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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名称: 《拼图》
本书作者: 猫一大人
字数240,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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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义和复仇之间，拼凑出的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
本书简介:
二十年前轰动全城的入室抢劫杀人案，由于证据不足，嫌疑人被当庭释放。二十年后，一桩凶杀案的被害人，竟是当年的犯罪嫌疑人…… 从警二十年的刑警队长刘猛，在这一桩桩的巧合里，一点点剥离出案件的真相，将一块块散落的拼图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破案地图……
第一片 年轻的副队长
正值初夏，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起来。早上刚下过阵雨，正好冲刷掉了车上积累了大半个月的尘土。林畅边开着车边哼起了歌，今天他心情格外好一些，没日没夜了快两个月，这季度的破案率总算是破了平均线。有时候林畅觉得，刑警这活它就不是人干的，身体和脑子缺一样都够呛。日复一日的连轴转使他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
林畅今年27岁，眉清目秀，细皮嫩肉，光看他这张脸，很难把他和刑警这个身份联想到一起，加上不高的身高，甚至显得有些许孱弱。林畅警校一毕业就被分配到了本市最大的海源区公安局，先后跟了好几个师父，算是把刑侦的方方面面都摸个了遍。加上脑子足够活络，运气也还不错，所以没几年就提了副队。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林畅嘴里正哼着的小调，他打开免提，先传来的是电话那头嘈杂的人声，“喂，林队！你在哪儿呢，出事儿啦，你赶紧来一趟吧。 头儿找不到你正发火呢！ 地址是居里别墅37栋。” 还没等林畅开口，那头的电话被夺了过去，“林畅，赶紧过来！” 说话的是刑警队队长刘猛，人如其名，刘队长不仅身型高大威猛，性格也是出了名的急，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而从他的语气能判断出，这次的案子相当棘手。 林畅皱了皱眉，立马调转了车头，朝居里别墅的方向驶去。
居里别墅是本市最早一批的别墅小区，住在这儿的大部分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林畅熟练地穿过37栋楼下已经拉起的警戒线，接过队友小吴递过来的一副手套，边戴边跟着他往里走。这栋楼的院子里种着一些玫瑰花，但大部分的花瓣都已经掉得差不多了。院子里的几颗枇杷树的果子也几乎都已掉落，在地上滚得乱七八糟，看起来像是很久没有人在打理。
这栋别墅有两层， 别墅整体风格偏中式 ，一楼的客厅正中间摆放着一套上等的红木沙发。沙发左侧的墙上，挂着一幅大约30寸的全家福照片，一家四口都开心地笑着。林畅正要走近去看，刘队喊他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受害人刘敬礼，是锦鲤建设的董事长。” 刘猛说着，已经走到林畅跟前，他引导着林畅来到西图澜娅餐厅。“老陈，能判断死亡时间吗？” 刘猛转向正在西图澜娅餐厅忙活的法医陈浩。老陈是局里资深的法医，也是刘猛的老同学。
“从尸体目前的状况来看，死亡时间应该不超过15个小时。也就是昨天晚上85点-20点之间死亡。” 陈浩回应道。
西图澜娅餐厅位于客厅的右侧，用一扇移门和客厅阻隔开。一张大理石台面的大餐桌摆在西图澜娅餐厅的正中间，桌上摆着三个菜和一碗米饭，看上去都几乎没有动过。受害人脸朝下紧贴在餐桌上，后脑的正中间插着一把短柄斧，斧子的头部深深地扎进头骨里，四周的血已经凝固，边缘的脑浆清晰可见。
