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判官》作者:木苏里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28分类:小说浏览:20评论:0

 判官

作者:木苏里

文案:

花里胡哨的“菜鸡”x住着豪宅的穷比

判官这一脉曾经有过一位祖师爷,声名显赫现在却无人敢提,提就是他不得好死。

只有闻时还算守规矩,每日拜着祖师青面獠牙、花红柳绿的画像,结果拜来了一位病歪歪的房客。

房客站在画像前问:这谁画的?

闻时:我。

……

别问,问就是感动。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闻时,尘不到(谢问)┃配角:┃其它:

第1章归人

闻哥跟我说,他是一个死不透的人。每每阖了眼,过上几年,又会在某一天,从无相门里爬出来。

1921年清明,在天津卫,我记得下了很大的雨。他第11回从无相门里出来,满身是血。我赶去接他,实在没忍住问了个问题。

我说何苦来哉,去都去了,干嘛总要活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人放不下?

他像传闻一样不好相处,理都没理我,转身就走。过了半晌才转头问我有吃的没?

后来我翻了点旧书才知道,判官一脉,满身清明,不偏不倚,修的就是无挂无碍无执障。我那日问的问题真是白日发梦,话本看多了。

今年谷雨,还是我亲手送的他,纸烧了两盆,香点了七柱,他模样没变,跟我当年接他的时候一样。

后山白梅开了三枝,不知他这次能好好睡上多少年。

1995年4月25日,大雨倾盆

沈桥于西安

***

“二十五年。”

“什么?”司机下意识提高了嗓门。

今年清明,宁州也是大雨倾盆。出租车从将军山绕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交通广播第N次提醒“雨天湿滑,注意前路”,司机却总忍不住看后座的人。

他接了两个奇怪的客人,一老一小。

小男孩很瘦,顶天了也就六七岁,却穿着一件过于宽大的T恤。他似乎摔过一跤,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半是雨水半是泥。上车前,司机翻出一条大毛巾给他,他也没说谢谢。

准确而言,他就没说过话,直到刚刚突然蹦出一句。那声音又低又冷,没有任何奶气,实在不像小孩。

司机怀疑自己听岔了,忍不住又问一遍:“小朋友,是你在说话?”

小朋友没吭气,只是看着他。眼睛映在后视镜里,瞳仁又大又黑。

司机补充道:“刚刚广播声太吵,叔叔没听清,就听到个二十五还是五年什么的。”

小朋友依然不吭气。

司机干笑两声:“小朋友?”

小朋友气门芯可能被人拔了。

旁边的老头终于看不过去,笑着说:“他是在答我的话。”

司机听了更犯嘀咕,“您刚刚也说话了?我发现进了一趟山,我这耳朵好像有点问题。”

“不是。”老头转着食指上的老戒指,干枯的指肚摩挲着戒面上“沈桥”两个字,说:“刚刚没说,之前问的。”

司机“噢”了一声。

他不知道这个“之前”意味着多久之前,否则可能就“噢”不下去了。

将军山一带传闻很多,平日没人愿意来。也就是最近生意冷清,所以滴滴一叫唤,他就顺手接了单,接完就后悔了。

这一带没有路灯,只有护栏上的反光条幽幽发着荧光。雨实在很大,两边的树影婆娑扭曲,像披挂歪垂的头发。

有时候冷不丁看一眼后视镜,又觉得后座两人的脸苍白如纸。

司机一边默念心理作用、心理作用,一边禁不住有点毛毛的,只能靠闲聊缓解,结果越解越慌……

他问后座的老人:“这破烂天气,怎么跑山里来了?这地方很难叫到车的。”

老头慈眉善目,看着身边的男孩说:“是难,没办法,我得来接他。”

司机:“……噢。”

他不敢问为什么一个小孩会在山里等人来接,只好说:“这雨是真大,最近降温,小孩穿这么点冷不冷?要不我开个空调?”

老头依然是笑,摇头说:“他不会冷。”

司机:“……噢。”

这个“不会冷”跟“不冷”肯定是一个意思。他这么想着,汗却已经下来了。

他尴尬地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又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故作爽朗地说:“您家这孩子长得是真好,一看就是帅哥胚子,皮肤也白——”

白得都泛青了。

“——多大呀,该上学了吧?”

