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黑一枝花》作者:Sonata
文案:
萩沢让是个性格具有极大缺陷的聪明人
无论是作为大家少爷、贫民窟穷小子、抱团取暖的羊成员,还是最后作为港黑骨干级别的成员,他始终以怀疑的眼光看待并算计着周围的一切
他是从泥淖里生长出来的花
一枝身处黑暗,根本不知自己形貌的花
直到某个人霸道地将他的整个世界点亮
这是一个人人都可践踏的路边小野花,逐渐成长为霹雳无敌霸王食人花的故事
CP帽子君
内容标签: 综漫 家教 异想天开 文野
搜索关键字:主角:萩沢让 ┃ 配角:中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真霹雳无敌霸王食人花
vip强推奖章
萩沢让是个性格具有极大缺陷的聪明人,无论是作为大家少爷、贫民窟穷小子、抱团取暖的羊成员,还是最后作为港黑骨干级别的成员,他始终以怀疑的眼光看待并算计着周围的一切。直到他遇见了想要收藏一生的珍宝……本文以主角萩沢让的成长之路为主线,描绘他如何在泥淖一般的环境中不断攀爬向上生长,最终在黑暗中开出鲜艳的花来。文章情节环环相扣,逻辑严密。主人公之间互相陪伴共同成长的过程更是本文的一大亮点。
第1章 生活艰难
横滨,杂乱的郊区有一家毫不起眼的私人诊所。
诊所相当小,不大的空间里放了一张书桌、一张椅子,旁边是摆放了厚厚专业书籍的书架。贴上标签的药瓶和器皿装满了玻璃立柜,前面摆放着一张医疗椅。各类家具医疗用具摆放得井井有条,空间利用率极高,因此屋里也不会显得太过拥挤。
这便是进门后可见的会客厅兼诊疗室了。
只是这会儿大厅里空无一人,倒是书桌右边用帘子隔开的小屋里传来一阵响动,仔细一听,像是金属小物件互相碰撞的声音。
小屋是诊所的医生特意留出来的,作为手术室和术后病人休息的病房两用。听起来似乎太不合规矩了些,可没办法,谁让条件有限呢。通常能找上这个郊区小诊所的人,也根本不会在意这点。
此时小屋里正在进行一场略显简陋的外科手术。
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开创口,消过毒的镊子取出已经变形的弹头,扔进一旁的托盘中,发出“啪嗒”一声响,这已经是被取出的第三枚子弹了。再检查一番是否有弹片残留,接下来便是清洗创口、缝合……
动作熟练地做完这一切,穿着旧白褂的医生才长舒一口气,“让君,既然看了那么久,来帮帮忙如何?”
在离手术台最近的病床上,安安静静地坐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浓密柔软的乌发、黑珍珠一样的眼眸,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旧衣服,隐约能看见被缠了干净绷带的四肢。
若不是医生开口,他估计会一直当个只能呼吸的木偶,直到观摩完整场手术。
“需要我做什么吗?森医生?”像是瞬间激活指令的机器一般,男孩说话时已然扬起一张笑脸,只是那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标准得充满了机械的冰冷质感。
这间诊所的所有者,森鸥外医生,摘下一次性橡胶手套,略显疲惫地捶了捶有些僵硬的肩膀,“帮这位病人包扎一下伤口吧,让君。”他就像一个上了年纪又犯了关节炎的老年人,喋喋不休地嚷嚷着“腰酸背痛”“不比当年”。
“好的,森医生。”
被森鸥外称作“让君”的男孩,也就是萩沢让,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森鸥外的这番作态,念经似的抱怨直接被他滤过,晃着腿从床上轻快地跳下来,洗手消毒,熟练地拿起药水和绷带,给还躺在手术台上的病人包扎起其他地方的伤口来。
他人小力轻,搬动病人四肢的时候老费劲儿了,因此有时候难免控制不住动作稍微大了些,不过他也没在意,因为病人是不会跟他计较的——他早就在没有麻醉的手术中疼晕了过去,自然没办法提出任何反抗意见。
森鸥外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靠在门边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忙上忙下的小家伙,像是在观察猎物的同时也在心中盘算着开枪时机的老练猎人一样。
那般放肆又毫不收敛的打量,萩沢让似浑然不觉,专心致志地做着手中的工作,等到打完最后一个绷带结,他才停下来用手背擦了擦汗。
“完成了,森医生。”
萩沢让往手术台旁边退了退,给森鸥外留出了查检工作的空间。这个奇奇怪怪就是喜欢指使童工的大人拍了拍手以示表扬和鼓励,“让君做得很棒哦~”
“那我也该回家啦,森医生再见。”萩沢让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乖巧,却又让人完全感受不到情绪起伏的笑容,像个脚后跟上装了弹簧的熊孩子一样,一蹦一跳地正准备从森鸥外身边蹿过——
却被森鸥外一把抓住了手腕。
“?”萩沢让面露疑惑地看向弯下腰凑近他的森鸥外,“怎么了,森医生?”