“目前看来就这一处致命伤，应该是一击毙命。具体的还得等尸检报告。” 老陈说着又指了指被害人的左手，“你们看 ，他这个无名指上有一圈明显的印记，原本应该是戴着戒指的。说不定是被凶手顺走了。”
林畅点点头，又若有所思地转向小吴问道，“是谁发现尸体的？”
“是被害人的秘书。她说今天早上本来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但她等到会议快开始了也没见到刘敬礼，打电话给他也没有人接。她就找到这儿来了。”
“她的秘书有他家的钥匙？”
“对，她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就自己开门进来了。至于钥匙嘛，她说是刘敬礼给她的，以备不时之需的。” 小吴复述了一遍秘书的说辞。
“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林畅环顾一遍四周，除了队里的人，没有看到其他女性。
“哦，她走了。被吓得够呛，刚刘队问了几句，就先让她回去休息了。那个脸吓得都白了。”
林畅正要继续发问，刘猛的声音先响了起来，“西图澜娅餐厅的照片都拍过了吧？“这话是对技术科的同事说的，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又转向林畅，”林畅，你先留在西图澜娅餐厅给老陈搭把手，顺便再找找线索，其他人，跟我上二楼。” 说罢，就带着一队人去了二楼。
这间西图澜娅餐厅面积不算太大。正对餐桌的墙上挂着锦鲤建设的月历，每一页的右下角都印着董事长刘敬礼竖着大拇指的人像。虽然造型有些土，不过刘敬礼的脸看起来亲和友善，笑容也极具感染力。锦鲤建设是有名的本土企业，创办至今，少说也有十七八个年头了。生意越做越大的同时，刘敬礼也热衷于公益事业，光是希望小学就建了不下五所。所以这个董事长在本地还是颇受人爱戴的。
月历的右边是一幅硕大的挂画，这个挂画实际上是一个万年历电子钟，是最近很流行的款式。电子钟的上半部分是一幅山水画，下半部分则显示年份和时间。但这个钟的年份位置，显示的却是1919，虽然旁边的时间是准确的，但年份却足足倒退了20年：1919年5月14日。
再往右靠近墙角的地方则安了一个空调，林畅拿起墙角柜子上的空调遥控器端详了一会儿，又放回了原处。
这会儿老陈他们已经把被害人的尸体装进了尸袋，现场勘验也接近了尾声。
刘猛从也带着队伍楼上下来示意大家收队，“所有人，回队里开会！”
接近正午，天气也更加闷热起来。好巧不巧，今天会议室的空调还坏了，所有人都已经汗流浃背，一个个手上举着笔记本，当成扇子扇着风。
“大家注意了啊。我先简单说下案子的大致情况。” 刘猛脑门上的汗顺着脸颊滴落到地板上。
“被害人刘敬礼，男，55岁，锦鲤建设的董事长。三年前和前妻郑慧娟离婚，他们有一个女儿，刘雯雯。五年前刘雯雯和老公移民美国，后来郑慧娟和刘敬礼离婚后也去了美国。
被害人是被人用短柄斧袭击后脑勺致死，现场除了被害人和报警人，也就是刘敬礼的秘书王琴的脚印外，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的脚印。至于现场提取的指纹，技术科还在比对检测。
初步勘察下来，我们发现被害人家中的物品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所以基本可以排除抢劫杀人的可能性。
居里别墅的正门设有一个监控探头，但是别墅区域内只有零星几个探头，而被害人所在的37栋周围正好处在监控死角。所以目前还无法确定在过去的24小时之内，究竟有多少人靠近或者进过被害人的家里。
“林畅，你再说说你的看法吧。” 刘猛看向林畅。
林畅忙放下正扇风的手站起来，“从案发现场的饭菜几乎未动的情况来看，被害人当时应该是正准备吃饭。由此看来，这个凶手要么是趁其不备突然出现的，要么就是被害人认识的人。但现场所有的窗户都是从里面关闭的，那么除非凶手有别墅的钥匙，否则，在没有人请他进入的情况下，几乎没有进入的可能。所以，我认为，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林畅的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猛地被推开，进来的是老陈，他手里举着个证物袋，袋子里的东西在窗外阳光的映射下闪着金光。他气喘吁吁地走到刘猛面前，“戒指，看样子就是被害人手指上不见的那个。”
