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附带番外]《透骨》作者:尤四姐 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4-01分类:小说浏览:9评论:0

透骨

作者:尤四姐

简介:

良宴有不凡的出身,曾经活得太过肆意张狂,南钦的出现是他醉生梦死里唯一的救赎。可是即便同床共枕,即使面对面时嘴唇相距不过两......

1、第 1 章

透骨!

初春惨淡日光透过二楼方格彩绘玻璃照进来,斜斜打土耳其地毯上。客厅里很静,只有座钟运转发出滴答声响。

公馆外街道上不时传来脚踏车铃声,“铃……铃……”一长串,划将过去,像湖泊里抛进石子,震起微微涟漪。一个年轻嗓音带着苏白可怜兮兮地哼唱,“栀子花白兰花,先生小姐买一朵……”渐走渐远,余音袅袅,后剩下苍白轮廓,没有实质内容。

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个人,高跟鞋踏着胡桃木地板,不急不慢地莲步轻移,边走边往下探看。

沙发上高个子男人还仰着那里,军帽扣脸上遮住了眉眼,看不出是梦是醒。她抱着胳膊过去,似笑非笑一双凤目,眼波流转。轻轻一瞥,自有三分娇憨。俯下身腰唤他,“二公子,这一觉睡得蛮长咯,太阳落山了。我看你太太也不爱过问你,啧啧,作孽!还是留我这里算了……”

仰着人终于揭开帽子,飞扬眉峰,冷漠嘴唇,一张英气逼人脸。抬腕看看表,长出一口气,把手覆眼睛上。

她他对面落座,交叠腿从旗袍开叉处婉媚欹伸,姿态美好,可惜吸引不了他目光。她也不甚意,拢了拢弯曲刘海道:“怎么不说话?吃了枪药一样过来,来了倒头就睡,把我这里当旅馆呀?嗳,你和你太太又怎么了?既然过得不开心,婚离离掉么好嘞。天天吊芝麻油,吃得消伐?”

良宴对她那口吴侬软语置若罔闻,佣人阿妈把他外套拿过来,他抖了抖,镶着国徽和翼型标致排扣相撞,哗啦一声脆响。同没有家累女人谈婚姻是多余,他转过去,慢条斯理地整理肩章,扣上武装带,把佩剑别到带扣上。

她伏沙发扶手上扭身看他,把自己拗成一个s型,“我和你说话呀,装聋作哑什么意思啦?”

“你话太多了。”他戴上帽子不耐道,“我记得咱们曾经有言先,不该过问不过问,你忘了规矩,卿妃。”

底下立刻凤眼翻飞,这个人无情无义不是第一次,虽然习惯了,但还是觉得有点失望。怎么说呢,他们之间关系很难阐述却又极容易理解。他单身时有过几次肌肤之亲,他给她钱,她供他消遣,仅此而已。不过露水姻缘也是姻缘嘛,虽然趟数不多,他她这里避世她也没收他钟点费,还不是看重他这个人嚜!

她探手打开茶几上烟盒,极漂亮不羁一串动作,把一根细细“哈德门”叼红唇间。鎏金打火机点了烟,吸上一口,徐徐吐出来,“亏你一心一意待她呀,关于南钦流言我又不是没听说过……”她声音渐渐低下去,后把话含进了嘴里。

他神色阴郁地盯着她,“你说什么?”

卿妃窒了下,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他忌讳。他和他太太关系不好,但是很奇怪,他外面一直非常维护南钦,甚至连她名

字都不许她直呼,好像叫了一声就侮辱了人家似。他不是不乎那房夫人吗,其实到底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明白。应该是狠狠地爱着那个女人吧!嘴硬男人分明不讨喜,但他还是有那种魔力让女人神魂颠倒。并不因为他是冯克宽公子,也不因为他军衔。一个花名外公子哥要褒奖无从说起,可是细思量,又浑身上下全是吸引力。就像死灰中间窝着一方燃炭,火光通红,不容忽视。

她毕竟懂得察言观色,要圈子里混,得罪他总归不好。一时愣神烟灰落旗袍上,她忙噘嘴吹开,站起来晃着肩头顶他一下,半真半假地揶揄:“啊哟,堂堂二公子,玩笑开不得了,难为情伐?好了好了,我什么都没听说,这总行了吧!”把茶几上白手套拿起来双手奉上,笑道,“眼看天暗下来了,太晚回去好像不大好,哦?”

他没有再搭理她,接过手套戴上就往门前去。花园一角静候副官立刻驱车迎上来,到了台阶下让司机停住,下车后马靴后跟“喀”地一并,毕恭毕敬替他开了车门。

他是飒爽身形,穿着戎装样子越发俊俏。卿妃送他到车前,竖起胳膊,一手手肘搭着另一手手背,指头冲他弹琴似撩了几下,“二公子再会噢,想人家了再来噢!”说着吃吃一笑,“要是不方便话,老地方见面也是可以。”

冯良宴瞥了她一眼,“今晚你有演出,我让人送花篮过去捧场。”

“你不来吗?”她似乎很期待,转而想想又不对,拨了拨那头电卷发说,“两个不行,起码要五个,帮我撑足面子。”

他没再说话,弯腰进了车里。

车子驶过霓虹初上街头,他开窗向外看,暮色中一辆电车迎面过来,车厢里塞满了下班回家人。也许辛苦一天早就被抽干了灵魂,个个木着脸,数不清行尸走肉。

前座俞副官转过身问他,“二少是去官邸还是回陏园?”

