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贺光徊是胜利者》作者:八千光年后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2-19分类:小说浏览:10评论:0

贺光徊是胜利者

作者:八千光年后

文案:

距离婚礼还有一百天的时候,贺光徊摔了一跤,很轻的一下,脚踝喷了云南白药第二天就能跟着两家的父母逛街一整天,暴走三万步。

距离婚礼还有七十天的时候,贺光徊躲在医院的消防通道里对秦书炀说:“我在神经内科,你要是不忙的话过来一趟,咱俩商量一下婚礼办不成了这件事。”

距离婚礼还有三十天的时候,秦书炀拿着第五份一模一样的诊断证明,顶着上火长出来的一串燎泡对贺光徊说:“取消个屁!日子要过,婚礼要办,我要让你一直赢下去。”

是啊,又不是明天就死了,日子当然还要过。

那就这么过下去吧,过到就算我死了,你也能如从前的每一天那样继续生活为止。

【阅前须知】:

1.本文主角之一患有罕见病渐冻症,这病不会好。但!不会死,没有死,必不可能死!!所以!不要害怕,这就是一本老夫老妻工作上班贴贴带娃流水账!我尽量往甜文的方向走,基于此顶多酸甜酸涩,不是很难受的虐文!!我的xp是瘫子不是死了的瘫子!!!我说不会死就是不会死,你觉得他会死没用,以我写的为准!我只想他病歪歪地和老公谈恋爱以及带崽,没想他死!

2.偏流水账性质,婚后生活,没什么跌宕起伏的剧情(可以参考万均修那本)

3.秦书炀x贺光徊,建筑设计师精英攻x大学建筑系老师温柔受 受患有ALS(渐冻症),不会好,随着病情发展文章中会有照顾情节。1V1,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他俩,没有别人。

4.文笔、逻辑等等等等都已经入土立碑,绝大多数都是一个绝望的文盲用脚在扒拉键盘。所以还是那句话爱看看不看关了,骂人不对,骂我不行。

5.谢谢你看我的文。

内容标签:都市 情有独钟 婚恋 日常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书炀,贺光徊 ┃ 配角:甲乙丙丁 ┃ 其它:ALS,瘫痪

一句话简介:我老婆快没了

立意:无论什么都没办法磨灭爱意,在困难面前携手共进。

第1章

秦书炀接到贺光徊电话的时候正是饭点,快餐店里嘈杂得很,秦书炀喊了好几遍幺幺都没听清电话那头在说什么。

建筑行业众生平等,只要到了工地,不管是工程师还是民工到了饭点都是附近的苍蝇馆子对付一口。人来人往,秦书炀都和同事打了一圈招呼了电话那边还是没说话。

“幺幺?”秦书炀扔着筷子拨开人潮走了出来,站在空旷的街边笑盈盈地开口。

新城区工地,什么都没弄好,信号差得一批,电话里只有滋滋滋的电流声,就是不见贺光徊讲话。

这样的情况很少,秦书炀立马敛了笑色,“幺幺,你怎么了?”

这回还没等贺光徊开口,秦书炀就听到了电话那头的广播声——“请A103号患者至一号窗口自助领取检查结果,请A103号患者至一号窗口自助领取检查结果……”

后面一段秦书炀没听清,手机麦克风像是被捂了起来,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朦胧模糊。

他又喊了好几遍,贺光徊还是没回答。路边有运建筑材料的货车经过,巨大的轮子掀起来一阵风沙,沙尘将天地染成了灰色,两分钟前还在翘着二郎腿和同事摆谱翻了年就要摆酒席的秦书炀,在这静默的两分钟内觉得魂都没了。

“炀炀……”

终于,电话里传来贺光徊的声音。秦书炀回过魂来,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跑进工地旁的停车场。他手扒着车把手,低头看见细细的抖动。

秦书炀压着压不住的心慌问贺光徊:“幺幺,你在哪里?你今天不是有课吗?你没去学校?”

“去了。”贺光徊的声音淡淡的,“但出了点问题……”

只归位一秒钟的灵魂又瞬间被这句话拍散,这次秦书炀甚至觉得自己说话声都在颤抖:“怎么了?你在医院做什么?”

