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金羁》作者:相荷明玉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18分类:小说浏览:24评论: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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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羁》

作者:相荷明玉

如校园文、HE、古风、正剧、剧情、强强、武侠、江湖

简介:

比较欢乐正剧武侠,和刺杀对象的走狗谈校园恋爱

十项全能五讲四美攻x舍身念书的文盲大侠受

通 报 批 评

本校乡试班学生 祁听鸿 同学在校

期间打架斗殴、私自翻墙外出、取外卖、

考试作弊、学习态度散漫、谈恋爱。

本校乡试班学生 句羊 同学在校期间

谈恋爱。

以上两名同学的行为已经违反了学校

管理制度,造成恶劣影响。现经研究决定,予以通报批评处分,以观后效。

顺天府怀柔县县学

永乐十八(庚子)年九月

同系列武侠正剧《氐州第一》,吐蕃来的桀骜不驯坏狗狗攻x陷入人生低谷的大美人受

古耽无限流《莲蓬》,五陵纨绔子弟攻x去考武举的体育生受

同系列武侠《天下梅花》,师徒年上,一肚子坏水和黄色废料攻x被逗来逗去但是死心塌地的忠犬小狗受

# 卷一·一马春风北首燕

第1章 京华游侠(一)

开春没几天,北平郊外又开始飘雪花,正所谓倒春寒是也。

这间漏风的乡下学堂里,学生大多是七岁八岁的启蒙儿童,摇头晃脑,写字念书。唯独有一个二十来岁青年,穿单衣,佩雪白长剑,一件深绿披风叠在旁边,相当扎眼。坐他前面的小童好奇不已,转过来悄悄问:“你不冷么?”

那青年抬起头来,琥珀颜色眼睛,非常清明漂亮。小童有点儿不自在,缩缩脖子,又道:“我瞧你穿得很少。”那青年微微一笑,温声道:“我不怕冷。”

小童往外看了一眼,打了个哆嗦。那青年展开披风,给他披在身上,说:“我既不怕冷也不怕热,知道吧。”

这青年乃是江湖上成名的大侠客,“逍遥神剑”祁听鸿。内功修炼到精深处,的确寒暑不侵了。小童感激他,探头过来,在他纸上点着说:“这个字写得不对。”祁听鸿一惊,好在没被先生看见,赶紧换了一张新纸。小童稍微犹豫,说道:“而且写得不好看。”

祁听鸿道:“什么样的字算好看?”小童说:“力透纸背,入木三分,总之不是你这样的。”

祁听鸿道:“看好了。”蘸饱浓墨,手下暗运内力,写下“崑崗劍號巨闕”六字。小童仍道:“不好看。”祁听鸿拈着左右两角,提起宣纸。只见他内力到处,纸片剥落,刻出笔画。纸上六个镂空字,真正力透纸背。底下垫的草纸却毫发无损。那小童张大嘴巴,祁听鸿笑道:“如何?”

小童道:“厉害啊,可你句读不对。是‘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我早上注意到了,你背书也没背对。”

祁听鸿被个小孩点破,嘴上支支吾吾。小童问道:“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突然来上学?”

祁听鸿说:“我得要考秀才,当然得上学了。”那小童露出诧异神色。祁听鸿含糊道:“说来话长……”

这事还要从数月之前说起。

永乐十七年十月,寂寞晚秋。武林盟主齐万飞,七封加急秘密请柬,夤夜送入七人手里。十二月,北平城夜下鹅毛大雪,醉春意酒楼的暖阁雅间,点起银霜炭盆,摆一张紫檀八仙桌。围坐的是:盟主齐万飞、金银鼠金贵、蜘蛛郎君三就黎、醉春意老板娘薄双、逍遥神剑祁听鸿。

人未到齐,桌上只摆了冷盘点心,芝麻酥糖、豌豆黄之流。齐万飞稳坐上首,他不动筷,别人也不敢妄动。金贵等得着急,道:“还有谁没来?老子骑马赶到,结果坐在这里干等。”

金贵是个侏儒,天生只有二尺高,做的都是偷盗生意,江湖上许多人看不起他。三就黎冷笑道:“你骑的是哪种矮马?”金贵涨红了脸,不吭声。

过了一会,金贵往桌上“当啷”丢个烂银匣子,道:“祁神剑,老子送你个东西玩。”祁听鸿凑过去一看,匣盖密密麻麻,雕满蜘蛛纹路。原来金贵气不过,把三就黎的东西偷来了。他刚要发话,三就黎笑道:“金老哥,看看手指呗。”

金贵把手抬起来一看,登时惨叫。众人见他食中二指上,各咬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红眼蜘蛛。原来“蜘蛛郎君”三就黎乃是滇东苗人,浑身蛊毒。金贵指尖探进囊中,立即被咬,半个手掌已经黑了。三就黎哈哈大笑,道:“祁神剑,他冒犯你,黎某人替你罚他,怎么样?”

