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帝王的战利品》作者:灰谷 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3-27分类:小说浏览:26评论:0



《帝王的战利品(重生)》作者:灰谷

文案:

第一世选了青梅竹马,热烈又率直的朱砂痣,扑街了;

第二世选了高高在上,清冷高傲的白月光,还是Bad End了。

每一世都没有活到及冠之年的小侯爷心理阴影很大,

第三世决定谁也不选,专注事业线,同时好好孝敬下“亲生”的爹。

没想到坑爹的老天爷居然让朱砂痣和白月光也重生了!

???

自己到底是天选之子,还是只是一个战利品?

修罗场已经很惨了

为什么当成亲爹讨好孝敬了许久的皇帝忽然也不大对劲?

说好的皇帝私生子呢?

说好的对自己亲娘念念不忘所以终身不立后呢?

冷面皇帝掐着他的下巴笑了下:“朕知道卿的心意了。”

什么心意!我不是我没有!

云小侯爷按着腰爬下龙床哭了,

说好的战场上受伤不育只能过继龙嗣的呢……

就一篇重生后吃吃喝喝顺便谈了个互相治愈恋爱的日常小甜文,不长,可能三四十万字这样,求别养肥~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祯,姬冰原 ┃ 配角:预收《我的骷髅骑士》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小侯爷大梦方觉,决定风流人间

立意: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

第1章 黄粱

“黄粱终,宫中秘药,没有痛苦,据说吃了会让人沉浸在这辈子最渴望的梦,然后一睡不醒。”

姬怀素盯着那素色药瓶,瞳孔猝然紧缩。

“陛下,下决心吧,再拖下去,军中只恐生变。”

姬怀素沉默许久,才缓缓道:“真的没有痛苦?”

“每一位服下黄粱终的人,最后脸上都是带着满足微笑走的。”

姬怀素又沉默了,只有他知道宽大袖子内他的手微微在颤抖。

兴许是一盏茶,或者只是一瞬,他听到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如此陌生而冷酷,仿佛那个下令的人不是他:“赐药吧。”

阴沉昏暗的牢房。

姬怀素缓缓走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逼自己来到这里。

他已经得登大宝,整个天下在等待他。

那些不合时宜、令他软弱、威胁到他的人,他就应该犹如一位真正的帝王一般,将那些东西置之身后,这本就是帝王的必经之道。

狱卒浑身微微发着抖打开了锁,仿佛知道自己参与了什么了不得的场景。

姬怀素迈入了天牢中。

云祯蜷缩跪坐在牢房墙角,披着头发,身上十分狼藉,粗布囚衣褴褛破碎,大片肌肤露在外边,一直养尊处优的肌肤原本是晶莹白皙的,如今却满是青紫淤血,纤细的脚踝和小腿上有从腿深处流出来的蜿蜒的血。

姬怀素有些震惊,他伸出手想上前触碰,又缩了回来,只能蹲下来,神色复杂,轻声叫他的小名:“吉祥儿?”

云祯低着头,眼神涣散,却也并没有昏迷,只是垂着头睫毛一动不动,从侧脸能看到他嘴角开裂红肿,神情显然还不太清醒,但却诡异地笑着。

姬怀素手指微微发抖,这一刻他竟然在想:他是在做美梦吗?他梦到了什么?

云祯却忽然抬起眼来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仿佛还和过去少年时一样,他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的纨绔少年。

那些曾经年少时相互陪伴的日子忽然呼啸而至,历历在目,他嘴唇发着抖,低声叫了声:“云祯?”

云祯唇角含笑,看了他一眼,脸上睫毛上都是脏污,但他仿若不觉,只是低低开口,声音沙哑到可怕:“姬怀素。”

姬怀素身上开始发抖,但仍然勉强自己保持镇定,不顾云祯那一身脏污,上前扶住了他,他们之间,一直是年纪比较小的云祯主动赖在他身上,他从来没有主动抱过他。

他要死了,眼前这个曾经目睹着自己一步步从默默无闻不受宠的藩王子到天下闻名的储君的少年,他要死了,死在自己得登大宝的前夜。

姬怀素仿佛着魔一般地忽然想知道他在梦见什么,能够让他带着这样美好的笑容。

是梦见和他在一起吗?

和从前说过的一样,一个为英主,一个为名臣——我们要做一对流芳百世的君臣。

姬怀素忽然无论如何都想知道他看看到了什么:“吉祥儿……你梦到了什么?”

