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烽火一双人
作者：
简介：
噩梦也好，重新来过也罢，往后余生，我定是不能再失去你。
上穷碧落，下至黄泉，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我会一直，一直陪你走下去。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第1章
民国二十三年，军区医院。
“您这病必须尽快出国治疗，拖得越晚越有生命危险……”大夫面色沉重。
沈语点了点头，有些艰难开口：“我知道，你还是给我多开些药，我再吃些时日。”
“大帅要知道您的身体……”大夫叹了口气。
沈语立即打断：“别告诉章奕恺，他处理战事要紧。”
若他听到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下一秒便会大张旗鼓纳妾进府吧？
沈语苦涩地想着，心口堵得难受。
离开医院，沈语坐上黄包车，直接回了北帅府。
入夜，初雪骤降。
沈语吃完药，两眼直直地望着窗外的飘雪。
自打和章奕恺结婚，每年的初雪都在他生日这天落下。
只是今年，沈语赏雪的心已经凄凉。
“嘎吱~”
房门被人推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连带着刺骨的寒风。
沈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却在看到那双齐膝长筒军靴后，生生顿住。
“阿恺，你回来了……”沈语灰暗的眼眸有了丝亮光。
“今年的生日礼物。”章奕恺将手中的锦盒放至矮桌上，神情清冷。
沈语眼底的光微微晃动着，小心轻柔地将锦盒打开。
锦盒中，是一条绣着梅花的真丝手帕。
沈语正欲将手帕拿出，却忽的瞟到手帕角缠着一根女人的长发。
章奕恺是在拿他藏在别苑的情人之物来敷衍自己吗？
“大帅有心了，这礼物很特别。”
沈语脸色白了几分，五指紧紧攥着腿上的棉被。
章奕恺皱起了眉头，多年的相处，他深知沈语此刻心情不好。
这个人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自己大帅。
“明年就不送了，以后想要什么你从账房拨钱，自己去买。”
章奕恺动了动薄唇，脱下身上的军大衣，便进了内房。
明年，他连敷衍的心，都没了。
沈语看着他的背影，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小声喃呢：“我恐怕……撑不到明年这时候了……”
他和章奕恺，终究是熬不过这七年之痒。
他正想着，胸口又隐隐泛疼，连气都喘不过来。
沈语拿出袖口的红色手帕，一边堵住鼻孔一边微微仰头。
这样的动作，一气呵成。
不一会儿，温热的血腥味充斥整个鼻腔，那手帕上却看不到任何血迹。
大夫说过，血流得越频繁，病情就越难治。
沈语不想出国，他舍不得章奕恺。
他怕自己离开了北城，这北帅府的大帅“夫人”就易主了。
尽管章奕恺的心已经不在他身上，可他并没忘记自己是他年少时用八抬大轿迎回来的结发爱侣。
活太久，却没了他的陪伴，那有什么意思？
待鼻腔的血止住，沈语回到内房，合衣躺在章奕恺身侧。
他像往常一样，抬起胳膊轻轻揽住他健硕的腰肢，将头埋在他后颈中。
“阿恺，你好久都没抱着我睡了……”沈语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
“下次吧，我累了。”章奕恺将他的手挪开，然后往床边微微挪了挪。
凉意蔓延至沈语全身，他看着他的后脑勺，眼底泛起一层薄雾。
每次都是这句话，他还能等多少个下一次？
他想要的，只是他的一个拥抱而已……
第2章
第二天一早，沈语醒来，床上已经没了章奕恺。
只有身侧冰凉微皱的床单证明那个男人昨夜来过。
沈语吃了药，拿着细小毛笔抄写心经。
“啪嗒”
刚落笔没几行字，滚热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鼻腔落在了绢纸上，涌成朵朵梅花。
“夫人！”丫鬟小七吓坏了，急忙找手帕给沈语止血。
慌张中，她打翻了昨夜章奕恺拿过来的锦盒，看到了那梅花手帕。
小七想都没多想，拿着手帕直接放到了沈语鼻翼下。
“给我烧了它！”沈语将手帕甩到地上，眼底是夹杂着痛楚的愤怒。
小七战战兢兢地将火炉端了过来，沈语弯腰捡起，没有任何犹豫地扔了进去。
顿时，火花四溅，一股黑烟腾腾上升。
“你烧给谁看？”章奕恺的声音从门口飘了进来，怒气沉沉。
沈语被那烟呛得直咳嗽，根本无暇搭理章奕恺。
在外面顺风顺水的章奕恺何曾受过人忽视，火气上头直接拽着沈语胳膊，逼迫他直视自己。
只是这一看，却让他愣住。
