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心
作者:奉壹
文案:
“你连信息素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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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宋医生新交的男友有点狐狸相。
好吧,宋清远承认,对方偶尔看起来是有点狡猾,可他却打心底觉得程重安是只可爱又黏人的家猫。
直到后来,他被这只本性暴露的狐狸狠狠挠了一爪,生活和工作全部陷入混乱,直坠而下。
宋清远这才迟钝地发现,原来自己一直被对方耍得团团乱转。
身份是假的,工作是假的,年龄是假的,甚至连信息素也是假的。
他本以为是缘分到了,爱情甜蜜绵长,没想到竟是一滴裹蜜的砒霜,程重安费心设局作庄,看自己在他织就的网里小丑般横扑乱撞。
○宋清远x程重(chóng)安 AlphaxOmega
○温柔医生x桃色俱乐部骗子
标签:破镜重圆、HE、ABO、狗血、渣受
第1章 目标
灯光明亮的地铁站,随着嘟一声长音提示,几扇玻璃门刷地向两侧打开,一时间人头攒动,四散至各个方向。
这种鱼龙混杂、人流量巨大的地方,实在是太适合做点地下买卖了。
在行车值班员和监控看不到的死角处,面容清秀的Omega男生微笑着拦住了一名打扮精致的白领。
“小姐姐可以拿着看看,我前天刚在专卖店买的,十成新,还没戴过。”男生边说边递出一只红丝绒小盒,神情恳切,“我刚才一看到你就觉得这颗金红玉髓太配你了,你是不是经常练天鹅颈啊?脖子和锁骨都太漂亮了。”
“哎?也,也没有吧。”女白领难掩欣喜地拨了拨头发,目光好不容易从亮闪闪的钻石上挪开,盯着男生饱满微翘的眼角问,“这么难抢的项链,你干吗要卖掉它啊?”
“都是因为……”男生突然叹着气垂下眼睛,眉头也微微蹙起,“因为我女朋友劈腿了,给她准备的这个生日礼物没来得及送出去,现在留着也是伤心。”
一张满带脆弱感的Omega的脸,再配上那副欲说还休的失落神情,真是楚楚可怜。
果不其然,白领露出一副看淋雨小狗狗的表情,又低头看看项链,咬牙道:“六千还是有点贵,能再便宜五百的话我就买了。”
男生闻言,眸光微闪,狡黠的神情就像假面一样倏尔浮现在眼角眉梢又迅速消散。
他故作矜持地沉默了一会,最后说:“那好吧。”
话音刚落,他变戏法般一秒掏出了手机:“小姐姐扫我?”
半分钟后,女白领小心翼翼地将那条不出半年就会生锈褪色的项链收进包包里,步伐轻快地搭上了去往地面的电梯。
程重安目送着她消失,笑眯眯地又看了一遍转账记录,刚要把手机往兜里塞,有只冰凉的手突然从后面用力捉住了他的腕:“别动,现在以诈骗罪逮捕你!”
程重安挣了一下,没挣开,屈起手指轻挠对方手心,“警察叔叔别逮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恶,我吐了!”张世宇一脸嫌恶地甩开他,忍不住大笑出声,“程重安你个大王八,一个Omega一天被绿了四五回了,这回可不止青青草原,什么伊犁呼伦贝尔都得开你头上吧?”
程重安冲他挥了挥拳头,眼里又冒出狐狸似的绿贼光,“明天该去哪一站了?新西?”
“还去啊?你现在出来的频率也太高了吧,让妈妈桑知道你天天出来诓钱,她得气得头发都焦了。”
“气去呗。”程重安撇了撇嘴,“本来就是焦的,一个月烫八百回,我一闻她的头发就想吃烧烤。”
“正好今天赚了一大笔,”他伸手勾上张世宇的肩,搓搓大拇指比出数钱的阔气样,“走啊,哥请你吃烤肉去。”
两人就近找了家烤肉店,不停加肉加菜加饮料,一直吃到华灯初上,程重安才满足地长出一口气,仰倒在位置上摸摸肚皮:“要撑死。”
“废话,四人份都进你肚子了。哎,刚没和你说,”张世宇挑挑眉,从兜里摸出个东西在他面前一晃,“其实我今天也赚了一笔,瞅瞅,最新款。”
程重安看到自己的脸从黑暗反光的屏幕上一闪而过,顿时拧眉:“你又干这事?”
