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均力敌
作者:长宇宙
简介:
在和旁政较量的数百个日夜里,顾衿之所以越挫越勇,是因为爱之于她,是一种不死的欲望,是她日复一日疲倦生活的英雄梦想。
第一章
南江花园是b市数一数二的餐厅,白天从来不营业,晚上六点准时开门,从环城北街一直到它的门前,全都是给客人划出来的停车场。每天来这儿用餐的客人也都是非富即贵人物,其实真正来吃东西的人少,大多都是掏钱买这么个环境和名气。
二楼包厢里,傅安常端着杯,白净文弱的脸颊上两块潮红,连着金丝镜片儿后头的一双眼睛喝的都有点涣散了。
“张……张总,我代表我们客户部所有人再敬您一杯,不为别的,就为您这么长时间对我们的照顾,不管这桩生意成不成,您张总对我们真是没说的!”
傅安常踉踉跄跄的走到对面一个看起来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面前,脚步虚浮不稳。
对方也是个老滑头,看见傅安常来了,忙让身边的秘书把人扶住,笑呵呵的拿起酒杯跟他碰了碰,也不先喝,等着傅安常把半杯白酒都干下去了,才慢慢抿了一小口笑着跟他道。
“傅老弟啊,你们这些日子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但是上头有规矩,我们也是预算有限,你们茂柏的创意向来都是些大手笔,这样,等我明天回去,我再跟老总说一说,你放心,这单生意能给你们肯定跑不了。”
傅安常激动,又往杯里倒了半杯酒,声音高了八度。“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可等着您的好消息啊!”
一屋子的人看他这么喝酒都跟着胆战心惊的,有几个刚来客户部的年轻人忍不住站起来去劝他。“傅总……”
“没事儿没事儿。”傅安常显然也是到了极限,他捂着嘴往门口走,临走时还不忘了兴致盎然的跟几个年轻人嘱咐,务必陪好张总,让他喝的尽兴。
男士洗手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紧邻着一大盆一人多高的盆栽。
傅安常从包厢出来,一改刚才在屋里的窘态,径直朝着盆栽后面走去。
顾衿刚刚挂掉电话,手里还拿着从公司带出来的合同,傅安常看着她,满眼清明,除了一身浓重的酒气外,看不出半点喝高的样子。
“怎么样?对方怎么说?”
顾衿抿着嘴唇,形式不大乐观的摇了摇头。“刚和张天的业务总监确认过,华朗的报价比我们低了一个点,签约仪式就定在下个星期,这次老东西肯定不会把合同给我们了。”
傅安常很淡定,“意料之中。”
“我们的请的代言是什么重量,他们嫌广告投入太多,又想花最少的钱尽到最大的力度,这些是制造商的通病。”
顾衿冷笑,“得了吧。”她指了指傅安常明显酒精过敏的脸,“谁不知道你为了这一单忙了多长时间,刚才在桌上我看你跟他客套说的那些话都恶心的要吐了。”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真不痛快。”
顾衿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心性脾气全写在脸上,她把合同随手扔在玻璃茶几上,声音乒乒乓乓。
“胜败乃兵家常事。”傅安常顺势坐在了茶几上,从兜里摸出一颗烟来醒酒,他目光落到顾衿身上,笑了笑。“我看从你进去开始,张天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你,说不定一会儿你进去跟他喝两杯,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傅安常不咸不淡的跟顾衿开着玩笑,看她在自己眼皮底下炸毛。“呸!用美人计这一套你还是换别人吧,我现在是有夫之妇,不中用了,得注意影响。”
傅安常闻言笑了笑,瞥见顾衿无名指上那颗闪闪发亮的钻石时,眼神几不可察的黯了下去。
他和顾衿在一起工作有两年了,说起来也算是巧合。
当初顾衿在财经大学还是大一新生的时候,傅安常就是她所在的商管学院的学生会主席,那时候他被学校当做优秀学生在新生的开学典礼上致辞,之后顾衿参加学生会,就在傅安常手底下打打杂混个学分,顾衿这个人用她导师的话说,就是小聪明有余,奈何性子太懒。