齐万飞提高声音,敲敲桌子,道:“三就黎。”金贵卷起袖子,黑气已经逼向手腕。祁听鸿也道:“盟主邀诸位过来议事,事情未说半句,自己人先打起来,太不像样了。”

三就黎才施施然笑道:“卖盟主和神剑一个面子。金兄吞下蜘蛛,毒性即解。”

金贵捏着蜘蛛,下定决心,闭眼咽下。果然指尖滴出黑血,手掌渐渐红了。三就黎收回银匣,道:“金兄,下次摸别人衣服袋袋,还是多考虑。”

祁听鸿低声又劝:“别再吵了罢。”

金贵面色铁青,一言不发。薄双笑笑,打圆场道:“短了大侠酒菜,是我做老板娘的考虑不周。大雪封城,另几位来得迟些。阿拉先暖暖身子。”两手一拍,侍女从屏风后面走出。薄双道:“给在座几位大侠客,一人上一盅人参鸽子汤。”

醉春意酒楼起初是苏杭名店。听说永乐帝迁都,酒楼跟着搬来北平。薄双三十来岁年纪,同侍女讲话之时,清柔吴语,人人爱听。侍女低头应了。汤盅上完,又来一个人弹琵琶。暖阁里,碗筷相碰,风雪叩窗,碳火剥剥作响。

静了一刻钟,外面有人叫道:“京城好冷的天,冻掉耳朵!”珠帘哗啦啦拨开。一个英武女郎、一个竹竿般瘦高汉子,并肩走进。见着桌上杯盘,那女郎佯怒道:“我两个紧赶慢赶,原来诸位早已开吃了!”

薄双喜道:“要知道是楼姐姐来,我们早不客气了,硬菜上桌。”那女郎不以为忤,拉开椅道:“冷煞姐姐了。都看什么,继续喝酒呀。”

新来的二人,女的名叫楼漠,是洞庭三十六寨的大寨主。男的叫胡竹,本是寨中小兵,不知如何入得寨主青眼,成就姻缘。这对伉俪鼎鼎大名,众人各打招呼。三就黎张口调笑:“胡竹兄,做了得宠面首,近来过得好滋润哪!”

薄双笑道:“什么面首,拜过天地的,这是驸马爷哉。”众人大笑,就连盟主齐万飞,面上也露出笑意。

唯独金贵心里有气,一杯接一杯喝,已经喝到满面赤红。此时道:“人到齐了末,何时上菜?”

齐万飞探头看一眼窗外,道:“还有一人。今次邀诸位过来,有件天大事体相商。金贵兄弟,少安毋躁。”金贵愤愤然闭嘴。

祁听鸿却好奇起来。现今围坐桌边的,要么声名在外,要么有高绝的武功,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是哪个武林名宿,教大家好等?

一直等到深夜,吊足大家胃口,雅间珠帘才又一动。一个长须老头颤巍巍走进来。这老头相当面生,不像哪个成名前辈。且他上楼梯气喘吁吁,更不像身负武功之人。齐万飞搀他上座,介绍道:“这位是精义武馆的‘百闻老人’谭学。”

谁也没听过什么“精义武馆”。江湖上武学大多是收徒拜师,代代相传。武馆所教概是不入流的基础招数。众人面面相觑。齐万飞补充道:“谭前辈是前朝举人。”大家喏喏点头,不解其义。三就黎嘀咕道:“齐盟主叫这糟老头子过来,商什么事情?”

他声音压得不算低。桌上群侠个个内力精深,听得一清二楚,只有谭学本人耳背,毫无察觉。齐万飞喝道:“百闻老人博学多识,休要乱嚼舌根。”

三就黎坐正了,缩缩脖子。薄双开口圆道:“都来齐了,赶紧上菜吃饭,莫教金大侠等啦!”

花样菜色早就做好,温在炉上。薄双担忧老人牙口,另吩咐了一碟脱骨酒糟蹄膀,一砂锅高汤豆腐。酒过三巡,齐万飞挥退侍女,道:“诸位。”

众人知他要讲事情,停箸倾听。齐万飞关紧窗户,说道:“诸位听听看,上下左右,有无耳目?”

祁听鸿头回碰到这样大场面,屏气静听。这时已到三更,醉春意收工打烊,侍女也都退到底楼。齐万飞道:“没有就好。今日我邀来的,个个是武林里高义之人,是我齐万飞信赖的人物。一会所讲的话,希望诸位不要透露半句。因为今天要商的,是真正大事体。”

众人不响。一十四只耳朵,七对眼睛,全部转向齐万飞。齐万飞犹不放心,压低声音说:“五十四年之前,太祖皇帝朱元璋,与前任盟主立下誓约。朝廷从此不管江湖事,但要去武林盟一块令牌。皇室子弟凭此令牌,只消不违道义人伦,可差武林盟做一件事情。”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牌,摆在桌上。这牌子掌心大小,陨铁铸就,漆黑无光。正面阳刻四个篆字,“号令武林”。三就黎嗤笑道:“单凭这个牌牌差遣人么?”