刘猛接过证物袋问道，“在哪儿发现的？”
“在他嘴里，在他嘴里含着呢！”
第二片 秘书
这是一枚光面的黄金戒指，戒体很厚实，掂量着得有十几克重。戒指的表面磨损得比较严重，看上去戴了很有些年头了。像刘敬礼这样一个大老板，却戴着一个款式这么旧又磨损地这么严重的戒指，着实有些奇怪。加上他已经离婚，这应该也不是他的婚戒。
大家显然都被这枚含在被害人嘴里的金戒指勾起了兴趣，手里的笔记本扇子也都停止了扇动，纷纷议论了起来，各自发表着观点。
“把戒指放在被害人嘴里，看来这个凶手是有计划的犯案啊。”
“那也不一定，也许就是一时兴起呢。”
“这会不会是凶手的谋杀签名？”
“我觉得不像是签名，这作为签名是不是有点太过于随机了？”
……
大s家你一嘴我一嘴地讨论着，刘猛默默地听着，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大约10分钟，他敲了敲会议室的白板，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下面我先布置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小吴，” 刘猛看向小吴的方向，“你继续联系被害人的家属，特别是他的前妻郑慧娟，看看能不能获得什么线索。”
“得令！” 小吴回答得中气十足。
“老王，你带人把24小时之内进出居里别墅的人逐个排查一遍，凡是进入别墅区后，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全部带回来问话！”
老王点点头。作为队里观察最细致的老刑警，查监控的活一定都会落在他的头上。
“老陈，你们那边有任何消息立马通知我。” 刘猛交代完，把戒指递还给陈浩。
“林畅，你跟我去趟锦鲤建设。” 他说着走出了闷热的会议室，办公室的冷气扑面而来，刘猛猛地打了个喷嚏。
林畅跟在刘猛身后出了公安局，“刘队，那枚金戒指，你怎么看？”
“我想，戒指应该就是是凶手放进被害人嘴里的。这枚戒指，或许真的和杀人动机有着某种联系吧。”
林畅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发动了车子。
锦鲤建设拥有一幢85层的独立办公大楼，位于海源区的中心地段。刘敬礼的董事长办公室设在最高层。刘猛在来的路上就给刘敬礼的秘书王琴打了电话，这会儿她已经在刘敬礼办公室门口候着他们了。
“你好刘队长，早上实在是抱歉，我当时真的吓坏了……” 王琴脸上展现着职业的微笑，早上的惊慌和恐惧早已烟消云散。
“没关系，理解的。” 刘猛摆摆手，“我们坐下来聊吧。”
王琴把他们迎进刘敬礼的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尽头摆着一套气派的办公桌椅。办公桌左前方是一套用来会客的沙发。沙发前的茶几上已经备好了茶水。
“两位警察同志，请坐，请喝水吧。” 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王琴是吧，我们这次来，是想请你再详细说说你发现被害人的经过。” 刘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嗯好的。是这样的，今天早上公司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公司的高层都会来参加。会议定在10点开始，可是到了9点30分，董事长还没有到公司。而平时刘董都是9点之前就到公司了。我就给他打了电话，可打了三个，都没有人接。我有点担心，就决定去董事长家里找他。董事长家离公司近，开车也就10分钟不到。我就想着我抓紧点兴许还能赶上会议。”
“你说你有点担心，是担心刘敬礼出了什么事吗？” 林畅提出了疑问。