她对学校一切事物都不太关心,懒得去攀那些人际关系,也懒得去老师跟前献殷勤刷脸熟,从来不搞背后小动作那一套,反倒和底下调皮捣蛋的那帮同学打成一片,顾衿从小长在北方人,生的漂亮,人也爽脆,不到一年时间,商管二班的顾美人就在学校出了名儿,因此,傅安常也就格外关注欣赏这个师妹。
后来,傅安常毕业前夕,跟学校推荐顾衿硬是让她坐到了校学生会副主席的位置,当时为了感谢傅安常对,顾衿特地和一帮同学请他吃了顿散伙饭,离校以后,傅安常一心专注在b市谋生路找工作,自此,和顾衿的联系就慢慢少了。
两个人再次见面,已经是两年以后顾衿毕业的时候了。
她去b市知名的创意巨头公司应聘,傅安常是她面试部门的主管,一进办公室,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了。同屋里还有公司其他部门的同事,傅安常作为面试主官,虚伪的挡住嘴唇咳嗽了两声,问了顾衿一个十分不走心的问题。
“顾小姐,如果你有幸成为茂柏集团的一员,你希望今后的薪酬是多少”
那时候顾衿刚大学毕业,每年比自己学历高学位高的同行一抓一大把,在茂柏这样的大公司能碰见熟人实在是她撞了几辈子才撞来的大运,何况傅安常已经明显有了放水的意味在里面,当时顾衿脑子一热,几乎脱口而出。
“我对薪酬没要求。”说完她可能觉得不太诚恳,又补了一句。“真的,你给多少我要多少。”
当时在场的一屋子人都给她这句话逗乐了,有财务部门的大姐感慨,这年头,年轻人找个工作也真是不容易。傅安常也跟着大家笑,倒是顾衿觉得坐立难安不好意思起来,等笑够了,傅安常就给了她一张复试表。
“下个星期去做身体检查,没什么问题五号就可以来上班了,实习期两个月,按最低底薪计算。”
所以,顾衿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傅安常所在客户部的一员。她知道这其中有他照顾自己的成分,因此,在跟着傅安常工作的这两年,顾衿格外努力,客户部的业绩将近一半都是她的小组打下来的,顾衿这个人要强,她怕外人说自己和傅安常的闲话,她怕自己的薪水辜负了这个职位。
茂柏集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总监以上职位的高层,每四年一次考核调动,对于傅安常来说,张天集团这个案子正好是他第四年面临考核的一个重要转折,整个客户部都明白这一点,傅安常自己也知道。
看到顾衿愁眉苦脸的,傅安常安慰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又不真的让你冲锋陷阵,至于吗?”
顾衿职场锻炼了两年,虽然见过的风浪不少,行事作风也干练果断,但是面对傅安常时,难免带了些对他的担忧。“马上快考核了,你这么拼不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吗,我听说上海那边空出一个区域经理的位置,这次够资格的人也不多,你就不心动?”
傅安常家境不好,母亲去世的早,家里还有一个重病长期住院的父亲,他一个人在b市上学闯荡这些年不容易,对于这样的升迁机会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他没说话,反而敲打顾衿。“有这闲功夫还是惦记惦记你自己吧。”
“前一阵病假,婚假,蜜月假,再到现在,你算算给自己多放了多少天,上头问起来两次,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圆这个谎。”
顾衿毫不在意,“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呗,大不了扣奖金,实在不行我就回家下岗,专心做我的阔太太。”
顾衿一面这么说,一面暗自想了下自己失业在家每天败金花钱那种情景,如果他知道的话……该会被气死吧。
傅安常神情一滞,脸忽然冷了下来,他嘲讽的看了顾衿一会儿,开口问她。
“你这么说是安慰自己呢?还是……给旁政找一个看起来很爱你的借口?”