齐万飞摆摆手,说道:“九月末有人带着牌子找上我。事成之后,黄金万两,加官进爵。”三就黎养蛊开销颇大,登时噤声。

齐万飞从内袋里摸出七粒夜明珠,一字排在桌上。个个都有荔枝大小,翡光水色。他手指节敲敲,七颗珠子骨碌碌分开,滚到各人面前,恰好一人一颗。楼漠啧道:“当官不必,黄金万两倒是好的。但不知要我们做什么?”

齐万飞道:“刺杀永乐皇帝。”

朱元璋死后,建文帝朱允炆继承皇位。燕王朱棣起兵造反,四年攻破南京城。当夜宫中起火,建文帝遁入民间,再无音信。燕王朱棣从此做了永乐皇帝。

盟主此话一出,大家都静了。祁听鸿听见自己心跳,听见桌上众人谨慎的呼吸声音,只是没人说话,没有人动。就连贪财的金贵也不去碰珠子。这是一颗毒丸,一颗同心蛊,碰它等于上定贼船,永无退路,一辈子和朝廷作对。要么荣华富贵,要么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好半天,楼漠咬咬牙,把夜明珠勾进手里,说:“这令牌是建文帝带来的。”齐万飞点点头。三就黎龇牙一笑,道:“永乐在位十多年,屁股早将皇位坐热。建文杀他,有什么用处?”

齐万飞道:“这便不消我们考虑,他自有他的考量。”众人各自沉吟,接二连三,把夜明珠收进袖中。祁听鸿从小不太缺钱,但他听说过许多永乐皇帝残害忠良的故事,想了又想,也把珠子拈起来。

眼看大家愿意结盟,楼漠酒杯一放,说道:“那有何难,这里高强的好汉,派一个进去取他人头,余人接应,不就结了?”

齐万飞道:“这行不通。燕王生性多疑,日夜巡逻,水泄不通。群臣上朝,日日查验身份。相传御林军、锦衣卫之外,还有一队真正心腹‘片雪卫’,更加隐蔽,更加荣宠。放到武林中,个个都是绝世的高手。”

祁听鸿也隐约听说过所谓“片雪卫”,但对他们详细事体知之甚少。不知道有几个人、不知道他们会什么招数,只在有些时候,朝廷中某官某吏莫名其妙死了,民间会传:是皇帝指使片雪卫,把他暗中杀死。再传得玄乎一点,是隐形、穿墙,潜入别人家里杀人的,好像狐鬼一样。

一般百姓不通武学,容易把内外功夫当作神奇术法,但也足见“片雪卫”武功之高了。要从他们眼皮底下刺杀朱棣,恐怕比登天还难。

“那怎么办?”楼漠道。

齐万飞悄声道:“只有一计。”

此时此地,万籁俱静,屋外沙沙雪落之声,传入祁听鸿耳中,和那神秘片雪府的名号不谋而合。众人皆提心吊胆,屏气凝神,听齐万飞道:“咱们趁科举殿试的机会,潜入禁中,将他人头拿下。今年考秀才、明年秋闱中举,再春闱过了会试,就到殿试了。”

三就黎道:“盟主说得容易,混进殿试,哪里又好办了?我黎某人苗疆长大,汉字是半个不认得。他金贵粗鲁无比,想必也不认字。”

金贵哼哼一声。楼漠笑道:“谁说要你们两个去考。我认得几个字,不如着我做个女状元。”

金贵酒气上涌,嘲道:“考完状元,公主聘你做驸马。到夜里,你衣服一掀,露出两个圆圆的奶,公主吓也要吓死。”楼漠冷下脸道:“老娘两个奶,一个纹青龙,一个纹黄龙,见过的都死了。”金贵粗声大笑:“原来你和你小白脸老公,做那事不脱衣服!”

眼见又要闹起来,祁听鸿忍无可忍,起身喝道:“给我闭嘴罢!”桌上众人朝他望去。齐万飞淡淡说道:“祁小友,坐下说话。”祁听鸿充耳不闻,又道:“大家聚在此处,就是兄弟姊妹。有多少混账话,自家憋在心里。朝着兄弟姊妹撒气,算什么本事?”

祁听鸿辈分既小,方才一直不大吭声。忽然站起来骂了一句,出乎大家意料。薄双轻声道:“祁小友,金兄弟是喝醉了。”胡竹则指着楼漠,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与她,不是兄弟姊妹。”

祁听鸿愣道:“啊,对了,你们是夫妻。”俊脸飞红,慢慢坐回椅上。众人哈哈大笑,祁听鸿尴尬不已,端起酒盏,闷声喝酒。大家好容易笑罢,楼漠道:“这位祁小友,你识不识字?”