俞绕良十五岁派到他身边做副官,是四个地勤校官里和他亲近。不公值上习惯叫他“二少”,这些年来都没有改变。俞副官口中官邸是寘台大帅府,自从他结婚就已经搬离那里了。不过陏园离寘台不远,他母亲又惦念他,他汇报军务之余每常留下吃饭,有时也会留宿。

将要入夜,外面气温很低。冷风从窗口灌进来,刀子一样割脸上。街头人多,车子行进得很慢,能清楚看见往来穿梭报童和卖烟女郎。他靠着靠背,手套压住半边脸,哑声道:“回陏园。”

俞绕良道是,“周小姐花篮我已经订了,大舞台开场前让人送过去。”

捧歌星花篮做得相当精美,当然价格也不菲,五个要十块现大洋,简直有点像宰人。冯二少女人身上花钱从来不畏缩,俞副官却忍不住肉痛。造价太高,他觉得犯不上。那位周小姐如果是绝色倒罢

了,事实上长得还不及家里少夫人一半美。全赖那一身媚骨,讨男人欢心这点上确实占优势。要说二少并不是这样流俗人,他也看得出他待那些女人三心二意。花出去钱无非是不动感情代价,他心里乎始终只有少夫人吧!

汽车轧上电车轨道,略微颠簸了一下。窗口飘进来一股甜糯香气,热腾腾桂花味。良宴探身往外看,街边上有人卖糖炒栗子,汽油桶做成煤球炉上架了口大锅,挥舞着铁铲石英沙里翻炒栗子,正炒得热火朝天。

“停车。”他突然喊,很开了车门。

俞绕良有些意外,慌忙跟下去,看见他退到一个摊子前,买了一袋栗子捧胸口。

南钦爱吃栗子,当初留洋时想念家乡味道,他跑了几条街才华人区买到。大概是心境不同,中国小吃美国总不及想象中好,她怏怏用了几颗就扔了,从此再没有提起过。

纸袋里滚烫,蓬蓬热气翻卷蒸腾,一*拍他下颌上。车子复往陏园方向行驶,今天是周末,本来应该有个愉假日,可是他却从家里出来了。至于原因他也闹不太清,中午喝了点酒,恍惚记得和她有些口角,总之不是什么要紧大事——和他们之间心结比起来,根本没有什么够得上要紧一说。

车开进陏园大门,喷泉旁边停下来。家里佣人出来迎接,他下车时候还把栗子拎手里,问:“少奶奶睡了吗?”

吴妈说:“少奶奶用过饭,早早就睡下了。”

他微一顿,有些嘲弄笑了笑,把纸袋子随手递给了吴妈,“去做盘栗子烧鸡,我还没吃饭。”

大厅里灯火通明,军靴踩地毯上寂寂无声。他走到楼梯口向上张望,犹豫了一下才举步上楼。她房间走廊头,他慢慢走过去,面前那扇红木雕花门紧闭,仿佛割断了所有感情和联系。他略踟躇了下方去拧门把手,以前试过很多次,每次都是锁着,今天却很奇异,居然让他拧开了。他知道她绝不可能故意给他留门,多半是忘了。

他闪身进来,床头灯还没熄,房间里充斥着淡淡光晕和香味。他伸手搭床架子上,从床尾看过去,她侧身躺着,沉沉一头乌发铺满整个枕头。他转到她对面,默不作声,就那么静静打量她。她闭着眼,浓密睫毛覆盖下来,让他想起大哥家妙音常抱怀里赛璐珞洋娃娃。小巧鼻子,嫣红嘴唇,还有灯下近乎透明皮肤……初见她时惊为天人震动,到现都没有忘记。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他们越走越远,到现咫尺天涯,实叫人沮丧。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没办法日,估计一周三到四,先收了我吧~~~~

2、第 2 章(捉虫

透骨!

南钦向来浅眠,稍稍一点动静都能惊醒她。先前头痛,吃了药就躺下了,心里还记挂他没有回来。后来精神不济,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隐约听见脚步声,睡迷了,昏昏噩噩以为天还没黑,以为是佣人进来探她。谁知一睁眼,看见他面前,她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窗帘太厚看不见天光,她往墙上暼一眼,七点了,时候不算晚,但是她毕竟已经睡了,睡下了就不太喜欢他进她房间。

她扶额起身,“你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良宴梳妆台前天鹅绒方凳上坐下来,拍了拍膝头褶皱道:“我吃不吃无所谓……这么早就睡,不舒服?”

