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双城会》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2-17分类:小说浏览:14评论:0

书名:双城会

作者:顾几

文案:

(原名事先声张,架空)

三十年代,民国北平,炮火尚未迫近

在古老城墙的阴影下,中国人和洋人混杂又泾渭分明

【艾登】

他不属于这里,他来自国境之北

他属于这里,他在追逐某样东西

身着风衣,头戴呢帽,

踏过尘土纷飞的古都街头,

穿梭于使馆、教堂、古玩店铺与跑马场,

在暗藏欲望和邪恶的角落驻足

一个模糊的印记

一桩神秘的凶杀案

两座纠葛的城市

他有妻子和儿子

他有那个自己所爱的人

当眼前的十字架不再晃动,就是冰雪消融的时刻

【赵慈行】

她是一个孤女,一个幸福的孤女

她在这座城里长大,在这座城里观看花开花落

她远渡重洋,将心里的梦变为纸上的图案

归来几许,她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他

在看到恶魔之前,她不知道恶魔的样子

她被带领着接近恶魔,并爱上了追逐恶魔的人

她踏上北行的列车,前往另一座城,

在烟尘和和蒸汽中寻找真相与正义,

以及他灵魂深处的秘密

【洋文版文案】

“I love you so much it hurts;I want you so much it hurts.”

内容标签: 时代奇缘 民国旧影 婚恋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慈行,艾登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

第1章

北平入秋后,雨水越来越少,风沙越来越大。

那个礼拜天的清晨天还未大亮,艾登就走出了房门。他从四国宾馆出来的时候,为他拉门的门童用并不流利的英文提醒他今天可能会下雨,最好带把伞。门童是个头发金黄、眼睛冰蓝、年轻高瘦的白俄小伙,名字叫奥古斯特。他是几个月前来的,还算新人,中英文说的都不怎么样。

艾登站在宾馆门口扶了扶深灰呢帽的帽檐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天空,然后他从黑西裤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哈德门香烟来,他拿了两支,一支含到嘴里,一支递给了奥古斯特。奥古斯特一边麻利的接过香烟小心翼翼收到酒红黑的制服口袋里一边用蹩脚的中文道谢,之后又是英文又是俄语地解释他得等到轮休的时候才能抽。艾登点燃了自己的那支香烟吸了一口,仿若未闻。

奥古斯特虽然来的时间短却也听说过一点这位神秘艾先生的事,他心里知道艾先生是懂俄语的。白俄门童想到这匆忙住了嘴。艾登这才瞧了奥古斯特一眼,不过仍然没说话,他似乎点了下头,似乎没有,奥古斯特不确定,他确定的是艾先生的眼睛有些吓人,跟他平日里见到的多数中国人绝不一样。下一刻,奥古斯特瞧到的就是艾登的背影了。

道上没什么人,只零星能见到卖油饼豆浆的和卖报的,兴许是今日风里夹着黄沙,就连拉洋车的都格外少。艾登沿着旧运河走,他步伐不快,帽檐压的低,偶尔抬眼,那双无限接近纯黑的眼睛总是透出锐利的光,像捕猎的鹰。当他能轻易望到枯枝黄叶下的圣玛利亚教堂尖顶了,天也差不多大亮了。他从深灰色的西服背心口袋里拿出金色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针还未指向八。艾登继续往教堂走,熟悉的面孔越来越多。

有穿着时髦、姿态高傲的法国外交官夫妇,还有一些汇丰银行、花旗银行的银行家们,他们是很少主动跟艾登说话的那类人。有托马斯酒吧的老板托马斯-施瓦茨,这是个德国人,在北平城里住了快二十年,中文说的极好,是个中国通。艾登知道不仅德国人,就连法国人、英国人、美国人有什么事也都喜欢找他。还有使馆区里咖啡店、面包店、邮局的老板、员工,以及经常出入使馆区夜总会、西便门跑马场的一些家伙们……

礼拜结束后,艾登从后排的座椅上拿起帽子缓慢起身。哈利-柯纳神父周遭围满了人,艾登没有过去,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排的一个穿着灰蓝旗袍的年轻中国女人身上,他在合唱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她那时却是像个顽童一样在偷偷摸摸地东张西望,想必是不会唱的。现在,那女人正在跟梅兰妮-泰勒,泰勒面包房的老板娘闲谈。艾登始终盯着那女人,终于,她往他这边侧了侧眼,很不明显,且马上回到了她的谈话中。