“其实，我当时是觉得，董事长可能又喝多了，所以睡过了头。” 王琴回答道。
“刘敬礼平时有酗酒的习惯？” 林畅继续追问她。
“也不能说是酗酒吧，董事长就是喜欢喝点儿。遇到高兴或者不高兴的事情呢，就比较容易喝多。”
林畅拿起茶几上的水，浅抿了一口，“那所以，他最近遇到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事儿了？”
“具体的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上周，董事长收到过一个快递。自那以后，我总觉得他有些心神不宁的，所以……。” 王琴自知这样说都只是自己的猜测，到后面声音都慢慢小了下来。
“明白，接着说吧。” 林畅示意王琴继续说。
“哦好。然后我就到了董事长家，我按了差不多一分钟的门铃吧，都一直没人应门。于是我就拿备用钥匙开门进去了。我进门就先径直去了二楼的卧室找他，却发现床铺都好像没有睡过的样子。然后我又在楼上所有房间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董事长。我就想着，也许他根本不在家，或者已经在去公司的路上了。我就下楼准备走了，在经过西图澜娅餐厅的时候，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然后我拉开西图澜娅餐厅的门，就看到董事长那样趴在餐桌上……” 她说着，还模仿了一下刘敬礼的姿势，“脑袋上还插着一把斧子！吓得我，当时腿就一软，差点摔了一跤。我跌跌撞撞跑到大门外，才敢报的警。然后我就一直在外面等着你们过来。”
王琴讲完，深呼了一口气，任谁见到那样的现场，都得吓得够呛。
“王秘书，请问，你为什么会有刘敬礼家的钥匙？” 林畅把上午问过小吴的问题又抛给王琴。
“是这样的，董事长有时候会让我跑个腿什么的，就说给我把备用钥匙，以备不时之需。” 王琴的回答和小吴说的差不多。
刘猛全程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和林畅对视一眼，示意林畅继续发问。
作为多年搭档，林畅自然意会，他又喝了一口茶，继续转向王琴问道，“王秘书，请问你昨天一整天，在哪里，都做了什么？”
林畅发问的语气很柔和，但听罢，王琴的脸色还是瞬间一沉，“警察同志，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吧？”
“王琴，还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刘猛面无表情地看着王琴说道。
王琴显然对刘猛没什么好感，虽然平时没少看刑侦剧，可还没见过这么没有人情味的警察。倒是他旁边这个小年轻，看上去挺有亲和力。
王琴把视线转向林畅，“昨天是周末，我在家里呆了一天，没有出过门。”
“嗯，那，有谁可以给你证明吗？” 林畅接着问道。
王琴没想到在电视剧里看过的审讯场景此时此刻竟发生在自己身上，心中很不是滋味，她有点激动地提了提嗓子说，“没有啊，我一个人住，怎么会有人给我作证。可我真的在家呆了一天啊！”
“王秘书，你冷静一点，我们只是例行问话。”林畅边说，边露出了微笑，他接着问道，“那你前天在哪里，又做了什么呢？”
林畅的笑让王琴稍微平复了一些，她回答林畅，“前天我和朋友出门逛街了，回到家差不多是晚上9点钟吧。这个我可以让我朋友给我作证。然后我就一直在家里呆着，直到今天早上出门上班。哦对了，我是8点30左右出的门，到公司不到9点。” 王琴一口气说完，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
“刚才你说的刘敬礼收到的快递，你知道在哪里吗？” 这时，刘猛冷不丁地发问。
王琴摇摇头，“不知道，我把快递拿给董事长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了。”
刘猛点点头，边从沙发上坐起来边说道，“今天我们就问到这儿， 王秘书，谢谢你的配合。还要麻烦你提供一下你的DNA样本和指纹。”
林畅为王琴采集样本的间隙，刘猛环顾了一圈刘敬礼的办公桌。办公桌上除了一个台式电脑，就只有一摞文件。台面干干净净。
