇怀中的小儿忽然朝着他伸出了白胖白胖的小胳膊,嗓音清脆地朝着他“啊”了一声,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仿佛是在说:愣着干嘛,快抱我呀!

也是在这时,阿无才发现,这小孩儿的脑袋上竟然长着一对毛茸茸的白色尖耳朵……这是,狼耳朵?这小孩儿竟然是小狼崽?但他的娘亲却是人,这就说明,他的爹也是狼族?

阿无有些惊讶,但并不打算抱着个孩子,不然只会更走不成,然而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吸引了一样,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左手,将孩子从他娘亲怀中抱了出来,小小的身体软乎乎的,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奶香气,像是一枚刚刚出锅的奶馒头。他竟不排斥,反而还有些喜欢。

孩子也不认生,不哭不闹,乖乖地任由他抱。

只是孩子的娘却一直不省人事。

阿无无奈地叹了口气,喊住了路过的店小二:“酒肆二楼可有客房?”

小二摇头:“我们只卖酒食,不提供住宿,但小店旁边就是五福酒楼,它们家提供住宿,客房还多。”

“多谢。”阿无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圈着少妇的纤腰,揽着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后带着母子二人离开了酒肆,去到了旁边的五福酒楼。

去之前,阿无并不知道五福酒楼的价格如何,因为他也是刚刚抵达鲛人国不久,去到之后才发现,这里的物价可真高,他浑身上下所有的银两加在一起也刚只够付得起一间普通客房的价。

在换地方和付账之间犹豫了一会儿,阿无选择了后者。他看这对母子的穿戴不凡,应当是长期娇生惯养的人家,换个简陋的地方怕是会委屈她们,更何况五福酒楼店大,负责治安的打手应当也多,比起其他地方要更安全一些,追杀她们的人不会轻易得逞。

付完帐后,阿无再度变得身无分文了起来。

普通客房的面积不大,但好在精致安静,把少妇安置在床上之后,阿无就准备离开了,免得引人口舌,毁了少妇的清誉,然而谁曾想,他才刚刚把小孩儿放到他娘身边,小家伙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无奈之下,阿无只好重新把孩子抱了起来,本想着把他哄不哭了之后就走,结果这孩子就像是开了闸之后的水库,一刻不停地哭,黄豆大的眼泪就没停止过掉落。

邱意婉原本还想再装一会儿,却越听越觉得孩子的哭声不对劲儿,不是假哭,是真的哭,心里一下子就着急了起来,却没立即睁开眼睛,而是先紧紧地蹙起了眉头,梦魇似的呢喃着。

阿无立即抱着孩子坐到了床边,关切喊道:“夫人?夫人?”

邱意婉这才悠悠转醒,却还像是被困在噩梦中似的,失魂落魄地喊着:“夫君、夫君、”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紧紧抱住了阿无的手臂,顺势将脑袋倚在了他身上,凄凄惨惨地呜咽道,“夫君,你终于回来看我了,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所有人都在欺负我们母子……”

她的身体相当柔软,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馨香味,若有若无地充盈鼻端,阿无的半边身体瞬间僵麻了起来。

邱意婉像是梦魇未醒认错了人一样,阿无看她如此伤心难过,也不忍点破,只是说了声:“你的孩子一直在哭。”

邱意婉微微颤抖的身体猛然一顿,停住哭泣的同时,表现出了一副如梦初醒的尴尬表情,赧然地松开了阿无的手臂,低头脸红:“真是抱歉,唐突了郎君,妾身实在是太过思念亡夫了。”

亡夫?

阿无没想到事实会是如此,不禁对这对母子产生了几分心疼和怜惜,但萍水相逢,非亲非故,无论她们身上背负着怎样的故事,都与他无关。他还要去寻找自己的故事,寻找那个他忘记了的人和承诺。

阿无轻叹口气,将孩子递给了邱意婉,并不过多寒暄,免得再生因果:“夫人节哀,若无他事,我就先告辞了。”说罢,便从床边站了起来,转身离去,背影孤决,毫无留恋之意。

邱意婉气急败坏,心道:“冷血负心汉!冷血负心汉!”却摆出了一副惊慌焦急的模样,连声追问道:“敢问郎君姓甚名谁?郎君在危难中救我母子一命,实为大恩,妾身怎能连恩人的姓名都不知晓呢?”

阿无的脚步一顿,犹豫片刻,还是回了声:“阿无。”

邱意婉:“无?一无所有的无?”

阿无:“嗯。”

邱意婉心道:也不知道哪个才华横溢的人给你取的名,还怪符合你现在的情况。

邱意婉的眼珠子迅速一转,又道:“不知郎君欲往哪里去,如果顺路的话,可否同行?我母子二人,势单力薄,又正遭仇家追杀,需要一位像您一样厉害的人物来保护……”

阿无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他更喜欢独来独往,孰料邱意婉却抢先他一步开了口:“我不仅可以承担郎君这一路的开销,还可另附酬劳给您。”

刚在楼下付账的时候,她就知道他没钱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狼王没钱照样寸步难行。

哼,她不信他不心动。

阿无的内心果然开始动摇,鲛人国地处山海大陆最南端,狼境却在最北端,这一道数千里的路程,没钱是断然不行的。

权衡了一会儿,阿无还是向贫瘠的现状低了头,赧然转身,看向了

少妇:“夫人要往哪里去?”

邱意婉却没有立即回答问题,而是歉然一笑:“请郎君稍作等待,孩子一直在哭,我得先瞧瞧是怎么回事。”

她倒是没撒谎,婴孩的啼哭声不断,阿无也不好催促,无措地站在了客房中央。

邱意婉将床帏的纱帐放了下来,遮挡住了她和孩子的身影,不过多时,孩子便不哭了,精致小巧的客房瞬间安静了下来,寂静的空间响起了轻微的吮吸声。

狼族视听能力极佳,阿无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也就不足五步远,纱帘悠悠垂下,朦胧轻纱帐中,曼妙的侧影若隐若现,温柔至极。

这本没什么,只是忽然间,从窗外刮进来了一阵热风,将柔软的纱帐吹拂成了碧波荡漾的旖旎模样。

一条修长的小腿缓缓从波浪般的纱帐中垂落了下来,茶白色的纱裙之下露出了一只洁白莹润的美人脚,脚腕纤细紧实,线条优美,指尖轻轻划着地毯,柔若无骨,无限婀娜。

不知为何,阿无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双白皙纤足趾尖紧绷的画面,像是从镜子里看到的一样。

空气骤然升温,燥热难耐。

阿无的耳尖瞬间变得绯红,迅速扭转了目光,喉间却还是莫名干渴,下意识地滑动了一下喉结,迈出长腿快步朝着窗边走了过去,背对着大床而站。

楼下街道熙熙攘攘,包罗万象,阿无努力地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却始终心慌意乱魂不守舍,也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向来不近女色,对花天酒地之事更无兴趣,为何会独独因为这个少妇失去方寸?就好像、自己早就认识她一样。

......

《竟是吾妻》作者:张不一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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