不待森鸥外回答,男孩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着说:“如果是因为看诊费,那就还请森医生稍微宽限几天。我每天送牛奶送报纸的工钱就那么点,不攒一攒的话,怕是……诶?”
萩沢让呆愣地看着手中的糖果,仰头看到森鸥外的笑脸,更不解了。想了想,还是犹犹豫豫地试探道:“我觉得我这个年纪的小孩子……组织器官大概不比成年人值钱?”说着,他的眼睛暗示性十足地瞥向了躺在手术台上人事不省的病人。
森鸥外:“…………”
“你在想什么呀,让君。”森鸥外像是被打败了一样,悠悠地、无力地长叹一口气,“你以为我给你的是迷药,在你吃下之后就将你开膛破肚吗?”
难道不是吗?
萩沢让脸上如此明显地写着。
森鸥外狠狠地揉乱了男孩那头手感极佳的乌发,直到细软的发丝乱蓬蓬地炸起,他才出了口恶气,“这只是你帮助我给病人包扎的奖励哦。”
“奖励?”萩沢让眨了下眼睛,将这个词替换成了自己理解的意思,“也就是说,报酬?”
森鸥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无奈一笑,“既然让君这么认为的话,那就是报酬吧。”
这下萩沢让就高兴了,攥着掌心里的糖果,和森鸥外挥了挥手,“再见,森医生!”
“再见。”
森鸥外站在门口目送那个瘦小的身影远去,屋檐投下来的阴影落在他身上,将他淹没在黑暗中,脸上多余的表情连同情绪一起都被吞噬。
“真是个狡猾的小东西。”
“嘛。”之前缠绕在他身上的那种晦涩难懂的气场倏地一散,森鸥外捶了捶肩,回到屋里,嘴里嘟嘟囔囔,“看在你是个乖孩子的份上……还是换个人选吧。”
另一边。
远远地已经瞧不见那间小诊所了,萩沢让才停下脚步,拆开糖纸,吃下了那颗平时很难尝到的水果硬糖。
香甜的桃子味儿在口腔中铺散开,萩沢让砸吧两下嘴,“咔嚓咔嚓”几下就将硬糖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给点甜头就想让他卖命,哪有那么好的事?他可不愿意被捆上贼船,做得好赏个奖励,做得不好就一脚踢开。
傻不傻?
想让他做事,就得拿出一比一的报酬来,而且最好是一笔交易完大家就一拍两散各不干涉,那是再理想不过的合作状态了。
当然,理想总是不同于现实的。
他很清楚这一点。
夕阳的余晖撒在青石板路上,若是好好休整一番,这幅画面或许会显得宁静雅致,充满古朴的年代感。他那疯疯癫癫的母亲就喜欢这些。
可惜的是,这些青石板在经历过风吹日晒、黑社会械斗甚至是异能者大战后,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东一块西一块的,这边翘出个头,那边凹下个坑,走路时不小心跌个跟斗还是轻的,要是被沙砾磨破手掌和膝盖,那可就得自认倒霉了。
个子小小的男孩踩在路边高出一截的台阶上,兔子似的一边蹦跳着,一边观望沿途风景。看起来就是个快乐很简单的普通小孩子,只是旁人不得而知的是,这个小孩子心里却是在盘算着——
森医生那边的书还没看完,不可能不去了。处理身上的伤口也只有那儿比较方便,还能赊账。所以得尽快还掉他这些年陆陆续续欠下的医疗费才行,不然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森医生给卖了……
赊的账肯定是要还的,可是……
“唉……”
算一算欠下的钱,萩沢让不止一次地感叹:为什么他不是个女孩子呢?