南钦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人总是这样,吵架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可以若无其事,似乎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你忽视他,他也不把你放眼里。

她恹恹地下床倒水喝,经过他面前,丝质睡衣轻飘飘从他手背上滑过,像个拿捏不住梦。他往后靠,脊梁狠狠抵住梳妆台边缘棱角,有些疼,但疼得鲜明。他说:“明天是尚谦和德音结婚日子,中午让曹副官先送你过寘台,我把署里事安排好了再来。”

德音是他同母妹妹,郎姜尚谦是他们校友,也是陆军总司令姜道彰四公子。冯姜是政治联姻,这个年代上流社会里纯粹为爱结合实少得可怜,南钦怔怔,她和良宴如果现还能和睦相处,倒也不失为一桩美谈。她出身并不耀眼,父亲是满清时期道台,后来复辟失败郁郁而终。她那时还年幼,无父无母只好投奔姐姐,然后辗转出国,遇上了他……终究齐大非偶,即便他排除万难娶了她,后他们婚姻还是出了问题,并且不可调和。

她踱到靠墙高案前倒水,捏着杯子转过身来,落地灯他背后,把他身影投射到玻璃杯上。她对着那个模糊影像出神,半天才唔了声。他有很强掌控欲,给她画个圈只允许她他限定范围内活动。像明天婚宴,德音打电话来说很紧张,希望她早些过去。他明明知道,非到中午才让副官送她,实让人无奈。

“明天家里没什么事,我也担心母亲忙不过来,等你走了我就过寘台去。”她把水杯搁下,转过脸,不再看那杯里倒影。

良宴却说:“明天人多,去得太早乱哄哄,有什么意思!母亲那边有二太太她们帮忙,你就不要去凑热闹了。”言罢又一笑,“婚宴来宾都是成双结对,你一个人,不觉得寂寞么?”

寂寞是可以习惯,南钦扯了扯嘴角,“没有结婚小姐必然也有,雅言和汝筝她们都,我有什么可寂寞。”她抱了抱胳膊,初春夜里还是很冷,她下床没有披晨衣,背上有些寒浸浸。当他面进被窝总不大好意思,便有意支应他,“要是没吃饭,让吴妈吩咐厨房给你置办。恕我不周了

,人犯懒,不想下楼去。”

他极慢地点头,“你就是这么做太太,丈夫没有回来,你却可以睡得很踏实。”

南钦屹然站着,语气却放软了,“良宴,我现不想吵架。时间差不多了,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把帽子摘下来扔梳妆台上,似笑非笑望着她,“我今晚就睡这里。”

南钦心里一跳,他们结婚一年,分居却有十个月。她不欢迎他,他知道也认可,今天突然变了,有点无理取闹意思。

良宴一直留意她表情,她眼里光从初惊讶渐渐变得清冷。她大约以为他是随口一说,他也问自己是不是认真。他本意确实是想挑衅她,如果她除了漠视他还有别反应,他反而能接受。可是她把他当成一蓬烟,一团空气,这让他自尊心大大受挫。他走出去是有头有脸“二少”,是空军署“总座”,家里却像个孤苦伶仃鳏夫。

他脾气不大好,虽然已经一再忍让,到底还是被她触怒了。她越是不愿意他越是要迎难而上,他抬手解领口钮子,冷而硬发话,“以后不许锁门。”

南钦往后退让,并不想和他争辩,“那我去客房睡。”

他抢先一步堵住了门,“你以为我只想睡你热被窝?你这样守身如玉,为是谁?”

他把门重重关上,说出这句话,觉得胸口疼痛大大疏解了。像是把肺里浊气都挤压出来,终于可以松地喘息。

隐忍了那么久,他和她斗,和自己斗,努力克制对她爱。他心里苦闷说不出口,他有不凡出身,曾经活得太过肆意张狂,她出现是他醉生梦死里唯一救赎。可是婚后一次朋友间聚会,打开了这段婚姻里不幸缺口……那些不说也罢,他叹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他曾经想过带她去法国,远远离开这里,把这里一切人和事通通砍断。然而不现实,他们之间问题横梗心头,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依然存。

南钦很忐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吵过了赌气出去,外面待到入夜才回来,回来了就要这里留宿,他把她当成堂子里粉头吗?她不愿理会他斗气话,说起这个实让她尴尬,不过是年少无知时晃神,如今竟成了他拿捏死穴。她自己也负气,既然彼此没有信任,很多事她也不想再提及。她没有什么可辩解,也没有什么可告饶。他要闹只管去闹,只是可惜了当初一门心思。

她进退维谷,看着他把衣服脱得只剩一件衬衫。靴子远远扔到墙根。他光着脚过去把门反锁上,拔出钥匙冲她晃了晃,“别想走,冷话就上床。不怕冷,你愿意坐一夜也无妨。”