“我就知道你肯定这表情才没敢说的。”张世宇啧了一声,耍无赖般把偷来的手机扔在桌上,“没法啊,戒不掉,再说地铁站,那么好下手。”
话音刚落,那支手机突然在桌面上亮起来,屏幕显示“医院”来电。
两个人同时伸手,程重安恼火地瞪圆了眼睛盯着张世宇,直到他讪讪地表示投降,程重安才一把抓起手机接通电话:“喂?”
“您好?”听筒里有轻微的电流响动,随后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男声,“不好意思,您捡到的是我的手机,请问现在去取方便吗?”
“啊……方便方便,”程重安不擅长应付这种礼貌的口吻,手指无意识地在皮沙发上抠了抠,“那您到雨桐街大胖炭烧这边吧。”
话还没说完,毫无防备地,程重安张嘴就“嗝”了一声。
“噗!”张世宇在对面浑身发抖地爆笑,腰都弯到桌子底下去了。
对方愣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麻烦您等十分钟。”
“该死,”程重安郁闷地放下手机,低头拍拍肚子,“你这出息劲啊!”
两人又磨蹭了一会,然后结账去店门口。程重安一边等人一边恨铁不成钢地念叨:“三天两头偷鸡摸狗,那手不干正事儿就剁了吧。”
“粗鲁!”张世宇叼根牙签闲闲地仰头看天,“为了让你行善积德,我当一回梁上君子又何妨。”
程重安只差给他拱火到鼻歪嘴斜。
对方在电话里说要十分钟,可他们前脚刚站定,一辆低调的银灰色轿车紧跟着就拐过街角,缓缓停在了面前。
张世宇吹了声口哨:“车不错啊。”
轿车熄火,从驾驶座下来了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Alpha。
他穿着很普通的衬衫长裤,但眉宇清朗,气质格外殊人,单单往那一立,顿时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程重安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电话里那种嗓音就该配这么一张脸。
男人打眼在四周扫了一下,视线甫一和程重安接触,立即像确定了什么似的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事没事,”程重安像只炸毛的野鸡见着美凤凰,别别扭扭的,“我们也刚出来。”
说着,他把手机递过去:“看看磕哪儿没。”
“不用了,”男人温和地笑笑,边解锁手机边道,“手机里很多重要文件,我给您发个红包,全算心意了。”
“噢?”旁边的张世宇嗅到铜臭,顿时蠢蠢欲动,“给多少?”
现在这世道,少彬彬有礼地装派头摆面子,拿钱说话才是真的。
眼看对方当真要开口报价,程重安顿时有点脸皮发烫:“没没没,我朋友开玩笑呢,谈钱就俗了,咱们都争做华城好市民嘛,互帮互助,应该的。”
他甜甜一笑,说得冠冕堂皇,完全无视张世宇在旁边瞪他要瞪出眶的眼珠子。
“那……”男人愣了愣,“如果方便的话,哪天请您吃个饭吧。”
不是看不出对方的拘谨,但他实在不习惯欠别人的,身边的同事朋友况且如此,陌生人当然更甚。
程重安忍不住眯了眯眼,心想这人真够奇怪,连手机是从哪捡到的都不问,明明是被偷了,还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为了顺利拿回手机做样子?
看对方的眼睛又不像在撒谎,墨黑的瞳仁深邃又清澈,坦坦荡荡。
很少见到这种丝毫不显得自大的Aphla。
余光扫过他身后那辆银灰色的高级轿车,程重安心思猛然一动,缓缓牵起唇角:“好啊。”
男人顿时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远山般的眉舒展开来,他从兜中抽出两张薄薄的名片:“您周末有时间就联系我。”
接过那张名片时,程重安触到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仅仅零点零几秒,皮肤微微一麻。
目送着那辆车缓缓驶出街角,程重安低头,借烧烤店的灯光仔细打量制作精良的名片,把“宋清远”三个字无声地在唇齿里滚过一遍。
他收紧手指,将名片攥出浅浅折痕。
出现了,期待已久的目标。
作者有话说:
我们的目标是:努力更新 评论多多!(????)?”
第2章 相亲
回到车里,宋清远随手点开短信界面,看到母亲发来的一连串信息,不由有些失笑。
他简单回复了两句,发动车子,向对方一早订好的地点驶去。
正好赶上晚高峰,七点刚过五分,赶到银辉餐厅时,宋清远一坐下便向等他许久的人道歉:“罗小姐,抱歉,路上耽误了一会。”
“没关系,我也刚到。”面容姣好的Omega女性笑了笑,低下头看菜单,“前菜要什么呢?冷盘可以吗?”