顾衿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傅安常斟酌了半分钟,忍不住出言提醒她。有些话,他一直没来得及说。
“顾衿,旁家和你永远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不要把自己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旁政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你知道他是怎么起家做到现在的?你知道圈子里的人怎么说他?你才工作几年?你对他了解多少?你……”
“傅总监。”顾衿面无表情的看着傅安常,漂亮白皙的脸上淡淡的,神情也不似刚才那般。“他是我丈夫,不是我的商业对手,我用不着知道那些。”
屋里有人出来叫傅安常回去喝酒,傅安常立刻做出一副不胜酒力迷迷糊糊的样子,他含糊答应着,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顾衿。
“自欺欺人。”
顾衿站在他背后,看不出喜怒。
待傅安常走远了,顾衿手机叮的一声来了条短信息。她慢慢拿起来,划开屏幕。
是旁政发给她的信息,只有五个字。
我到了,下来。
第二章
顾衿没和傅安常打招呼,也没和一屋子的客户同事打招呼,一个人收拾好合同以后静悄悄的从楼梯走了,在南江花园门前,相同品牌和颜色的豪车真的是太多了,晚上风大,顾衿抓紧了衣服领口,站在路边瑟瑟发抖张望了好久也没看到旁政的车。
正当顾衿要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对面的马路上忽然传来两声短促鸣笛。
一辆崭新的奥迪a7正停在路边不远处,锃亮的黑色车身在路灯下反射出南江花园的霓虹灯匾,车窗半降着,露出旁政的半张脸。
那是顾衿最熟悉的他的样子。
可能是车里温度高,他就穿了一件衬衫,衣领处的扣子被扯开了一颗,露出的头发也不像电视里赶时髦的那些明星一样梳着发胶背头,或者是弄一些烫发染了颜色,旁政永远都是理着最干净的平头,他以前曾经跟她说过,这是小时候部队大院儿里孩子的标配,没有别的选择余地,永远根根分明,利索见底。这些年都习惯了。
他正漫不经心靠在座椅上抽烟看景儿,听见高跟鞋的动静,旁政懒懒的把手从窗里伸出来,弹了弹烟灰。
风一吹,烟灰散在空中,不少沾了些在顾衿的裙子上。
裙子是顾衿为了见客户今儿个特地换的,当初买的时候花了她俩月奖金,结果呢,今天晚上合同让人中途撬走,和傅安常的对话又算不上愉快,顾衿心里正堵得慌,抬腿就往他车门上踹了一脚。
“找不痛快呢你!”
尖细尖细cl的鞋跟踢在车门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旁政把烟头按灭在车里的烟灰缸里,淡淡皱眉。“咱俩谁找不痛快?我大晚上的好心来接你一趟,不领情也就算了,拿车撒什么火啊。”
他利索的发动车子走人,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什么变化,对于车门上凹下去的那个坑更是连看都不看。
车里一股子混合着冷空气的烟味,顾衿心情更差,出声呛他。“以前不知道把车借了谁差点撞报废也不见你心疼,怎么?现在踢了你一脚就跟我这儿甩脸子。”她扭头瞪他,大有不依不饶的架势。“到底是旁大少爷您心情不好啊,还是我压根就惹了您烦怎么做都来气啊。”
女人这张嘴,尤其是顾衿这张嘴。旁政两边的太阳穴隐隐的疼,他一点儿也不想跟她吵,干脆摆手认怂,不再说话了。
“得,得。”
“您顾大小姐说什么是什么,不就一车门儿吗,回头您要是高兴了我给你拿桶汽油,你把它点了,但凡谁眉头皱一下谁就是孙子。”
旁政是地道北京城根下长起来的,生气的时候甩京片子总是不自觉尾音上扬,听在耳朵里,总是感觉带着一半痞气一半挑衅。
他越这样,顾衿便越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
他微抿着唇一言不发开车的德行,活脱脱像在跟顾衿说,我就这么静静看着你到底能作成什么样儿。
车里气氛一下冷下来,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顾衿烦躁,一时心里发闷,脚底下蹭蹭的冒着凉气,她有点不舒服,只把头靠在玻璃上看着窗外发呆。
眼下快入冬了,深秋的天顾衿只薄薄穿了件黑色外套,里头是条大红色露肩裙子,裙摆将将到了膝盖,底下光着一双连袜子都没穿的匀称小腿。
旁政开车间隙斜眼打量她一眼,也沉着脸。
许是大门大户养出来的男孩多少都有些大男子主义,旁政特别不能理解像顾衿这样为了风度不要温度的女人,大冷的天儿穿成这样在外头晃,且不说自己身体禁不禁得住,光是在大庭广众可就够引人注目的。再说了,满大街都是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姑娘,他也没觉着难看到哪儿去。