“怎么流鼻血了？”章奕恺的语气带着一丝慌张，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夫人他……”小七忍不住想开口。
沈语一个冷眼警告他闭上嘴，然后漠然开口：“上火而已。”
章奕恺看着沈语这寡淡的表情，心情变得烦躁。
“上个火就流鼻血，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娇弱了？”他的语气带着训斥。
沈语穷苦人家出生，在章奕恺还没做大帅前，扛得起大米捕得了鱼，他在他眼底，一直是个强悍的人。
是啊，怎么就变得弱不禁风了呢？
沈语强忍住情绪，静静看着那手帕在火炉中变成黑漆漆的一团。
“有个事跟你说声。”章奕恺隐隐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冲，连连缓和了不少，“母亲想抱孙儿，我下周会带个女人回府。”
沈语怔怔看着他，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他一直都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只要他不带回北帅府，他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他终是忍不住了？
“阿语，我们这是新式婚姻，我这辈子只会娶你一个人。”
“阿语，我要为你征战沙场，打下江山给你做聘礼！”
曾经那个年少轻狂的章奕恺说过的话，还在沈语耳畔回响。
一辈子那么长，才刚过去七年，他就迫不及待要娶别人了……
沈语眼眶忍不住泛红，却倔强地没让泪水落下来。
“放心，你的正室之位不会动，她只是个姨太。”章奕恺自知对不住沈语，有些心虚地解释。
“章奕恺。”沈语的声音微微有丝哽咽，“你别忘了……你说过这辈子只要我一个……”
“全国上下哪个大帅不是三妻四妾？我这七年只有你，难道你还不满足吗？而且你能给我生孩子吗？”章奕恺面色发沉。
“一年，再给我一年。”沈语看着他，声音晦涩。
章奕恺眸光一闪，不明白他嘴中的一年指的是什么。
他对沈语，还是心生愧疚的。
他把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自己，在他最艰难的时刻不离不弃。
只是他毕竟是一个男人，再加上又是个不温不火的性子，他早就腻了。
外面的姑娘又水又嫩，懂的花样还多，让他怎么尝都觉得新鲜。
一个一统四方的大帅，谁不喜欢一群女人娇滴滴地跪在自己军服之下？
“她已经怀孕了，我的种不能流落在外。”章奕恺做了决定，没有再看沈语。
第3章
七天后。
大红灯笼挂满了整个北帅府，在皑皑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喜庆。
“我的梅苑，一个灯笼都不许挂！”
沈语勒令所有下人撤走自己院子里的灯笼和绸缎，这是他第一次大发雷霆。
主厅载歌载舞，只有他的梅苑冷冷思思。
“夫人，该吃药了。”小七端来一杯温水，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药丸子。
“扔了吧，以后都不吃了。”沈语坐在凉亭中，看着主厅的方向。
飞雪落在他的黑发上，星星点点，瞬间便融化成冰水，隐入发丝。
“夫人，您得好好活着，才能让大帅回心转意啊……”小七的声音带着哭腔。
“早回不来了。”沈语喃喃说着，声音飘得很远。
主厅的喧闹声直到半夜才消停。
沈语侧躺着蜷缩在床上，下巴几乎抵在膝盖上，整个人消瘦得不成人形。
夜越深，他胸口的疼痛就更浓。
那个信誓旦旦地发誓只会对他一人好的章奕恺，今晚会明目张胆地抱着另一个人入眠。
他沈语，不再是他的唯一。
七年的婚姻，章奕恺在外面胡乱了三年。
可这是他第一次让别人怀孕。
沈语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背，直到那细密连绵的疼意让自己浑身颤抖。
第二日。
章奕恺带着新姨太乔思思来梅苑，说是让她给沈语敬杯过门茶。
沈语坐在床上擦掉鼻血，对门外的动静充耳不闻。
“不见。”他态度坚定。
就算病死在这梅苑，也决不见他的怀中佳人。
小七没有拦住，章奕恺直接带人走了进来。
见沈语还躺在被子中，他神情多有不悦：“都什么时辰了还在床上，像话吗？”
一旁的乔思思闪了闪眼眸，娇滴滴说道：“大帅，你别生气了。”
说罢她还抬起手顺了顺章奕恺胸口，这幅善解人意又温柔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舒服。
沈语自嘲地笑出了声，眼眸已经灰暗无光。
自己这幅模样，怎么比得过新人让他赏心悦目呢？
“看不顺眼就别来。”沈语也没打算给好脸色。
章奕恺被沈语的话噎住，他好心好意带乔思思来见他这个大帅府后宅主人，他就是这态度？
