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匠心 毛厚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5-01-15分类:小说浏览:21评论:0

匠心

作者:毛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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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陆商在酒吧谈事的时候,顺手救回来一名脏兮兮的少年,本是顺手之举,不料他看见了这名少年背后的枪伤,十年前的记忆浮上脑海。

陆商问他:“你叫什么?”

“小黎……我姓黎,他们都叫我小黎。”

“没有名字吗?”

“不记得了。”

陆商说:“就叫黎邃吧,你以后跟着我。”

从那天起,陆商身边多了一位叫黎邃的小情人。

许多年后,梁医生嘲笑他,别人的心没要着,还把自己的心搭进去了,陆老板,这买卖不划算啊。

陆商望着在厨房做饭的英俊青年郁闷地想,明明捡回来的时候还是只怯懦的小乌龟,怎么一眨眼就变成了见他就扑倒的大狼狗了呢?

【设定】温柔小狼狗攻×心脏病精英受

【属性】现代架空都市,年下,一点养成,狗血慢热,1V1,HE,甜虐。

内容标签:年下 商战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黎邃,陆商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辆越野车匀速行驶在市内公路上。

商被身旁的喘息声吸引,从窗外的夜景中转过头来。

他身边的车座上蜷着一个人,浑身血污,呼吸急促,双手紧握成拳,一副极其痛苦的模样。

商察觉有异,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不料被对方粗鲁地挥开。

别碰。”声音非常年轻,是个少年。

前座的司机袁叔侧了下头:“陆老板?”

没事。”陆商神色平常地收回手。

仿佛在竭力忍耐着什么,少年离得远远的,紧紧贴着车门,蜷缩得更甚。窗外的路灯忽明忽暗,只照出他几缕过长的刘海,看不清面容。不知道伤到了哪里,坐垫上蹭了不少血,车内充斥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伤到哪儿了?”陆商盯着他,出声询问。

回答他的只有越发紊乱的呼吸,好像身体里藏了一只野兽,随时要爆发出来似的。

他这样子,要带回陆家吗?”袁叔在前面问了句。

商转头看了一会儿,陷入深思,似乎在做什么权衡。

这时车子驶上高架桥,车身一个转弯,往右侧一阵倾斜,旁边的少年没有系安全带,惯性倒了过来,闻到陆商身上的味道,好像一下子按捺不住了,张嘴咬上他的手腕。

怎么回事……”袁叔转过头。

没事,”陆商头也没抬地打断他,“看路。”

不知是不是身体力竭的缘故,手腕上传来的力道不重,除了最开始那一下,并不太疼,陆商感觉出这孩子并不想伤人,微微皱了皱眉,用空闲的那只手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他的手很凉,少年像是一下被惊醒,猛地松开了牙齿,慌忙爬回车门边,蜷成一团,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是中毒了,陆商表情转为严肃,捂着手腕,抬头吩咐袁叔:“去医院。”

两小时前,南城酒吧。

温度又低了两分。

孙茂看了眼手表,不自在地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

两千万的过桥?”

是。”孙茂忙不迭地点头。

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件旧事来了。”说话的青年叫李岩,不过二十出头,梳着大背头,叼着烟斜靠在沙发上似笑非笑。

孙茂顿时脸色不大好,直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果然,李岩吐了口烟圈,开始翻旧账了:“我爸当年做生意缺钱,您那会儿正好是在分行当领导吧,您当初是怎么跟我爸说的,‘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会给你们放款’。啧,我说孙书记,今儿个您怎么就求上我了呢,您也知道我爸这人脾气不好,您这让我很为难啊。”

年近五旬的孙茂此刻倒像个被老师教训的小学生,低垂着眼,讪讪地赔着笑:“当年都是误会……”

李岩笑了下,打断他:“以前的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其实我爸这人吧,也就是嘴心软,这不见您有难,立刻就让我来帮您了吗。”

孙茂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半晌才接话:“是李老板大人有大量。”

那倒是,”李岩毫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夸奖,“但咱们毕竟是商人,和您这种吃皇粮的不一样,我可以给您做这笔过桥,可您能给我什么呢?这万一要是他们收了钱之后不给你续贷,我岂不白白给你填窟窿了?”