云祯忽然又轻笑了一声:“黄粱终是假的。”

姬怀素一怔,完全没想到忽然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云祯笑得很开心:“这个姬氏代代相传的秘药只是会让人脸上肌肉僵硬,看着像笑一样而已,其实服下很痛苦,五脏仿佛被火焚烧一般,但是全身都动不了,如同坐在地狱红莲业火中,等自己被烧成灰烬。”

他看向姬怀素,目光是平静却又带着嘲笑,仿佛从前捉弄姬怀素成功一般的促狭。

姬怀素低头,整个身子仿佛秋风里的落叶一般瑟瑟颤抖:“我让御医来给你看看,好吗?”

云祯眼神正在加速涣散,他很努力地说话,一直带着微笑,但其实他已经没有力气,在姬怀素听来,那已经是呢喃一样的低语:“但是我确实是在做一个美梦……”

“我梦到我重生一世,这一次,我不再选择你。”

“真是一个美梦啊。”

他低低喟叹着,眼睛大睁着仿佛真的沉浸在美梦中,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就那样绝了气息,带着满身的脏污。

姬怀素抱着他,全身发着抖。

他知道,至此一生,他将不会得到安睡。

第2章 老兵

云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全身热得厉害,仿佛仍然还在那烧尽一切的红莲业火中。他伸出手去想揭开被子,却被人按着道:“哥儿还发着烧呢,让他们回吧。”

有人在禀报:“老兰头倔得很,说公主照应了他们半辈子,临走前一定要给哥儿磕个头全了礼儿。小的想着,公主和侯爷在世的时候,极给他们面子的,如今临走了,总不能这点儿面子都不给,怕他们出去乱嚼舌根,对咱们侯府名声也不好。”

女子的声音有些不耐烦道:“行了,让他们在院子外边磕个头尽了礼儿,紧着快打发了吧,每日嚼裹不少呢,都赏了多少了,仍不知足。”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有脚步声,云祯感觉到了一些清醒,听到外边有个刚劲声音在高声道:“哥儿!我们今儿要回乡了!给哥儿磕个头,愿哥儿今后诸神庇佑,一世平安,百病不生!”

身旁女子声音道:“行了,头也磕过了,回吧,仔细惊了哥儿。”

云祯忽然意识清醒了,猛然坐了起来:“老兰头!”

他身旁的女子连忙按着他道:“没事吉祥儿,你好好歇着,我马上打发他们走了。

云祯满头是汗,转头看了眼她,一时却有些茫然:“青姑姑?我要见老兰头!”他挣扎着下了床,就往门外冲,丫鬟婆子们忙忙地叫着:“哎哟小祖宗,您还发烧呢,怎么就下床了?”

云祯却喊着:“老兰头!”

外边那声音喜出望外:“祯哥儿!”

青姑看拦不住哥儿,只得道:“罢了,哥儿心善,快拿了伞拿上那大毛的披风过来,让哥儿道个别吧。”

云祯裹着大毛披风就迈出了门槛,看到院子里乌压压跪了一群男子,看到他出来眼圈都红了:“哥儿!这下着雪呢!仔细吹风病又要加重!回吧!老头子们今儿都回乡了,哥儿以后好好照应自己。”

云祯腿有些软,却忙着扑上前去拉老兰头:“不要走!我不要你走!你们都不要走!阿娘说了这公主府永远是你们的家!”

他眼睛漆黑带着泪意,雪白貂裘上的锋毛簇拥着小小一张苍白的脸上,脸颊上透着潮红,老兰头心疼坏了,连忙上前扶着他的小少爷:“哎哟我的哥儿唷,你这是要折煞老奴了,公主仁慈,养了我们这许多年,如今公主侯爷都不在了,我们这把老骨头帮不上哥儿的忙,何苦还在这里浪费米粮医药的,再说了年老思乡,落叶归根,我们也该回乡去看看了,府上厚赐了许多路费,哥儿不要担心我们。”

云祯紧紧拉着老兰头的手:“阿娘说了,你们为国尽忠,腿脚不方便,回去不能自己耕种,家里又没有亲人供养,只要你们还活着一日,公主府就供养你们一日,你别走,我还要和你学射箭呢!”