“好久不见,艾登——”

艾登猛地扭过头,是托马斯-施瓦茨。托马斯的个头在德国人里绝对不算高的,只有五尺九寸(175)。他年轻时那头漂亮的纯金色卷发早已失去了光泽,蓝玻璃似的眼睛也愈发浑浊,据他自己所言他明年就六十岁了,依然不打算回德国。他常常跟艾登说中国才应该是埋葬他的地方。艾登第一次听到时想,原来这世上真有人想要客死他乡,听多了难免感慨他乡与故乡有时是很难分清的。托马斯还喜欢跟艾登说中国人喊他黄毛鬼子的事,语气多变,有时气愤有时困惑,有时还有些自得。艾登的反应则如出一辙,就是没反应。

这俩人相识多年,即便不在教堂碰到,一个月总会在别的社交场合见上几次,反正艾登时常去托马斯酒吧,他除了喜欢那里的酒,也喜欢那里的消息。

此时德国人的蓝眼睛里透出了鸡贼,他顺着艾登先前的目光瞄了一眼,咧着嘴用又地道又古怪的中文问候:“叶莲娜怎么样?还有你家那小子——”他实在记不住艾登家那个混血小子的中文名,又不是每个中国人的名字都像艾登似的。

“沁东,艾沁东。”艾登接过话,他知道托马斯记不住名。艾登的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他总是这样,不苟言笑。“他们去天津看望叶莲娜的朋友琳达了。”艾登又简单补充了句。

托马斯装作关切地点头,马上鬼鬼祟祟地碎语道,“我听说你们找到了叶莲娜的母亲,老夫人在英国,是吗?”他说着夸张地眨眼,“我还听说你接了个活儿。”

托马斯说话有点喜欢刻意模仿北平的口音,但他的儿化音艾登向来是不敢恭维的,只是艾登也懒得纠正自视对中文和中国文化了如指掌的德国人。艾登没回答托马斯的问题,而是看着托马斯的眼睛低沉着嗓音问:“那个女人,那个中国女人,她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托马斯再次往前排望去,那身姿妖娆的中国女人还在与梅兰妮聊天。“别这样,哥们。”托马斯拍了拍艾登的肩膀,学着中国人的模样揶揄,“你是中国人,她也是中国人,你能来,她不能来吗?她想来教堂,她想与上帝对话,那都是她的事。”

艾登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他仍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托马斯。

“好吧好吧,我只知道她英文很好,是教画画的老师。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最近又来了一批新的传教士,他们想要学中文,所以神父从上个月开始请她过来帮忙,你可有一个月没来了……真的,我向上帝发誓,我只知道这么多。”托马斯的语气有点无可奈何。他一向拿艾登没什么法子,这个年纪轻轻的神秘的中国男人总是有让人说话的本事。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睛足够威严。

梅兰妮这时忽然走到了他们身边。“艾登,真高兴见到你。”她蓝宝石般的眼睛闪着光,半晌,才转向另一个男士,“施瓦茨先生。”

两位男士都欠了欠身。“泰勒小姐。”

“昨天叶莲娜来我的面包房跟我说你有了一个新工作……”梅兰妮-泰勒兴奋地说。这位面包房的漂亮老板娘是法国人,在北平城里待了快五年,中文说的依然磕磕绊绊。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年纪,看样貌三十岁是有的。她一直是单身,有传闻说她在法国是有丈夫的,也有传闻说她丈夫死了她继承了财产才来了中国。

托马斯朝艾登那张死人脸耸了耸肩。北平城里统共只有这么多外国人,有时候是真的没有秘密可言,再加上艾登的白俄妻子叶莲娜从来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梅兰妮继续兴高采烈地把从叶莲娜那里听来的转述给叶莲娜的丈夫,托马斯-施瓦茨不着痕迹地吹了口气,心里感叹这法国女人实在不能更蠢了,她的面包房究竟是怎么经营下去的。

艾登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在,他随意扫了一眼教堂,尽管他知道那女人多半是走了。