他进浴室,把门关得砰然作响。她怔忡站着,他找准了机会就来寻她事,她感到厌倦又沮丧。没办法,只好打开柜门抽出条毯子来。和他同床共枕似乎已经很难了,她拿毯子裹住自

己,羊毛细细纤维透过睡衣扎肉上,有种刺痛温暖。

浴室里水声哗哗,她挪过去替他整理衣裤。军装是呢子,挂起来后很平整挺括。她细细把衣襟抻好,才发现袖底铜扣少了一颗。他有个习惯,松了扣子即便没掉也要预先扯下来装进裤袋里,免得以后找不到。原本老家教条规定了,女人是不作兴掏男人口袋,只是她想替他缝起来,少不得就要动上一动。

男人裤袋很宽,她手小,探进里面有点杳杳。他口袋里从来不装钱,俞绕良就是他天然皮夹子,所以当她触到两张单票时有点好奇。拉出来看,花花绿绿印刷,上面有五个加粗铅字,写着“东方大舞台”。

她把票托手掌心,心直往下沉。他婚前名声她也有耳闻,年轻少将,有花团锦簇前程。风月场中厮混惯了,红颜知己少说也有一个排,大舞台台柱子就是其中之一。

浴室门上把手突然响了,他从里面出来,原本还系浴袍腰带,看见她捏着那两张票,也不说话,就那么淡淡望着她。

她平静地把票塞回去,手伸到袋底,终于找到了那颗小小翼型扣。她垂着眼说:“你别误会,我看见袖口少了颗扣子。”

他床沿坐下来,撑着两臂往后仰,视线绕过床架子看她,“那两张是十八号门票,你不是喜欢玉玲珑锡剧吗,那天有她演出。你不愿意和我一道去,让雅言陪你也行。”

她没言声,坐梳妆台前翻找针线盒子。良宴觉得耐心用了,她宁愿那边浪费时间也不愿和他一起睡吗?他过来拉她,“这些活让下人干。”见她披着毯子觉不,用力扯下来扔到一旁,“真打算对峙一夜?我劝你省省,三贞九烈拿来对付自己丈夫,就是告诉你姐姐,她也不会夸你做得好。”

南钦挣起来,他力气很大,钳制住她,勒得她手臂发麻。她咬着唇一味往后挫,越缩他拽得越紧。她终于忍不住呼痛,“明天要回寘台,你想上晚报头条吗?”

她是很容易留下瘀青体质,不小心磕着碰着,马上就是触目惊心一大片。他落这样重手,婚宴上小报记者不少,很可能被大肆渲染一番,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资。

他才意识到,也是自己太心急了。忙不迭地松开她,撩起她袖子查看,果然那皓腕上有一圈红红印子。他对这种痕迹很熟悉,刚结婚时候情热,她脖子上吻得重一些,稍过几个小时就会变紫,害她大热天还要穿高领旗袍……他也不想这样,谁让她这么犟!他懊恼归懊恼,她还没来得及退让时候打横把她抱起来,一下子抛到了席梦思床上;

3、第 3 章

透骨!

她不是那种懂得乔装自己取悦男人的人,可是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一个眼波,就足以叫他无法自拔。中午的那点酒劲早在卿妃家的沙发上消耗完了,他现在很清醒,知道自己渴望什么。他娶了这个女人,过的仍旧是独身时的日子。孤枕难眠,又不愿再像以前那样放浪,他莫名其妙成了婚姻虔诚的信徒。

现在想想,自己简直有点傻。那么多次了,每次都以为她会派人留意他的去向,至少在他回来后询问一下他身边的副官。女人不是善妒吗?他就是要让她知道他在别的女人那里消磨时间,如果她还有心,她总会吃醋吧?会难过吧?可是没有,多么奇异,一次都没有!他早就看透了,她的爱不及自己付出的十分之一。因为她心里有别人,嫁给他,是多方权衡的结果。她仅仅是需要一个家,或者说一个落脚的地方。

他在她急欲起身的时候压上去,却不敢用太大的力,“又想跑?跑到哪里去?”

南钦没有娘家,她无路可退。良宴知道她的弱点,她是旧家庭出来的小姐,受的本来是老式教育。姐姐送她出国时说,要把她托付给在美国念书的好友,这个好友就是冯良宴。一个不会英文的女孩子,初到国外人生地不熟,很多地方都要依靠他。相处虽不算热络,感情总还有。后来结婚,她也一心一意同他过日子。新婚的头两个月真的很好,她不善于表达,但是知道爱情多于感激。可惜他看不透,他开始对她诸多埋怨,即便不说出口她也能察觉。

她力气小,那点抗拒不过是螳臂当车。她只是觉得屈辱,他总不着家,每常听说他和某某名媛相携出入什么场合,听多了人变得麻木,心肠也会变得更硬。所以当他想吻她的时候,她把头侧了过去,说不要。

她没有大喊大叫,可是这种冷淡的姿态更伤人。他顿住了,那小小的身躯被他覆盖住,即使他们的身体交叠在一起,即使他们的的嘴唇刚刚相距不过两公分,心的距离始终都是那么远。

良宴觉得失望,他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一个不愿和你有纠葛的女人,怎么再强迫她做那种事?

