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盐选 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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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生都在算计他,他却到死都在护着我。
1
晏冬青下朝后便匆匆回了将军府。
他身后跟着的是崇宁,崇宁是他的亲信。指尖轻抬,我将面前的杂叶拨开,隔着树荫遮挡,远远看去,我看见他面色惨白。
「将军,如今此罪已经酿成,纵使受刑的人是大恶不赦的牢狱之人,但…到底是禁刑…」
我听见了他在说话。
「将军如今失了民心,若是老将军泉下有知…」
「晏冬青是保家卫国的大将军,晏舒不是。」他开口打断崇宁的喋喋不休,正要继续开口,却忽然瞥见站在屋外的我。
舒是他的小字。他常说,遇见我之后,他才觉得做了回真正的自己。
崇宁待在屋外等候,晏冬青搀扶着我进了屋。
「身子可好些?」他眉目微蹙。
「阿舒所做皆是因为我才促成,皇上如何决断…阿舒可要…」我知晓此番朝堂之上他必然被针锋相对。
唇上一片温热,他弯下腰,像虔诚的信徒一般捧着我的脸。
「无碍,已经了结。」末了,他将我搂靠在他脖颈,轻轻安抚。
我瞪大眼,有些无措,却还是任由他的温柔缱绻安抚我这颗早就化为腐朽的心。
这一刻,仿佛我才是受了天大委屈的人。
可是分明联手皇帝做戏的人是我,任由谣言四起污蔑他的人也是我,他却甘愿自己身负骂名也要护我周全。
「将军,宫里来人了。」外面是崇宁的声音。
「阿舒。」我低着头靠在他肩上,模样端的是疼惜不舍。
他似乎也没察觉,在我额头落下一个吻后便起身离去。
我知道,他此行是去受刑。
我中了蛊毒,需要一百零三个人的心头血熬制汤药,方可救命。
纵使他取的是身陷牢狱将死之人的血,但剖心本就是禁刑。
皇帝说出这个主意的时候我起初是不信的。毕竟,谁又能想到为国为民、民心所向的大将军竟然真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
我不信。
可是他做了!
我当真是好奇,在听到一百零三这个数字时,他是否感到熟悉?是否会想起十七年前的雨夜,我朱家一百零三口人命皆因他一纸奏折而死?是否会想起我爹惨死在他的剑下?
他不知道,他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进了宫。
玄天关,他被铁链缚在木架上受刑,受的是九九八十一根银针刺骨,还有打断四肢后接好再打断的酷刑。
我站在他身后的城墙上,看得仔细。第几根针时他吐了血,第几下折骨时他没忍住痛嚎出声。
天色渐凉,风扬尘沙,一副枯败。
似乎终于看他熬不住了,皇帝开了口,话说得冠冕堂皇:「晏卿,须谨记晏家家规,莫让晏老将军呕心沥血所保卫的家国子民最后却败在了你的手上!」
一语成谶,这是我也没料到的,但这是后话。
意料之外的是,见他受难,我竟然没有那么欢喜,但心上的刺还如鲠在喉。
趁着夜色我快步先行赶回了府。
晏冬青回来的时候,我将自己裹在锦被里装作熟睡。
他的脚步很轻,还特意替我捻了被褥贴紧,怕我着凉。
那个动作让我想起了他第一次替我捻被褥,手还生疏。那时候,是我刚使了手段爬上他的床。
可谁又能想到呢,他竟然会对一个皇帝赏赐的舞姬说明媒正娶。
我眸色微沉,侧身看着他顿在门外的背影。
那句话像是还在耳边回荡:「你等我三年,若三年之后我收复失地,活着回来,那我必然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将你明媒正娶。」
纵使现在想来,到底还是忍不住会心动。
当晚,屋外下了雨,伴着雨打屋檐的声音和幽幽烛火,我还是沉沉睡去。
今夜,晏冬青没上我的床。
2
次日,天色一早,伺候我的丫鬟小年便来替我更衣洗漱。
用早膳的时候他才来,明月色的锦缎配上温润如玉的脸,哪里像个战场杀敌的将军?