*

午后果真下起了雨,一辆黑色的福特停在了国立北平艺术学院的东门口。

声音是从一间西洋画室里传出来的。

“慈行,我跟你讲,下个礼拜的沙龙你一定要去,你不能任由宿琴这么欺辱你……”说话的男声义愤填膺,充满朝气,听口音像是南方人。

赵慈行没抬眼,她的右手时快时慢地在画板上动着。她的声音却跟她的行动很不一致,她懒散又没好气道:“不去。去做什么?她不就是又写了首诗骂我么。”但她说完好半天没人吭声,可真不像梁曦明的德行。赵慈行想着,这才从长长的画板中抬头。方才还靠在木桌上的梁曦明已经站直了,因为门口多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而这男人她早上在圣玛利亚教堂见过。

男人非常年轻,不会超过三十岁,甚至可能只有二十五岁,身高跟梁曦明差不多,比她高了快一个头呢。他身上有雨水,皮鞋上也是。见她望向他,他缓缓扶住深灰呢帽的帽檐冲她彬彬有礼地点了个头。只是他那双眼睛阴森得很,锐利的目光只跟她短暂交汇,很快就转向了梁曦明。接着,他的目光开始在二人之间游走,且冷冰冰地作了自我介绍:“我叫艾登,我想跟赵小姐谈谈一桩失踪案,如果这位先生不介意,我希望这是一个私人的谈话。”

作者有话要说:架空背景的故事,篇幅不会很长,节奏应该不慢,有些悬疑的部分(不恐怖)

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更新,如果不能更新会提前说的:))

新年快乐,大家!

第2章

赵慈行和梁曦明面面相觑。梁曦明刚要说话,就听赵慈行拖着音调道:“艾先生,您要真是个绅士,这会儿该把帽子摘了。”赵慈行话音未落,梁曦明已经笑出了声。

梁曦明知道赵慈行籍贯虽不在北平,可也算自小在北平长大的姑娘,所以她说话的语调时而带着点皇城根儿下的混不吝。说起来这怕是来自江南的汪素琴看不惯慈行的一个缘由。就连梁曦明有时也觉着吃不消。当然了,这会儿梁曦明乐得看这位高高在上的艾先生吃瘪。

赵慈行自己说完却是连忙紧抿住嘴唇,她若也笑出来那效果肯定是要差一些的,而后她又装作镇定地在画作上描了两笔,方才抬眼再次看向艾登。

画室里一时静的有些吓人。

不过艾登脸上的表情无甚变化,他不紧不慢地摘了头上的呢帽。这男人眉眼垂下之时,赵慈行觉得自己仿佛是瞥到他笑了,至少他的左唇角动了。随后,他看向赵慈行,也不说话,但他微挑的眉和沉静的眼都在说:现在呢?

梁曦明干干咳嗽了两声,但艾登并未看向他。梁曦明这回没墨迹,直言道:“什么失踪案?艾先生是警察吗?”

“我不是警察。”艾登简明扼要地回答,并朝梁曦明转过头。他对这位持南方口音,模样打扮像极了大学教授的瘦高青年并无意见,但对方对自己似乎不是。艾登继续道:“我是受一个朋友之托。如果赵小姐愿意跟我谈谈,我会很感激。”他这话说的很有几分诚恳,他的注意力也回到了赵慈行身上。

赵慈行果断放下画笔,从画板后面走了出来。“可以。”她跟艾登说,又更加缓和了语气跟梁曦明说,“曦明,我晚些时候去找你。”

*

赵慈行的西洋画室不小,东西都有窗户。画室里画板林立,椅凳横七竖八,颜料画笔也是随处可见。赵慈行随意拉了把椅子请艾登坐,艾登便学着赵慈行拉了把椅子坐到了她的对面。

“你这样像是在审犯人。”赵慈行嘟哝了句,倒也不像真在意。

艾登没言声,他面前的这位赵小姐还穿着早上那件灰蓝的长旗袍。没什么花纹,纯色的,做工款式也不顶讲究,不过看上去特别熨帖,勾勒的线条也颇为婀娜。她的发型是很多现代女性最喜欢的短波浪,活泼又妖娆。她跟早晨一样,未施粉黛,但唇色、眉眼看着仍是风流。至于坐姿,实在算不得淑女名媛。当然她本也不是淑女名媛。

赵慈行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打量我也像看犯人。”还是不甚在意的语气,转而正经问道:“艾先生,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怎知我姓赵?”

