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冬与冬候鸟
作者：凉凉生
简介：
麦冬原本是要嫁给任小鱼的哥任杰的，任杰承诺他，三年后一定会回来娶他。
任杰因为公事出国，从此音讯全无。
麦冬每个月都要给任杰打电话，电话打不通，麦冬也想放弃这段感情了。
任小鱼不舍地抓住麦冬的手：“麦冬，你要走了吗？”
麦冬点头。
“不等我哥了？”
“不等了。”
任小鱼失落地勾着麦冬的手指头：“你不做我嫂嫂了吗？”
麦冬不吭声。
“那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长大了，我娶你。”
-
任小鱼出生在川西高原的农村，家里是低保户，爸爸是酒鬼，他是半个小聋子。
家里很穷，也不好过，哥哥是家里走出去的高材生，全家希望都在哥哥身上。
麦冬的希望也在哥哥身上，当年村里穷到凑的钱只能供一个人读大学，恰好麦冬和哥哥都考上了大学，最后麦冬把读书的机会给了哥哥。
哥哥说要娶麦冬的。
哥哥食言了，后来哥哥结婚了，新娘子不是麦冬。
麦冬哭得好伤心。
任小鱼不想让麦冬伤心，他说：“麦冬不哭，小鱼娶你好不好？”
任小鱼考上了大学，工作后把爸和麦冬都接到城里，他喜欢麦冬，向麦冬表白了一次又一次，可是麦冬没有当真。
“麦冬，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
麦冬哄他说：“你过得好，我就相信。”
麦冬是骗子。
年下、HE、甜宠、竹马竹马、都市
第1章 1
1.
川西高原的冬天很冷，零下十几摄氏度的温度，好像刀刃一样要把人的皮给刮开。
任小鱼穿着脏兮兮的棉袄，缩在灶台边看火，他煮了两个红薯，大的红薯给麦冬，小的红薯给哥哥。
刚出炉的红薯灰扑扑黑漆漆的，炉灶灰被小鱼抹到了自己的脸上，他也脏兮兮的。
哥哥大学毕业后，离开家工作都快三年了，今天哥好不容易回来，麦冬该高兴坏了。
小鱼捧着烤红薯出去，看着麦冬坐在杌凳上哭，眼圈红红的。他走过去，把两个烤红薯都给麦冬，他蹲在麦冬面前，给麦冬擦掉脸上的眼泪，他说：“麦冬，不哭。”
他是半个聋子，小时候被他爸喝醉酒打到耳朵流血，耳膜发炎没及时看医生，左耳朵就坏了。
他听不见麦冬的哭声，好着急。
“麦冬，这事儿是我对不住你。”任杰双手抹了把脸，“你要打我要骂我，我都没话说。”
麦冬坐在杌凳上，伸手擦眼泪，手上都是干活儿磨出来的茧子。
任小鱼用自己的手给麦冬擦眼泪，又将热乎乎的烤红薯递到麦冬面前，麦冬不接：“小鱼，你去房间里，把门关上。这事和你没关系，马上要高考了，你好好读书，别出来，知不知道？”
小鱼不知道这事儿和他高考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回了房间，把咯吱响的木门关上。风把雪吹进来，石头房子还算保暖，但屋里还是没有厨房的灶台边暖和。
小鱼搬了凳子在墙边听墙角。
屋里麦冬孵的小鸡仔刚到小鱼的脚边那么大，小鸡仔去啄小鱼的脚，小鱼捉住小鸡仔，说：“你小点声，别让麦冬听见。”
“这三年，谢谢你照顾小鱼和我爹，但是感情的事情真的没办法强求。岚岚和我是同学，我跟她处对象处了半年了，她怀孕了，我不能让她没名没分地跟着我。”任杰说。
小鱼听见自己的亲哥这么对麦冬说。
三年前，他哥可不是这么说的。
三年前的夏天，川西高原非常炎热，星星像撒出去的星星花的种子，特别多特别亮，任小鱼看见任杰在小山丘后面抱着麦冬。
任杰吻了麦冬好久，热情地说：“麦冬，我以后一定娶你，我绝不负你。”
可是三年后，哥哥回来了，却是来接麦冬和他们一家去城里参加婚宴的。