祁听鸿乍被点名,恨不得钻进地里,道:“大略识字。”

楼漠便说:“依我看,金贵与黎兄弟不认汉字,我这相好也不懂文墨。不用考虑了。”顿了顿,又道:“薄双妹妹是女儿身。盟主坐镇中军。百闻老人武功欠一点儿。而我嘛,中状元当驸马,免不得还要杀公主。”

“那叫谁去?”三就黎问。

楼漠笑道:“我听说考殿试不单看学问,还看相貌姓名的。祁小友一表人才,这不是正好么?届时万两黄金到手,多分他一点儿,大家没有意见罢。”祁听鸿连连摆手,道:“我认得几个字而已,也不太多。”楼漠道:“学就是了。”

果然盟主齐万飞道:“不错。祁小友跟着百闻老人学一阵子。到应试的时候,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助你。”祁听鸿叫道:“不成,不成!叫我学武可以,学文背书的事情,实在是不成。”群侠看他窘迫模样,哄堂大笑。齐万飞道:“你练武功,不也得背心法心决吗?一样的事。”

薄双当即下楼,找人宰了一匹白马。众人歃血为誓。齐万飞举杯道:“燕王的手段阴狠毒辣,篡位以后,倒行逆施,铲除异己,可憎之处是诸位眼见耳闻的。今夜所议事体,除去黄金报酬,亦是关乎社稷的大事。诸位现在若想退出,我齐万飞不会多说一句。但今后若谁泄密,必定天诛地灭,不得好死!”群侠豪情沸腾,饮下血酒,事情就这样定下。

四更以后,百闻老人体力不济,去内间睡觉。五人划拳猜码,酩酊烂醉。祁听鸿热血冷静下来,想到要去念书,食不下咽,手里握个酒盏,呆呆靠在角落。薄双走近,轻声问道:“祁小友,出来一谈好么?”

祁听鸿神游惊醒,忙放下酒杯,道:“好,好。”随她出了暖阁。薄双提来一个沉重布包,笑道:“祁小友,方才的事情,我代楼姐姐谢过你了。楼姐姐不会讲话,但她心里一定感激。”

暖阁外面没有灯火。薄双面庞为雪光映照,清丽非凡。祁听鸿道:“不是大事,不用客气。”

薄双抿嘴一笑,说道:“真正耿直仗义的人,放眼整个江湖,也不多见。你比我年纪小得多,我擅自叫你一声弟弟,你不介意罢?”祁听鸿道:“不介意的。我也是江南人氏。姐姐讲话非常好听。”

薄双又是一笑,道:“姐姐有样礼物赠你。”把那沉甸甸的大布包交入祁听鸿手中。祁听鸿拎着布包,手感甚不熟悉,奇怪道:“多谢薄姐姐。这是什么?”薄双道:“你快打开看看。”

祁听鸿解开包袱,但见里面厚厚一沓,全套四书五经,顿时眼前一黑。薄双笑道:“开春就是县试。书本笔墨给你备好,省得再花功夫筹备,耽误念书时间哉。”祁听鸿几欲昏倒。

事不宜迟。祁听鸿转天收拾行囊,跟着百闻老人回到怀柔乡下。经他举荐,做了一名童生。

谭学在学堂教课,早上教念声律启蒙,祁听鸿的死记功夫不如这些幼童,背了半天声律,头脑发胀,已经看不进去任何墨字。午后学生自己写大字,每人写完一张纸,谭学便巡看一圈。写不好的,乖乖给他打两下掌心。

谭学练过拳脚,文武兼备,手劲较一般书生大得多。挨打的学生,一下落泪,两下哭嚎。到祁听鸿的前一个人,半数小孩都挨了手板。祁听鸿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好容易,百闻老人走到案前,看见祁听鸿写的六个镂空大字,重重太息,一句话没说,扭头走了。前面小童转头来问:“谭先生什么意思?”

“没打我,我写得好罢。”祁听鸿惴惴地应道。

第2章 京华游侠(二)

学了数天,祁听鸿发觉一件事情。和他搭话的小童小毛,每日上午都比别人到得晚一些。因为他家里养鸭,清早须得挑着担子,把鸭挑去河里;傍晚赶鸭回家,一来二去,比别人少念几遍四书五经。祁听鸿学得好生头痛,艳羡不已。

今天谭学晚到,派了一个书童过来,叫大家自个读书。祁听鸿左右一看,没人注意他,干脆偷溜出去帮小毛放鸭。

在冬天里,每家每户窗前泼水的地方,都结一块坚冰。如今开春,春阳晴好,这块冰随之消融,渗入土地。纵然天气还很冷,嫩草已从墙角发出黄芽。走到半路,小毛挑着扁担,迎面过来。早春的小鸭子绒毛尚未褪尽,挤在竹篮里,叽叽喳喳。祁听鸿叫道:“小毛!”