艾登淡漠地答:“我们早晨在圣玛利亚教堂见过,我很少在那儿见到中国人,打听了几句。”他犹豫了下,又道,“我那时候并不知道你是我下午要找的人。”

赵慈行嗯了一声。她看向艾登,她听不出他是哪里人,甚至无法确定南北,按理说这一般很容易分出来。他摘了帽子后,整个人好像没那么冷冰冰了。又可能只是她的幻觉。他那乌鸦黑的短发还是透着凌厉。另外,作为一个以画为生的人,赵慈行得承认,艾先生的模样很符合诸多的美学观点,如此俊俏又冷峭,她有些好奇他在她笔下会是什么模样。

“你看我倒不像看犯人,像看模特。”艾登冷不丁说。

明明是讲了个笑话,语气却跟要债似的。赵慈行这次面上没翻白眼,心里翻了。她扁了扁嘴,主动拉到正题,“究竟是谁失踪了?我刚刚想了想,我认识的人里似乎没听说有谁失踪了啊。”她说着,两腿换了个交叠姿势。

艾登垂眸,她的旗袍裙摆晃了几下,靛蓝的高跟鞋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娇俏。他轻描淡写地问:“你听说过诺亚-利维吗?”

赵慈行皱着眉使劲想了想,终是摇了摇头。她试探地问道:“这是个犹太名字?”

艾登点了点头,“他是樱桃照相馆的老板,也是摄影师。樱桃照相馆,就在和平电影院对面,那附近还有一家东北人开的裁缝铺和德国人开的酒吧。”

赵慈行连忙说:“这个我知道。”艾登说的都在内城东墙那头,靠近使馆区,她有时会跟朋友们过去玩。“樱桃照相馆我也路过过,但我从来没去照过相。所以是他失踪了吗?可是他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同时她也在心里琢磨,一个住在内城的犹太人失踪了,难道不是大事?她天天看报,怎也没在报纸上看到过新闻?再有,北平城里各国人都有,赵慈行在法国留学时也是听说过近年一些欧洲人的排犹反犹倾向的。这会不会是什么政治事件?

艾登盯着赵慈行的眼睛,她是浅棕色的凤眼,不是特别大,但非常灵动,他能确定她没有说谎。他转过眼,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三两样东西来。一盒哈德门香烟、一盒小火柴,以及一张照片。

“艾先生,你不能在这抽烟,我这是画室。”赵慈行说,语气严厉。

艾登没说话,只把照片递了过去。

“林姣?”赵慈行还没接过照片,就认出了照片上的人。“这是林姣,我的学生。”她接过照片,看着照片上的女学生,眉头皱的愈发紧了,“她请假回江西了。”

艾登的眉眼总算有了波动,但也说不上特别意外,他喃喃道,“那就也是失踪了。”

“不,不,”赵慈行连连摇头,“她跟我说她老家有点事,急需回去,她不是失踪了。”

林姣是江西九江人,跟梁曦明是老乡,或许也可以说跟赵慈行是老乡。二年级的学生,年纪比同届学生要稍大一些,二十三岁,模样身段生的很是俏丽,学画读书又都很踏实,就是平日里不太爱说话。赵慈行听说一开始还有男同学总是主动找她,但她都是爱答不理,渐渐也就没人敢去招惹她了。她是少数的走读学生,似乎也没有跟她亲近的女同学。

那日林姣跟赵慈行说请假的事时确实有些愁眉苦脸,仿佛是很不愿意回江西。当时赵慈行还在心里猜想会不会是家里头安排了婚事。赵慈行自是新女性,她的同僚、学生也多半都是新女性,对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只不过林姣什么都没说,赵慈行也不好问。只说有任何难处都可以找她,林姣那时看她的眼神很是感激,临走说了好几次谢谢赵老师。

赵慈行说完,把照片递还回去,小心问道:“林姣跟那位犹太先生认识吗?”没等艾登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就算是认识,怕也只是去照过相。”

艾登一边收起烟盒火柴和照片一边问:“林姣是哪天走的?”