他要是个女孩子的话,这会儿也不用为在森医生那儿背负的债务而犯愁了。
“唉!”
萩沢让磨磨蹭蹭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夕阳的最后一道余晖也落下了。
说是家,其实就是能遮个风避个雨的小破屋。
窗户是萩沢让收了旧报纸一层一层糊的,屋里的家具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好在是木头做的,他和他母亲住进来的第一个冬天就劈了当柴烧。
那是萩沢让搬到这边来后,过得最温暖的一个冬天——虽然当时也被残留着劣质漆料的柴烟熏得不行。
那会儿还百般嫌弃难闻的烟火味儿,在被冻了几个冬天后,萩沢让才知道自己竟然无比怀念当时的那股刺鼻气味——最主要的是,它可以给人取暖啊!
唉!
不过说起来……今年的冬天也快到了……
想着想着,萩沢让也不忘在进门前,先侧耳听听里面的动静。这样的小破屋隔音效果并不好,有时候甚至连他母亲打呼噜的声音都能隔着门板听到。
确定里面没什么动静后,他才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
一进门,他就发现,自己用来藏钱的地方又被翻得一团糟,他辛辛苦苦送牛奶送报纸攒下来的那点钱,自然也不翼而飞。
罪魁祸首他根本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啧。
这才是他还不了森医生钱的最主要原因啊。
听到他开门的动静,住在唯一一间卧室里的女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中摆弄着她又不知让哪个小姐妹帮忙买回来的小罐护肤品,那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好似一只斗胜了的公鸡。
她的长相是极美艳的,向来也肯花时间、花精力、花金钱来最大程度地维持自己的美貌,哪怕她会因此吃糠咽菜、哪怕她像只翻食吃的野狗一样,到处刨寻萩沢让给她埋下的碎骨头。
这女人就是萩沢让的亲生母亲,名为萩沢久佳奈。这个名字是萩沢让他父亲取的,她还挺喜欢,所以哪怕她和儿子被那男人毫不留情地抛弃之后,也没气得将名字改回去——当然,也是因为她很嫌弃自己原来的名字,说是俗气又廉价。
她曾跟萩沢让他爸讲过名字由来,具体的记不太清了,大抵是小时候邻家老人因为瞧见了路边上的一朵花,想着她没名儿就干脆随口给她起了一个。
对于这人,萩沢让的评价跟他父亲一样,觉得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美丽废物。虽然得出了同样的评价,但父子俩的思考方式其实并不相同。
萩沢让就是单纯地觉得,他母亲的确是美丽的,可与此同时,他母亲也是真的蠢。
而萩沢让的父亲就不一样了,他这人就是觉得这世上除了他和某些他认可的人之外,全部都是没用的废物。萩沢让他的母亲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凭借容貌获得了些许特殊性,可以在“废物”的前面稍微加个前缀修饰词,也就是“美丽的,废物”。
猜到他父亲的真实想法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因为这人狂妄到了根本不屑掩饰的地步。也就只有他那个被美色和所谓的爱情迷惑了双眼的疯癫母亲,半点都没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也难怪会被那个男人像扔烟头一样,随手就丢掉了。
从那个时候萩沢让就无比清楚地认识到,他们一家三口都有病,还病得不轻。
作者有话要说:开坑啦~
第2章 人与野兽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单身女人带着年幼的孩子,在鱼龙混杂的贫民窟生活是相当困难的。特别这个女人长得还很美丽,也不知道为何流落到了这个被废弃的街道中。就像落入阴暗的臭水沟的浓艳红玫瑰,烂泥玷污了花瓣,恶臭掩盖了花香。
如果不是这个女人难得还有些小聪明,早早地给自己找了座靠山,不然早就被这儿的原住民给生吞活剥了。
萩沢久佳奈难得机灵一次,可也没让他儿子对自己改观。
因为她找的靠山,在萩沢让眼里根本就不靠谱。
萩沢久佳奈称呼她这个靠山为齐川先生,将他透露给萩沢久佳奈的那些信息整合起来,大概能推测出他是一个黑社会组织里的小头目,手底下有人可以使唤的那种。
萩沢久佳奈有些兴奋,为自己的毒辣眼光沾沾自喜。
她刚来到贫民窟那会儿,因为怕出事就不敢走太远,在住所附近随便瞄了一圈,一眼就瞧见了齐川先生。