说起公主的话,老兰头就老泪纵横:“我的哥儿啊,你真是和公主一个样儿,这么软的心,将来会被人欺负的啊……公主啊,你怎么就忍心走这么早呢,哥儿没你护着,可怎么行啊。”

几句话说得一群老兵也都落了泪,个个都抹起眼泪来。

一旁撑着伞的青茶有些脸上过不去了,轻轻咳嗽了声道:“瞧老兰头您这是老糊涂了吧,小侯爷再不济,有皇上照应着呢!公主大归时皇上亲口应的,任谁也不能欺负了我们小侯爷去!您这话说的,意思是皇上都护不住咱们小侯爷吗?还是这觉得我照顾不好侯爷呢?要回乡是你们自己请愿的没错吧?我也按例都赏了路费和养老银了,咱们侯府,可没亏待了你吧?”

老兰头嘴唇抖了抖,松了云祯的手,退后重新跪下深深磕了头下去:“不敢,青姑娘言重了,是我们不想拖累小侯爷,所以自请回乡,侯府对我们恩义两全……我们终身不负公主和侯爷对我们的厚爱……”

青茶脸上这才有了些得色,扶着云祯道:“吉祥儿,人老了就会思乡,咱们大雍呢讲的就是个狐死首丘,落叶归根,如今厚厚地赏了他们,衣锦还乡,也是全了你爹你娘的一片恩义了……”

云祯怔怔站了一会儿,却忽然往前走,站在了老兰头跟前:“兰勇勋。”

老兰头一怔,反射性地应了声:“到!”

云祯道:“你曾经跟着母亲参加过大小战役十八场,是军中有名的神箭手,哪怕瞎了一只眼,说射左边,绝不会射右边,景川四年,你一箭射穿了胡首布鲁的脖子,大雍以少胜多,你立头功,只可惜是乐籍,封赏只能落在了母亲身上,母亲十分惋惜,厚厚赏了你,额外替你请求脱了乐籍,从此为良身。”

老兰头热泪盈眶:“是,公主之恩,我永世难报。”

云祯却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走到了下一个枯瘦男子跟前:“方青索,你为胡人与雍女所生,因为不堪凌虐逃回大雍,被母亲收留,参军入伍,随母亲七进七出胡原,出生入死,对胡原地形了如指掌,善观天象识天气,善识路,立功无数。”

方青索深深俯下身子:“青索一身所学包括名字全由公主赐予,恨不能将寿命换予公主。”

云祯却又走向下一个:“劳平,你力大无穷,有军中大力士之称,曾经在恭城之战中力撕对方大将双腿,震慑敌军,望风披靡,有次战斗中不慎被敌人刺穿膝盖,不能再站立过久。”

劳平将头重重磕在了雪地上:“小侯爷!公主替我医治这腿,花了千金!才让劳平如今还能行走!如今劳平老了!吃得还多!且让劳平回乡吧!不能再拖累哥儿了!”

云祯却置若罔闻,一个一个地走下去,他竟然认得每一个跪着的老兵,每叫出一个人的名字,对方都热泪盈眶,一脸恨不得去死的表情,每一个跟前他都走过以后,转过头,淡淡道:“你们每一个曾经在战场上付出的一切,母亲都记着,母亲临终前,也和我交代过,一定要善待你们,一定要供养你们到老,你们今日弃我而去,是要让我成为失信不孝之人吗?”

场中之人,个个都张口结舌,云祯转过头眼里含泪:“诸位叔叔伯伯,不愿意再看顾吉祥儿了吗?”

老兵们全都低下头哭了:“不走了!小侯爷!我们不走了!我们留在公主府!”

青茶脸色青白交加,撑着伞走上前替云祯遮住雪,轻声道:“哥儿今日烧糊涂了吧?先回房歇一会儿?这账房已开支了数千两银子出去给他们,又已叫了车送他们,大家的行李都已搬上车了……”

云祯转过头看了眼青茶,淡淡道:“青姑姑,父亲去世,我已袭爵,无论东边的公主府,还是西边的昭信侯府,都是我的府邸,我想留下谁,就留下谁——府里就我一个主子,什么时候差钱过?难道还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忠义院?”