赵慈行说:“一个礼拜了。她是礼拜一下午上完课跟我说的。礼拜二就没来上课,我还问了曦明,她没去教务处请假,走的有些匆忙。”梁曦明就是系主任,他说等林姣回来得找她好好谈谈出勤率的问题。

“她有没有跟你说她要回江西多久?”艾登又问。

“我问了,她说处理好就回来,说是肯定赶得上复习考试的。”赵慈行说,“现在是十一月底,我们元旦放假回来期末考,我想着那就是一个月就回来了。”

艾登听了没有马上说话,良久,他微微叹了口气,“诺亚是礼拜一晚上失踪的。”他说罢拿着帽子站了起来。

赵慈行也站了起来,她现在是一脸的担忧,“艾先生,这会不会只是个巧合?而且你还没告诉我这俩人的关系,我是林姣的老师……”

艾登看着赵慈行,迟疑片刻,说道:“诺亚的父亲约书亚-利维是我的朋友,他礼拜三就报警了,北平警察局派人查了几天,并不认为诺亚是失踪,而是推测他有可能去了别的城市游历拍照,说是再等等,如果依然联系不上,再派专人查案,以及发布寻人启事。约书亚虽然着急,但也不想让这事在北平尽人皆知,毕竟有可能是一场误会。还请赵小姐不要声张此事。至于你的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我确定诺亚和林姣是认识的,且关系非同寻常。”

“当然,请放心。”赵慈行说,又有些吞吐,“艾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这俩人会不会是……私奔了?”

“我不知道。”艾登欠了欠身,已是要离开的意思,“赵小姐,如果你想起什么,无论什么,只要是你认为对这件事有帮助,可以到四国宾馆找我,我就住在那里,或者给宾馆打电话也行。”

赵慈行自然答应,她总觉得还有什么话没说,不过艾登已经戴上了他的呢帽走出了画室。

等到梁曦明回到画室,他看到的就是赵慈行坐在椅凳上发愣的模样。

“慈行,我看那假洋鬼子走了……”梁曦明说着觉得好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管那艾登叫假洋鬼子,然后他猛地想起件事来。“对了,他是不是那个艾先生?我们在沙龙的时候不是有好几回听说使馆区那块儿住了个不知真假的前清遗少,年纪轻轻很有呼风唤雨的本事……”

赵慈行忽地从椅凳上蹦了起来,她什么都不说只管往外跑,就像没看到梁曦明似的。她在前面跑,梁曦明跟在后面又追又喊,得是雨下小了,赵慈行那高跟鞋的鞋跟也不算高。不过等赵慈行追出东门口,还是晚了一步,人影都没了。她有些泄气,想着只能明日去一趟四国宾馆了。她不死心的四处探望,瞧到了那辆福特的尾巴。而那辆福特她的确是见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里有朋友提到了帕梅拉的案子,这里说一下,这个故事的一些时代特色参考了《午夜北平》(这本书偏纪实文学,有很多真实的民国考据)

依然,这只是个架空背景的故事,不过如果涉及到一些你所擅长熟知的领域,非常欢迎感谢你提出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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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北平城的内城,住在北平的外国人习惯称它为鞑靼城。顾名思义,这地儿在前朝主要居住的是满蒙贵族,而那时的普通汉人则住在外城,顾外城也称汉人城。时过境迁,如今内城里早已兴起各式各样的现代商铺和公共、娱乐场所,居民鱼龙混杂,尤其靠近东墙处,由于挨着使馆区,更是中西风情混合。

四国宾馆就在使馆区的正北方,只隔着平安街,建起至今有三十余年的历史。这是一幢由钢筋水泥建成的欧式四层洋楼,是北平城里少有的高层建筑。实际上,北平城里人人都知道四国宾馆是豪华饭店,出入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有钱有势的洋人,绝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够随随便便住进去的地方。哪怕只是进去吃顿饭或是学洋人喝个下午茶,那都是价值不菲。

赵慈行推着一辆黑自行车站在银杏树下望着那幢洋楼,她此前只来过一次,那还是好几年前跟她的养父赵德瑞一起。赵德瑞也是个以画为生的人,他生前是国立北平艺术学院美术系的系主任,也就是梁曦明现在的职务。他们来那次是参加一个中法的艺术交流活动。正是那次活动,才让赵德瑞下定决心送赵慈行去法国留学。只是那时父女俩谁也没想到这一别成了永别。等到赵慈行从法国留学归来,赵德瑞已经因病离世了。