后座一直闷着头的小男孩终于听不下去,抬起脸来,盯着后视镜里的司机看了几秒,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湿漉漉的水迹顺着乌黑发梢滴下来,他舔了一下干裂的唇角说:“开快点,我饿了。”

嗓音活脱脱就是青年人,又冷又低。

司机不知联想到什么,打了个尿惊,从此再没吭过声。

最后车子怎么到的名华府没人知道,反正平时45分钟的车程,这次只用了不到半小时。

名华府是宁州最早开发的别墅区,当初很是抢手,因为旁边要建主题乐园和湿地公园。谁知乐园建了三年忽然烂尾,湿地公园也没了着落。名华府跟着遭殃,从万人哄抢变成了无人问津。

贵是真贵,荒也是真荒。

小区常用的是北门,老人却让车停在西门,他先下。

驾驶座上司机师傅已经不行了,他但凡行一点,伸头出来看两眼都能发现,老人的动作很奇怪,举手投足间有种顿挫感,手肘总是抬得很高,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吊着才能动似的。

老人僵硬地把伞抵在肩膀上,腾出手来,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银箔,点火烧了。

银箔瞬间皱缩,变成细薄的灰,火星翕张,隐约能看到两个字的痕迹——闻时。

老人这才冲车里的人招手说:“这扇门可以走了。”

闻时从车里下来时,已经不是小孩身量了,俨然是个少年模样,15、5岁。原本过于宽大的衣服这时反而合身不少,只有裤子还是嫌长。

他也没管,伸手接过老人肩上的伞。黑色伞面倾斜,挡着斜吹过来的冷雨,他冲老人抬了抬下巴说:“我不认识路了,跟着你走。”

这是他第12次从无相门里出来,每次都要有人带路。

沈桥接过他两回,上一回沈桥才85岁,穿着绸布马褂,戴着挺括的瓜皮帽,上来就管他叫“闻哥”,然后问了他一个瓜皮问题。

这一回,沈桥看着像他爷爷,当着外人的面,已经不好再叫“闻哥”了,不留神就容易吓死谁。

不过就算留神,那司机也吓得不轻。

穿过大门的时候,小区东北角响起了一阵唢呐声。

俗话说,没有唢呐吹不走的人。出租车司机被那两声吹清醒了,油门一轰,在雨中驰掣成了一道虚影,眨眼便没了。

闻时这才从那处收回视线,又舔了舔嘴角。这么几分钟的功夫,他又长高了许多,脚踝处堆叠的长裤褶皱彻底抻直,已然是个青年。

“你真饿了啊?”沈桥问。

“你说呢?”

“可惜了。”老人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

“你这次得自己找点吃的了。”

闻时跟着他绕过一片花园,沿着小路往东走。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就听见唢呐锣鼓动静喧天。

雨没变小,空气里湿气很重,但依然能闻见细细的香灰纸钱味。平常人闻不出区别,但闻时可以,这个味道很熟悉,是沈家的。

“我领了个孩子来接班。”沈桥朝前面的别墅看了一眼,说,“一手养大的,跟我当初差不多,今年85了,除了胆子小点,哪里都不错。”

闻时:“……”

他没忍住:“你领个胆子小的回来干这个?”

沈桥也没忍住:“我养的时候哪里晓得他胆子这么小?”

闻时:“那你还真棒啊。”

沈桥:“过奖。”

闻时:“……”

也就是现在沈桥年纪大了不好打。闻时臭着脸心想。

沈桥又朝别墅看了一眼,看见一个披麻戴孝的男生从大门里出来,终于放下心。

他朝闻时作了个旧时的长揖说:“闻哥,沈桥得幸与你认识这么多年,现在我要走啦,你好好的。”

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早日解脱。”

说完,佝偻老迈的身体便垮塌下去。那个白发老人已经没了踪影,地上只有他刚刚穿着的衣裤,衣领里露出几段细长的白梅花枝,枝头扎着绵白线,很快就被雨打湿了。

唢呐一声响,野树不知春。

闻时有一瞬间的晃神,忽然意识到,他这一觉真的睡了好多好多年……

他握着伞替那团棉线梅枝挡了斜雨,弯腰将衣物捡拾起来,默然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脚步临到近处,才抬起眼来——

那个披麻戴孝的男生过来了。看年纪,想必就是沈桥口中那个接班的。

闻时这人性格不怎么样,这么多年下来依然不喜欢搭理生人。他捧着衣服,垂眼看着面前这个比他矮了近一个头的小男生,就这么晾着,死不开口,并在心里给他取了个诨名叫“矮子”。

那矮子在他面前刹步,大眼瞪小眼地杵了半天,终于意识到如果自己不说话,他们能站到明天。

“我知道你。”矮子说。

“哦。”

“爷爷说以后我来接班,咱俩就得一起住了。”矮子又说。

“嗯。”

“但是我没钱。”

听到这里,闻时终于有了比较大的反应。他有点震惊。

过去那些年,他留给沈桥的好东西着实不少,当然,这种好东西不是普通人口中的金银珠宝古文玩,而是另一些特别的东西,只在他们这群人中流通的东西。

就好比锡箔纸钱之于灵官、香火供奉之于仙官,功德灵物之于人间通判。种类很多,上到仙台佛堂上沾来的灵气,下到魑魅魍魉收来的煞,有形的、无形的,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

总之,闻时这么多年生生死死攒了不少,都留给沈桥了,随便拿一点去专门的地方兑换都能过上土财主的日子。怎么就没钱了???