我还有两套房,郊区还有一亩地,李老板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抵押给你。”

李岩摆摆手:“先不说你这点东西值多少钱,就我知道的,您那两套房的他项权证都办了吧?我不要这些虚的,我只要立刻能变现的。”

孙茂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几十年的摸爬滚打,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容易,要不是一时鬼迷心窍赌输了钱,也不至于一把年纪了还要对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低声下气。

老板,你怎么看?”正沉默着,李岩话锋一转,突然看向角落里坐着的男人。

孙茂随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这才看清旁边的吧台上还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一袭黑色大衣,身形修长,正轻轻撑着下巴盯着眼前的酒杯出神。

这时正好有人端了茶水进来,李岩道:“陆老板不喝酒,你们给他换杯茶。”

旁有眼力的服务生手脚利索地把陆商面前那杯酒撤走,换了壶上好的普洱:“怠慢了。”

商略微点了点头,这人实在太安静了,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要不是李岩提到,孙茂都差点忘记包间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老板年初给市内的几所大学投资建楼的新闻,孙书记应该听过吧,说到实力,他可不比我们李家差。”李岩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孙茂立刻就会意了,重新朝陆商投去目光:“你是说……”

我和陆老板算是世交,这件事如果由他来做反担保,那么一切好说。”李岩道。

商这个名字孙茂是知道的,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东彦集团的负责人,能力可见一斑,只是他为人低调,常年深居简出,几乎不怎么搀和业内的杂事,不知为何今天会出现在这里。孙茂感觉事态已经脱出了掌控,完全被李岩带着节奏跑,但一时却也想不到更好的应对办法。

我郊区的那块地,现在虽然不值钱,但等明年高架桥一通车,价值肯定蹭蹭往上涨,陆老板如果愿意,我可以把这块地押给你。”孙茂道。

商回头看了他一眼,也没问这块地到底是什么性质,淡淡道:“可以考虑。”

孙茂原本准备了一套说辞,没想到对方根本懒得听,顿时愣了一会儿。李岩闻言倒是喜笑颜开:“那行,有陆老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完,他叫了个人出去把合同细则拟好了送进来。

悬了大半个月的麻烦事有了进展,孙茂理应感到高兴,可不知为何,他心里那口气不仅没松下来,反而提到了嗓子眼。

李岩这种嚣张跋扈的二世祖他见多了,着急归着急,说到底并不怕,倒是旁边这位不显山露水的……他自认与陆商素无交集,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答应帮他。他侧眼一瞥,看见陆商起身走过来看合同,心中莫名一阵发虚,心知不管这笔钱还不还得上,陆家这人情,他今天算是欠下了。

过桥费我就不收了,知道您现在也困难,只是有件小事要麻烦您一下,”李岩看向孙茂,压低了声音,“我有批货物要运出去,文件在海关压了快三个月了,听说您表弟正好负责这件事,您看能不能给我行个方便?”

孙茂脸色变了变,听到这里,他算是明白了,前面说那么多都是幌子,原来这才是李岩的真实目的。能放他们通行一次,紧接着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说白了,李岩就是吃准了他没胆子去找金融中介,这才特意过来趁火打劫,捞点儿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这如意算盘打得,也是够响的。

岩哥,”此时一名服务生敲门进来,俯身在李岩耳边悄声道,“送货的来了。”

李岩听罢,脸上露出笑容,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笑道:“两位老板,小弟这儿还有些事,就先失陪了,这是我李家的地盘,酒水随便点,姑娘随便叫,我就不招待了,咱们改天再聚。”