小毛却当没看见,绕开他走了。祁听鸿追上去道:“你怎不理我,我帮你挑鸭子呀。”小毛迟疑一阵,将鸭给他挑,说道:“我悄悄和你说,你不能告诉别人。”

祁听鸿笑道:“一言为定。”小毛才道:“谭先生让我们别搭理你。”

祁听鸿奇道:“为什么?”小毛道:“二月份要考县试了,谭先生想你好好念书罢。你倒跑出来赶鸭了。”

人人都叫他念书,祁听鸿不由得郁闷,说道:“考完秀才,还有乡试、会试、殿试,县学府学月考季考,学起来简直没完没了。”

小毛不答。祁听鸿低下头看,只见小毛眼睛嘴巴张得圆圆的。祁听鸿问:“怎么了?”小毛反问他:“你当真觉得你能考中?”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河边。祁听鸿不敢夸下海口,说:“我拼了命读书,也学不进去,别人学得进去么?”小毛放了鸭,道:“那是谭先生待你好。隔壁村的学堂,可不是这样教书。”

祁听鸿问:“他们怎么教法?”小毛只道:“比谭先生吓人得多。但他们每回考试,能出好几个秀才。”

祁听鸿来了兴致,又想:“比谭学还吓人,是什么样子?”拉着小毛要去一探究竟。小毛原本不乐意,祁听鸿笑道:“我带着你,一盏茶时间去,一盏茶时间回,不会误事。”小毛只好应了。

“逍遥神剑”这个绰号,一半夸他剑法轻灵,一半则是夸他轻功。祁听鸿抓着小毛,脚下一点不耽搁,转眼到了邻村学堂。念书声音传到院外,倒和谭先生学堂大差不差。祁听鸿想:“不过是这样么。”足尖一点,把小毛抱上院墙,自己也跳了上去。

照里一看,两人都给吓了一跳。学堂院里整整齐齐,老少学生在石板地上罚跪。先生左手拿一册《大学》,右手拿一根沾水藤条,读一句,底下学生大声跟念。谁念错了或是走神,先生眼睛不眨,藤条甩出一串冰水,寒光涟涟,往背上招呼。

祁听鸿皱眉道:“好好的屋子不用,跪在外面做什么?”

小毛悄声说道:“我听说过这个。他们塾里一个人犯困,所有人出来醒神。”

好一个连坐制!谁犯困太多,害得同窗挨罚,以后也没人愿意理他。祁听鸿道:“难道跪着念书,他们就学得进去了?”

小毛缩缩脖子,说:“多挨几下就记住了。”

那先生手里藤条每回落下,祁听鸿就忍不住眨眼,好像抽到他身上似的。看了一阵,祁听鸿眼皮抽筋,拉拉小毛说:“回去了。”

回到塾里,谭先生已经坐定讲台上。小毛怕他发火,走路哆哆嗦嗦。谭学不咸不淡看过来,眼风却只扫祁听鸿,问:“做什么去了?”

祁听鸿说:“我带小毛逛了一圈。”谭学叹一口气,没说别的。祁听鸿坐到自己案前,一阵阵心虚,一整天没再找小毛聊天。

等到放学,小毛反而有点忧虑,说:“隔壁学堂也不是个个能中秀才,谭先生的学生,也不是个个都中不了的。”祁听鸿好笑道:“你怎么找我说这个?”小毛道:“你不会想不开,去隔壁讨打罢?”

祁听鸿道:“当然不会。”他转念一想,其实习武也是同样道理。严师未必出高徒,说到底要看各人修行。他微笑道:“小毛看事情很聪明,以后说不得中个进士。”

小毛却说:“我不爱念书,当个账房先生差不多。”说完一溜烟跑了。

祁听鸿住在附近旅店,夜里眼睛一闭,湿藤条“啪啪”作响,学生们背《大学》的声音响彻脑海。祁听鸿睡不下去,干脆爬起来,翻出薄双所送四书五经,挑灯读了一夜。东风甫吹,菜油灯火苗隔着窗纱,在屋里左右摇曳。第二天眼睛昏茫,头脑隐隐作痛。祁听鸿坐在学堂,每回想打呵欠,眼前顿时浮现出邻村学堂罚跪景象,精神振作,继续念书。

月中学堂休假一天。祁听鸿想到不用早起,硬生生念了一个通宵。到得天明,祁听鸿站起来伸懒腰,眼前一黑,竟自昏倒过去。再醒来时已到下午,祁听鸿躺在床上,脑袋里一跳一跳地作痛,鼻子也堵了。抬手一摸额头,烫得惊人。旁边有个声音道:“祁神剑,总算醒了?”祁听鸿睁开眼睛,百闻老人坐在床边椅子上,朝他一抱拳。

祁听鸿勉强笑道:“谭先生是先生,等于祁听鸿师父,不用多礼。”一开口,声音哑得听不清,嗓子里仿佛蚂蚁咬。

谭学摇头道:“不敢当。”祁听鸿着实没力气争论这个,躺回床上,轻声道:“对不住。我歇一会,夜里起来念书。”谭学又叹道:“神剑前几天还心不在焉,这几日怎么弄成这样?小毛说了什么?”