并不是说齐川先生有多帅,以萩沢久佳奈的眼光来看,这人相貌顶多只能算是及格。能选他当靠山,主要是因为他当时身上穿着一套干净合身的黑西装,瞧着就比贫民窟里衣衫褴褛的流浪汉条件好到不知道哪里去,所以才下定决心上前勾搭的,因为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倒是没想到这一勾搭竟然就钓起了条大鱼——当然,这是萩沢久佳奈的想法,她那稚龄的儿子根本不敢苟同。甚至萩沢让有时候都想敲开她的脑袋研究一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她找谁不好,非得找港口黑手党的人?
萩沢让并不认为齐川先生真如他所暗示的,是组织里的一名小头目——事实上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定这人就是个再普通不过、一抓一大把的黑社会底层走狗。可哪怕这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基层人员,到底还是牵扯上了那个无比麻烦的港口黑手党……
正是通过他,萩沢让才认识了那个似乎不大安分的港口黑手党驻管医师森鸥外。个中经过,容后再讲。
说到港口黑手党,其实就是一个以港口作为势力范围的黑社会性质组织。说是港口,可实际上港口黑手党的势力基本覆盖了横滨整座城市。
统领这个组织的首领是个相当残暴悍戾的人,“违逆者全部处死”便是如今他带领下的港口黑手党的信条。近些年,随着首领逐渐老去,他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朝令夕改、反复无常、阴晴不定,哪怕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部下,只要稍微提出一丝异议,也逃不过被拖出去杀死的结局。
横滨陷入了长期的血腥恐怖之中,港口黑手党积威甚重,实力强劲,甚至连政府部门都不敢撄其锋芒。
须知器满则倾,物极必反。港口黑手党的暴.政再这么持续下去,势必会激起部分人的强烈反弹。
横滨不止港口黑手党一家黑社会性质组织,虽然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单拎出来,很快就会被港口黑手党像碾蚂蚁一样轻松碾死。但蚁多尚能咬死象呢,若是真的到了危及他们生存空间的时候,这些原本零散的组织拧成一股绳,未必不能给港口黑手党一记重击。
如今他们没有这个念头,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情况还不到最严重的时刻,所以他们都不想做牵头的那个出头鸟。像港口黑手党首领这样心眼小如芝麻,手段还相当残忍的人,就得一击必杀。首领一死,港口黑手党内部必定会乱,虽然危险,但他们同样也有喘息的机会。反之,他们必将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率先站出来的牵头人或者组织,港口黑手党首领对他的报复恐怕不是几颗子弹就能简单结束的。
只知道靠山来头不小,却不知道麻烦同样不小的萩沢久佳奈,那之后就安安分分地跟在齐川先生身边,不再动歪脑筋四处留意备胎人选了。与此同时她心里存着的那些小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时不时就会试探着问一问,齐川先生什么时候能把自己从贫民窟带出去。
齐川先生根本就没打算把情妇带出去见光的意思,自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萩沢久佳奈当然不满意,可无论她怎么生气,也不可能跟齐川先生闹翻脸。因为她还需要他的钱来维护自己的容貌,也需要他的身份来震慑住对她不怀好意的家伙们。
而对于齐川先生来说,萩沢久佳奈是个相当令他满意的情人,美,且蠢。所以他能容忍一些她的小毛病——比如不切实际地幻想着让他娶了她这样的事情。
当然,情人身边带着的那个拖油瓶也很省心,存在感非常低,甚至有时候齐川先生都快忘了屋里还有这么个人。
那孩子足够安静乖巧,有时候萩沢久佳奈脾气上来了,不好跟齐川先生翻脸,就拿那个拖油瓶出气。那孩子十分乖觉,被打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也绝不会吭一声,因为他知道自己哭闹的话萩沢久佳奈会打得更狠。
齐川先生觉得这孩子有可塑性,一开始是想把他带回去交给组织进行培训的。奈何他刚刚透出这么一点风声,萩沢久佳奈就开始闹了,说是休想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只把那个赔钱货带走。他走了谁给她做饭、谁给她洗衣服、谁给她赚零花钱、谁给她当沙包?