他颓然倒在一旁,两个人各怀心事,分明的同床异梦。平复了半天转脸看她,她背对着他,瘦弱的身型蜷缩起来,看上去无比可怜。良宴只得腾挪开,扯起被子让她进去。

南钦实在冷,也知道要打发他不容易。如果干熬一整夜,只怕明天的婚宴出席不了。她是个知情识趣的人,没有娘家做靠山,自己腰杆子不硬,当初进冯家,很受良宴母亲的挑剔。眼下德音婚礼这么大的事,要是缺了席,唯恐惹得婆婆不高兴。所以也不管那许多了,他掀了被子她就钻进去,依然不肯面对他,照旧侧躺。

良宴坐着有点犹豫,

最后还是躺了下来。按理说遭受这样的冷遇,早该拂袖而去了。也不知怎么,这回却按捺住了。也许是太怀念以前,身边有个人,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说不出的安心和踏实。分房八个月,还是没有忘记新婚时的感觉。他跟着她的方向侧身,突然觉得就在她背后看着她,似乎也不错。

她轻浅地呼吸,肩头在被子外面微微起伏。他不自觉把手探过去,那片织锦缎睡衣是暗水纹的,疏疏朗朗的镶上几朵绿叶衬托的花,很温雅的颜色,却还是扎痛他的眼。他的手略一顿,拐个弯去牵她身上的被子,拉高一些,把她齐脖盖住,然后关掉了床头的灯。

黑暗里的两个人都冷静下来,看不见彼此,反而更放松。墙上挂钟滴答,不知过了多久,估摸有半个钟头吧!南钦一个姿势保持久了难免僵硬,刚想舒展舒展筋骨。还没来得及行动,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探了过来。不似往常的莽撞,这回是小心翼翼的。找到她的胳膊,顺着往下寻见她的小指,和她紧紧勾在一起。

南钦有点惊讶,良宴的性格里温情占据的成分很少。他是学军事的,AEMC(空中预警和指挥)和AAW(防空作战)说得头头是道,却从来不对她说情话。追求她时一味的张狂霸道,她早已经习惯了。现在的小动作不合常理,让她紧张之余,又莫名的心酸。这样的人,爱不得弃不得,委实令她困顿。她咬住唇努力克制,泪水还是模糊了双眼。很奇怪,似乎只有摒除了外界干扰,他才会让她感动。真要是这样,多希望他们是瞎子是聋子,不听不看,也许就能长远走下去了……

一丝晨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透进来,南钦睡醒他已经不在了。她下意识摸摸床的另一边,还是温的,他应该还没有出门。虽然没什么事发生,一大早见面还是有些难为情。她在被窝里磨蹭了一阵才起床,梳妆完了换好衣裳下楼,走到楼梯拐角处,赫然发现他还在,戎装笔挺,正背着手在大厅里踱步。

想躲是躲不掉的,他抢先一步看见了她,帽檐下的脸没什么表情,淡淡道:“睡醒了?杵在那里干什么?下来!”

她只得硬着头皮下楼,怕显得不自然,故意搭讪,“你还没走啊?”

“嗯,等你。”他随口一应,仿佛原本就应该是这样。

她穿一身青花丝绒旗袍,二月底天还微凉,外面披了件花呢短斗篷。打扮虽素净,但那旗袍裁剪得极好,她又是窈窕的身段,腰臀间的曲线掐起来,两手一扣就能扣个大概。

南钦担心他又要挑刺,忙道:“今天是德音的大喜日子,我甘当绿叶。”

他吊起半边嘴角,“绿叶轮不着你来当,我冯良宴的夫人,何至于沦落到那个地步!”

他拍了拍手,门外的副官托了三只大礼盒进

来,往茶几上一放,行个军礼又退了出去。南钦没有动手,她摸了摸耳上的珍珠耳钉,“这种场合穿洋装好像不大合适。”

他坐下来揭盒盖,打开里面的宣纸,拎出一套黑地攒红花旗袍来。掐丝镶滚、鎏金蝴蝶扣,看样子是祥泰公司的最新款。另两个盒子里装着珠羔披肩和高跟鞋,都是用来搭配这身衣裳的。

“去换。”他简洁地说,“我还要去空军署。”

南钦皱了皱眉头,他浪费这么多时间,就是为了检查她的着装吗?不可否认他的眼光很好,但是这么打扮,是不是太艳丽了些?她看他一眼,想和他打个商量,可是他低头点烟,根本就不理会她。南钦叹口气,无奈进了衣帽间里。

良宴等得很有耐心,看她穿他挑中的衣服,本来就是一件绮丽的事。南钦明明有得天独厚的资本,却从来不懂得善加利用。所幸他有发现美的天赋,知道怎么妆点她。他等着她惊艳亮相,一株直而通透的水仙,过年时包裹上红纸,不是比迎春更美三分么?