“既如此，思思走便是……”乔思思识时务地放下手中的茶壶，脸上带着一丝收敛后的委屈。
沈语依旧没有正眼看乔思思，她仰头看着天花板，防止再流鼻血。
可这模样，落在章奕恺眼中，却显得孤傲冷漠。
待房中只剩他们二人，章奕恺一把捏住沈语的下巴，逼迫她正视自己。
“思思现在怀着孕，你就不能多为我考虑一下？”他眼底的情绪起伏不断。
沈语直直看着他：“我也怀过孕，不是吗？”
章奕恺的心莫名被刺了一下，瞬间僵了身子。
四年前章奕恺攻下新城池，沈语怀着孩子陪他一起参与庆功宴，未料途中心腹突然叛变，拿刀直捅向他。
章奕恺躲闪不及，旁边的沈语生生替他挡了那刀，才保全了他。
孩子没了，沈语的身体也受到了重创，男子怀孕本就艰难，如此一来，根本不可能再为他孕育后代。
回想起那些过往，章奕恺的心狠狠一痛，不由自主松开了掐着沈语下巴的手。
“阿语。”他的语气柔和了不少，“我知道委屈你了，等那女人孩子一生，我就过继给你，好不好？”
“你走吧，我累了。”沈语闭上眼，胸口又开始闷疼起来。
他不咸不淡的语气让章奕恺不悦，他已经做了让步，他为什么还要如此？
“阿语，别闹。”章奕恺将他搂在怀中，轻轻吻了吻他的耳垂。
“别碰我！”沈语的声调忽的提高，眼底透着显而易见的厌恶。
章奕恺被外面莺莺燕燕环绕着讨好着养大了脾气，早就受不得枕边人忤逆。
沈语的反应，瞬间让他恼羞成怒。
“我养你这么些年把你性子给养刚烈了？不让我碰，想让哪个野男人碰？”
章奕恺掀开棉被，粗鲁地抬手去扯沈语的衣服！
第4章
沈语大口喘着气，胸口的疼痛让他近乎窒息，根本来不及分神去拒绝章奕恺。
直到那如火般的炽热逼近，沈语才从疼痛中清醒过来。
他摇着头，无声抗拒。
“不就几天没碰你，倒学会欲擒故纵的本事了！”
沈语止不住颤抖，他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很痛。
章奕恺也不好受，可他看着沈语那怏怏漠然的样子就是怒气暴涨。
“说，让不让我碰？”章奕恺将手伸向他的宽松上衣。
那常年握枪的手布满厚茧，落在沈语细腻的肌肤上带着几分粗糙。
他所碰之处，都带着针扎般的疼意。
沈语死死咬着舌头，一声不吭。
七年来，这是章奕恺第一次对自己用强。
他的温柔和细致只会用在感兴趣的人事之上，而他，早已让他倒胃口。
这没有情意的触碰，只是为了宣誓他对他的绝对主权。
“怎么瘦了这么多？”章奕恺终是发现了异样。
那宽松衣裳内的身躯，他的大手能摸到每块骨骼的走向，几乎毫无肉感。
沈语的眼神黯淡的就像笼了一层雾霾，里面只有绝望和哀伤。
章奕恺的心口突然紧缩成一团，他愣愣地举起手抚了抚他的眼睛。
他想确认，他眼底的心碎只是自己看到的错觉。
“乖，不闹了。”章奕恺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中，结束了这场战役。
整理完后，章奕恺本想再多陪陪沈语，乔思思的丫鬟却气喘吁吁地跑来，说是自家主子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跤了找医生，跟我说干什么？”章奕恺冷声道。
“可是姨太太哭着想见您，她一哭肚子就疼得更厉害了……”丫鬟紧张兮兮地说着。
章奕恺看着沈语：“阿语……”
“你想去就去，别假惺惺问我。”沈语哑声开口，嘴里溢着铁锈味。
章奕恺腾地站起身，那个善解人意的人，怎么就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了？
他甩手离开，没有回头一次。
其他人都是争先恐后地讨好他，他也没必要在他这里受这种气。
炉中的炭火已灭，屋子里的冷清又深了几分。
沈语支撑着从床上起来，命小七拿水漱去嘴里的血腥。
他在床上足足躺了三日，身上的疼痛才散去。
天气转好，沈语拢了拢颈脖上的围巾，朝庭院中的凉亭走去。
每当心不静时，他便会来这里坐坐。
凉亭下是湖水，夏天满是荷叶莲花，此时却已结了冰。
“大帅，湖里真的有冬荷吗？”
忽的，沈语听到了一阵娇媚的女声。
他闻声望去，小鸟依人的乔思思挽着章奕恺的手，正在湖对岸散去。
那两人也看到了凉亭中坐着的沈语，双方明显都愣了愣。
“思思见过夫人。”乔思思微微挺了挺刚隆起的肚子，礼貌行了个礼。
正在这时，一阵疾风突然刮过，乔思思手中的帕子没拿稳，直直被风吹到了凉亭附近的湖面。
“我的手帕！”乔思思急忙叫道。
章奕恺看着沈语那毫不搭理人的冷清样子，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火。
他直接对着他吩咐：“你去捡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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