青茶一窒,看着眼前的小少爷一张脸冷凝如霜,黑漆漆一双眼睛直视着她,竟然带了一丝煞气,不由心中一凛,没有说出话来,云祯转头冷冷吩咐道:“忠义院里伺候的人呢?来人搀扶着叔叔伯伯回忠义院,把行李都给卸了搬回去,赐下的养老银和盘缠都不许收回,给叔叔伯伯们打酒驱寒,我今儿身体不舒服,等明儿病好了,就去找叔叔伯伯叙话,若是少了一个,我谁也不问,只将忠义院里所有伺候的全论罪每人打上五十军棍再来说话。”

他声音还带着少年的清脆稚气,但寒声说话起来,却带着几分杀伐决断,一时众人都仿佛看到了昔日威重令行的公主来,人人都低头齐声应:“诺。”

老兵们个个又磕了头,一个个颤悠悠吸着鼻子互相搀扶着走了,一边交头接耳低声道:“和公主一模一样,是个仁义主儿。”一边擦着红红的眼睛走了。

云祯也没看那脸上通红的青茶一眼,转头就又往屋里去了,他是真的病了,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头越发昏重,鼻子几乎呼吸不过来,心跳阵阵,眼睛也一阵一阵发黑,他勉强几步回了屋里去倒在床上,很快又昏睡过去了。

第3章 微服

文心殿内,冷香沉沉。

武成帝姬冰原坐在龙首案后,拿着笔正在批奏折,笔走龙蛇,似乎丝毫没有被下边正在禀报的内监所影响。

下边立着的内侍乃是他身边最得用的丁岱,正在原原本本说着打听来的云小侯爷重病雪中挽留忠义院的老兵丁们的事迹,将云小侯爷当日每一句话都详细给姬冰原禀报了。

姬冰原将一本奏章放回案头,笑了下:“竟真每一个老兵丁都认得?”

丁岱笑道:“可不是,说是烧得脸通红,站都站不太稳,却一个个人都认出来了,那些老兵丁们个个都感动得不轻,回去嚎啕大哭,说长公主后继有人,小侯爷像长公主,重仁义又重信诺呢。”

姬冰原不过仿佛听了个笑话,也就一笑,没就此事作什么表示,却命丁岱传了几个大臣入阁议事,丁岱连忙足不点地出来传唤大臣不提,只以为这事已结了。

待到晚间静了下来,无事之时,姬冰原却仿佛想起什么一般道:“不是说吉祥儿病了吗?怎的还不见公主府长史报来?”

丁岱忙命人去传公主府长史,没多时公主府长史谭凯屁滚尿流地来了,头磕得咚咚响:“因长公主大归了,小侯爷身边的青姑姑说,两府太大,人多不好管束,花费上也过于靡费铺张了,便让小侯爷移到西府起居。东府这边冗余人员,小侯爷惯用的都并到西府去了,不得用的都遣散了,因此小侯爷得了风寒这事,臣在东府这边并不知道,皇上恕罪。”

姬冰原手里捏着支笔,正揉开了笔毛,光下端详着锋毛,听到了倒也不以为意:“这青姑姑又是什么人?”

谭凯屏息道:“原是先云侯爷的远房堂妹,一家因家乡灾荒过来投靠侯府的,从前先长公主时常出征,小侯爷无可靠女眷照看,先侯爷便请这青姑姑照看着,后来先侯爷和长公主先后都不在了,青姑姑看着小侯爷年幼,又已误了芳华,索性便也不嫁,只留在府里看顾小侯爷,替小侯爷打理起居,主持内宅事务。”

姬冰原笑了下:“无论东边的公主府,还是西边的侯府,都是我的府邸,我想留下谁,就留下谁——府里就我一个主子,什么时候差钱过?”他这语气颇有些古怪,和平日里冷淡平和的语气不同,却带了些活泼稚气来。

谭凯茫然,不解皇上何出此言。

姬冰原却笑道:“这是云小侯爷今儿说的,他才十四岁,倒也知道那两府,只有他一个主子,你这朕亲封的朝廷命官,一府长史,倒拎不清谁是你主子了,朕看你这官儿,也别做了,眼神不大好。”

谭凯浑身冷汗冒出,只是重重磕着头,一声不敢出,却是知道姬冰原惯是听不得人辩解的,若是乖乖认罚,那该如何便如何,若是巧言辩解,那便是要罪加三等,怎么重怎么来。

姬冰原将笔放下,淡淡道:“免职吧,传我口谕给吏部,此人永不叙用,让太常寺另外给公主府派个能干的长史。”

永不叙用!谭凯浑身瘫软,却知道帝王言出如山,从无反悔,不敢抗辩,只是默默落泪,迅速被门口的御前侍卫过来将人拉了下去,当即褫夺衣冠,逐出宫去。

姬冰原起身整了整衣服,吩咐丁岱:“替朕更衣,朕要微服出宫,去看看小吉祥儿。”

丁岱一怔:“陛下,今儿是诊平安脉的日子,太医院的几位当值太医还在外面候着呢。”