齐川先生听了都觉得她有些无理取闹。萩沢久佳奈却不以为然,甚至宣称:既然萩沢让是她生的,那就合该做这些事来还了她的生恩。
遭到了情人的强烈反对,齐川先生想着组织里培养的孩子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于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当然,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萩沢让八岁那年的某个夜里,萩沢久佳奈不知从哪抱回来两瓶啤酒,饭都不吃关在房间里就闷头开始喝,喝着喝着就开始骂,骂萩沢让、骂萩沢让他爸,主要是后者,前者就是顺带的。
她酒量不好,两瓶下肚就懵圈了,拎着酒瓶走出房间,瞧见和他爸眉眼相似的儿子,抱着他一边打嗝儿一边哭。
萩沢让听她大着舌头喊他父亲的名字,就当自己是个无知无觉的木偶,任由她发泄情绪。要是将她推开,或许会发生更麻烦的事,他这么想着。
可谁料下一秒,这疯癫女人提起空酒瓶,照着萩沢让的脑袋就是一抡!
“谁让你抛弃我——谁让你敢抛弃我——”
那是萩沢让第一次对萩沢久佳奈生出杀意。
他倒在地上,黝黑的眼睛里荒芜一片,倒映不出一丝光亮,像是连通了未知空间的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似乎下一秒就能挣扎着爬出来……
被那双眼睛盯上的一瞬间,萩沢久佳奈一个激灵,顿时吓得酒都醒了!
正巧这个时候,齐川先生来了,一推开门就看到这般场景。
若是萩沢久佳奈杀了自己的儿子,那其实也没什么,将萩沢让用破席子卷了随便找地方扔了就行。在贫民窟这个地方,死亡是相当常见的事情,也不会有人会去追究到底是什么死因。
可现在问题在于,萩沢让并没有死,而且听萩沢久佳奈那个意思,似乎也并不想让他死。
没办法,齐川先生只好带着萩沢让去找医生。去正规医院的话免不了一番盘问调查,毕竟萩沢让年龄摆在那儿,身上又有大大小小被萩沢久佳奈踢打出来的伤,如今更是直接在脑袋上开了条口子。而去私人医院的话,收费又太贵,而且能在横滨开私人医院的,背后多多少少都有某个势力的影子。
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想来想去,还是悄悄去找了他们港口黑手党的驻管医师森鸥外。听说他在被挖到港口黑手党之前,就经营了一家小诊所,如今诊所依旧正常运营着,只是在知道他被收入港口黑手党首领麾下后,上门问诊的人便少了许多。而港口黑手党自己就有合作的医院,所以组织里的成员一般也不会去森鸥外的简陋小诊所看病疗伤,除非是遇到一些不太方便的情况——就比如现在。
伤口缝合后,萩沢让就在森鸥外的诊所内休养了几天。这期间,他在获得森鸥外的允许后,翻看了几本放在书架上的医学专业书,并从中确定了自己大脑的某个区域出了一些小问题。
他现在能看清人的脸,可是却无法进行辨认。这是面孔遗忘症,也就是俗称脸盲症的其中一种症状表现。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也在其他人发现这个问题之前,将它好好地隐藏了起来。
他在找医书看的时候,没有单拿与大脑和神经相关的医书。书柜里各种类型的书,他都挑了一些出来。当然医书通常都是很厚的,他的时间也并不充足,所以只在目录找了最感兴趣的部分看。
森鸥外还发现,这孩子注意力停留时间最长的就是人体图谱,旁边往往还会放上一本解剖学相关的书籍,一边看还一边在自己身上比划,找的都是主动脉这样的要害处。
森鸥外看得有趣,问他:“是准备报仇吗?”