两个人一路无言,旁政把车在地库停好熄了火,见顾衿依然没什么动静,以为她还在闹脾气。
他拔了车钥匙,打开门。“下车。”
顾衿坐在那儿还是没动,旁政扶着门框探进头,一时没好气儿又跟她重复了一遍。
“下车回家。”
顾衿好像这才回过神儿,她冷冷看了旁政一眼,头也不回的甩上门走了,高跟鞋在地下车场发出一连串空旷清晰的咔嗒声,顾衿把腰板儿挺的笔直,走的那叫一个顾盼生姿。
以往两个人很少有一起回家的时候,就是偶有那么一次两次,也都是各忙各的。
旁政的习惯是不管回来多晚,向来都是先冲个澡,在书房待一会儿就回去睡了。但是顾衿不一样,她每天晚上不管这屋里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总要固定看那几个无聊乏味的综艺频道,摆上一茶几的零食,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铺上一块毯子跟着电脑做瑜伽跑跑步,总之,从她进门的那一刻,房间没有一刻是安静的。
旁政擦着头发上的水,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今天这屋里,静的吓人。没有一点声音。
按照以往的规律顾衿就算不在客厅,也该捧着手机刷电视剧在屋里傻乐,可是,今天客厅旁边的卧室门紧闭。
旁政擦头发的动作渐渐慢下来,试探叫了她一声。“顾衿?”
依然没人应答。
旁政这下彻底感觉出不对了,他拿起干净清爽的居家服套上,走到顾衿门前,轻轻敲了敲。确定屋里没人说话之后,旁政拧开把手走进去。
一颗心瞬间落了回来。
屋里拉着厚厚的遮光窗帘,床头开了盏昏黄的小灯。顾衿背对着他,披着刚刚吹干的头发,好像已经睡着了。
这是旁政第一次见到顾衿安静的样子,她裹着厚厚的被子穿着毛绒绒的睡衣,呼吸轻浅,这样的顾衿,没有了白天的伶牙俐齿盛气凌人,倒还是觉得更让人喜欢一点。
两人结婚有几个月了,按照顾衿的说法,一直都是分开睡的。她提出这个条件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她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里,旁政失笑,问她,你要不要这么矫情?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当时的顾衿正襟危坐一脸严肃郑重,她说,我做好了和你结婚的准备,但是还没做好和你一起生活起居的准备,旁政,你不要占我便宜。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脸色通红。
现在人好好的睡在床上,旁政暗啐自己多管闲事,明明人家什么事儿都没有,自己这么紧张干什么。
他转身出去,瞥到床头上那杯喝了一半的姜水,想了想,还是走了回来。
顾衿的脸色比往常要白上几分,她今天上车的时候旁政就看见了,起初他还以为她是冻的,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在腿上敲了敲,好像正在纠结,然后,旁政轻轻的,俯身压在她床边,把手覆在了顾衿光洁的额头上。
在确定她没发烧之后,他才重新掩好门走出去。
屋里重归一室昏暗平静,顾衿一点一点松开被子下紧攥着的手,然后默默睁开了眼睛。
他的手总是比别人的要凉一些,那种带着寡淡凉意的温度覆上她额头的一瞬间,好像能一直渗到她的心底去,让顾衿欲罢不能。
顾衿怔怔想着傅安常晚上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在被窝里蜷的更加严实了点儿。
旁政不爱她,她早就知道了。早在结婚之前,两个人见面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
第三章
顾衿醒过来的时候,六点的天光刚亮,她顶着乱蓬蓬的头发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这一晚上睡得不好,浑浑噩噩的做了好多梦。她哀怨看着镜子里不修边幅的自己,打算好好化个妆,元气满满的上班去。
这个时间旁政应该正睡的舒服,他这人毛病多,屋里有点大的声响就会醒,因此顾衿收拾的时候格外轻手轻脚。
她记得那时候两个人刚搬到一起不久,顾衿跟着网上的同步剧场追美剧,到半夜肚子空空的,便去厨房摸零食,餐厅和客厅之间有两阶台阶做隔断,她当时看的兴奋心里又着急,脚下没注意,扑通一声趴在了理石地面上。
她这一趴不要紧,顺带着把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拽了下来,噼里啪啦好大的动静。顾衿磕的下巴都麻了,还没等她爬起来,旁政就从卧室里冲了出来,显然是被声音给吓醒了,他半睁着眼睛,连睡衣扣子都没扣紧。
顾衿以为他好歹会关心一下自己,没想到他冲出来第一句话就是怒气冲冲带着质问的。
“你干什么?!”