“不可能。”闻时终于说了个长句,“沈桥没告诉你我留了东西?”

“告诉了,地下室堆满了,用不同的东西装着,码得整整齐齐。”矮子沉默几秒,“但是现在都空了。”

“什么意思?”

矮子沉默片刻,说:“因为这脉没人了。”

他其实到现在都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接了个什么班,只知道沈桥把他养大,让他干什么他都答应。

为了让自己明白些,他总翻家里的古书,里面有一段说:诸行无常,诸漏皆苦,众生煞煞然也,偶有大清明者,谓之判官。

差不多是说,众生皆苦,挂碍太多,身上多多少少都有怨、憎、妒之类的东西,远远看过去,脏雾缠身,缠得多了,就容易横生是非。

判官就是被请去清除是非的人,当然,这样的人自己一定得满身清明,干干净净。

沈桥就总说他干干净净,但是他除了干净,屁都不会,根本上不了名册,也没法把这脉续下去。

所谓判官从祖师爷开始往下传,能人颇多,年代久了就分出了枝枝节节许多派系,关系有近有远,慢慢也就互不相干了。

你家的徒子徒孙不能算成别人家的。

所以……

“爷爷一走,这一脉就断了。”矮子垂下头,看上去万分颓丧。

老话说人走茶凉,在这些灵官、仙官、判官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脉络一断,这条线就封止了,那你攒的那些灵物家当,也就跟着消散不见了。

闻时消化了他的意思,跟着就开始脑仁子疼。

矮子毫无眼力见,颓丧完了还问他一句:“那你还有别的钱么?”

闻时一脸冷然:“没有。”

死都死几回了,有个屁。

“我估计也是。”矮子叹了口气,“那我们以后日子可能会有点苦。”

闻时一听这话,有点烦躁。

别的好说,没钱使他焦虑,他有点不想活了。

矮子可能看出了他的心情,斟酌片刻,补了一句:“呃……为了压力小一点点,我把两个空房间挂网上了。”

闻时作为一个死了很久的人,没明白“挂网上”是什么意思,他“嗯”了一声表示疑问。

矮子晃了晃自己的手机,解释说:“招租。”

作者有话要说:

跟我念:闻时是受。矮子不是攻~

第2章代沟

招租???

真是个馊主意,亏你想得出。闻时显然不赞同。

这人一不高兴就挂在脸上,冷嗖嗖的。矮子被冻得有点懵,讪讪道:“这样不好吗?”

“好在哪?”闻时说。

矮子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闻时跟他相对而站好一会儿,终于意识到,那个机灵的沈桥已经不在了。

以往他只是心里想想,对方都能明白他的意思,惯得他能说一个字坚决不说俩,现在却不行了。他得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

于是他说了:“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么?你招两个普通租客来,回头见到点东西叫得全区都听见,是吓唬他们还是吓唬谁?”

矮子:“对不起。”

这人脑子不行,道歉倒是快得很。闻时脸色解冻了一些,正准备点到即止,就见对方垂头丧气地补了一句:“主要估价下来租金真的还行,俩房间能有7000多。”

闻时:“……”

他对价钱的概念还停留在1995年,听到这个数字短暂静默了两秒,然后转头走了。

矮子诚惶诚恐地跟在后面,眼看着要进别墅大门,忍不住问道:“那个……所以您的意思是?”

闻时头也不回:“当我没说。”

叫就叫吧,爱吓唬谁吓唬谁,关他屁事。

他身高腿长走得快,可真到别墅门前,又刹住了步子。

矮子见他不进门,刚想问“怎么了”,忽然想起爷爷沈桥说过的话——

他说判官本质是人。人生在世,想要保持一身明净其实很难,稍有不慎都会挂点脏。古时判官其实规矩奇多,就连进人家宅都有讲究。根骨雅的,进有主的地方,会要一张通行帖,以表郑重,也能和那些魍魉妖煞作个区分。

死人请他们进门,得烧带名字的银箔。活人没那么麻烦,口头邀一下就行。

不过现在几乎没人这么讲究了,规矩也早就废了。

矮子上一秒还觉得闻时脾气大、不太好相处。这会儿看见他握着银白伞骨,清清冷冷地等在台阶下,又觉得这个被爷爷供着的人确实不太一样。

“进屋吧。”矮子试探着,“这样说可以吗?”