萩沢让朝他露出一个十分腼腆的微笑,回答:“我只是觉得好奇。”
至于这话有没有人信,那并不重要。
而森鸥外会不会将这件事告诉齐川先生,萩沢让猜他不会。
那之后森鸥外就允许他在自己进行外科手术的时候旁观,理由是:“从书上学习了新的知识,自然要和实际结合起来进一步掌握。”
半点都不觉得让小孩子直面血淋淋的手术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一开始他还会一边给病人做手术一边跟他进行讲解。如果不是萩沢让太小,估计他还会亲自指导他该怎么动刀。
萩沢让头上的伤口还没拆线,被萩沢久佳奈缠得不行的齐川先生就来将他带了回去。
那时候萩沢让已经无法辨认出齐川先生的脸,不过好在他还记得他的声音,所以乖乖跟着他回到了贫民窟。
萩沢久佳奈难得对他态度温和了一段时间,母子俩相安无事。萩沢让的表现一切正常,那天吓到她的眼神好像只是她的错觉,于是她慢慢放下了戒心。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拆除绷带的前一天晚上,萩沢让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的床边,手里握着当初糊窗户时,他偷偷藏起来的一块碎玻璃片。
萩沢让真正想藏起来的东西,萩沢久佳奈那个蠢货是绝对不可能找到的。
男孩的视线从那张依旧美丽,自己却已然无法辨识的脸开始,一路向下。
他像是透过了表面那层皮囊,看到了在自己在森医生那儿看到的人体解剖图,回忆着森鸥外给病人开膛破肚的过程,想的是如何才能让这个人身上的色彩变得更加浓烈,接着他慢慢地抬起了手……
手上的玻璃片被他磨得锋利无比,在尖刃即将贴到萩沢久佳奈脖子上时,萩沢让的手突然停住了。
阻止他的是浮现在他脑海里的一句话——
人和野兽最大的区别就是,能够通过自己的意志控制住自己的**,不受其支配。
他当然是人。
而且还是稍微有些小聪明的人,与喝了点酒就进化倒退的萩沢久佳奈完全不一样。
于是他收回手,宽大的袖口遮去玻璃碎片的锋芒,脸上露出了一个经过丈量一样的标准微笑,轻声说:“恭喜你。”
还能抱着虚无的幻想和缥缈的希望苟活下去。
第3章 意外频发
萩沢久佳奈每次翻出萩沢让藏起来的钱,买了什么东西,都会特意拿着在他面前晃悠半天。那般得意忘形的样子好像再说:你赚了多少钱就得给我花多少,你再怎么藏都是没用的。
炫耀完,她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回了房间,再“嘭”地一声将门关上。
萩沢让淡定地走到自己休息的破旧沙发上坐下,对萩沢久佳奈这种在他看来完全就是弱智低能的表现无动于衷。如果舍一点钱能让萩沢久佳奈消停点,不来找他麻烦,那他何乐而不为呢?