“刘队，可以了。” 采集完样本，林畅走向刘猛。
看着林畅和刘猛离开的背影，王琴倒吸一口凉气。想到早上看到的那一幕，腿又有点发软，鼻子里似乎还留着当时闻到的血腥气。可再一想，立马又感到悲从中来。刘敬礼毕竟是自己跟了五年的领导，平时对她也很好，现在惨遭谋杀，着实令她有点愤愤不平。
虽然警察让她先不要宣扬此事，可今天这个大会，不仅董事长缺席，连董事长的秘书也缺席，很难不让人议论。
王琴今年25岁，大学一毕业就顺利被锦鲤建设录取。一开始她只是在行政部当助理，后来被行政部长推荐给秘书室，没想到刘敬礼一眼就相中了她，要她做私人秘书，说是王琴的面相好，能旺他。
王琴这私人秘书一干就是三年，刘敬礼的一切工作和生活事务她都了如指掌，面面俱到。这样的无微不至当然也惹来了公司一些好事之徒的猜忌，私下里都传她是刘敬礼的情妇。不过王琴倒也没太当回事，对她来说，这工作是她目前的首选，工资高，资源多，除了需要24小时待命外，其它都很完美。她不在乎有人议论，反正生活是自己过的，管别人怎么说。
然而现在老板被杀了，自己还成了警察的怀疑对象。她突然觉得，前路有些迷茫。
第三片 悬案
一从锦鲤建设回到局里，林畅就马不停蹄地加入了老王他们查监控的队伍。
刘猛则跑去了老陈那里。
陈浩见刘猛过来，忙去迎他，“来得正好，老刘。验尸结果和我初步判断的差不多，致命伤就只有头部那一击。你别说，这个力道，用得恰到好处，我甚至觉得这个凶手是特意找好了角度给他把斧头插上去的。”
“你就别胡咧咧了，还有什么别的发现没有？” 刘猛一看老陈的脸，就知道这家伙憋着什么话还没讲。
陈浩一副知我者莫若你的表情，一拍刘猛的肩膀，“老刘，咱两是s哪一天入职的你还记得吗？”
被陈浩冷不丁问这么个问题，刘猛有点摸不着头脑，“哪一天入职的？怎么突然问这个啊，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你想想，想得起来吗？” 陈浩催他继续想。
“你还真以为我会忘了啊！我们两个是同一天报道的，那会儿是，19年！” 刘猛说。
“对喽！” 老陈一拍大腿，“19年的夏天，也是像现在这样闷热的初夏的一天。”
“不是，老陈，你到底说这个干嘛，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刘猛有些不耐烦了。
“那天，我们来报道的时候都找不到人，因为那天突发了一个大案子，局里几乎所有人都去现场帮忙了。这个你还记得吗？” 老陈边说着边看向躺在解剖床上的被害人刘敬礼。
刘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你是说，514灭门案！” 他不知不觉地提高了嗓门。
“老刘，你靠近点，仔细看看这个被害人的脸。” 陈浩说着，脸上略过一丝苦涩的笑。
刘猛朝解剖床走过去，陈浩欠了欠身给他让了点位置，好让他更仔细地看清被害人的脸。
上午勘验的时候，因为尸体脸朝下，刘猛并没有仔细看清过被害人的脸。这会儿，面对着这具冷冰冰的尸体，刘猛望向被害人的眼睛突然不自觉得慢慢睁大了。
“这是，当年514案的那个嫌疑人？！” 刘猛几乎是叫出了声。
虽然当年作为刚入职的新人，没有机会直接参与案件的调查。但这个轰动全城的灭门惨案，当地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段时间，这个案子几乎是所有当地家庭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家四口，一夜之间，全部被残忍杀害。发现他们的时候，尸体已经开始发臭。最令人不解的是，这一老一少两对夫妻，全都死在床上，极有可能都是在睡梦中被人用利器直接砸死的，但是现场却没有找到任何凶器，也没有发现任何搏斗和挣扎的痕迹。整个房子里也没有留下除了这家人以外其他人的指纹。
当年被害人一家住的是个独门独院的小洋楼，在那个年代也属于上层人士了。一家人都是知识分子，老两口是海源大学退休的老教授，老爷子的儿子当时在海源大学任博士生导师，儿媳妇是海源一中的英语老师。妥妥的书香门第。
最早发现尸体的是他们家的保姆。要说这姑娘也是运气好，被害人一家遇害当天，正好是她每个月休息的日子，她就去她男朋友家住了两天。可一回来，就目睹那样惨绝人寰的案发现场，当场就晕了过去。等再醒过来，才失魂落魄地报了警。