闻时正在心里打腹稿,想着要怎么教他,听到这话一愣,接着便垂眼收伞,抬脚上了台阶。

“你没来过这里吗?”

“没有。”闻时走进客厅,四下扫量。

他每死一回,再从无相门里出来,会在很短的时间里由小孩长成青年,之后便不再变了,到死也是这副模样。所以他带着沈桥辗转过不少地方,十几二十年一轮换,95年他们还在西安,刚计划好下一年要搬来宁州,却没能等到动身。

别墅里前来吊唁的宾客很少,稀稀落落。

沈桥的遗像摆在客厅正中,两边高挂着黄白符条,只要有人作揖俯首,东西堂椅上坐着的两人就唱一声人名,然后唢呐锣鼓的吹打一段。

除此以外,客厅摆物不多,再加上那些灵物都散了。懂的人一进来就知道这家格外……穷。

朝南的墙上挂着长图,几乎占据了整面墙,是幅画字——就是把字嵌在画里,不懂的人只能看明白画,懂的人知道,这是人间通判完整的名谱。

从祖师爷开始,传了哪些人,分了哪些枝丫派别,都在上面。但凡干这行的,家里都有这么一幅。

闻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后面跟着徒弟、然后是徒弟的徒弟……一直到沈桥,一条线全是朱笔,代表已亡故。

“我花了六年才看明白这张图。”矮子委委屈屈地说。

闻时心说有够笨的,怪不得我这条线没有传承死绝了。

他目光落在沈桥名字后面,皱着眉敲了敲那处:“这怎么多了一团脏墨?”

矮子脸腾地红了,支支吾吾说:“我以前不懂事,看这上面没有自己名字,就补上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画是活的,补了也没用,就是块污迹而已。

闻时盯着那处分辨半天,才认出那狗爬的名字——夏樵。

他怀疑沈桥收这个宝才徒弟,就是因为名字像,被缘分薅瞎了眼。

名谱画边有个香案,上面供着个青面獠牙、花红柳绿的画像。画中人手持一把白梅枝,跟那夜叉似的糟心模样实在不搭,显得不伦不类。

画边写着三个字清瘦劲遒的字——尘不到。

“祖师爷名字挺特别的。”矮子夏樵说。

“这是他官家名。”闻时说,“半成仙的人才有这种东西。”

“那他本名呢?”

闻时看着那副画,片刻后垂眸抽了三支香,点上拜了三拜说:“谁知道。”

“他们为什么拜那个?”一个哑里哑气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

闻时把香插上,转头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男生站在不远处,指着祖师画像问身边的中年女人,“不是说不能拜么?拜了会不得好死——”

话没说完,倒霉孩子就被中年女人摁住了嘴。她嘘了一声,低声呵斥道:“平时怎么跟你说的?口无遮拦!”

她瞪了瞪眼珠,最后几个字从唇齿间挤出来,很有吓唬的劲。

说完,她抬头抱歉一笑,也不知是冲夏樵还是冲画像说:“不好意思,小孩不懂事,话不当真。”

“哦没事没事。”夏樵连忙摆手。

没事个屁。

闻时想说话,但见夏樵那怂样,又生出一种话不投机的感觉,懒得开口了。

女人摁完儿子,去沈桥遗像前匆匆一拜,旁边吹鼓手唱道:“张门徐氏一脉,张碧灵。”

“这名字耳熟。”夏樵小声嘀咕着,转头朝名谱图一扫,果真找到了这个张碧灵,她那条线在闻时这条上面一些。

“闻……那个。”夏樵想叫闻时,但又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叫哥吧,他跟沈桥辈分就乱套了,不叫哥吧……难道叫爷爷啊???

“我没名字?”闻时冷眼看他。

“不敢叫。”夏樵盯着一副老实样,悄声问了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这个名谱图是活的,有时候会变,下面的名字会跑到上面去,倒是咱们家这条线,一直稳稳镇在最底下,是因为资历久么?”

闻时:“……”

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夏樵一眼,说:“不看资历,看每条线上活着的传人。”

夏樵:“然后呢?”

闻时:“谁厉害谁位置高。”

夏樵:“那最底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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