消防通道密闭又安静,贺光徊能听见自己沉吟时的呼吸声。明明很简单的一句话,却死死地抵在唇齿间无法说出口。

“你在哪?我现在过来。”秦书炀问贺光徊,同一时间,电话那边已经传出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贺光徊眼睫垂下,看了看自己脚踝,“市一院……”

他垂着头,眼底一片阴影,随后轻轻呼了一口气,又迅速接上话:“神经内科门诊。你慢慢来,小心开车。我还有一个检查报告得下午才能拿到。”

十二块钱的两荤两素快餐只吃了不到三口,工地旁的沙尘还没落地,秦书炀坐在驾驶座上好半天没回过神来。他脑子迅速地盘算着最近关于贺光徊的一切。

正值期末,贺光徊的课不算多,但要出试卷还要改学生作业所以睡得有些晚,甚至好几次没回市里的新房,是在大学城那边他那个小破公寓睡的。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吃的还行,睡前秦书炀还会给他剥一把核桃。偶尔没那么冷的时候,还会去楼下的健身房蹬蹬动感单车。和所有社畜一样,时而摆烂,时而自律。

把最近三个月的事情想了一遍,秦书炀都找不到贺光徊要去神经内科看病的原因。

忙了一上午,秦书炀饿的不轻,刚刚没吃两口东西就从快餐店里跑出来接电话,此刻胃像烧起来一样。他顶着这股烧灼感驱动车子,一路缭乱地往前冲。

偶尔碰到红灯的时候,秦书炀又会莫名其妙地想到几天前的事情。

他去接贺光徊下班,因为去得早,只能溜进贺光徊办公室和他同事摆龙门阵。

那天是12月25号,2012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距离跨年只有三天,距离他们婚宴还有正好一百天。

贺光徊的同事半是揶揄半是玩笑地问秦书炀:“秦工,酒店选好没有呀?”

他和贺光徊本硕都是在蓉大念的,办公室里一大半儿都是老熟人。两个人虽然是同性情侣,但长跑十多年这份感情也早就被接受,听见他们要摆酒,更多的还是祝福。

秦书炀还记得当时自己正在帮贺光徊整理办公桌上学生的作业,他随手翻着学生交上来的图纸,笑得眼睛都眯了。

“早就选好了。”他故意埋汰贺光徊,实则还是炫耀,“你们贺老师娇气,这家的主菜看不上,那家的凉菜觉得不上档次。我跟着跑了不下十家酒店才定下来的,到时候你们有口福了。”

话还没说完,贺光徊就进来了,往日漂亮得如一幅水墨画一样的脸上很难得的晕开了一点红,重重地朝着秦书炀后脑勺拍了一下。用很轻的带着一点局促的声音嗔道:“你一天到晚趁我不在就发癫乱说。”

随后整个办公室都笑了起来,连只会端着保温杯喝枸杞水的系主任都跟着笑了几声。

那天特别冷,清晨的时候下了霜。贺光徊赖床起晚了,没来得及穿秋裤,晚上回家秦书炀才发现贺光徊脚踝肿了一块。

“逼问”后贺光徊招供,说自己站久了脚踝有点僵,下课大家都往外挤有同学没留意撞了他一下,不小心摔地上了。

现在回想起来,秦书炀自己都觉得那天晚上给贺光徊泡脚涂药的时候他可凶了。连拉得老长,贺光徊哄了好一会,后面都抱着亲了一口他才消气。

不过消气归消气,秦书炀还是把贺光徊的脸捏得好红,第二天放假陪着两边的长辈挑礼服时,贺光徊的母亲还疑惑地捧着自己儿子问:“你们这种一楼带花园的房子,冬天还有蚊子啊?”