说完,不等孙茂再跟他寒暄,转身便出了门,那动作还颇有些迫不及待。随行的小弟们也跟着撤了出去,包间里一时只剩下陆商和孙茂两个人。

来,陆老板,抽根烟。”孙茂递了根烟过来,陆商也没挡开,接过后径直放在了一边,没再去碰。

孙茂见他不抽,拿出来的打火机只好又揣了回去,烟丝搓在手里过过干瘾:“今天真是麻烦了,这人情我一定记着,回头我给那边施施压,让他们早点把款放出来。”

商听见这话倒也没表示什么,只道:“我看过你在海湾做的几个项目,做得不错。”

平白无故受了嘉奖,孙茂忙客气道:“哪里哪里,跟东彦没法比。”

商慢条斯理地给两个人倒了杯茶:“银行那边其实没什么可担心的,以李家的做事风格,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孙茂听懂了,李岩必然是和银行事先接触过了,不然不会答应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只是这个“接触”是为了给他解决麻烦,还是为了给他制造麻烦,这就很难说了。

结果好就行。”陆商瞥了他一眼。

是,是……”孙茂神色复杂,连连点头。

两个人在包间里坐了一会儿,李岩一直没回来。过了些时候,外面忽然传出些吵闹声,似乎有人在打架,孙茂想出去看,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

后门在卸货,孙书记还是从前门走吧。”

商这时也开门出来,保安立刻对他躬了躬身,语气毕恭毕敬:“陆老板。”

走。”陆商披上大衣,向孙茂略一点头,由保安一路领着朝后门去了。

这间酒吧是李家人的根据地,李家原本靠做餐饮起家,后来又投资珠宝行和房地产,李岩的父亲李金钥是个老狐狸,赚了钱后开了家担保公司,明面上和银行合作给人作担保,暗地里吸收存款放高利贷。早些年金融行业刚兴起时,李家赚了个满盆满钵,这两年国家经济政策逐渐收紧,李金钥闻风而动,抽回资金开了电影公司,让儿子接手,自己退了二线,只经营这间酒吧。

旁人只当李金钥是年纪大了求份清闲,然而熟悉的人都知道,这里可不仅仅是酒吧这么简单。

后门挨着一家汽修厂,位置异常偏僻,陆商走得轻车熟路,谈生意时这地方他来过多次,司机袁叔总在那附近等他。

他刚到门口,便听见一阵喧闹,不远的空地上,有几个混混模样的黄毛提着酒瓶在踢人,旁边一群人在起哄。保安也没上前阻止,显然司空见惯,在陆商身旁一米的位置站着,以防他被无辜波及。

商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对别人的悲惨遭遇并没有多少兴趣,此时只是低头给司机打电话叫车,并不打算多问。可这片区域不知是不是新装了什么屏蔽设施,信号一直不太好,打了几次才拨出去。

他娘的什么玩意儿,这药劲还不如上次的,拿到拳场卖不卖得出去啊。”起哄声再次传来,还夹杂着玻璃瓶摔在地上的碎裂声,闹人得很。

商心中一凛,这才抬头去打量他们。都是些小流氓,附近看场子的,正围成一圈对着地上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拳打脚踢,这群人年纪不大,一个个下手还挺狠,酒瓶子直接往人脑袋上招呼。

被殴打的人满身都是血,看不清是男是女,手指头颤抖着抠进泥地里,显然已经无法动弹,看这架势,再打下去估计要出人命。

底下有人手脚不干净,我给点教训。”

商被打断思绪,循着声源方向看过去,见阴影深处,李岩正坐在一叠汽车轮胎上忘情地抽着烟。他还没有对这句话做出表示,对面的李岩忽然一愣,才反应过来会错意了,陆商并不是在报警。

也不能怪李岩反应过度,陆商出来混得早,性格又老成,在李岩还闹逃学泡吧的时候,陆商已经开始和他父亲有生意往来了。从最初的认知上,李岩总觉得陆商是他父亲那一拨的人,因此多多少少带了些敬畏,虽然实际上两人的年龄也没差多少岁。

袁叔的车开过来了,陆商并未对他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只扫了眼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转身上车。