鞋跟的哒哒声由远及近,他抬头看过去,眉心一瞬便舒展开来。南钦就在那里,身材自不必说。披肩拿钻石胸针别着,半袖旗袍下露出一双如玉的小臂。那娇脆的轮廓被绣上了明丽的一笔,竟美得有些不近情理了。

他心满意足的审视一番,又到她身边看她的手腕,果然青紫的一圈。早就知道会是这样,还好一个早晨能办很多事。他从马裤口袋里掏出个半圆型物件来,“戴上这个,我就不会上头条了。”

南钦不明所以,见他把两块镂空的金片分开,那连接处似乎有机簧,轻轻一扭就变成了个镯子。她正赞叹这个设计,被他拉过手,像警察给贼上手铐似的,喀地一声就把她铐住了。

这镯子宽约两寸,正解决了燃眉之急。良宴愉快地长出一口气,回过身到沙发扶手上取手套,一边戴一边嘱咐她,“早些去也没什么,多陪陪德音就是了。其他事一概别管,自有下人打理。”

他的护食在寘台是出了名的,不许别人支使她,即便他们跌跌撞撞走到这步,也还和从前没有什么两样。这点上南钦很感激他,他的一意孤行很多时候替她解了围,让她在冯家能够有立足之地。

她送他出门,下台阶的时候他的步子突然慢下来,回头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你姐姐和金烛的官司打完了,他们现在已经正式离婚了。”

南钦猛听见这消息愣了下,“怎么离婚了……”

“据说南葭得了不小的一笔赡养费。”良宴别过脸看东方的太阳,颇有些嘲弄地哂笑,“五万现大洋对普通老百姓来说是天文数字,但是南葭的手面你知道,架得住多长时间消耗,那就不得而知了。”他又回过眼来深深望着她,“金烛和她离婚,是金烛赚了。今天的婚宴他应该也会来。”

南钦说:“我只想知道南葭现在人在哪里,她离婚了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

良宴扶了扶帽檐道:“她打到我署里了,你不用担心她,她和姓白的公子哥儿去香港了,钱花不完是不会回来的。我在想,早知今日,她是不是后悔当初送你留洋呢?”

他散漫地一笑,没有等她回话,上了空军署给他配备的专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33、爱弘、斗草、唫銫姩蕐的地雷!

感谢大元宝宝、唫銫姩蕐、vonsue的手榴弹!

感谢波妞、潇湘过客的火箭炮!

谢谢大家了,鞠躬!

另外昨天脑子比较糊涂,今天可能出现多次修改。如果看见本文经常浮起来,请无

第 4 章 挀虫

透骨!

寘台是楘州划出来的一片禁区,警备相当森严。陏园的车牌所有人都认识,因此过关卡时不需出示证件就放行。

帅府坐落在寘台深处,南钦撩起窗口的绡纱往外看,路旁的洋梧桐还没长出新叶,一群鸽子腾空而起,很快从头顶掠了过去。她眯眼远眺,天是湛蓝的,蓝得像海子倒扣过来,下一秒就会滴下水似的。她以前在老家听过个俗语,说天公作美,新人就会有段美满的婚姻。德音以后应该会过得很好,不像她那样,结婚当天回陏园,车上下来淋得半身稀湿。

从门禁到帅府有程子路,约摸二三里模样。时间还早,客人都没到,进了大门只看见底下佣人往来忙碌,搬花篮,拉彩带,把平时庄严的官邸布置出了鲜活喜兴的味道。

车一停下,立刻有人上来开门。南钦搭着对方的手下来,抬头一看,一张肖似良宴的脸,是五少冯良泽。

她讶然咦了声,良泽挺胸收腹,冲她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陆军第七十一军中校冯良泽,为夫人服务。”他原先是想一本正经的,到底绷不住,自己咧嘴大笑起来,“二嫂,好久不见。”

他的脾气和良宴完全是两个极端,如果一个是冰,那另一个就是火。一母同胞有这么大的性格差距,的确很少见。相较之下南钦更喜欢和他相处,他是冯家上下最直率的人,撇开叔嫂这层关系,更有点朋友的意思。她笑着打量他,“差不多有半年多没见了。你毕业了?几时回来的?”

良泽的手往门上比了比,边领她入内边道:“其实年前就毕业了,军校年底授衔,后来直接去了七十一军,这次回来还是借了三姐的光。”又问,“你一个人来的?我二哥呢?”

“署里有点事要处理,办完了就来。”南钦道,“七十一军是中坚,你毕业就授中校衔,不简单啊!”