这是阳历十一月的最后一日,运河道旁的银杏树树叶几乎掉光。而枯枝上仅存的枯叶也是轻而易举就被一阵风带走。赵慈行扶着自行车的龙头朝四国宾馆走去,她脚下的高跟鞋踩了一片又一片或黄或褐的银杏叶。

门童看上去像个白俄人。赵慈行的目光扫过他胸前别着的胸牌,奥古斯特,果不其然是个白俄小伙。奥古斯特主动过来提醒这位看上去并不像经常出入这类场所的中国小姐自行车应该放置在哪里。赵慈行照着门童说的停好车,而后裹紧了身上的呢子大衣走进了四国宾馆。

四国宾馆金碧辉煌的大厅让赵慈行想起在法国念书的时光,尽管她在巴黎时也很少出入这样的场所,但在巴黎这样的建筑风格总是比北平更普遍。大厅里似乎哪国人都有,就像内城里一样。前台几个工作人员,既有洋人也有中国面孔。

赵慈行还没走到前台,那个穿着西式的中国面孔的中年男子就朝她露出了微笑。那微笑颇有些皮笑肉不笑,吊诡得很,赵慈行使劲扯了扯嘴角,回敬了一个微笑。

“这位小姐,我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中年男子果真说了中国话,脸上表情还是那般“恐怖”。他说话间,他的洋人同事侧了侧目,都是没太当回事的模样。

赵慈行约莫知道自己的穿着打扮,包括她既没有仆从也没有行李都可以让宾馆的工作人员猜测出来她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客人。她也确实不是。

“我找艾先生。”赵慈行跟前台那中国男子说,没有拐弯抹角,“艾登。他告诉我他住在这里。”她说完想起自己没问艾登的房间号,可艾登也没主动告诉她。或许艾登并不觉得她会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或许艾登是个谨慎的人。她暂时无从知晓。

有趣的事发生了,前台那几个洋人听到艾登这个名字的时候全都望了过来。而赵慈行面前的中国员工也露出了有些惊讶的神情,不过马上他就礼貌地问:“请问您是不是姓赵?”

赵慈行听了也有些诧异,看来艾登还是打过招呼的。她微笑点头,这个微笑相对而言没那么艰难了。

“好的,赵小姐,我现在就带您去艾先生的套间,他这会儿……”中年男子话没说完,他突然转头用英文问了那几个洋人同事一个问题。赵慈行百无聊赖笑了笑,注意到中年男子胸前的铭牌,知道了他姓王。

赵慈行听着他们的交谈,王先生是在问他们今天有没有看到艾登出去,各人都表示没有,这会儿应该在。王先生得到答复后再次朝赵慈行露出怪异的微笑,然后他从前台出来,跟赵慈行做了个请的手势。赵慈行道谢跟在王先生后头一起往电梯走。

赵慈行被带到四国宾馆的第四层,又左拐右拐总算到了一个房间前,但上面并没有房间号。王先生小心翼翼敲了两下门,二人等待了片刻,门开了。

开门的正是穿着黑西裤和白衬衫的艾登,他瞧到赵慈行点了个头,看上去丝毫不意外。尔后他摸了个银元给王先生。王先生连忙接了过去,谄媚地道谢,然后很自觉地立即离开了。

赵慈行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王先生这么“热情”,他这一个银元赚的倒是轻松。拉洋车的累死累活拉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银元。

“看来赵小姐是想起来什么了。”艾登这么说,请赵慈行进房间。

赵慈行在来的路上不是没想过这个事。她来四国宾馆找艾登自然是为了正事,但是她一个年轻女子擅自进一个年轻男子的房间,恁是谁听了都有些怀疑。传出去,更加有损名誉的自然是她,而不会是他。

除此之外,赵慈行也得考虑那个传闻。艾登是梁曦明猜测的那个艾先生吗?如果是,按照传闻,他还应该有个白俄贵族姑娘的妻子,怎么他住在宾馆呢?如果不是,这人究竟是做什么的,身家背景如何?怎么年纪轻轻就过着奢侈的生活?他处事老道,做派新式,又混迹在外国人的圈子里……

“我可能不是绅士,”艾登好像看出了赵慈行的犹疑,主动说道,只不过带了点调侃的语气,“但我是个君子。赵小姐尽可放心。”