祁听鸿不能出卖小毛,于是隐去小毛告密的一段,把邻村学堂的事说了,惭愧道:“近来看了一点书,越看越觉得科举难考,要学要背的着实太多了。”谭学道:“学三个月考秀才,完全是天方夜谭。”祁听鸿笑道:“但这是答应别人的事情,没有做到一半不干的道理。”

谭学默然一阵,最后说:“县考在即,神剑保重身体为要。区区一个秀才,总是有办法考上的。”送别谭学,祁听鸿头痛发作,又睡过去。

到得深夜,祁听鸿总算舒服一点。一睁开眼睛,看见黑洞洞的床顶。窗外乌鸦叫、伯劳叫,然而这幢小旅舍,静悄悄如一间鬼屋。

这一整天水米未进,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可惜大半夜找不到热食。祁听鸿点亮油灯,却看见墙上扎有一根袖箭,钉着一张信笺。拿下来一看,原来是武林盟众人留的一封长信,薄双字迹,叫他不要操心,注意身体。末了的落款,齐万飞、薄双、楼漠、胡竹,各自签名;金贵胡乱画了一只耗子;三就黎画一个墨点,长八条细腿。

再看桌上,书本给他叠成一沓,立在桌角。默写的草纸,用过的、没用过的,收拾得整整齐齐。笔按长短粗细,从右往左排队,挂在架上。桌子中央一个竹编食盒,拿布包了几层,打开是醉春意楼时兴糕点。一样是香油炸虾饼,一样是苏杭点心面衣糖饼。伸手拈一块,两件东西都犹带余温。祁听鸿心里一软,几乎想要落泪。

就这么囫囵学了月余,二月下旬,草长莺飞之际,祁听鸿半桶水晃荡,头脑之乎者也,一团浆糊,手提考篮,步入县试考场。考篮中:一支狼毫、一支七紫三羊兼毫、一块薄双送的徽墨、一方青石砚台、一只黑毛蜘蛛。

第3章 画鹰

八月边风高,胡鹰白锦毛。

孤飞一片雪,百里见秋毫。

——《观放白鹰》

这只白鹰是朱棣养的。其时永乐皇帝还是燕王,领两三人的小卫队在北平狩猎。十数猎犬,高头伊犁马,背重雕弓。手臂上立的就是这只猎鹰。哪处草丛忽然一动,朱棣只消信手指去,猎鹰振翅腾空,扑向深林。田鼠、貂鼠、赤狐白狐、野兔野鸡、锦鳞团花大蟒蛇,不在话下。碰到熊罴野猪,它也悍不畏死,上前搏斗。

如今此鹰垂垂老矣,养在片雪卫府衙。句羊没差事的时候喂它,或者逗它玩儿。可惜这牲畜只听永乐皇帝的话。别人伸手,动辄爪喙招呼。

句羊给它切好一盘碎肉,坐下擦刀。夜深了,别的弟兄各有差事。他单独留在府衙里面,自己不爱点灯,仲秋的冷月片片照进窗棂,静若结霜。

细细地擦完腰刀,句羊本来要走了,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响。他腰刀出鞘一半,在暗中默默倾听。那人敲门:“句指挥使,句大人在么?”

原来是个太监。句羊松了口气,还刀入鞘,说道:“在的。”一老太监推开门道:“句大人,怎么黑漆漆的,你在哪?”

句羊不响。过了一阵,桌上蜡烛亮起,照见墨发,黑赐服,冰冷的眼睛。乍看过去,屋里仿佛黑白两只猎鹰。那老太监忙说:“不必点灯了。句大人,请大人移步内廷,圣人有请。”

句羊理好袍服,这才道:“知道了,我就去了,公公自便。”那老太监一眨眼,句羊已经不在府中。

第4章 喜托龙门(一)

县试考场设有一个候考大院,黎明时分,本县全部童生,列成十人一排,直挺挺站在院中。县太爷坐在太师椅上,手拿名册,每叫一个人名字,此人出列上前,给两个衙役摸来摸去地搜身。院北大门叫做“龙门”。搜完身,童生挨个穿过龙门,坐入考棚。

祁听鸿在江湖上年少成名,用真名考试太过招摇。因此他拿自己表字做的假身份,名册上填的是“祁友声”。不知怎么排的。鸡鸣声里,县太爷坐上椅子,叫的头一个就是“祁友声”。祁听鸿反应不过来,县太爷道:“祁友声,祁友声没有来么?”

祁听鸿骤然惊道:“我在这里!”县太爷招他上前,对着画像细细打量,皱眉道:“怎么连自己名字都不认识?”