姬冰原不以为意:“打发他们回去。”

丁岱看他数步已快走出殿外,吞下劝阻,连忙跟了上去。

昭信侯府。

云祯睡得迷迷糊糊,似乎有人拿了冰帕子在自己额头上敷着,凉丝丝的,身体很热,胸口的丝被变得沉重无比,压得他呼吸不畅,喉咙焦灼得仿佛没办法呼吸,他伸了手想将被子揭开,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手腕,眼皮胶着,他睁不开双眼,迷茫中挣了挣,却没有挣开,那手执着他的手放回被内,掖好被子,他只好含糊道:“水。”

按着他额头的手收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揽入一个坚硬宽阔的胸膛中,然后一个杯子抵到他唇下,微微用力,待他张口后喂水,他有些吞咽不及,水流了下来,那双微凉的手替她擦拭,手指掠过嘴唇,温柔慎重。

他手软脚软地窝在对方怀里,迷糊着就往对方怀里蹭着,仿佛一个娇气的幼兽,对方闷闷笑了声,按着他的脸:“别蹭了,仔细蹭花了朕的衣服。”

朕!

他睁开了眼睛,映进眼里的果然是武成帝姬冰原,整个人忽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忙从姬冰原怀里挣脱了出来,急急忙忙整衣就要起身,姬冰原笑了下按着他不许他起身:“别起来,都病成这样了,怪可怜的,还起来做什么,也就几个月不见,怎么倒和朕生分起来了。”

云祯看着姬冰原的脸,心中一酸,低声道:“陛下怎么来了,我没事。”

姬冰原道:“都病成这样了,还说没事,公主府这边的长史竟然也没报上来,朕已撤了那长史,改日给你挑个好的。”他语气寻常,却带了一丝森然。

开始只是听说公主府要将忠义府里的老兵都打发了,他有些不悦,却也想着云祯已袭了爵,都十四了,不是什么都不懂事的孩子,他既做了主,便随他的意吧,眼看着义姐去世了,这儿子也长歪了,虽有些唏嘘,但他本也是个冷心冷情的凉薄人,也就撇开手去,没想到却是身边人狐假虎威遣散人,正主儿倒病着呢。

云祯眼圈不知怎的一红,一改之前那生疏样子,仗着自己从前小得不知事时候确然曾在姬冰原膝上吃过东西玩过玉玺的资历,厚着脸皮装孩子拉着姬冰原的袖子又蹭了过去:“阿娘去了,原就不好再用长史了,知道皇舅舅心疼我,只是还是不僭越了。”

姬冰原始料未及,看着这孩子又依偎过来,脸色潮红,说话也不似从前任性的样子,心里却又猜疑起来是不是在外头受了委屈,义姐不在了,怕是旁人也轻慢了,心里虽然盘算着,不得已又接着他身子,感觉到手里一把骨头,有些瘦得过分了,不由又有些生气:“看你瘦的,定是又和以前一样不好好吃饭,不爱吃肉。”

云祯闭了眼睛含含糊糊地团在了他怀里:“我还守着孝呢。”

姬冰原倒是忘了,摸了摸他的头发,湿漉漉地都是汗,伸手接了帕子过来替他擦:“心到礼到,谁还真的三年不吃肉,你娘要知道可要心疼死。”

云祯不说话,心下却在暗自计算,怪了,第一世第二世,自己也都生了病,过几日也就好了,不过是风寒罢了,可没有惊动姬冰原来探病的,今晚是怎么,如今虽然身体难受,看姬冰原神色轻松,想来也还是风寒罢了,究竟有什么和前两世不同?是了,是那些老兵丁,前两世自己病着,不太记得事,醒来才知道他们都自请离开公主府了,虽然有些惆怅,但也没太在意,这一世自己却将他们留了下来,是为了这吗?原来姬冰原这么在意这些老兵丁?不对,不是在意这些老兵丁,是在意自己母亲留下的遗嘱有没有被遵守吧?

他心里又酸又软,只是捏着姬冰原的袖子不放,姬怀素的前世那愤恨不平的话在耳边又响起:皇上只宠你一个,对你最好,那是看在你母亲面上,他罔视人伦,和义姐通奸生子,到最后甚至还想将皇位传给奸生子,他一世英名都不要了!到时候青史会如何书写?