艾登的话说到这份上,赵慈行也不再扭捏,大胆干脆走了进去。

*

艾登在四国宾馆的这个套间颇大,卧室与客厅是完全分开的,赵慈行站在客厅里望不到卧室的模样。屋里并无烟味,按照昨日她看到的,艾登是抽烟的,想来他并不在屋里抽。宾馆房间与住家最不一样的是,几乎看不到太多的私人物品,也就无从去推测这人平时的生活细节乃至品性。兴许在宾馆员工打扫之前这里是一片狼藉也是说不定的。只是艾登看上去确不像个邋遢之人。赵慈行在长沙发上坐定,艾登则在另一头的酒柜前。

“赵小姐想喝点什么?”艾登背对着赵慈行随意问道。

赵慈行果断答:“艾先生,我不喝酒。跟你谈完我还得骑车回学校。”她说完也觉得有些粗鲁,便补充道,“谢谢,我不渴。”

艾登回了回头,问道,“你不介意我喝一点吧?”

赵慈行觉得好笑,说这人有礼,他有时明明很无礼,说他无礼,他有时又挺滴水不露的。她摸不清艾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纵是她接触过各国各样的人,还真没见过他这种。要说像末代皇族么,也许真有些像,可她又怎么能知道末代皇族是什么样。民间传来传去的消息和报纸上记者们的“杜撰”总是做不得数的。

赵慈行轻声说:“艾先生请随意。”

艾登很快拿了一杯酒坐到了赵慈行侧面的单人沙发上。他说喝一点,倒确实是一点。不过赵慈行也晓得喝洋酒就是这么喝的。赵德瑞以前也喜欢在作画前喝点酒,洋酒白酒都可,总之是将醉不醉,按照他的话说,最是雅兴。

“赵小姐有什么想告诉我的?”艾登问完,抿了口杯中棕色的液体。

下午的阳光从宽敞的欧式窗户照进来,照在赵慈行的背上,也照在艾登手中的玻璃杯上。他手指很长,玻璃杯后是他开了一粒扣子的领口。

赵慈行看向艾登时觉着看不清他的眼睛,她晃晃脑袋,跟他说:“我听我的另一个学生说林姣一个人住着一个顶大的四合院,我也问了曦明,他说这倒是真的。你也知道在北平无论是租一个还是买一个那样的院子要多少钱。原本这只是她的私事,但你昨天来了之后我总有些担心,想着这可能是一个重要的信息。她是江西九江人,跟曦明是老乡,但无论是曦明还是其他九江的老师、同学都没听说过九江有这么一户姓林的大户人家的女儿在北平学画画。”

艾登又抿了口酒,他等了等,见赵慈行不说了,才问:“就这些吗?”

赵慈行摇了下头,“还有个事,我想问问艾先生,你昨天去我们学校是怎么去的?”

“开车。”

“请问是不是一辆黑色的福特?”

艾登稍愣,点了头,随之放下手中的那杯酒。

“那辆福特我好像见过,也是在我们学校的东门口,不知道艾先生……”

艾登第一次打断了赵慈行,“那就没错了。那不是我的车,那是约书亚的车,约书亚借给我开的。诺亚平时也总开那辆。”

这跟赵慈行的猜测之一吻合。她现在也相信艾登的说法了,那就是林姣和犹太人诺亚是认识的。

赵慈行往前坐了坐,很诚恳地问:“艾先生,我有个请求……”她话未说完,门锁声音传来。

赵慈行和艾登一起扭头望向门口,门很快开了。门口站着的是一位打扮时髦样貌美艳的白俄女人,她手里还牵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一看就是中西混血统的漂亮小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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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亲爱的,刚才在楼下有人跟我开玩笑,说你把情人请到了家中,我还不信呢。”叶莲娜拉着艾沁东走了进来。她说的是俄语,艾登显然听得懂,赵慈行却是一个词都听不懂。