萩沢久佳奈本事不大,倒是挺会疑神疑鬼的,萩沢让若是主动将钱上交,她同样会怀疑他自己还藏了钱。但她不会逼问,只会在萩沢让外出的时候,跟只寻找肉骨头的狗一样耐心地刨食。
说起来狡兔都还有三窟,萩沢让要是真的想藏钱,萩沢久佳奈那个脑子估计连三分之一都找不到。不过就目前而言,光是萩沢让丢出来的骨头渣子,就已经足够让她跟捡了便宜似的沾沾自喜了。
倒也不怪她。
谁让她蠢呢。
萩沢久佳奈本不是多疑的性格——不然怎么会对萩沢让他爸抛弃他们的事情毫无所觉呢?她就是单纯的蠢。
只是在贫民窟待得久了,变成如今这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贫民窟的生活说枯燥又不枯燥,说精彩又并不精彩,这里的人既有趣又无聊。
这个地方生存条件很差,大多数人都处于一种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境况。也因此,这里充满了暴力、欺骗和死亡。在这样的环境下,很容易将人养成多疑、冷漠、道德底线极低的性格。
事实也证明,在贫民窟里,心眼儿多、毫无同理心、甚至毫无下限的人几乎随处可见。
后两者暂且不提,光是心眼儿多这一点,萩沢让通过这几年的观察,倒是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如萩沢久佳奈那般,一些多疑又行动力不差的人,在心中埋下疑惑的种子后便会开始主动进行探查和搜索,亲眼所看、亲耳所闻获来的信息,经过大脑一番处理后,得出可以解决疑惑的结论。
疑惑、调查、思考、总结……此间过程或长或短,或简单或复杂,可一旦他们得出答案,其潜意识里就不可避免地认为,“答案”就是不可动摇的事实以及唯一的真相。
有时候他们甚至还会为维护自己心中确凿的“事实与真相”,做出一些令人惊讶的事情来。
不过贫民窟的人因为生存环境艰难,除了考虑怎么吃饱饭才能活下去外,基本上没有别的想法,这就导致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格局小、思维方式狭窄。所以不能以偏概全,将从他们身上得出的结论辐射到贫民窟以外的人身上。
这之后,萩沢让利用送报纸送牛奶能接触到更多人的机会,有目的有选择地观察贫民窟外的其他人,根据他们的性格、习惯,对他们的行为进行脑中模拟,甚至偶尔走在路上闲得没事也会这么做。然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无数次地肯定了自己得出的结论。
当然,贫民窟外的大部分普通人根本就不会多想。只要旁人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他们没有进一步验明真伪的想法,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所以萩沢让花了比自己想象中多的时间来做这个事。
他还发现,偶尔跳脱出这个框架,质疑自己得出的“真相”是否真的有价值,如果有,价值又是几何,如果没有,自己的一系列行为是否早已被人操控?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家伙相当少。
至少目前而言,萩沢让只见过寥寥几人,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森鸥外——当然,也有他年纪还小见识不多的原因。
通过强制的命令直接操控他人是最简单、最低级的方法。而通过他人的思想和行为方式来操控他人则是相对复杂、相对危险,但操作得当却又是最不会留下痕迹的方法。
同样也是萩沢让看来——
最有趣的。
当然,他也不会自大地认为自己得出的结论一直都是正确的,永远不会被更改、被推翻。因为人以及人进行活动本就是复杂的、矛盾交织的,直到彻底离开人所活动的世界之前,对人类的观察都不能停下来。
想到这些的时候,萩沢让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代表某个边界的薄膜,似乎只需要轻轻一戳,就能突破限制,探寻更为宽广的天地。
至于他有没有越过这条界线往外发展的意思,那就另说了。
思想上有没有越界的想法暂且不知,不过萩沢让是真的开始考虑越过萩沢久佳奈划出的安全界线了。
事情是这样的。
萩沢久佳奈是个爱美又虚荣的女人,有几个喜欢吹捧她的小姐妹,她手头松快的时候,被这几个小姐妹哄得高兴了,不知不觉就从手指缝里漏了不少东西给她们。这些人尝到甜头,自然更加勤快地巴结她。
其中有个女人消息比较灵通,也知道萩沢久佳奈最在乎什么,投其所好,平时就跟她聊最近出了什么好用又实惠的护肤品啦,和她讨论什么简单又效果特别好的保养方法啦……这么一番相处下来,萩沢久佳奈对她明显比对其他人亲密多了。就算其他人开始有样学样,后来者也无法超过她在萩沢久佳奈心中的地位。
关系一好,有些话萩沢久佳奈就开始憋不住地往外吐。
她悄悄跟这个最要好的小姐妹透露,说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贫民窟,她那个有钱有势有地位还长得特别帅的丈夫一定会来接她的。
......
《港黑一枝花》作者:Sonata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点击观看
继续浏览有关 bl 的文章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