那冰清玉洁的人,也被嫉妒和愤恨扭曲了脸,昔日尽心尽力辅佐之功,真心实意的耳鬓厮磨,都成了别有用心,朝夕相处的人也变成了非死不可的绊脚石。

云祯在阴暗中无声笑了下,罔视人伦又怎么,通奸又怎么了?他死了两世的人了,还在意这些吗?姬冰原和母亲身负多少北定中原的功勋?

皇上还是皇子之时就领兵征伐四方,功绩彪炳,后来登基后又勤政非常,文成武德,数次御驾亲征平乱,可惜战场上旧伤复发,英年早逝,也是青史留名的明君。

母亲出身草莽,以女子之身领兵作战,立功无数,救过高祖,得封长公主,一生正大光明,宽仁勇义,从未有过不可告人阴私之事,病逝之时,军礼下葬,举世哀荣。就算他们二人有情,又如何?他们何等功勋何等人物,就凭他们这些小人,也配议论?

至于那什么私生子是不是真的,还未可知,只是两世皇上对自己确实颇多关照,但自己一直认为他是看在自己母亲份上作为长辈照拂一二罢了,皇上一贯脾性太冷,又高高在上,因此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只除了自己闹的那一桩惊世骇俗的事他也纵容之外。

云祯原本就是个不拘规矩,有些古怪跳脱,对礼法有些嗤之以鼻的人,又想起云慎微对自己一贯冷淡,对这个所谓的父亲更是没什么感情,倒还不如皇帝对自己此刻的关怀还显得真心实意些。

他想到此处,对姬冰原越发眷恋,只依偎着他怀中,姬冰原倒没想到这孩子病了如此粘人,原只是想来看一眼就走的,只得替他擦了汗后,又教人送了药过来,逼着他喝了,看着他睡了,才回了宫去。

第二日姬冰原看到御膳房摆上来的梨,看着水灵,便又叫了丁岱来道:“这梨子朕吃着还好,叫御膳房拣一筐送公主府去给吉祥儿。”

丁岱连忙应了是,姬冰原自己却又笑了下:“倒是病了更乖巧些,之前和朕生分得很,又听说如今气性大,任性得很,我看还是娇气。”

丁岱心里想着这位骄纵的小侯爷上次在御街一鞭子抽烂诚意伯车窗的事,但皇上之前还直呼云祯的名字,去探个病回来就变成吉祥儿了,脸上也难得见了笑,显然很吃昭信侯病中的撒娇,连忙笑着应和:“那是,都说像长公主嘛,长公主那份气度,可不是一等一的。”

姬冰原不以为意:“像义姐才好,若是像云慎微,那才窝囊。”

丁岱哪敢接话,云慎微十年寒窗一朝金榜题名得封探花又尚了公主,文质彬彬,说话曲里拐弯,皇上和长公主却是带兵打天下的人,看不惯谨小慎微的读书人,也不奇怪。

他忙下来传话让人送梨子去昭信侯府,一边心里想着原本长公主薨后,这公主府早就改名为昭信侯府了,宗正寺的内务司也上过一次折子请撤公主府仪制,收回长史等建制另行委派任命,皇上圣眷不改,一直没批,看来这公主府的仪制,一时半会还不会撤。

第4章 赤子

云祯这日发了一身汗,身上轻松了些,嘴里正燥,接了梨子,尝了一个果然觉得好,这冰天雪地的,难得有这样新鲜梨子,便只留了几个,剩下的都让人拿去给忠义院的叔叔伯伯尝个鲜儿。

青姑姑过来听到,笑道:“哥儿怎的忽然对忠义院如此上心?这可是皇上赐下来的金贵物儿,眼见着就要开春,哥儿也要除孝了,留着待客多有面子啊,也好叫那起子爱嚼舌根的小人看看,咱们侯府圣眷还浓呢。”

云祯懒洋洋道:“还没开春呢,就打发叔叔伯伯们走,他们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可委屈大发了,可不得好好安抚,正是这金贵东西,才好让几位叔叔伯伯心里舒坦。”

青姑姑一梗,勉强笑道:“哥儿这是埋怨姑姑做事不周全吗?”