我的新公司,陆老板有没有意向入个股?”李岩在他身后叫住他,“我们今天也算是合作愉快。”

商动作顿了顿,低头思考了一瞬,再抬头,目光扫过来,停留在地上那满身血污的人身上,开口却是答非所问:“这孩子长得不错。”

说完看向李岩,“开个价吧。”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了。

李岩心中也是一阵诧异,他虽和陆商没有深交,但也知道这人素来冷淡,烟酒不沾,美色不近,不知道今天怎么突然对一个小孩儿起了恻隐。好奇心驱使,他伸手抓起地上那服务生的额发,迫使他抬起头来。

旁的领班趁机告诉他,这孩子原本是个欠债的客人压在店里的,说以后有钱了来赎,结果人走了就没再回来。于是这孩子就被独自扔在了酒吧里,年龄名字籍贯一问三不知,看样子没上过学,身体又瘦弱,要文化没文化,要力气没力气,只能做点别人不愿做的脏活,几乎没有存在感。李岩混迹酒吧半年多,要不是今天,他还真不知道自家店里有这么一个人。

这会儿他借着车灯细看,不得不承认,陆商的眼睛确实够毒。过长的刘海遮住了这孩子的大半张脸,但灯光下,那双眼睛的确亮得出奇。

李岩松了手,目光在陆商身上游离一圈,起了些心思。

老板喜欢?送你如何?”

周围有人开始嘀嘀咕咕,人群中甚至还有窃笑。

商仍是淡淡的,没表现出惊喜,却也没推辞,只点点头,给司机做了个手势:“那多谢了。”

说着,司机下了车,径直走过来,拨开人群把人拎起,拖进了车后座。李岩的手下原本想挡,被李岩拦了拦。

改天谢你。”陆商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合上车窗,让司机开走了。

他倒是不客气。”领班望着远去的车影愤愤不平。

李岩看上去却非常高兴。

岩哥,就这么便宜他了?”

李岩低头笑了笑,说:“你懂什么。”

第二章

今天是周五,按照惯例李岩得回家吃饭,饭桌上把这事儿一说,他爹果然没有责备他,还夸他办得好。

你跟他打交道,可要多留个心眼。”李金钥提点他。

我知道,前走三后走四,您都跟我说多少遍了。”李岩不耐烦。

臭小子,还敢嫌你老子,”李金钥嗔怒,“陆商不是别人,当年他父亲的死和我们有撇不清的关系,就你这点城府,当心被人家卖了。”

李岩心中不忿,见父亲脸色不好看,只好道:“知道了。”

李金钥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宠爱得不行,李岩虽然年纪尚轻,但受家中荫庇,生意场上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从没吃过半点亏,因此自负得很,谁都不放在眼里。

还有那个孙茂,你给看严实了,别让他妨碍我们做生意。”

李岩应了一声,又想到了什么,问:“对了爸,孙茂以前不是挺牛的吗?现在怎么落魄成这样?”

李金钥抖开报纸,古怪地一笑:“这世上有两样东西沾不得,一个是毒,一个是赌,一旦沾上了,他就是有金山银山也迟早玩完,孙茂以前是有钱,可自从去年有人带他去了趟澳门之后,他这一整年都几乎没在内陆待过,鬼知道他输了多少。”

谁带他去的啊?”

孟心悠。”

如果电视里的名门淑媛放到现实中,大概就是孟心悠这样的,自身条件先不说,她上数三辈是立过军功写进历史课本的人物,一家子都是高官,伯父还是能源巨头公司的一把手。这姑娘交际圈十分广,什么样的朋友都有,孙茂会被她拉进坑,看起来似乎也不奇怪,只是鲜少有人知道……她其实是陆商的干妹妹。李岩只稍微一想,就知道陆商在这整件事中起了什么样的角色,忍不住低声骂了句:“。”

早上九点,还贷的资金准时入账,陆商听袁叔汇报完,点了点头:“给孙书记递个信,再给孟心悠挑个礼物送过去。”