宋清远颔首,“你挑就好。”
这种相亲场合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失败的次数多了,渐渐连尴尬都忘记。
带着“可能结婚”的目的和第一次见面的人吃一餐饭,附加一场电影,与不同的人进行同样的流程。
在这种第二性别几乎决定一切的世代,好像所有人都是奔着匹配度去,相亲第一步就要把信息素契合度低的筛掉。
“宋先生,我听说你在第一医科大骨科做副主任?”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罗小姐看着他微笑开口。
宋清远礼貌地颔首,“是。”
“怪不得我爸爸非要我来见你一次呢。”罗小姐露出些许惊叹的神情。
不到三十岁能在科室做到副主任,想必在学生时代和工作后都相当优秀。
她默不作声地细细打量男人,视线从那双清朗内敛的眼睛滑落到线条流畅的下颔,满意地翘了翘唇。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医院各科之间也是如此,罗小姐虽是心理医生,但很会找共同话题,一顿饭下来没有出现过长的沉默。
晚一些一起看电影的时候,厅内光线昏暗,她的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轻轻握住宋清远的手指,然后缓缓下滑。
宋清远的身体几乎一瞬间僵硬起来,绷着一动未动,任由对方逐渐占据了他的掌心和五指。
因为信息素作祟,皮肤接触过的地方好像由浅及深烧灼了起来。
Omega的手很小,骨节纤细,皮肤触感光滑到像精致的娃娃。他一动都不敢动,片刻后,鼻尖突然嗅到了淡淡的金桔气味。
柔和的,信息素的味道,很稀薄,就好像喷了许久的香水后调,没什么攻击性。
从未遇到过这么大胆的相亲对象,除去工作外甚少和异性接触的宋清远几乎当场石化。
他性格温吞,向来不会“主动出击”,更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场面,所以只能看着荧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这样毫无进展地僵持片刻后,罗小姐轻轻地“扑哧”一声笑,那只手也随之抽离。
一直到电影结束,他们再也没有任何接触或交谈。
回去的路上仍是宋清远开车,把人送到小区门口。
对方没有要留电话号码或者联系方式的意思,这种心照不宣反而让宋清远松了口气。
下车后,罗小姐理好裙摆,提着皮包对他摆摆手:“宋先生,谢谢你今晚的时间。”
一整晚没有放出一丁点信息素试探过的男人,对她是什么想法,已经不言而喻。
况且,对方在影院的反应,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会吃人的母兽一样。
“也谢谢你,”宋清远松一口气,温和地笑笑,“晚安。”
其实他说不出罗小姐哪里不合适,漂亮知性,进退有度,和他有不少的共同话题,况且能培养出Omega医生的家庭,涵养肯定不会差。
身家利益都能平等地摆在一张台面上,但他总觉得差了一点什么。
与旁人无关,是他自己的问题。
开车回家,洗完澡,宋清远最后确认了一下手机上没有任何紧急信息,随后把它放回茶几上,在十点前准时步入卧室睡觉。
经常有同事说他古板,活得像个老头子。
宋清远好脾气地由他们笑,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没错,因为自己每天的生活好像都是复制粘贴,四平八稳得挑不出错来。
可是……他忽然睁开眼翻了个身,想,今天的确有一点小小的插曲,中午搭地铁时掉了手机。
而他因为是平时不太重视手机的人,直到晚上才发现通讯工具丢了。
先是在科室里里外外找了一圈,怎么也回想不起最后一次使用是什么时候,才用医院的固话给自己拨去号码。
起初拨过去无数次都没有人接,他正准备打最后一次然后立刻挂失银行卡,但就是那一次接通了。
他当然怀疑过是被偷了,可是如果真的是扒手,何必再还给他?