云祯笑道:“哪儿呢,姑姑也是为了节省开支,正该说这事儿,母亲不在了,那公主府的牌子也该撤下来了,虽然皇上不会收回宅邸,但确实摊子大了不好管,我想着且将东府和西府合二为一,将所有东西都清点清楚入了库,我从小在东府那边住惯了,等孝期过了这些日子住在这边还生了病,想来是风水不宜,还是住回东府去了,姑姑且让人收拾收拾,孝期一到,我就搬回东府去住。”

青姑姑一怔,确实想起了自己还住在西府这儿,若是都搬去东府那边……

她还没来得及继续劝说云祯,外边却来报:“定国公府的朱小公子来了,说来看看哥儿。”

外客到了,青姑姑只好敛了话头,云祯正懒得和她分说,听到有客来,也不管那么多,便叫道:“快请进来吧。”又支使青姑姑:“姑姑且让人送点果子上来待客。”

正说着,门口帘子一掀,朱绛已进来熟稔笑道:“青姑姑不必把我当客人,我就来看看吉祥儿怎么样了,今儿忽然影影绰绰听说吉祥儿病了?”

正说着话,他已经十分不见外地脱了外头挡雪的大氅,露出了里头的深红色棉袍,上头绣着朵朵红山茶,上来就探云祯的额头:“病得怎么样了?还烧着吗?快别起来了,别怪我衣服没换,我好不容易才离了我娘的魔手,趁着今儿去舅家,溜了出来来看看你的,因为见客,大衣服没换,你别介意。”

云祯道:“你也太不忌讳了点,这还在年里,你就往我这守丧的府上钻,不吉利不说,只怕还要染病气回去,仔细大年下的生了病,得你娘知道,又要唠叨你。”

朱绛笑道:“别提了,这天天拘着我去宴席上,我都快累死了。”

云祯道:“前儿听说你刚得了字?”

朱绛道:“是,过年时国公爷忽然见着我,想起我这个男孙居然也这么大了,问了年岁,便给我赐了‘子彤’的字,我爹可高兴,我娘就暗自嘀咕说这字太敷衍,我爹和我娘还生气了,说这是赤子丹心,正与我性情相合,公爷这是夸我如赤子一般赤诚质纯。”

云祯笑:“是很相宜,那以后就叫你子彤了。”

朱绛道:“随你了,你脸还是有些红,是不是还在发烧?我看看你出汗没。”他挨着云祯身边坐下,伸手就要去探云祯的背上里衣看有没有湿,云祯避了避,推他道:“坐着就行,仔细过了病气,回去你娘又要念叨你。”

朱绛无所谓道:“我才不在意,你如今守孝在家里,倒与我生分了许多,你这用的什么香?倒好闻,像是柚香吧,又有些像佛手香,还有的给我一些,我拿去孝敬阿爹去。”

云祯一阵茫然,过了一会儿想起来转头从枕边摸了个香袋道:“皇上前儿过来,觉得屋里闷,便把他随身配的香袋给我放枕边了。”

朱绛惊道:“陛下来探病了?”

云祯道:“嗯,想是年下罢朝无事吧。”

朱绛艳羡道:“府上真是圣眷不减,我听说陛下善调香,但因为怕被御史台弹劾,因此平日偶尔只调个一两样自己佩着,但是大臣们都引为风雅,争相模仿。”

云祯道:“随别人怎么制,也调不出皇上调的味。”

朱绛点头,又从里袖子里摸了一会儿,摸出好几块石头来递给他:“这些日子攒的,看到好看的都给你留了下来,你看这块碧玺,西瓜红加碧透的皮,好看不。还有这块,这是鸡血石,看这颜色,我硬生生从我爹那儿截下来了,还有这个,冰皮玛瑙,什么颜色都有,我觉得很好看,让匠人磨了一套弹珠,咱们俩玩好不好!

云祯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收集石头,各种各样的石头、宝石、玉石,只要好看的,他都喜欢,满满当当收集了好些,全都放在一个一个的水晶鱼缸里,平日没事就拿来把玩,朱绛和他从小一块玩到大,自然知道他这爱好,平日里也多加替他收集。

云祯凑着他的手看了下,伸手拿了个酒黄色的半透明弹珠,里头有一只蜜蜂栩栩如生:“这个有意思,是琥珀吧?还有水胆呢,价格不菲吧,你那点月银够吗?”