顾衿从来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一时被吓住了,缓过嘴唇那阵疼,半天才讷讷的。“没注意台阶,不小心绊倒了……”
“吵着你了,对不起啊。”顾衿干巴巴的说着,慢慢撑着地站起来。
旁政脸色稍有和缓,站在原地做个深呼吸平复了情绪。“摔着哪儿了?”
顾衿背对着他,把地下的瓶瓶罐罐捡起来。“哪儿都没有。”
旁政也懒得多问,见她胳膊腿都还能正常活动也像真没什么大事儿,就转身回去了。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看着灯下顾衿窸窸窣窣的身影解释道。
“我神经衰弱,以后你半夜出来尽量动静小点儿,刚才不是冲你。”
顾衿用手蹭了一下刚才咬破的嘴唇,抓起餐桌上的一罐牛奶和饼干。“知道了。”
那是顾衿第一次深刻领悟到那句谚语的含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早上六点半,顾衿收拾妥当,在门口换了高跟鞋离开家门。她看了眼表,想着快点走兴许还能赶上去后街拐角的早餐铺子吃烧麦。
这幢公寓在b市的黄金地段,就是俗称的高档小区,物业管理的很严格,进出基本全都是私家车,周围除了几个大型商场和超市以外,没什么让人感兴趣的地方。但是顾衿是什么人,那可是刚入学一个月就能写出份长达十三页校园小吃攻略的人。
她在一个星期内,就迅速的把这条街摸了个门清儿,从小区后门出去,走五六分钟是一个小学校,小学校的旁边就是一对儿老夫妇开的早餐铺子,里面除了十几样热粥茶点之外,最让人流连忘返的,就是甜甜的玉米烧麦。
顾衿不是什么贤妻良母,从来都没有那种早起给老公准备早餐的觉悟,平时连觉都睡不饱呢,更别提让她牺牲掉一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来做饭了,何况旁政也从来都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两个人在这种事上,像是形成了某种默契似的,谁都不管谁。
今天机会难得,顾衿脚下生风,一路小跑着到了早点摊儿。
旁政把车从小区后门拐出来,一眼就看见顾衿了。她手里捧个纸袋,也不知道是吃什么呢,一边走一边往嘴里塞,可能是烫着了,嘴里直冒白气。
旁政没想到她今儿也醒的这么早,昨天就和一家合作公司的老总约好了早上打球,他走的时候特地没吵她,没想到,她倒是一人儿跑这觅食来了。
到底是知道冷暖的,顾衿一改昨天的装扮,穿着厚厚的驼色大衣,一头浓密乌黑的卷发被清晨的风吹得飞起来,她背着大大的包,充满了朝气。
他小孩心性儿上来,故意放慢车速跟了她一会儿,顾衿走着走着,就感觉出来了。
她警觉回头,旁政坐在一辆白色的suv里,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笑容里带着些嘲笑意味。
这厮又换车了,顾衿心里骂他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土财主,可是转念一想,他昨天的新车被她踢出了个坑,顿时没了底气。
旁政把车窗降下来笑眯眯的跟她打招呼,立领的夹克衫让他看上去英俊异常。“早啊。”
顾衿把嘴里的烧麦咽下去,故作镇静。“早啊。”
旁政的目光在他脸上和她手上徘徊,顾衿觉得有点尴尬,她把手里的纸袋递出去象征性的问他。“吃吗,新买的,还热着呢。”
说着,她不忘了从里面拿出来又塞一个进嘴里。
旁政嫌弃的摇摇头,早上的气温确实不高,顾衿手指冻的发红,这儿离地铁还有一段路程,他忽然大发善心。“上来,我送你。”
顾衿想也不想的拒绝了。“不用了,你忙你的,我时间来得及。”为了充分表达她的抗拒,顾衿还往后退了一小步。