19年那会儿，还没有监控。案子又发生的在深夜， 给当时的案件侦破造成了极大的阻力。那时候还特地成立了专案小组，对被害人一家的社会关系等等做了全方位的调查，也面向社会发布了线索征集，但都一无所获。
可就在案件调查到第三个月的时候，突然有个大爷到公安局报警。声称案发当晚看到四个人从被害人家的院子里出来，看上去慌慌张张，身上还都背着背包。警察问他为什么现在才来报警，原来当时大爷凌晨去赶早班车回乡下老家，前几天刚回来，才得知了灭门案一事。
根据这个大爷的描述，因为天色很暗，他只大约看到了其中一个人的脸，那是个高大的男人，蓄着胡子，眉心有一颗红豆大小的痣。
这个线索让当时穷途末路的专案小组又一次燃起了希望，他们又摸排了大半个月，终于找到了符合特征的五个疑似嫌疑人。而大爷则毫不犹豫地指认出了其中一个。
那是个30来岁的男人，脸上的胡子看起来很久没有刮过，邋里邋遢的，但是穿着却相当时髦。对于案发当晚的行踪，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一会儿说在家睡觉，一会儿又说在舞厅跳舞。可是无论哪个说法，他都没有办法提供证人给他作证。而对于目击者的指证，他更是坚决否认。
然而很快，基于目击证人的证词，给不出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被检察机关告上了法庭。可也是意料之中的，在没有任何现场物证和直接证据的情况下，嫌疑人的辩护律师轻轻松松就赢下了官司，嫌疑人被当庭释放。
公安机关迫于压力，很快也解散了专案小组，这个案子从此也就成了悬案……
“老刘！刘猛！” 老陈抬起手在刘猛眼前摆了摆，“想什么呢？都出神了 。”
刘猛回过神来，“老陈，这个刘敬礼，和当时那个嫌疑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一开始我也不能完全确定，他没了胡子，人也胖了不少，就光凭眉心那颗痣，不一定就能认定是同一个人。所以，我比对了当年采集的指纹。” 陈浩说着，打开了身后办公桌上的电脑。
屏幕上一左一右显示着两枚指纹，文字提示100%匹配。“左边的，是当年那个嫌疑人的，右边的，就是刘敬礼的。” 陈浩指了指屏幕说道。
“可我记得他那时候好像不叫刘敬礼吧。” 刘猛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改名了呗，那会儿叫刘文斌。真是想不到啊，这小子摇身一变成了大企业家了。我看他当年也就是个混子吧。” 老陈摇摇头，“真是无奇不有啊。”
“当年这案子里是不是还丢了个孩子？” 刘猛忽然想起来这么一茬。
老陈被刘猛这么一问，猛地一拍脑门，“对对对，我把这茬给忘了。那家人的小孙女，自从案发，就再也没人见过，找了几个月都没找到，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个514灭门案，还真挺离奇的。” 刘猛嘟哝道。
“谁说不是呢！你看这刘敬礼，现在又被人杀了，我寻思着，讲不定当年这案子真就是他干的，这是被人寻仇了。” 陈浩也觉得这案子稀奇。
老陈话音刚落，刘猛的手机响了，“喂，局长，好的，我这就过来汇报。”
“我这可要去汇报案情了啊，你还有什么信息要同步我的吗？” 刘猛边说着边要往外走。
“哦对了，老刘，还有个奇怪的地方。” 老陈从一旁拿起装在证物袋里的短柄斧，“这把斧子的手炳上，验出来几枚指纹，都属于同一个人。”
“谁？”
“刘敬礼自己。”
第四片 出租车司机
“刘队，有发现！” 见刘猛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林畅忙把他喊住。
“刘队，你看这台出租车。” 林畅指着暂停的监控录像画面，“5月13日85点07分，也就是昨天傍晚，这台出租车进入居里别墅，直到19点14分，才驶离小区。中间停留时间长达1个多小时，如果是送客人，未免时间有点太长了。而且从行驶路径来看，它极有可能是朝37栋的方向开的。”
那是一台红色的出租车，驶进别墅区的时候，车顶服务灯是熄灭的，也就是说当时出租车要么是载客状态，要么是司机故意把空车的牌子翻了下来。