贺光徊脸皮薄,只能嗯嗯啊啊地顺着话敷衍过去。站在一边的秦书炀却差点笑出声,只能借着要给父亲挑西装的由头逃之夭夭。

这些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相爱十多年,除了刚开始那一年会因为少年心性偶尔绊一两句嘴外,贺光徊和秦书炀几乎没有脸红过。如果有什么机器能全天二十四小时对着他们两个拍的话,记录下来的应该是很多很温馨的画面。

一起念书,一起为了课题天南地北到处跑,一起面对世俗的眼光。然后在不久的将来,向所有亲朋宣布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新城区的工地距离市一院有挺长一段车程,秦书炀断断续续开了一路,也想了一路。

胃部的灼痛让他思绪从来没有统一过。

上一个红灯想的是不久后的婚礼上他应该要对贺光徊说什么。到了下一个路口,脑海里的画面就变成了冰冷的吸顶灯,他的小光攥着一匝检查单一个人坐在走廊等着他。

事实也和想象中的大差不差。秦书炀到医院的时候才一点多一些,医生还没上班,走廊上只有贺光徊一个人。

按平时来说贺光徊其实长得非常好看,他五官淡,单拎出来都很普通,但组合在一起就像一幅水墨画一样十分舒服。可现在在冷白色的灯光下,这张脸就不那么讨巧,整张脸被冷白色的光照得没一点血色。

估计是上午太累,贺光徊双眼合着,头微微仰着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听见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睛转过头来。

眯朦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随后定格在走到他面前的秦书炀身上。一整个上午能镇定自若地配合医院各项检查的贺光徊忽然鼻尖有点酸,象牙白的眼尾倏忽红了起来。

凭照着过去许多许多年养成的习惯,贺光徊伸手牵住秦书炀。干燥又温暖的手覆盖他整个手背,刚蒸腾起来没几秒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不安又被这股温暖压了回去。

秦书炀另一只手伸出去,将检查单接了过来。后知后觉地开口问:“怎么了?怎么突然来医院了?”

手里一空,贺光徊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又拉了下秦书炀,“坐下来说。”

检查单上的数据密密麻麻,全是秦书炀看不懂的东西。隔行如隔山这句话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就算拿到了世界顶尖学府的博士学位,秦书炀也只能在检查单上看明白几个浅显易懂的医学用语。之所以一遍遍翻,不厌其烦地看,大概只是因为不做点什么就压不住他内心的慌乱。

过了好一会,秦书炀蓦地觉得肩头一沉,贺光徊细软的发丝蹭到了他耳垂。

“还有最后一个检查结果还没拿到,你现在看也看不懂。”贺光徊声音有些倦意,尾调拖得有点长。

秦书炀:“嗯。”

他停了动作,不再翻手里的检查单,只抬手碰了碰贺光徊的脸颊,“累就靠会,靠着眯会。”

颈侧和耳后的皮肤感知到贺光徊摇了摇头,秦书炀又问:“怎么了?”

贺光徊回答:“睡不着,脑子里很乱。”

秦书炀想说我也是,从接到你电话开始,脑子里就很乱。以至于现在只是最简单的你靠着我这个动作,我都觉得没实感。

话到嘴边,又变了,秦书炀问:“都在想什么?”

贺光徊伸手握住秦书炀,冷色的灯光下两个人无名指上的素戒泛着光,他刻意把手握很紧,戒指抵着皮肉,钝钝的痛感从指尖传递到心脏,借着这份痛感贺光徊才稍微能思路清晰一点。

他小声说:“想你。”

秦书炀愣了下,随即轻笑出声,没忍住又抬手捏了下贺光徊的脸,“怎么都进医院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走廊里空空荡荡的,没人看见听见他们,贺光徊加大了劲,握秦书炀的手握得比先前更紧。

他仍旧靠在秦书炀肩膀上,神情却比方才要认真得多。

“真的,没开玩笑,我真的在想你。”

“我在想……要怎么和你说咱俩的婚礼可能办不成了这件事。”

第2章

“按照检查结果来看,应该是可以排除脑梗、脑瘤这类病症的。”医生平静地总结,“从影像上看并没有发现阴影。”

秦书炀瞬间松了一口气,他紧紧抓着贺光徊的手,此刻才后知后觉冒了一手心的汗。喜悦一瞬间冲散维持了好几个小时的阴霾,秦书炀回过头对贺光徊咧嘴笑了下,揉着贺光徊的手背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贺光徊也一样,悬了一上午的心终于缓缓坠落,忙不迭地和医生说了好几声谢谢。

医院这个地方太神奇,好像每一次进来都在和死神擦肩而过。听见平安无虞的那一瞬间连连道谢,并不全是感谢医生。

也感谢生命,感谢它仁慈和顽强,不至于让爱人每一次递过来的眼神都满是愧疚。

下一秒,道谢的声音被医生打断。冷色的灯光下,医生抬脸面向贺光徊和秦书炀,神情比上午还要严肃一些。

他问贺光徊:“贺光徊,今年三十二岁是吧?”