袁叔应了,又想起些什么,回头说:“昨天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血清里检测出了会致人发狂的毒素,已经处理干净了,没有残留,看来李家的确在做违禁品走私生意,另外按你的吩咐做了个全身检查,这是检查报告。”

袁叔递给他:“应该是受过长期的,新伤旧伤检查出来不少,身体还有严重的营养不良,医生说,怕是要住院。”

住着吧,”陆商接过放在一边,没看,“把带毒血清留一份样品,再找西区的吴所长开个委托书,做一份伤情鉴定,伤口都拍下来,调取汽修厂门前的监控,把施暴视频截出来存档。”

袁叔:“你是想……”

商给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他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大善人,但如果能把李岩的小辫子抓在手里,他倒是不介意插手这桩闲事,届时他再在背后稍微推波助澜一下,效果肯定是翻倍的。李岩到底还是嫩了点,这事儿要换成李金钥,肯定是把人处理干净了敲锣打鼓地送上门来,既给自己脸上贴了金又不留下把柄。

商捏了捏手腕上的纱布,转了话题:“子瑞什么时候回国?”

今晚十一点到,已经安排了人去接机。”

袁叔做事一向周到,他倒没什么可心的,说完这句,两个人陷入沉默。许久,陆商才问他:“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带这么个人回来?”

袁叔:“你父亲去世前交代过,你知道他在这方面很在意。”

商想象了一下他父亲那张痛心疾首的脸,淡淡一笑:“放心。”

袁叔便也不再多说,只问:“梁医生接回来后,是让他先来一趟陆家吗?

不用,让他直接回医院,我空了去找他。”

袁叔变了脸色。

商见他这严肃模样,不由无奈,说:“袁叔,我等了太久,已经无所谓了。”

袁叔在陆家当了近三十年的司机,又是陆商的助理,对他的脾气秉性最是了解,知道自己此时多说也无用,勉强点了个头。

年前,陆商的父亲死于心脏衰竭,还是少年的陆商不得不从国外赶回来,处理父亲的后事,接管陆家的生意,袁叔也是那个时候才开始接触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继承人。陆商年纪不大,可做事很有条理,上手也快,在陆父一位旧友的帮助下很快稳定了局面。袁叔起初并不明白,陆家为什么不把这个独子留在家里帮衬,非要把他放在国外……直到他看见陆商的体检报告。

人生就是一场等价交换接着另一场等价交换,每拥有一样东西,势必就要拿另一些东西去换,他父亲没有逃脱的命运,他同样也没有。

袁叔的办事效率很高,当天晚上,伤口照片就送到了陆家的办公桌上,陆商一向对这些杂事不怎么上心,只出于习惯随手翻了翻,没想到这一翻就再没放下。

梁子瑞下了飞机直奔陆家,推开门,发现爱心的屋主果不其然还在忙。

病人就要早睡,你怎么总是不听医嘱呢?”梁子瑞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扔,急吼吼地跑去开冰箱,“赶紧的,有什么吃的没,我快饿死了。”

商盯着他鞋上的泥沙:“你能不能把鞋换了再进来。”

忘了。”梁子瑞两下蹬掉鞋子,去开冰箱门,厨房这时正好来了电话,说螺蛳粉已经煮好了。

梁子瑞一听有螺蛳粉,瞬间就不翻冰箱了,嬉笑道:“你知道我晚上会来啊。”

哎哟,你的手怎么了?”梁子瑞被他手上的纱布吸引,拉过来一看,颇为震惊,“这是……男人咬的?”