“你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麦冬问任杰，“之前是你来找我，牵我的手，告诉我，你好像喜欢男人。你让我亲你，你想试试自己是不是喜欢男人。你试了之后的第二天来找我，说你喜欢我，我不想和你牵扯，是你追的我。”
任杰拿了一张卡，递到麦冬面前：“这是十万块钱，我找岚岚要的创业资金。你先收着，这三年，辛苦你了。”
麦冬错愕地看着他，好像不曾认识他一样：“当初是你找的我，让我帮你照顾你爸和小鱼。”
“嗯，我知道。”
“后来你不接我电话，我找不到你。”
“是我混蛋，我当时很害怕，我进了岚岚她爸的公司，我害怕被她爸发现我和你的关系……”
“我不是为了钱才照顾小鱼和任叔，我麦冬不是这种人。”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钱。”
麦冬说：“你的钱，我不要。你的人，我也不要。你新婚，我也不去了，我说话不好听，万一砸了你的场子，大家都不高兴。”
任杰把卡往麦冬身前推了推：“收下吧，这三年，是我对不住你。”
任小鱼透过门缝，看见麦冬又哭了。
麦冬总是哭，以前想哥哥的时候，麦冬也总哭。
任小鱼喜欢带麦冬去山上看星星，麦冬看星星的时候就不哭。麦冬说：“小鱼，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山岗上的晚风很清澈，任小鱼的人生里只有读书学习吃饭睡觉和醉酒的阿爹，还有任劳任怨的麦冬，他说喜欢就是吃一只烤红薯，喜欢就是阿爹今天不喝酒，喜欢就是数学考了一百五十分。
麦冬用金黄色的铃铛花编了一个花环，他将花环戴在头上，他没有告诉小鱼喜欢是什么，后来小鱼夸赞他戴花环好看，麦冬也只是笑容淡淡。
哥哥的婚礼在三月初，麦冬不打算去，说自己就在这边，不过去参加婚礼了。
小鱼还要考试，更不可能去了。
所以最后蹦的最欢的就是阿爹，阿爹想要痛快地喝酒，婚宴上的酒很多，又好喝。他老说，酒楼里的酒和乡下的酒不一样，没有假酒。
可最后哥还是想方设法地让他们去，说是去见见大城市的世面。他描绘着城市的高楼大厦和名胜古迹，城里的白塔和博物馆，麦冬最沉默，小鱼开口说：“哥，要是当初麦冬没有把读大学的名额让给你，现在该见世面的就是你了。”
任杰说：“麦冬，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让你跟小鱼，还要我爸，都过来热闹热闹。你放心，我肯定给你们出路费，到时候你们就住我那儿，想住多久住多久。”
小鱼在一旁搭腔说：“这不本来就该这样吗？你让我们去，难道不该是你出钱？”
小鱼被任杰狠狠敲了两下脑袋瓜。
麦冬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沉默着，眼圈还是红的。
哥哥回来那天晚上，麦冬没有吃小鱼的烤红薯，以前麦冬都会把烤红薯吃完。等哥哥去烧热水准备洗澡时，小鱼去把烤红薯拿到自己的房间。
红薯已经冷掉了，有点可惜，麦冬没有吃到热乎的红薯，都怪哥哥。
麦冬还在房间哭，这些年，麦冬很辛苦，因为阿爹没有工作，也不干农活，家里的牛羊和一只骆驼，都是麦冬在喂养。地里的活儿也都是麦冬在干，偶尔小鱼空闲了就帮麦冬干农活儿。
麦冬是奶奶带大的，奶奶在他放弃考大学那年就病故走了。
麦冬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所以他就搬过来跟小鱼一家一起住。
小鱼拿木勺把红薯舀出来，盛在盘子里，拿到厨房里热。任杰看了一眼小鱼，问他起火干什么，小鱼说：“给麦冬热烤红薯。”