贺光徊讷讷地点头,医生又问:“你从事什么工作?”

秦书炀抢答道:“他是大学老师,教建筑的。念研究生的时候在甘肃做课题,有次大雪天遇上大雪被轻微冻伤过,现在冬天没做好保暖会脚踝疼。”

医生轻轻笑了下,“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也和今天他检查的项目没多大关系。”

陪同病人一起来的这个人实在太紧张了,从坐到这间诊室里眉头就没松缓过,眉间竖着一条细细的纹路。回答问题比病人还要积极,每次都争着抢答。虽然他记得事无巨细,能看得出来两个人的感情应该……应该相当要好,但好多都和病情无关,只能惹得医生啼笑皆非。

贺光徊捏了捏秦书炀的手,示意他放松,让医生继续,秦书炀抬起来的那一半屁股才不情不愿地落回到凳子上。

医生又翻看了一遍检查报告,思忖后问:“你们家有没有家人得过渐冻症?”

“渐冻症?”

隔着口罩贺光徊看不清医生的具体表情,他被这个问题问懵了,好一会脑子才开始转动,然后生涩地从牙关里挤出一点声音回答道:“我父母都很健康,再往上爷爷奶奶阿公阿婆身体都很好……”

随着贺光徊的回答,医生的神情也变得疑惑,甚至又重新翻看了一遍检查报告。

可贺光徊却突然噤了声,眼睫垂了下去,只留下一道阴影。

贺光徊忽然想起来什么。他缓缓眨了下眼睛,昔日阿婆轻声的叹息的模样浮现心头。

——“你姨婆没这福气过好日子,死楞个早,什么都没赶上……”

贺光徊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不确定地一边回忆一边交代:“不过……我阿婆说我姨婆二十出头的时候忽然就瘫痪了,没过几年就没了。”

那会时局动荡,医疗条件比不得现在。别说阿婆都已经驾鹤西归,就算她老人家还活着怕是都说不出来自己的妹妹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听到这个答案,医生微微点了点头,像是找到了缘由,他不再翻阅检查报告,而是抬手在电脑上飞快地敲下一段字。

诊室里没有人再说话,秦书炀和贺光徊的眼睛全盯着医生打字的手,甚至有长达一分钟的时间他们都不敢呼吸。

几分钟后,秦书炀终于没忍住,试探着开口问医生,“医生……我们家小光究竟怎么了?”

医生停下动作,很认真地对贺光徊说:“我建议你尽快办理住院手续,做一次腰穿。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我怀疑你应该是患有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也就是渐冻症。”

时间在这一瞬间静止凝固,一直紧紧握着秦书炀手的贺光徊在听见医生回答后愣了一瞬,然后生硬地将手抽了出来。

他不敢看秦书炀的眼睛,也不敢和医生对视,视线只能木讷地往上移。

眼前的百叶窗缝隙忽然变成了一条裂缝,贺光徊清晰地听见这条裂缝开裂的声音。它们清晰又迅速,以无法阻挡的架势朝着很暗很暗的方向涌去,再不复返。

愣神间,贺光徊感觉到自己抽出来的手又被握了回去。秦书炀用指缘带着一点倒刺的拇指摩挲着贺光徊的手背。

他也不看贺光徊,两个人的眼神没有任何交集,只有皮肤上反复的摩擦在提醒贺光徊,他们仍旧还在依偎。

秦书炀抿了抿嘴,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陡然沙哑,甚至能听见他细微的颤抖,“医生,这个病是罕见病,您确定自己没有判断错误吗?小光他一直一直都很健康的,他连感冒都少。”

对上秦书炀骤然红了的眼眶,医生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宽慰着说:“你说得很对,这个病发病率非常低,是有可能存在误诊的情况的。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尽快办理住院,做一个腰穿来做最终的诊断。”

正对面的贺光徊摇了下头,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医生捕捉到。他了然地颔首,明白一旦确诊对这个年轻人来说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你今天做了那么多检查估计也累了,可以先回家休息,过两天来做也可以。这期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们,有值班医生的。”