还有那个笑眯眯的少年,面容精致,骨架纤细到一看就是Omega,偏偏饱满的眼尾又微挑着,像只狡猾伶俐的猫,让他印象深刻。
宋清远阖眼漫不经心地想着想着,渐渐陷入了浅眠。
像华城所有习惯早眠的普通人一样,他不会知道,十点刚过,盼了整个白天的黑夜遮羞布终于降临,有一家隐匿在金湾大街深处的桃色俱乐部迟迟才肯亮灯。
“深浅”两个字仿佛从沉睡的海底缓慢浮上来,二楼平白多出一艘泛着清森幽光的船,引诱各色人马涉水渡险。
所有的大城市都相似,七扭八拐的密径小巷就同人体毛细管,往往藏污纳垢却又不可或缺。
程重安他们回来得晚了一点,小偏厅的门半关着,他换了衣服走进去时,打扮雍容的女人腿上已经趴了一个男孩,而身后站的那个正在给她揉肩。
“林太太,”程重安走进去,调动脸部肌肉露出一抹甜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林玉蓉从雕着团团锦簇富贵花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眼里就像没程重安这个人似的。
她是Alpha,已婚,具体的年龄俱乐部里没人知道,但保养得当,脸看起来才三十出头。
另外两个男孩很有眼色地走出去,悄没声关上门,把私密空间留给老主顾。
“Zolva吗?”程重安面不改色,拾起桌上的火机,微微弯腰,单手为林玉蓉点燃了烟,“很香。”
最近新出的中性香烟,他们店里也刚进了一批,纯意大利货,刚燃烧时有西瓜般清新的甜味,往后细嗅却有干枯的植物荤腥气。
跳跃的火将两人的脸拢在一处暖光里,又转瞬消失了。
“懂这么多啊?”林玉蓉深吸了一口烟,终于肯把目光挪到他脸上,描红的嘴角微翘,“撒谎精,迟到成性了!”
“怪我怪我,外面太好玩了嘛。”程重安笑盈盈像只猫,手上利利索索地端茶倒水点香薰,“林太太今天想干点什么?我陪您下会西洋棋怎么样?”
“野心心的,别把自己玩搭进去了。”林玉蓉慵懒地吞云吐雾,闭上眼往椅背一靠,“今天没精神下棋,你给我舒舒背就行。”
第3章 深浅
林玉蓉宽衣解带完,身上只披着一件柔滑的奶白蚕丝纱裙,优哉游哉趴到柔软的大床上。
漆光锃亮的床头柜上摆着一排排瓶罐,程重安挽起袖子,细长的手指顺着滑过去,无比熟稔地挑出一只紫色玻璃质地的。
他拧开瓶盖,手腕慢慢倾斜,看着淡黄色的精油从林玉蓉背上弥漫开来,心里如死水般平静。
当初连字都不识几个就被妈妈桑带到店里,好不容易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懵懵懂懂听着劝诱就签了被掌控一辈子的卖身契,每年附加利息,赎身说得容易,一年一年拖下去,只是无尽地往店里陷。
他和张世宇是最早来店里的一批男孩,这十几年他们见到的,混得好一点能被有钱有势的Alpha买走当做金丝雀养着,混得差的,敢逃跑的,掏肠挖肚,惨死街头,但无论最后怎么消失,保险受益金通通会落入妈妈桑手里。
等程重安搓热手指,掌心开始在林玉蓉肩头施力游移时,她猛地颤了一下。
“Alpha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的。”她把脸侧向墙壁,突兀地开口道,“Alpha必须要两个伴,床上床下各一个,身体心里各一个,吃到嘴一个,锅里还一个。”
“是。”没过几分钟程重安额上已经浮上薄薄汗意,他边卖力气边嘴上抹蜜地溜须拍马,“您从大锅里选中我,是我的荣幸。”
林玉蓉笑了一下,没搭理他。
又按又洗一番流程下来,送走林玉蓉时已经过了十一点。
程重安陪了她一蛊清酒,脸颊两侧微微泛红,下楼时看得妈妈桑又恨又爱,直叫他“小桃花”,还用长长的指甲一下一下戳他脑袋:“再迟到,把你个没爹疼没娘养的小碎桃花碾成烂泥巴!”
“那实在是感情好。”程重安两条胳膊交叉撑着柜台,漂亮的眼睛里像覆着一层薄冰,“现在墓地贵得很,一般人都死不起。”
“瞧瞧这嘴巴厉害的,”妈妈桑回头和正在喜滋滋记账的男人说,“真想叫林太太和密斯李一样,叫他一次按两个人的份,累不死他!”
闻言,程重安的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小千又被她选了?”
俱乐部向来最讲究隐私,除了有特殊癖好的基本上都是一对一服务,但千月价格便宜,回回都被最末流的客人选去当牛做马。
千月来店里时整个头都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活像法老墓里的小木乃伊,除了自己名字以外什么都不记得。
他比程重安小六岁,放到外面也就是刚刚上高二的年纪,眉眼清秀得像女孩子,说话不利索,走路贴墙根,好像生来就理所应当地让人欺负,被骂了打了,光泪珠子在眼里滴溜滴溜转。
好在他抱大腿抱得比较顺利,程重安把他划到自己的领地里,一罩就是六七年。
“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命好哇,”妈妈桑猛地一瞪,眼珠恐怖地从浓重眼影里凸出来,“长张好脸给林太太包去——喂!死小子!”