良泽笑得眉飞色舞,“谁让我是冯克宽的儿子呢!还有良宴的大名,在黄埔军校里可算如雷贯耳。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比别人要优厚一些。”

说话到了东边小厅里,南钦进门往里看,冯夫人正和两个姨太太核对姜家送来的礼单。

这大帅府一共有三位夫人,冯夫人虽然是正室,但生育较晚,后来才有了良宴、良泽和德音。良宴上面原本有一位大哥,是二夫人所出,可惜平昌之战中殉了国。剩下的四小姐雅言是三夫人孟氏的女儿,认真说起来冯家眼下是以良宴为长。

冯夫人白皮肤高个头,上了岁数略发福,但从以前的相片上看,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南钦对这位婆婆总有些畏惧,记忆一直停留在第一次上门,那张从头到尾没有笑过的脸上。所以即便现在态度有所转变,她还是不自觉的心有余悸。不过既然来了就得面对,她上前一呵腰,温声喊

了声“姆妈”。

冯家是苏州官宦出身,话里时不时带着苏白。苏州人管母亲叫姆妈,冯夫人似乎特别眷恋这种乡音,子女们一概都按老家的习惯来称呼她。

冯夫人摘了老花镜搁在一旁,嘴里应着,“来了?”往她身后张望,“良宴呢?没和你一道来?”

“二哥有事要忙,晚到一步。”良泽替南钦回答了,从糖果包装里抠了颗酒心巧克力塞在嘴里。

冯夫人直摇头,“都已经授衔了还像孩子一样,当心你父亲了看见了骂你。今天来的政要多,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别给你父亲丢人才好。”

良泽一迭声说是,大概不耐烦听她唠叨,又抠了两颗转身出去了。冯夫人嘴上怪罪,心里并不认真生气。良泽是她最小的儿子,疼爱自然更甚。况且他又生得讨人喜欢,二十来岁的人了,家里也还是没拿他当大人看。他干点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大家相视,不过宽容一笑罢了。

二夫人对南钦上下一通审阅,“这身打扮倒蛮好,我就说了,年纪轻轻不要穿得那么素净。这个时候不穿大红大绿,到老了要后悔的。”

三夫人点头不迭,“不要说到老,就是以后有了小囡都不一样的。”话锋一转又刺探,“南钦呀,最近身体好伐?上次空军医院有个大型的女科检查,好多人家太太都去了,你有没有去呀?”

南北方的文化差异,最浅显的就表现在口语上。好多东西在叫法上不一样,比如苏白管胡同叫弄堂,管玉米叫珍珠米,管孩子叫小囡。南钦笑得很尴尬,自从结婚以来一直被问及孩子的问题。老一辈想抱孙子很正常,可是每回见每回问,再加上她和良宴目前的情况,难免有种心虚又悲凉的感觉。她只得敷衍,“那个是查妇科病的,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没有去。”

三夫人噢了声,有点失望。

冯夫人却很大度,摆着手道:“他们结婚才一年,来日方长,急什么!一对健康的夫妻,还怕没有小囡?”说着朝落地窗外一瞥,大门前那条甬道上已经有车进来了,便吩咐南钦道,“你上楼去吧,你们女孩子应付不来那些军官太太,替我陪陪德音是正经。”

南钦道是,退出了偏厅。她带来的阿妈见她出来,忙迎上前把随礼送到她手上,她接了东西,这才旋身上楼去。

姑娘们对婚姻都是向往的,逢着小姐妹里有谁办喜事,其他人也跟着一块儿高兴。南钦刚踏上二楼平台就听见隔墙的笑声,那样欢乐,仿佛世上没有什么事值得忧心。她的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到门前站定了笃笃的敲,里面大约以为是新郎来了,很警觉的问了声,“谁?”

她玩心大起,诈着嗓子说:“我。”

里头来了劲,贴着门板对暗号,“玉铛缄札何由达?”

南钦故意不走寻常路,

随口道,“一树梨花压海棠。”

里面哄笑起来,吵吵嚷嚷说是二嫂,开门把她迎了进去。

新娘子的房间,入眼便是满室玫瑰。这个月令玫瑰很少,姜四少路道粗,想必又是调兵遣将空运过来的。南钦也喜欢花,一下子落进花海里,欢喜得坐不住。

房间里除了新娘子还有四个女孩,雅言不论,另三个是冯家的堂妹,都是未婚。婚礼提供的不单是一段姻缘,对于参与的年轻人来说,还是一次不错的交际体验,因此所有人都打扮得光鲜亮丽。

南钦笑问:“今天谁是女傧相?”

穿着蕾丝洋装的从云举了举手,怯怯地笑着,“是我。”

“做了傧相可是有瘾头的,下个结婚的就该是你了。”南钦调侃她,在从云的娇嗔里把礼盒交给了德音,“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这是我和你二哥的一点心意,祝你和姜公子白头偕老。”

德音长得更像父亲,五官偏中性,眉眼很英气。冯家是这样的地位,儿女都在军中任职。德音平时很少梳妆打扮,今天换了婚纱,脸上化了妆,竟然别有一种妩媚之姿。红着脸说谢谢,打开丝绒盒子看了眼,惊讶地一声叹,“这是我上次看中的那套,只是太贵有点犹豫。”说着来搂南钦的腰,“哎呀,真合我心意,二嫂你太好了!”