祁听鸿很少说谎,支吾道:“学生耳背。”县太爷于是挥挥手,这关算过了。两个衙役给他搜身。四只冰冷粗手探进衣服,探进内袋。祁听鸿想起自己要打小抄,写有一张细纸,折成指头大小,预备放在内袋里。结果昨夜他睡在客栈,小抄被风刮跑,找不着了。原来这是因祸得福。否则单在搜身的一关,他就要给乱棍打出场外。

思及关窍,祁听鸿背上顿时冷汗涔涔。搜身的两个衙役道:“你这书生,藏了什么东西,心跳得飞快。给我将上衣脱了。”

祁听鸿只好把衣带解开,外袍脱去。两个衙役展开他外袍,好一阵乱抖,一无所获。又教他将内里亵衣也给脱掉。祁听鸿满面晕红,道:“大人不要欺人太甚了。”衙役说:“果然心里有鬼。”上手扒去祁听鸿内衣。

祁听鸿练了许多年武功,练出宽肩窄腰,柔韧漂亮身躯,暴露在大家视线之中。底下诸生原本静静站着,见他被剥成赤膊,全都躁动起来。吱吱喳喳的议论声音,蚂蚁一样往祁听鸿耳朵里钻。祁听鸿忍不住怒道:“搜完了么!快将衣服还我。”两个衙役道:“吓,你这书生,怎么一身腱子肉。”

祁听鸿真想逃出去了事!忍了又忍,那衙役总算搜完了,一时不把衣服还他,反在他肩上捏了一捏,拍拍胸膛,艳羡道:“你若考不中,来我们衙中做事,也挺不错。”

祁听鸿把自己衣服劈手抢来,低声道:“我身上长腱子肉、长鸡肉鸭肉,关你什么事情。”衙役又道:“吓,你这书生,手劲怎这么大!”

祁听鸿已经披上衣服,面皮回来一点,说道:“对不住,得罪两位大人。”衙役最后翻他考篮,黑毛蜘蛛爬在盖子上,没被看见。两个衙役让到旁边,让他通过龙门,进到考棚里。

县试考棚是个四面通风大棚子,整整齐齐放了百来桌案,就好像个大学堂。每张案上编号、贴了学生姓名,一人一座,不许乱走。祁听鸿找到自己名字,坐定了,再去看龙门对面候考的地方。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搜身,只须抬抬手脚、跳动两下,更不用脱光上衣。他醒悟过来,自己因是花名册上第一个,才被杀鸡儆猴,心里更加来气。郁闷之时,梁上传来细细声音,叫道:“祁神剑,祁神剑!”

祁听鸿环视一周。他来得早,众考官还没进到棚里,四面空寥寥没有人,他才敢抬起头。房梁上蹲着一个侏儒小人,正是“金银鼠”金贵。祁听鸿奇道:“你怎么进来的?”

金贵冷哼一声,道:“也不看老子做的什么行当。谁拦得住?”

祁听鸿不响,金贵又说:“昨天夜里,我钻进县官老儿家,翻到一本花名册,赶紧把你名字改到第一名。怎么样?别人还在外边站着,你已好端端坐在这了。”

祁听鸿愤愤道:“原来如此!我因着是第一个,被人扒光了搜身。”金贵道:“扒了多少衣服?”祁听鸿比划道:“裤腰带以上,全部脱掉。”

金贵嗬嗬笑起来,说:“你又不是大姑娘,脱上衣,也不少块肉。”

祁听鸿新学一个词,道:“有辱斯文。”金贵宽慰道:“脱衣服罢了。我一天天,恨不得裤子不穿。”

胡说了一阵,金贵远远一看,两个考生已经穿过“龙门”,要进考棚了。金贵飞快又道:“一会你考试时,填完姓名籍贯,别的不写,等我消息。”祁听鸿应是,低头盯着桌面。

折腾小半日,县试总算开考。考棚前面坐一个监考的县官,又进来四个巡考的衙役。首先发下起稿用的素草纸,一人二张,再发答题用的红线卷纸。祁听鸿写上“顺天府怀柔县”,再写名字“祁友声”。光是写名字一项,他就练了两天,不至于把自个儿真名往上写。

四个巡考衙役,胸前各捧了一个牌子,抄上县考题目,在场中来回走动。祁听鸿看过题目,昏昏沉沉,想:“这句话是哪里来的?”本以为自己学了月余,总有一些成效。没想到坐到场上,连题目讲的什么也弄不清楚。多数字眼,分开来看熟悉,合起来看,佶屈聱牙。

想了半天,他总是没有头绪。好在他内功深厚,耳聪目明,看别人的卷子可谓纤毫毕现。坐最前面的小孩,头上两边扎髻,约摸只有八九岁,奋笔疾书,写行草,已写到第二题了。越是年纪大的学生,意气磨灭,下笔就越是工整。七十岁的童生,一笔一划,如履薄冰。祁听鸿暗暗焦急,心想:“金贵再不来,到晚上只能交白卷了。”

越急越慌,脑子里文字更是一点不剩。祁听鸿盯着桌面上一个小坑,往坑里涂墨水。巡考衙役走完几圈,只有他一个人只字未动,白纸如新,不免多看几眼。

祁听鸿坐立不安,只好提笔在草纸上默写:“关关雎鸠,在河之洲。”他自小学武功,邓尉玉带山“小事不见居”里,日日闻鸡剑舞,却还第一回 受闻鸡念书的苦楚。前些年回山,师兄已经讨了老婆。不知大家过得如何。师兄师嫂,是否真像《诗》里写的那样快活?