商忙着翻手上的文件,没搭理他。

手别动,我给你诊诊。”

梁子瑞是陆商的发小,在美国读医学博士,家里却在唐人街附近开了家中医馆,从小耳濡目染,中西医无缝切换。这人是个医学狂魔,尤其热爱挑战高难度病患,自称医学界一枝花,实则是朵大奇葩,见到疑难杂症的目光比见到比基尼美女还殷切,人家看到漂亮姑娘都冲上去把妹,他却是冲上去把脉。

梁子瑞给他诊脉的功夫,螺蛳粉和烧鱿鱼、烤香椿全摆上了餐桌,整个屋子都臭了。

你这半年可没少劳啊,明天去我那儿,我给你做个检查,别吃早饭。”梁子瑞收了手,脸色不太好看。

我……”

拒绝也行,下次手术克扣你麻醉。”梁子瑞淡定地吃东西。

壁炉的炭火发出一声轻响,陆商果断回避了这个话题,从文件里抽出一张照片,推过来,“你看这个疤像什么?”

梁子瑞喝了口水,简单一瞟就下了结论:“子弹贯穿。”

能对比出口径吗?”

难,这至少是十年前的疤了,而且受伤时应该还是个孩子,现在皮肤都长开了。”

说罢,他不禁起疑,把报告拿过去一通翻看:“国内禁枪,有这种伤的人可不多,这是谁的伤情鉴定?”

商的表情顿时难以言喻:“子瑞……你信命吗?”

梁子瑞从报告中抬起头来,吃惊道:“你吃错药了?”

商摇摇头:“我以前也是不信的。”

翻阅报告的手骤然一紧,梁子瑞脑中迅速串联起些线索,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之后,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问:“你是说,这就是十年前那个孩子?他没死?”

不知道,所以要麻烦你,”陆商显得很镇静,“我把他安置在你那里了,你明早帮我看看,拜托了。”

啧,不早说,你司机呢,快送我回去。”

……

送走梁子瑞,陆商又忙了一会儿才休息,年关将近,事情又多又杂,他不得不多费些心思,早上起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袁叔看着直皱眉。

要不今天别过去了。”

不碍事。”陆商低头袖口。

早上起了点雾,这时还未全部散去,陆商一路开到瑞格医院住院部,梁子瑞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你的脸色看着真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商确实感觉不太舒服,右手一直不动声色地按在胸前:“走吧。”

走去哪儿啊,”梁子瑞手搭在他肩膀上,笑眯眯带着他拐了个弯,“先做检查。”

瑞格医院是由陆家出资,以梁子瑞小叔的名义开立的私人医院,设在市内最大的公立医院旁边,两栋楼就隔了一条空中走廊,大型仪器都是共用的。陆商不喜欢人多,梁子瑞好说歹说才让他勉强从走廊过去做检查,好在他的各项数据都建过档,拿结果也快。

又严重了。”

商并不以为意。

按照这种恶化速度,你连撑到明年年底都很难,”梁子瑞感到一阵头疼,“那孩子我帮你采过样了,对比结果要等到下周才会出来。”

不急。”

我急啊,”梁子瑞道,“时间已经不多了。”

商抬头看他,他把超声心动图推过来,指道:“两年前给你移植的同种异体血管效果并不理想,缩窄段后的主动脉有形成动脉瘤,这玩意非常危险,万一破裂,你就只能去见上帝了。”

商:“说办法。”

梁子瑞无奈,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手上有个新型环孢菌素的项目,如果顺利,或许能帮上你,你……再等等。”

晚上,两个人在餐厅吃饭,走的时候,陆商打包了一份鸡蛋羹,还有一些小孩子爱吃的小甜点。

这么上心,真是难得一见啊陆老板。”梁子瑞打趣他。

商不予理睬,只问:“哪间?”

你猜。”

……”

梁子瑞简直怕了他:“哎,”

电视机在播报寒流将至的新闻,陆商走进病房,床上的少年正在发呆。为了方便处理伤口,他的头发被剪短了,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眼角贴着纱布,皮肤很白,换上干净的病号服后,倒显得整个人精神了一些。

商把打包盒放在面前的隔板上,轻声问:“记得我吗?”

少年深邃的双眼在他手腕的纱布上游移一会儿,与他对上视线,恭敬地喊了句:“陆老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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