我家乡在川蜀,素来喜辣,便是早上也要吃着带辣的东西。
他今日只吃一碗白粥,我知晓他重伤沾不得辣。
「阿舒,你尝尝这个,厨娘新做的油辣子,配上米粥当真是香极了。」我用银勺舀了一勺到他碗里,没有顾及身后紧皱眉头连忙摇头的崇宁,甚至此刻面上还挂着笑。
「好,我尝尝。」他只犹豫了一瞬,还是吃了。末了,微微蹙眉,有些疑惑:「今日的油辣子为何回味有些苦?」
我面上不动声色,又替他舀了一勺:「哪有,你怕是吃茬了。」
「好吧。」他总是对我言听计从,或者说是妥协。
眼眸微垂,恍惚间,我似乎又想他那日醉倒在亭里的模样,所有的半推半就都在顺水推舟之后水到渠成。
我从没想过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竟然也会拜倒在我的裙下。况且,我也只是机缘巧合趁他醉酒,使了手段魅惑而已。
数月前,他率君大破敌军,振旅而归,皇帝龙颜大悦,设宴褚雀台。
一众舞姬中,我就是那柄暗暗蛰伏已久的匕首。
也许是他注定就要栽我手中,只因他多瞧了我一眼,皇帝便顺水推舟将我赏赐给他。
他本想拒绝,但是圣命难为。
自此我住进了将军府,他将我安置在后院,却从未踏足来见我。
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对我的防备。
只是天意难料。
彼时落幕天阴,夜已经很深。
丫鬟伺候我梳洗的时候,我才发现身上戴着的玉坠不见踪影,那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遗物。整日间,只有晌午时分我去了后院闲逛,想来可能落在了哪儿。
一路遍寻无果,谁想到远远的隔着明台烛火,我便瞧见了他低垂着头坐在亭中。
他的背影清瘦,对月苦饮。
他已经不太清醒,自顾自地砸吧着嘴念叨着什么。
我隐隐约约没太听清,观望了好一阵之后才敢上前。
他已经分不清我是谁了,他也无需分清。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我原本以为他醒来之后会暴怒。
没曾想,他却瞪着眼呆坐在我身旁,愣了愣之后敛下心神,替我敛了敛被褥。
涨红了脸开口:「姑娘莫怕,我会对你负责!」
府上的人都不知道,为何仅一夜之间我这个不受宠的舞姬就得到了恩宠,他对我悉心照料,夜夜垂怜。
他们当然不知。
除了我和他,谁又能清楚堂堂大将军竟然是个初经情事的毛头小子。
3
因着昨日下了雨,今个儿天色就格外不好,阴晴不定,也如同我的脾气。
「汝汝。」他每每唤我汝汝时我总会走神。
我阿爹阿娘总是这样叫我。汝是我的小字,我本名朱砂,是朱相嫡女。我告诉他,我叫姜汝,因为我娘姓姜。
「嗯?」我还没发问,他便一手搂住我的腰,一手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扣在他怀里。
许是牵扯到他的伤口,我微微听见他「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不过他使了力气,倒是将我的手腕抓得生疼。
「怎么了,我看看……红了。」他是断定的口吻,上来就要拉开我的袖子。
袖子下面是一道一道的红痕,也是我的秘密,我藏了许久,不让他发现。「你莫动,我给你上药,必然是红了,方才我力气那么大。」
「没有。」我还在逞强,他就已经撩开袖子,入目便是结了疤的陈年旧伤。
谁又能算到呢,我侥幸逃出了朱府,却没有逃脱歹人之手。他们将我卖到窑子里换钱,让我受尽折辱,我将帐一笔一道的刻在手上,若不是为了复仇,恐怕我也坚持不到今天。
我没说话,他却是急了,连忙让崇宁速去请太医来。
「这是旧伤,已经好了。」
「汝汝的手不能留疤!」
我有些不悦,以为他在嫌弃。
他仿佛看穿我的心思,憋着嘴,轻声安抚道:「我从不会嫌弃你,就算你芳华纵逝,容颜不复,不论如何,生老病死,我们都要在一起。你总是遮掩着,不让我瞧见,叫我做何想法?」
他反将一军来问我,我无从答复,心下种种思绪都被他或承诺或安抚的话语,折腾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窗外的花瓣飘落,垂下一点滴晨露,那景色和我如今的心境不差分毫,就像在我心如死灰的心田上开了渠,挖了道,竟有向阳而生的意思。
这种念头我不能有!
我微微垂眸,索性不再去看他。
后来太医来了,只留下药膏,我还笑他:「折腾人走一趟,你倒是不嫌麻烦。」
「我是将军,差个宫里的太医来看诊有何问题?」他挠是不依,笑闹着,他便将我抱到床上。
「你身上有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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