任杰说：“小鱼，哥问你个事儿，你喜欢麦冬当你嫂子吗？”
小鱼点着火，眉心拧着，像一个打不开的结，他黝黑的脸上浮现出类似鄙夷的情绪，他说：“喜欢麦冬，但不喜欢麦冬当嫂子。哥，我嫂嫂不是那个叫岚岚的吗？你刚才和麦冬说的，嫂嫂都怀孕了，你怎么还提麦冬？”
任杰讷讷地说：“你偷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医生都说你是半个聋子，我看你耳朵灵得很。”
小鱼在八岁之前，耳朵都很灵，八岁那年他去地里偷别人的向日葵，回家就被他阿爹任丰年给揍了。阿爹喝了酒，把他打到都发抽了，他左耳朵好疼，流了血。
行脚大夫给他治了外伤，他在床上一动不动躺了半个多月才能下床行走，他耳朵很疼，可是没有人理会他，大家都当他是矫情。
要不是麦冬后来过来看了他一眼，说他耳朵发脓了，又送他去镇上的医院，他的左耳朵肯定得真的聋了。现在左耳就是弱听，就跟耳背差不多，稍微大声一点还是能听见点，右耳倒是没问题。
麦冬在外面看星星，高原的星星很亮也很多。
小鱼把热乎的红薯给麦冬，他说：“麦冬，你做不成我嫂嫂了，怎么办？你是不是要从我家搬出去了？我不想你搬出去，你会不会因为我哥，也不喜欢我了？”
麦冬很小口地吃红薯，将兜里的两块糖递给他：“我和你哥的事儿，跟你没关系，别想那么多，安心读书。”
“麦冬，我今年要是考上大学，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我跟你走，去哪儿？家里的牛羊和骆驼都不要了？地里的苞米也不要了，大家都饿死好了。”麦冬重重地拍了下小鱼的脑袋。
小鱼捂着脑袋，说：“我们一起去城里，我赚钱，你跟着我，吃饱穿暖。我找个小院子，你和阿爹都搬过来，不过你得看着阿爹，不让他多喝酒，他喝酒后爱打人。他打人老疼了。”
麦冬说：“你不怨你爹吗？要不是他，你不会留级一年，耳朵也不会出问题。”
小鱼牵着麦冬的手，把最后一个热乎的烤红薯放在麦冬手里：“不怨，喝醉酒的阿爹是坏了点，那就让他不要再喝酒就好了。”
“傻小鱼，这些事哪儿有你想的这么容易。”麦冬看着星星，又掉了眼泪，“你哥以前也跟你一样，嘴里的话跟跑火车一样，好听的话都往外蹦。现在还不是说变就变。”
小鱼着急地牵着麦冬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他知道自己和哥哥不一样，哥哥可以对麦冬又亲又抱，他不可以。
他说：“麦冬，我不会变。”
麦冬收回手，不安地搓了搓手腕，他说：“你哥以前也这么说。”
小鱼说：“他那混球，你别拿我和他比。”
任杰裹着半截旧袄子，坐门口拿白菜帮子喂骆驼：“你小子说我坏话也小声点说，自己聋，别当别人都是聋子。我混球怎么了？没我这个混球，你们吃什么喝什么，一大家子都喝西北风？”
小鱼说：“反正不吃混球的，我吃麦冬的大米饭，和混球没关系。”
任杰啧一声，牙都是酸的。
任杰的婚宴在三月初，他开车过来，把麦冬、小鱼和任丰年都接过去了。家里的骆驼和牛羊都卖了，任杰说他们不用再回来。
麦冬头天晚上躲在被子里哭了好久。
小鱼温习完功课，就去麦冬屋外守着，他在院子里，用骨笛吹一首他学来的小调。调子也不清楚是什么，他偶尔也会吹错。
他听不到麦冬的哭声，他的耳朵有点不太好。
麦冬是喜欢摄影的，前两年有个过来支教的老师，是学摄影的。麦冬跟他学了很久，他还送了麦冬一台旧的富士相机，不过富士相机的镜头坏了，麦冬已经好久没出去采风了。
麦冬喜欢拍冬候鸟。
小鱼也喜欢冬候鸟，不过他更喜欢拍冬候鸟时的麦冬。