雅言抱着胸点头,高束的卷发弹簧一样来回蹦,“别看那些印度人头上包块红布像个瘪三,全楘州最大的商铺都是印度人开的。几个老字号反倒做不过外来客,真替他们汗颜!”

南钦没兴趣说那些,只顾诺诺地应着,“下次你结婚,我也送你这样的礼。”

雅言不经逗,飞红了双颊道:“和我们贫什么,见了二哥也能打趣才算你的本事。”

她见了良宴像老鼠见了猫,大家对这个表象盲目认同,并不知道他们其实只是无话可说,说明以往的伪装还是做得很成功的。南钦笑了笑,没有反驳的**。

“二嫂这只镯子倒满别致的,”良宴的另一个堂妹守云搬着她的手臂看,“是二哥送给你的吧?上次我路过龙凤银楼看见他,那时候他就在挑这个……咦,不是同一款了么!我记得那款上面镶了三颗红宝石,这款没有。不过还是光板的好看,本来就是镂空的,再加红宝石就落俗了。”

南钦不敢再让她翻转,怕一个跑偏露出里面的瘀青来,别的没什么,多费唇舌解释也伤脑筋。便含糊地打岔,“我也不太懂这个,今早出门前他给我的,说拿来配这件旗袍好看。”她故意扬了扬手,“好看吗?”

大家自然都说好,他们那样的佳偶,还有什么是不好的呢!

楼上热闹地寒暄,底下的乐队奏起乐来。雅言看了看表,“快十一点了,准备准备吧,姐夫大概也要到了,十二点证婚人要致辞的。”

于是大家忙着替德音补粉,替傧相点口红。一场婚礼就是一次新生,所有人满含善意,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茶茶和蛇六姐的赏

5第4章

透骨!

寘台是楘州划出来的一片禁区,警备相当森严。陏园的车牌所有人都认识,因此过关卡时不需出示证件就放行。

帅府坐落在寘台深处,南钦撩起窗口的绡纱往外看,路旁的洋梧桐还没长出新叶,一群鸽子腾空而起,很快从头顶掠了过去。她眯眼远眺,天是湛蓝的,蓝得像海子倒扣过来,下一秒就会滴下水似的。她以前在老家听过个俗语,说天公作美,新人就会有段美满的婚姻。德音以后应该会过得很好,不像她那样,结婚当天回陏园,车上下来淋得半身稀湿。

从门禁到帅府有程子路,约摸二三里模样。时间还早,客人都没到,进了大门只看见底下佣人往来忙碌,搬花篮,拉彩带,把平时庄严的官邸布置出了鲜活喜兴的味道。

车一停下,立刻有人上来开门。南钦搭着对方的手下来,抬头一看,一张肖似良宴的脸,是五少冯良泽。

她讶然咦了声,良泽挺胸收腹,冲她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陆军第七十一军中校冯良泽,为夫人服务。”他原先是想一本正经的,到底绷不住,自己咧嘴大笑起来,“二嫂,好久不见。”

他的脾气和良宴完全是两个极端,如果一个是冰,那另一个就是火。一母同胞有这么大的性格差距,的确很少见。相较之下南钦更喜欢和他相处,他是冯家上下最直率的人,撇开叔嫂这层关系,更有点朋友的意思。她笑着打量他,“差不多有半年多没见了。你毕业了?几时回来的?”

良泽的手往门上比了比,边领她入内边道:“其实年前就毕业了,军校年底授衔,后来直接去了七十一军,这次回来还是借了三姐的光。”又问,“你一个人来的?我二哥呢?”

“署里有点事要处理,办完了就来。”南钦道,“七十一军是中坚,你毕业就授中校衔,不简单啊!”

良泽笑得眉飞色舞,“谁让我是冯克宽的儿子呢!还有良宴的大名,在黄埔军校里可算如雷贯耳。不看僧面看佛面,总比别人要优厚一些。”

说话到了东边小厅里,南钦进门往里看,冯夫人正和两个姨太太核对姜家送来的礼单。

这大帅府一共有三位夫人,冯夫人虽然是正室,但生育较晚,后来才有了良宴、良泽和德音。良宴上面原本有一位大哥,是二夫人所出,可惜平昌之战中殉了国。剩下的四小姐雅言是三夫人孟氏的女儿,认真说起来冯家眼下是以良宴为长。

冯夫人白皮肤高个头,上了岁数略发福,但从以前的相片上看,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南钦对这位婆婆总有些畏惧,记忆一直停留在第一次上门,那张从头到尾没有笑过的脸上。所以即便现在态度有所转变,她还是不自觉的心有余悸。不过既然来了就得面对,她上前一呵腰,温声喊

了声“姆妈”。

冯家是苏州官宦出身,话里时不时带着苏白。苏州人管母亲叫姆妈,冯夫人似乎特别眷恋这种乡音,子女们一概都按老家的习惯来称呼她。

冯夫人摘了老花镜搁在一旁,嘴里应着,“来了?”往她身后张望,“良宴呢?没和你一道来?”

......

[附带番外]《透骨》作者:尤四姐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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