出了诊室,两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车里的。回过神来,副驾驶前的台子上一匝厚厚的检查报告醒目又刺眼,秦书炀逃避一般掰开储物盒将那匝东西塞了进去。

他俯着身子往前够,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仪表盘上的车载智能。机械悦耳的声音响起,“欢迎主人,今天是2013年1月25日,天气阴,气温9度。今天距离主人的婚礼倒计时还有70天。”

秦书炀的手机和车载智能联动,他喜欢把所有近期比较重要的事情都记在备忘录里,每天开车上班的时候车载智能都会提醒一遍,这样就可以有计划地完成工作。

后半段应该还有别的事项要被念出来,但很可惜,贺光徊没来得及听完就被秦书炀手忙脚乱地关掉了。

原本近在咫尺的婚期忽然变成了要被手忙脚乱回避掉的事情,两个人目光交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表情尴尬到颧骨上的神经都在突突地跳。

贺光徊要比秦书炀更快恢复正常,他平静地够过身子重新帮秦书炀点开车载智能,然后坐正身体把安全带系好。

想了想,贺光徊还是偏过头对秦书炀说:“炀炀,婚礼……”

“先回家,停车场闷死了,有什么话回家再说。”秦书炀眼神回避,只是把车内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两度。

他一路静默,将方向盘握得死紧,再没有像以前那样故意耍帅逗贺光徊骂他两句只用单手开车。

过了好几个红灯路口后,秦书炀猛地把车停在路边。他的头一直看着窗外,半分眼神都不敢分给贺光徊。

“我把年假请了,过两天你期末考监考完了,我们去一趟北京。”

贺光徊张了张嘴,随后点头应了声好。

原本就是打算趁年假的时候去北京的,去年就计划好了要去北京度蜜月。只不过性质变了,计划也提前了而已。

“小光。”

路段狭窄,原则上根本不允许秦书炀把车停在这里,轰鸣的笛声中秦书炀转过头来。

他眼睛都红了,比在医院的时候还红,通红的眼眶里全是潮湿,不知道这段路他是怎么开过来的。

后面仍旧在鸣笛,秦书炀却解开了安全带朝着贺光徊凑了过来。

他双手捧着贺光徊的脸颊长长久久地印上一个吻,唇离开贺光徊的嘴巴时,贺光徊听见他近乎祈求地喑哑声音:“不要取消婚礼,我想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在一起……”

“嗯……我知道……”贺光徊喉头哽咽,想说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今早他在办公室摔了一跤,摔跤的时候带翻了系主任种在办公室的花架,一整个架子的兰草同他一起摔在地上。从那一秒开始贺光徊的神智就没清晰过,怎么到的医院,又怎么被转到神内,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在几个检查后他精疲力尽地掏手机给秦书炀打电话,然后在一个多小时后见到了一头冷汗匆匆赶来的秦书炀。

人们常说爱便是常觉亏欠,当看到秦书炀鬓角都是冷汗的时候贺光徊会觉得歉疚,当秦书炀握他手握得掌心全是潮湿仍旧不肯放开时贺光徊会觉得歉疚。

所以,即便神智不清晰,即便眼前全是裂缝,贺光徊也只能维持着最后一点理智,不让自己表露得太过崩溃。

但好像没什么用,这一句喑哑的祈求将贺光徊的歉疚拉到最顶峰。

所有出于最优化的打算在歉疚面前都灰飞烟灭,变成脸上两行汹涌的潮汐。

贺光徊轻轻拍着秦书炀的后背,“我会尽快和系里说明情况请好假,也会配合医院检查。炀炀,在没有确切的诊断之前,我不会难过,我也不想你难过。”

“我爱你,所以我不会轻易认输。”

时光飒沓如流星,从十八岁相爱的那一刻起,秦书炀就反复对贺光徊说过:“幺幺,你要相信我,我肯定要让你一路赢下去。”

那会的秦书炀什么都不是,不是年轻有为的工程师,不是拿高额奖学金的建筑学博士。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差二十分才能考上蓉大的复读生。

可说这句话的时候秦书炀眼底有一轮皎洁,亮得贺光徊挪不开眼。他每自信地说一遍这句话,贺光徊就多信他一分。直至如今,秦书炀已经变成了这个世界上贺光徊最信任、最亲密的人。