“小鱼，你大半夜不睡在外面吹什么吹？吹的这是什么玩意儿，难听得很。”任杰裹着袄子出来，揪着小鱼的耳朵，“还不快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小鱼回房间前，看着麦冬紧闭的房间门，犹豫地问他哥：“我吹得真的难听吗？我耳朵不太好，没听出来，我觉得还挺好听的。”
任杰说：“难听死了，以后不准吹了知不知道。”
“哦，”小鱼说，“可是麦冬哭了。”
“麦冬哭了跟你吹笛子有什么关系？”
“你是直男，我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小鱼说。
“你不是直男？”任杰讽他，“以后你交女朋友了，结婚了，生孩子了，你还不是跟我一样，什么直不直的，最后还不是一样要生活。谁都得活下去，活下去就得跟别人一样。这世界就是存同存不了异。”
小鱼摇头，立马跑到房间关了门：“我说错了，哥你不是直男，你是渣男。”
任杰：“你小子再说一遍试试？你别以为你把门关上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三年不见，脾气这是跟谁学的？你看你麦冬哥把你给惯成什么样了？”
小鱼躺在床上，靠着墙，墙的一头是麦冬的床，他用骨笛轻轻地敲墙面，直到麦冬发消息到小鱼的手机上——
【我要睡了，不许再闹。】
麦冬听到了他的笛声，小鱼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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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愉快，么么~
求一求收藏，感恩！
文还要再修一遍，过几天还要再改改，哥结婚为了钱，孩子不是他的，哥坏，小鱼好，不会洗白，后面的不剧透啦~
第2章 2
2.
三月初，川西高原还很冷，冰锥子挂在房檐上，折射着白灿灿的光。东部平原的城市却已进入春天，小鱼跟麦冬还要他爹坐着任杰的车，一路到C市。
春和景明，一路暖融融的惬意。
麦冬、小鱼和阿爹住酒店，任杰有一套房子，只是他怕新娘子介意，阿爹和任杰在酒店门口吵了起来，麦冬在车上捂住小鱼的耳朵，不让他听。
乡下人，骂得都很难听，什么戳肺管子就骂什么。
小鱼已经十八岁了，他因为耳朵的原因留级了一年。其实麦冬不捂住他的耳朵，他也什么都听不见，麦冬多虑了。
“麦冬，你不喜欢哥了吗？”小鱼问。
麦冬神色有些恹恹的，他从高原上下来，就有些不适应，路上发烧了一次。
麦冬说：“不喜欢了。”
小鱼若有所思，他剥开一颗糖，送到麦冬的唇边：“不喜欢就好，哥不值得。”
麦冬奇怪地看着他，小鱼看着自己的手指，上面有一小圈糖渍，他知道那是薄荷味的糖渍，不用尝就知道。
等麦冬走了，小鱼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手指上薄荷味的糖渍，是甜的。
麦冬以前教他不准浪费，那他想尝一下薄荷糖，又舍不得开封新的糖，所以舔一下有薄荷糖味道的手指……应该没问题吧？
麦冬教的勤俭节约，所以小鱼认为，这种行为没有问题。就算麦冬看见了，他也有理。
小鱼看着在外面喂骆驼的麦冬，他愣怔地想，他是真喜欢麦冬，希望麦冬在家里待一辈子，他也是真的希望麦冬可以不喜欢哥。
可麦冬不喜欢哥，麦冬做不成他嫂嫂了，又怎么在家里待一辈子？
麦冬总不能不找对象，找了对象就得搬出去住。
啧，光是想一下这种可能性，小鱼就觉得肺管子疼。
麦冬和小鱼住一间酒店，任丰年自己一个人住。酒店蛮贵的，三百多一天。任丰年本想住任杰的新房子，不过提议被任杰拒绝了。
任丰年骂骂咧咧，推开酒店的房间，点了一扎啤酒，闷在房间里喝。