熬到中午,诸考生纷纷放下纸笔,从考篮里拿出干粮充饥。众人家境差得远,带的东西五花八门。穷的带粗面馒头、掺糠的烙饼、咸菜;有些家底的,考试时吃得好,带肉馅儿烧饼、各色糖点心。

《礼记》云:“庶人春荐韭。”意思是春天当向天子进贡韭菜。可见春韭之鲜嫩。写行草的双髻小孩儿,从考篮中掏一个韭菜鸡蛋合子吃。祁听鸿闻到气味,饥肠辘辘。但他头回考试经验不足,没带任何吃食。打开考篮,和里边黑毛蜘蛛大眼瞪小眼。

正当此时,梁上垂下一根蛛丝,黏着一颗蜡丸,送到祁听鸿面前。蜘蛛郎君三就黎有一种丝药,抹在哪里,蜘蛛便爬过去吐丝。祁听鸿知道帮手来了,不动声色,将蜡丸藏在手心掰开。

蜡丸之中塞了五六张小抄,每张手掌心大小,薄如蝉翼。纸上蝇头小楷乃是百闻老人谭学的手笔。谭学是举人,答些秀才题目不费力气。祁听鸿精神一振,将纸片垫在草纸底下,照着誊到卷上。谭学写得极其详细,密密麻麻,直抄到傍晚收卷,祁听鸿才堪堪抄完。但他答完卷子,底气很足,昂首挺胸走出考棚。

县试共要考四天。搜身的衙役天天脱他衣服,祁听鸿求饶、恐吓,从无作用。而薄双听说他饿了一日,往后日日送来大补浓汤。红枣黄芪炖猪肘,党参枸杞炖一只拆骨整鸡,不重样。拿一个保暖陶盅放在考篮里,再放个小小手炉,碳火煨着。多亏祁听鸿下盘扎实,从没教浓汤打泼。

春寒料峭,每一天祁听鸿穿好上衣,拿着手炉坐一上午,往桌案小坑中涂墨水。中午喝汤吃肉。到下午,屋梁吊下一颗小蜡丸,他便誊抄答案。最后再教自己的蜘蛛垂下蛛丝,把答案还回去,免得考官搜查。

末场考罢,祁听鸿辗转一夜,清早去县衙看榜。这一回放的榜称“长案”,取中的最后一名底下,朱笔画一条横线,以示到此为止。群侠都早早等在那里,只有谭学还没来。祁听鸿心里很是不安,小跑过去,问:“我考得怎样?”

三就黎笑道:“还没看呢,等着你来。”

祁听鸿慢慢走到长案跟前。这一张榜细细长长,贴在红墙上面,晨光映照中,仿佛一座大山。红线之下不知埋了多少读书人。

第一名“案首”他就认得,是吃韭菜合子、写行草的那个小孩。祁听鸿定了定神,从上往下一行行看。每看一个名字,心上吊的大石随同目光,往下沉一点儿。看了一多半,楼漠也紧张起来,问:“找着了么?”

祁听鸿手心全是汗,擦在衣服上,道:“没有。”

三就黎难得说好话,道:“没关系,慢慢找,或许错过了呢?”祁听鸿摇摇头,三就黎又道:“真考不上,也不碍事。大不了我们教谭学老头儿练武功。”

祁听鸿苦笑一声,继续往下看。一路看到最底下,看到红线,祁听鸿抹一把脸,叹道:“没有。”但怎会没有呢?谭学是举人,写的东西,要过县试总是容易的。难不成他抄也抄错了么?祁听鸿紧张、愧怍,站在当场,嘴唇咬出血味。三就黎开解道:“不碍事的。”金贵也道:“我瞧你写那么多字,黑糟糟的,看了就头疼。能写得完,已经是天大本事。”

祁听鸿想起喝的大补汤,又摇了摇头。薄双轻轻一笑,道:“好弟弟,你太粗心。往后考试可不兴这样。你看……”

众人随她看去,只见薄双的玉手点在红线上面,最后一名,恰好是“祁友声”!祁听鸿担忧之中,竟没认出自己假名。三就黎与金贵不懂汉字,几人给他们解释了。大家心里石头落地,欢声笑语,都来取笑祁听鸿。三就黎说:“你姐姐意思是,不要做‘日侬包’。”金贵学薄双的语调,说:“意思是,阿拉神剑,不要做猪头三。”祁听鸿又是高兴,又是羞惭。

这时谭学来了。祁听鸿赶忙迎上前,说:“谭先生,我考中了!”三就黎道:“你们瞧他,当真叫起‘谭先生’。”

谭学看了榜,微笑道:“不错。”

......

《金羁》作者:相荷明玉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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