赵慈行木讷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震惊之余,还有些无所适从。

沙俄政权瓦解之后,很多沙俄贵族流亡在外,于他们而言,欧洲是一条路线,中国是另一条路线。中国人称这些流亡在中国的“俄裔难民”为白俄人。不过进入中国境内的白俄人并不只有贵族,也有不少平民。比如赵慈行在四国宾馆门口见到的那个叫做奥古斯特的门童就绝不是什么贵族。而现在赵慈行面前的这个白俄姑娘,即便没有人告诉,她也会倾向于推断她是贵族出身。棕色的有光泽的短卷发,充满神秘色彩的蓝灰眼珠,鼻梁高挺,红唇轻启,举手投足尽是她拥有这个房间和这个房间里的男人的姿态。那是普通女孩儿身上很少见的自信,这个跟你是洋人还是中国人倒是无关了。

赵慈行今年二十九岁,她觉得这艾夫人的年纪不会比自己大。

艾夫人踩着红高跟,裹着衬她发色的棕皮草,目光轻轻扫过赵慈行,没有不屑也没有好奇。或许她从出生开始,看任何人约莫都是这么看的。

赵慈行隐蔽地咬了咬下唇朝艾夫人露出一点笑来,这一刻纵是她再觉得不可思议,也得承认梁曦明猜对了。艾夫人也朝赵慈行露出了一点笑,仍是让人看不出什么。

艾登往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走去。他未接妻子的玩笑话,只是搂着她的腰在她面颊两侧各亲了一口,然后就蹲了下来,抱住了儿子。

“爸爸,这个姐姐是谁?”

这熟悉的口音语调,赵慈行差点就笑出来了。艾登的混血儿子说的是正统的京腔。而姐姐这个称呼,实在让赵慈行哭笑不得。姐姐?!姐姐?!那她是不是要管艾先生叫艾叔叔?赵慈行朝小男孩儿挤了挤眼,小男孩儿立马就笑了出来。他生的相当漂亮,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赵慈行几乎在他身上找不到他父亲的痕迹,只是他的东方血统也很显而易见。

门口很快又多了几个人,一个正是那叫奥古斯特的白俄门童,他是送行李的,放好行李就走了。另两个似乎是艾夫人的仆从,看上去一个是女仆,这女仆应该也是白俄人,另一个是个穿着打扮都很素雅的中年中国女人,赵慈行猜她是保姆,兴许那小男孩儿的京腔是从她那学来的。

艾登揉了揉儿子的浅棕色的头发,站了起来,他用俄语跟妻子说:“这是赵小姐,她来跟我谈诺亚的事。”

赵慈行虽听不懂,但看这情况能猜得到一点,想必是介绍自己。

“赵小姐,这是我的妻子,叶莲娜,我的儿子,艾沁东。”艾登果然又转头跟赵慈行说。

赵慈行便主动用英文跟艾夫人和艾沁东打了个招呼,“你好。”

艾夫人还是那般风轻云淡地看了赵慈行一眼,也用英文说了你好。而穿的像个小绅士似的艾沁东则顽皮地蹦到了赵慈行面前,用地道的北平口音说:“姐姐好。”

赵慈行愣愣地看着小男孩儿,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她又愣愣去看艾登和叶莲娜,她没想到她看到艾登笑了。这是她第三次见他,严格来说,此前他从未笑过。但此时此刻他真的笑了。只不过稍纵即逝。艾登马上跟儿子说:“沁东,不要乱叫,叫赵小姐。”语气还是平平淡淡的。

赵慈行抿住嘴,笑意仍是难掩,她自然不在意被叫姐姐,但也不好说出来,于是她又跟小男孩儿挤了挤眼。艾沁东回了她个鬼脸。

叶莲娜朝艾沁东招了招手,让他过去,她跟儿子说了几句俄语,说完又跟另外两个女人说了几句。那两个女人点点头离开了房间。此后,叶莲娜朝赵慈行笑了笑,拉着儿子去了卧室。

*

再次坐下,赵慈行有些坐立不安了。又或者不是坐立不安,而是更加踏实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矛盾心理。面对重新在她面前坐下的艾登,她心中顿时多了无数个问题。原本她就有无数个问题。

“赵小姐,你继续说。”艾登提醒道。

赵慈行回过神,慢慢说道:“艾先生,我刚才是想请问你能不能把你所知道的都告诉我?比如你说林姣和诺亚关系匪浅,你是如何得知的呢?另外,我也会尝试联系林姣,一旦有什么情况我会尽快让你知道。”她没问他是不是一直住在这宾馆里,只要他不主动说,那想必就是的。尽管神秘怪异得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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