朱绛以为他喜欢,兴致高起来:“你喜欢就好!上书房那边节后据说各地分封亲王的世子、公子们就都来了,到时候我也作为伴读进上书房读书,就可以和你一起玩了,到时候你也多几个伴,省得太傅们只揪着你不放。”

云祯正摩挲琥珀珠的手指停了停:“都是皇族,各个在封地都是称王称霸的,想来都傲气得很,和他们有什么好玩的。”

朱绛道:“是啊我也愁,我爹说,今上应该是要选个宗室子过继,原本宗室司那边都劝他选个年纪小的,陛下却不肯,说想到带孩子就烦,在即将长成的孩子里选个良质美材,带在身边几年,也就教会了,如今各地亲王都热衷着呢,这次来的全是得宠的宗室世子,公子,我爹让我一定要收敛住脾气,不许撺掇着你乱来。”

一想到自己亲爹耳提面命斥责他:“昭信侯那是正儿八经袭了爵的,闹出再大的篓子,皇上看在逝去的长公主面子上,也不会怎么他,你就不一样了!正经奔个前程去,莫要整天厮混没个长性!”他就拉下脸来,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云祯看了眼他,什么都没说,又摸了一会儿珠子道:“其实想免了进上书房做伴读这差使,也不难。”

朱绛诧道:“怎么做?”

云祯淡淡道:“让你家赶紧给你结亲就好了。”结亲是人生大事,皇家也不会不近人情逼着人家入宫当差。

朱绛大叫:“那还不如老实去做伴读呢!想到又多一个管我的媳妇儿,太可怕了!你真是害我!”

云祯微微一笑,将琥珀珠子放回朱绛手中,意兴阑珊,朱绛只以为他生病了精神不济,连忙按着他回到床上:“你好好歇着,我这就走了,赶紧好起来。”他又有些依依不舍:“我的小石榴,你好好给我照顾着呀,今儿太忙了,没时间去看他。”

云祯一时有些恍惚:“小石榴?”

朱绛将那一包的宝石全塞在了云祯怀里:“刚问过于伯了,虽然天冷,也还是每天让它出来跑跑呢,省得春天到了就太胖了,今儿时间不多,就不看它了,你好好休息。”他收拾了一下衣袍,又替云祯拢了拢被子,才飞快地跑了,想来还要急着去应付家里头,毕竟偷跑出来的。

云祯这才想起来小石榴,是他给朱绛养的小马驹啊——正宗的汗血宝马驹,北边进贡来的汗血宝马年前产下了一窝小马驹,因着朱绛喜欢马,云祯便和御马监讨了这小马驹送给朱绛,公主掌兵多年,公主府上要个小马驹,皇上没有不应的道理,御马监自然立时就给了。

只这小马驹饲养起来很是金贵,一般家庭养不起,朱绛家里没分家,全家份例都要从公中领,哪里还敢真把这御赐的汗血宝马领回去养,因此也只能在云祯这儿养着,朱绛时时过来爱不释手,给它起了名叫石榴,第一世朱绛的父亲袭了爵后分府,朱绛成了踏踏实实的国公爷小世子,石榴才正式送了过去成为了他的专属坐骑,他一直非常爱宠这匹马。

“你就是对我太好了,好得我不知道怎么拒绝你,也不知道如何回报你……”第一世朱绛看着他疲惫又无奈地说,那种仿佛曾经刺穿心脏的痛楚隐隐又回想起来。

云祯摸了摸那包宝石,感觉五味杂陈,经过第二世后,他对朱绛的那些仇恨淡了许多,记得第二世刚刚重生的时候,朱绛也来找他,他二话没说直接将朱绛赶出门外,两人直接决裂,不知道那一天是不是这少年怀里也藏着这些微薄月银换来的宝石,憨子,都是被人哄了全是高价买的,虽说真倒是真货,毕竟没人敢哄国公爷的小公子,但这些宝石转手甚至卖不出原价的一半,所以都说他是个傻子了。

现在他也想不起来上一世他和朱绛决裂后,那小石榴到底去哪里了,兴许青姑姑处理了吧,毕竟汗血宝马价值昂贵。

第二世他再也没有见过他,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云小侯爷恶了朱绛,只要哪个宴会邀请了朱绛,云小侯爷抬腿就走,随着他辅佐姬怀素成功上了太子位,深受姬怀素信重,再也没人邀请这位国公府的小公子,毕竟京城里达官贵人多得是,没有会特意介意这么一个小公子。

朱绛一直找各种机会想和他求和,或者托人中间转达歉意,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被这从小挚友以这样的决绝之态决裂,国公府也很是不解,但为了避祸,还是远远将这幼子求了个武官外任,打发出去任职了。

后来他被关进大牢,朱绛还拼命找人想要看他一面,但他什么权势没有,最后只托人送了他喜欢吃的进来,还托人带了一句话:说还在尽力替他脱罪,让他不要着急,吃好穿好,等他找到可靠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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