他遵守诺言,没有让贺光徊尝到半点失败的滋味。相爱的十来年里,贺光徊在这份一百二十分的安全感里恣意地做自己,一往无前。

如果说爱便是常觉亏欠,那也可以说爱是为你而战。

秦书炀,我也想让你做胜利者。

第3章

2013年2月20日,比前几天温度升高了好几度,是一个很难得的好晴天,北京的上空一片云都没有。

秦书炀抱着一件厚厚的羽绒服站在帘外等,病床被帘子隔开,里头很安静,只有最开始没多久贺光徊闷闷哼了一声外再没大的动静。

在细微窸窣的响动中,秦书炀能看得到贺光徊侧卧着的模糊身影。他不敢移开视线,生怕自己一眨眼,侧卧在床上的消瘦身影就会消失。

直到医护人员将遮挡的帘子拉开,秦书炀才回过神来。

病床上的枕头已经被拿开,贺光徊没着没落地平躺在上头,他被打了一点麻//醉,眼睛半眯着,斜眼瞥见秦书炀第一时间替他把羽绒服盖在被子上时扯了个苍白的笑容出来。

“要平躺六个小时,一定不能挪动,这期间多喂他喝水,有什么及时按铃。”护士将收集好的脑脊液放好,一边整理着器械一边叮嘱秦书炀。

这些在前面几家医院都经历过,秦书炀自然知道,等医护人员离开病房,他立马就端过来准备好的温水将吸管凑到贺光徊嘴边。

贺光徊连枕头都不能转动,躺得也够平,在这么苛刻的条件下想喂他喝几口水真真不容易,秦书炀得把吸管拉老长害得用手在底下接着才不至于洒在贺光徊身上。

“慢点喝,先喝一点点,一会我再喂你。”病房里还有别的病人,秦书炀说话很小声。

因为还晕着,贺光徊并没有喝多少,只象征性地喝了一点点水润润嗓子嘴巴就闭上了。眼前视线模糊,他只能隐隐绰绰看到秦书炀嘴上的那串燎泡还没好。还没办法动,贺光徊只能舔舔嘴唇问秦书炀:“你今早涂药了吗?”

忘了。

秦书炀:“一回酒店就涂,放心,明天肯定就好了。”

这串燎泡一开始只长了两个,等进了北京干燥的春风一吹,立马变成了一串,秦书炀现在的上嘴唇肿得跟猪嘴一样,在灯下都发亮。说明天就好完全是满嘴跑火车。

秦书炀拉过一旁的凳子坐了下来,仔细替贺光徊掖好被角。他总嘟着嘴,眉间的那道竖纹一直就没消下去,所以即便做事时严谨专注,在贺光徊的视角看着也有种难以准确形容的滑稽。

被窝拉到贺光徊脖子底下时秦书炀凑得更近了些,贺光徊被他那张闪闪发光的“猪嘴”逗笑,被子里传出来一声软绵绵的笑。

秦书炀拉着被角怔了足足一分钟才反应过来贺光徊在笑什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终于没忍住上手挠了两下贺光徊下巴,“真是久病成自然了是吧?还能笑得出来。”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嘴唇肿得更加明显。

贺光徊头晕乎乎的,想侧过脸去都不能,但一笑就扯着头疼,只能崩溃地闭上眼睛。

“我头晕,不能看你……你饶了我吧……”

知道他难受,秦书炀不再说话,他安静地替贺光徊把被子盖好然后重新做回座位上。过了一会,他站了起来走出病房。

听见动静,贺光徊短暂地睁开了一会眼睛。视线因为姿势而受限,等秦书炀再次进入到贺光徊视野的时候他看见秦书炀脸上多了个口罩。

很大的一次性口罩遮住了秦书炀红肿的嘴唇,也遮住了他一大半英俊的五官,只留下一双满含疼惜的双眼。

贺光徊眼睛都瞪圆了,很快明白秦书炀这么做的缘由。他失笑对秦书炀说:“你这也太夸张了……”