旁政顿时觉的这闲事儿管的真没意思,他脸上挂不住,讪讪的。“随你便吧,我走了。”
车窗慢慢升上去,顾衿站在窗外笑的眼睛弯弯的跟他招手。“注意安全哦。”
旁政脚底下油门加快,一溜烟儿的走了。
顾衿的身影在他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终成一个小小的点。旁政攥紧了方向盘,忽然多多少少的,有那么一点儿不忍心。
好歹,她是他的妻子。
之前是想过给她买辆车的,结婚之前旁政就提过,奈何顾衿太犟说什么都不要。旁政以为她是跟他作姿态,怕他觉得她是贪图财产爱慕虚荣的人,后来结婚了,旁政又跟她提起过一次,顾衿还是不要。
他问她为什么,顾大小姐直接甩出仨字儿不会开,硬是把旁政噎了回去。
他问她,驾照你也考了,大学有那么多的寒暑假,学生都趁这个机会去练,你怎么不去?
顾衿正在沙发上贴着面膜翻杂志,听到他这句话十分认真的转头看着他,旁少爷,你是不是搞错了,我认识你是我大学毕业之后的事情了,不是之前,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呢,所以也没人给我买车开。
说完顾衿特别忧伤的叹了口气,好像特别遗憾。那个时候去考驾照练车的,都是家里有现成的等着他们去开,就算没有,以后人家也是有买车的打算的。但是我没有,他们每天开着车满城乱转的时候我要准备各种各样的专业考试,去做各种兼职养活我自己。
旁政说可以找私人教练跟着她现在练,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上路。
顾衿还是不同意,她撕掉面膜,用精妙的手法推着脸上的精华液,慢吞吞的。她说,旁政,你不用这么对我,也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什么,我喜欢做地铁乘公交,那样我觉得我还是顾衿,而不是被你们旁家圈养起来的旁太太。
旁政听完她这句话,便不再说什么,之后关于给她买车的事情,他再也没提起过。
地铁西站离茂柏的写字楼只有五站,顾衿打卡的时候差几分钟才算迟到。她一路乘电梯到二十三层,一进客户部,就感觉气氛诡异。
所有人都坐在自己格间的位置上不说话,彼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出声。
顾衿回到座位上,脱掉大衣,左右看了一下。“怎么了?”
她助手lily抱着文件小声儿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顾组长,咱们跟着的那个案子又出事儿了。”
顾衿懵了,“哪个?”
“就是和鼎元合作的那个企划案啊,本来说好了今天是做企宣路演的,谁想到一大早鼎元就来人说要违约,算上张天集团的,这已经是咱们部里弄砸的第二个案子了,老板直接从三十三楼下来了,这不。”lily指了指里面的总监办公室,压低声音。“傅总监正在里面挨骂呢。”
妈的。
顾衿气的想骂人,张天集团的案子中途让人撬走的事儿还没完,现在又来了一个签完约又落跑的。
恰巧,这两个案子还都是傅安常带着自己所在的小组做的。
顾衿觉得这事儿太邪了,偏偏赶在傅安常要考核提拔的这个档口,怎么接二连三的全都奔着他的客户部来了。
顾衿是个很仗义的人,虽然昨天和傅安常闹的不太愉快,但是一码归一码,以前傅安常在学校里就很护着顾衿,现在终究问题是出在她们小组,顾衿自然不能让他一个人顶了这个黑锅。
她拿起桌上的工作卡戴在脖子上,翻出和鼎元合作的资料,直接去了总监办公室敲门。
大老板正坐在傅安常的位置上不知道说些什么,傅安常看到顾衿站在门口,皱起眉来。“有什么事儿一会再说,你先出去!”