“这台车是哪个出租车公司的，查了吗？” 刘猛问林畅。
“查到了，是一家叫耀星出租的。地址我已经记下了。” 林畅边说边摇摇手里的笔记本。
耀星出租位于城南一个偏僻的二手汽车市场里，门口摇摇欲坠的牌子上歪歪扭扭地用红色油漆写着“ 耀星出租 ”几个字。门里是一间不到30平的小房间，歪歪扭扭地摆着两张办公桌。
“你们老板在吗？” 林畅走进去，朝靠近门口那张办公桌后的男人亮了亮证件。
那人染了一头的黄毛，脸庞瘦削，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见是警察来了，他立马将原本翘在桌上的两条腿挪了下来，脸上堆起虚伪的笑脸打起招呼：“哎哟哎哟，警察同志，您这是有何贵干啊？”
“你是老板？” 刘猛跟在林畅身后走了进来，便问边环顾着四周。
“我们老板今天没来，你们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警察叔叔。” 黄毛说着站了起来，从身后挪出两张凳子，“警察叔叔，你们坐，坐哈。”
“这台车，是你们这儿的吧？” 林畅没理会黄毛的殷勤，从笔记本里拿出车子的照片给他看。
黄毛接过照片，马上就说，“是我们这儿的车，您稍等，我给您查查。” 他翻起桌上一本账册一样的东西核对起车牌来。
“海C794K2，找着了，警察叔叔。” 黄毛指着账册上的一条记录给林畅看。
“把这车的司机给我找来。” 林畅从黄毛手里拿回照片，就给他下达了“指令”。
“YES,SIR!”黄毛假模假式地敬了个礼，马上拿起手机就要播号，林畅提醒他，“别说是我们找他。”
打完电话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他们就望见一台红色出租车朝办公室这边s开过来。车子停稳后，从驾驶座下来一个小伙子，皮肤黝黑，眼神放光，看模样不超过二十五岁。他火急火燎地经过刘猛和林畅身边，看都没看两人一眼，就径直走到黄毛跟前。
“拿来吧！” 他朝黄毛伸出右手。
“想什么好事儿呢，拿啥呀拿！” 黄毛一把把小伙的手拍开。
“你不是说发奖金吗？我这正愁没钱花了。” 小伙子看上去有些恼怒。
黄毛朝刘猛的方向努了努嘴，示意小伙看过去。
小伙这才意识到办公室里还站着两个陌生人，“您二位…… 要给我发奖金？” 他这话一出，黄毛在小伙身后扑哧就笑出了声。
“我们是警察，来问你点事情。” 林畅照例亮了下证件。
没想到，这小伙子一看是警察，撒开腿就往外跑。林畅还没反应过来，刘猛一个箭步追出去，就在小伙要开车门的瞬间，把他反手按倒在车上。
“别动！老实点！” 就算被压着，小伙子还是在使劲扭动，试图挣脱开刘猛的禁锢。
直到刘猛把这小子铐上，才算是给制服了。
“今天谢谢你了，我们先走了。” 林畅朝屋里的黄毛挥了下手，“这台车，我们先开走了。”
“是是是，遵命遵命，警察叔叔。慢走慢走哈。”
等到刘猛他们的车开远，黄毛立马拿出手机播了电话，“喂，大哥。警察刚来过了。我照你吩咐的，把李墨那小子交给他们了。”
“知道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诶大哥，那钱？” 黄毛问道。
“已经打到你卡里了。” 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公安局审讯室里，李墨一脸惊恐地看着对面的两个男人，眼睛里的光芒都暗淡了下来。
对面的这两个男人，一个身型魁梧，面无表情，身手也了得。刚才就是他把自己制服的。
一个白净清秀，眼神坚定，神色间，却又透着一丝狡黠。
李墨垂下双眼，不敢正视他们。
“姓名。” 刘猛盯着李墨，开始对他进行讯问。
“李墨。” 他弱弱地回答。
“年龄。”
“35。”
“性别。”
“男……”
“职业。”
“出租车司机……吧……”
“什么吧？再回答一次，职业！”
“出租车司机。” 李墨咽了咽口水，又重复了一遍。
“李墨，我们现在就一桩凶杀案依法对你进行讯问。对与案件无关的问题,你有拒绝回答的权利。你听明白了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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