“别说话,睡会。”秦书炀把贺光徊刚抬起来一点点的手压了回去,他声音隔着口罩闷闷的,随后贴着贺光徊的眼皮,给了贺光徊一个隔着口罩的亲吻。

六个小时说长不长,但对要求绝对静卧的贺光徊来说却万分难熬。在蓉城的时候他已经做过一次腰穿检查,快一个月前已经经历过的痛苦今天又要经历一次,其中煎熬可想而知。

在输液和要求大量喝水的双重作用下,他几乎隔一会就尿急。虽说和秦书炀已经相爱十余年,彼此亲密无间,但让一个心智健全的成年男人伺候另一个心智健全的男人如厕这件事还是令贺光徊感到难为情。

腰椎因为麻药的关系,贺光徊没太真切的实感,只觉得脸颊燥热,然后看着秦书炀从床下掏出便盆窸窸窣窣地掀开一个被角将尿盆塞进去。

奇怪的是秦书炀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又或者是多亏了他脸上的那个口罩替他遮挡了大半的羞赧不堪。贺光徊只能看见秦书炀已经能熟练到都不用看,只把胳膊伸进被窝里就能利索地做完所有事情,然后等完事后再面不改色地将便盆抽出来去倒掉清洗干净。

他动作太熟练也太认真,那种神情一点不亚于还在念书那会熬夜在制图室里画图。贺光徊已经很久没看到了,第一次瞥见时竟然硬生生冒出来一丝久违。

等秦书炀再从卫生间里出来时他还仔细地用纸巾把便盆上的水擦干净,见贺光徊还没闭上眼睡着而是双眼盯着他看的时候秦书炀有些意外。

那眼神太过直白炽热,看得秦书炀发懵,忙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贺光徊没法摇头,只缓缓眨了下眼回答:“没,现在已经不头疼了。就是单纯想看你。”

秦书炀倏忽觉得心脏一沉,大概是最近气氛不对,以前他听见这样的话肯定要顺着嘚瑟两句。要是还有熟人在旁的话,大抵还要孔雀开屏一样炫耀一番——“看到没,你们贺老师多爱我,他就离不开我。”

但现在听见类似的话秦书炀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只会觉得心脏坠着疼,疼得他难以呼吸。

借着放置东西的机会,秦书炀伏身好一会才直起腰来。他垂着头擦手,漫不经心地和贺光徊说:“有什么好看的,看这么多年了。赶紧闭眼睡觉,醒了我把脸抠下来放你面前让你看个够。”

全国最顶尖的医院病床实在紧张,时间一到护士就来轰人了,只是一个简单的穿刺治疗检查结果还得三天后才能拿到,继续躺在病床上纯纯占用医疗资源。

贺光徊只能缓缓被搀扶着起来坐到秦书炀借来的轮椅上被带回酒店。

这次喝了够量的水,贺光徊没太大的术后反应,到了酒店在秦书炀的帮助下洗漱完没多久就困了。可能还有头晕的原因,他睡得沉,但睡得不算好。半夜秦书炀起夜的时候借着昏暗的夜灯看到贺光徊眉心一直皱着,仔细听还能听得见他从牙关里泄出来的一点闷哼。

贺光徊瘦了。

昏暗的灯光下秦书炀发现贺光徊下巴尖了很多,昔日象牙白的肤色这段时间因为奔波也变得没多少血色。甚至秦书炀都觉得贺光徊闭着眼睛的时候他眼睫投下来的阴影都深了一点,整个人变得单薄又脆弱。

这一个月先是在蓉城,后面带着蓉城做的那些检查报告还去了湘州,最后来到了北京。中国最有名的四家医院,秦书炀带着贺光徊跑了三家。他们用度蜜月的借口,瞒着家里以最甜蜜的名义每天都和消毒水味儿浓重的神内门诊打交道。不瘦才怪。

轻轻关上灯,秦书炀掀开被子贴到了贺光徊的身后。隔着睡衣,他摸到贺光徊腰间的那块纱布,本想轻轻地替贺光徊揉揉,又怕自己什么都不懂反倒坏事。最后只是把宽大的掌心贴上去捂着,然后在贺光徊的后脑勺亲了下。

清晨,贺光徊在熹微中醒来。这酒店是秦书炀执意要订的,一晚要大四位数。订酒店的时候秦书炀说出来二十来天,怎么都要住一次好点的酒店,不然回家了长辈问度蜜月度得怎么样啊他俩半个屁都蹦不出来的时候未免也太尴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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