程重安转身大步流星往楼下走。
他们的“员工宿舍”在俱乐部楼下,采光极差,常常分不清白天黑夜,几乎可以算半地下,几十张铁制上下铺摆得像集体监狱。
这里的所有男孩都和老鼠一样地生活着,没有隐私,没有身份,其中甚至有一个会字正腔圆飙国骂的金发英国人。
程重安走进来的时候,有几个今晚没被选中的男生正热火朝天地围在桌边喝着啤酒打牌,见到他草草打了声招呼。
程重安直接往墙角看。千月果然坐在自己的床上,估计刚洗过澡,不知道看什么看得痴迷,两条细腿在床边垂下来晃荡。
他走过去,一伸手就把那瘦骨伶仃的脚腕圈住了。
千月吓得肝胆俱裂,和突然被老虎叼住肉的羚羊一样,用全力往回抽腿。
程重安怕他膝盖撞栏杆上,没松手,千月挣了一会才迟钝地看向程重安,可怜巴巴,一叠声喊:“哥,哥,哥哥。”
“看什么呢?”程重安放开他,拉住栏杆轻巧地跳上来坐着,“这么晚了还吃饼干。”
“还没刷,牙呢。”千月咧嘴笑,细细的眉毛舒展开,“在看,漫画。曲奇吃,吗?”
“不了,小孩儿才爱吃甜食。”
程重安随手拾起他枕头旁边另一本小书翻了两页,看着书页上酥胸半露的粉色头发女生,忍不住啧了一声,“少跟张世宇看这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千月低下头不说话了,小口小口地吃蔓越莓曲奇,用沉默表达最弱的拒绝。
“听妈妈桑说你今晚又按了两个人。”程重安决定单刀直入,“我是不是告诉你要拒绝了?”
“我,我按不好啊,就笨笨,鸟先飞。”千月有点神经质地抠着掉在腿上的饼干碎屑,“妈妈一直,说的。”
“按不好也不用这么练,拿一份钱干两个人的活,干什么,施善啊?”
程重安说完才感觉自己口气重了,估计是酒意慢慢往上涌,胸口堵得发闷。
千月也明显吃了一惊,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垂下眼睛乖乖地说:“下次我,会拒绝的。”
“嗯,必须拒绝。”程重安抬手呼噜了一把他柔软的头发,撑着床跳下去,“行了,刷完牙早点睡吧,笨笨鸟。”
等洗漱过后疲惫地倒在床上,程重安一边舒展胳臂肌肉,一边盯着上铺的木板纹出神。
这床板看了快二十年,他连每个发黑的圆圈和弯曲处诡异的细纹都能描绘出来。
恶心,腻烦,厌倦……种种情绪总是在夜晚睡前汹涌而来,毫不留情地将他淹没。
程重安忽然瞥到挂在床边的外套,他一翻身,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抽出了那张名片,细细地看一遍,又看一遍,想:做医生是什么感觉?
能掏出这种东西来做自我介绍,正常地生活在阳光下,又是什么感觉?
他闭上眼睛,手搭在胸前轻轻摩挲着那张名片,指尖能摸出名片上精致的印花纹路。
那个Alpha甚至不需要做什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长相出众,背景优渥,前途光明。
几十万对他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大钱。如果,如果他去勾引他试试……
梦渐渐扭成了森红的漩涡,表面沸腾着一层细密泡沫。程重安屏息扎下去看,水雾散开,血汪里竟浮着一个四肢干瘦的少年。
他看清了那人的脸,浑身顿时如过电般发麻,抖着嘴唇大喊一声,伸手去抓他。
然而逆水行舟,枉费力气,程重安在剧烈的挣扎中恍惚醒了半秒,察觉自己满背黏腻冷汗。
魇渐渐散了,不知道过去多久,他再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醒来,感觉胸口像海浪涨潮一样,一阵一阵剧烈地往上翻涌。
他猛地爬起来往厕所跑,仓皇中不小心绊了一下对床的椅子,张世宇被惊醒,迷糊着翻了个身,眼都睁不开地骂:“饿死鬼投胎的暴食狂!我是不是叫你别吃那么多!药在——”
程重安已经跑了出去,他一把推开厕所门,弯腰朝马桶剧烈地呕吐。
许久,他才微喘着摸索到冲水键摁下去。
胃里空空如也的焦虑感再次翻涌上来,好像有打汁机或大齿轮在里面吱吱扭绞,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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