顾衿不在乎那个,干脆推开门走进来。
“钱总,鼎元合作的事情一直是我们小组跟进的,出了问题也是我们下面的人和对方衔接沟通的不够清楚,我来跟您承认错误。”
顾衿规矩的把几个企划案放到钱总面前,“当时他们说希望在媒体上提前放出风声,我们也在这一块做了很大的投入,现在马上要进行路演宣传了,对方选择换公司,很明显是利用了我们的媒介资源然后想再一脚把我们踢开,只怪我们负责跟进的人不够严谨。”
在一个有规模有实力的企业里,最忌讳的就是越级申诉或者自以为是的辩白。顾衿深谙这一点,这个时候,她不可能去老板办公室里大大咧咧的承担傅安常的责任,这样只会让老板更加反感,作为负责人,她能做的,就是尽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然后想办法去弥补。
毕竟钱总钱总,钱才是关键。
果不其然,钱齐峰听后愠色稍褪,对于顾衿的工作实力他还是了解一些的。“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顾衿抿了抿嘴唇,看了傅安常一眼。“我去想办法。”
“我问的是结果。”钱齐峰叹了口气,“鼎元这个时候跑,很明显是找好了下家,最近你们客户部接二连三的给我丢人,对公司影响很大啊。”
顾衿攥紧了拳头,硬着头皮答应。“我保证,鼎元的合作案还是我们的。不管用什么办法。”
钱齐峰满意的点点头,从座位上站起来。“就今天一天,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他走到顾衿和傅安常的面前,一语双关。“傅总监,你们这个顾组长,很能干啊。”
“上头马上要来人做考核了,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么点儿错误就失去了这个机会,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待办公室的门重新合上,傅安常抱着手臂,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顾衿。
“谁让你进来的?”
“还有别的办法吗?”顾衿质问他,“难道你想重新做回一个业务员每个月领着三千八百块的薪水去还房贷?”
顾衿踩着高跟鞋离开,她扶着门把手,又探进身来。“相信我。”
“你相信我。”
第四章
顾衿在座位上想了很久,脑子里计划了n个方案,但是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不妥。
鼎元怎么说也算是个大公司,既然敢在这个时候违约,就说明他已经做足了赔偿违约金的打算,如果拿着合同去找人谈判,非但不能达到预期效果,很可能还会把事情搞砸。
顾衿眼珠转了一圈,去了集公司八卦和人脉为一体的公关部。
公关部副总监尹白露是顾衿的铁瓷儿闺蜜,俩人同年来的公司,尹白露人长的惊艳身材也火辣,性格又十分活泼外向,尤其是在谈生意拢人脉上,用同事的话说,这姑娘天生了一副狐媚样子,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整个创意公关的圈子里,提起尹白露,就没有不知道的。
顾衿风风火火杀到十八楼,尹白露正在打电话,一只手掐着腰,笑的那叫一个假。见到顾衿来了,她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先坐。
对方可能是尹白露一个老客户想要约她晚上吃饭,她嗯啊的应了两声就敷衍着把电话挂了。
“怎么了?”尹白露看着顾衿,伸出两根手指挑起顾衿的下巴,啧啧两下。“看着小脸拧巴的,又碰上什么麻烦事儿了?”
顾衿开门见山,“鼎元的合作案,今天早上跑单了。”
尹白露松了口气,往椅子后头躺了躺。“我还以为你怀孕了,吓我一跳。”
“别说风凉话,我问你。”顾衿盯着尹白露,“肯定不是报价的关系,对方也是个4a公司,之前一直合作的好好的,这里有□□。”
尹白露莫名其妙。“跑了就跑了呗,上头就是怪罪下来也是找傅安常的麻烦,你这么上心干嘛?”
......
[附带番外]《势均力敌》作者:长宇宙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点击观看
继续浏览有关 附带番外 的文章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