小鱼去劝，挨了任丰年结结实实的两个耳刮子，任丰年说：“大白眼狼长大了就不认老子，小白眼狼还想管着老子，不让老子喝酒。你们一个个的小崽子都想造反啊！”
再好的酒店，隔音效果也好不到哪里去，任丰年骂小鱼的话，麦冬都听到了。
小鱼用卡刷开和麦冬住的双人房，去浴室用冷帕子敷了一下脸。他的脸不白，很黑，只比黑土地要稍微白一点，又比哥要黑很多。只是那双眼睛黝黑亮丽，看着倒是挺俊的。
小鱼自恋了一下，咧嘴笑。他要是白一点，肯定比哥好看，到时候麦冬看上谁还不一定呢。
麦冬打开浴室门，叫小鱼去吃饭：“笑得这么好看，干啥呢？思春了？”
小鱼咦了一声：“什么春？”
“思春。”
“我没有。”小鱼否认。他耳朵有点背，总听不清楚麦冬的话。
在学校里，他也是这样耳背。别人说一句话，他要问三四遍，英语听力他总是靠懵，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不短不长就选B，实在不行D来凑。
因此小鱼的英语成绩总是很差，英语老师劝他去申请证明，高考免考英语听力，小鱼不肯。
哥在他十七岁那年寄来一笔钱，说是给他买助听器，那笔钱大约是三万块。
几万块的助听器比几百块钱的助听器要好很多，至少戴着它，耳朵不疼。以前几百块钱的助听器，把小鱼弄得耳朵很疼，不到关键时候，他不肯戴助听器。
阿爹总说他矫情，几百块钱的高级货他都不珍惜。
只有麦冬不会骂他，反而给他揉耳朵。
其实小鱼也知道，哥根本没有寄来钱，也没给他买助听器，买助听器的钱是麦冬把房子卖了才买的。
因为他要高考了，高考得考英语听力，麦冬就巴着他考好一点。
晚上，哥的媳妇儿过来了。小鱼远远地看着，那姑娘长得俊，脸蛋白，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手指也漂亮，又白又嫩，穿的衣服也洋气好看。
哥跟在她后面，一口一个岚岚，喊得真热情。
未婚夫妻两家人，照规矩来说得提前吃顿饭。任杰在酒店旁边的餐馆订了一桌席面，岚岚的父母没来，说是去处理工地上的事情去了。
岚岚的爸开了一家建筑公司，他经常和包工头到工地上视察。不过今天这桌酒席，他们作为男方亲属特意过来的，而人家还找借口不肯来，肯定就是瞧不起他们一大家子人。
小鱼也清楚，因为他嫂嫂从始至终都没拿正眼瞧过他们。小鱼帮麦冬夹了一筷子鱼腹，麦冬最爱吃了。
“爸，这几年我工作上忙，没顾得上回去照顾你们。以后我和岚岚结婚了，我就把你们接到C市来。”任杰举杯对任丰年说，“当初我妈死的早，你一个人把我们兄弟俩带大也不容易。”
素来混不吝的任丰年，这会儿却沉默得像一个鹌鹑，双手放在腿上，脸上表情淡淡的。
他喝酒喜欢对瓶吹，用大碗，这儿酒店的小瓷杯子盛的酒，他根本喝不习惯。这餐馆鲍鱼海鲜佛跳墙啥的，他平常都吃得少，一想到这一顿饭怕是得花出去好几千，他就心疼。
几千块钱都够买一只骆驼了。
任丰年喝酒不怕喝假酒，却怕喝贵的酒，喝一瓶百多块钱的酒，他都要沉默好久。
“你跟岚岚好好过日子，我和你弟，用不着你操心。”任丰年说，“你得跟人麦冬好好道谢，要不是他——”
任杰打断他的话：“爸，咱不提这些了。我肯定会好好谢谢麦冬，你甭操心了。”
任丰年看了眼麦冬，沉默地用小酒杯喝了一口酒。
小鱼看着麦冬的眼圈又红了，麦冬又要哭，麦冬好像总是在哭。小鱼扯了纸巾，要给麦冬擦眼泪，麦冬的眼泪却在眼圈里打转，始终不肯掉下来。
小鱼夹了一筷子鱼腹，剃干净为数不多的几根透明长刺，放到麦冬的碗里：“麦冬，快吃吧，这鱼可嫩了。”
麦冬低头，夹了鱼腹，吃了个一干二净。米饭上沾着辣油，麦冬是吃不得辣椒的，这次却很利落地把一大碗红呼呼的米饭吃完了。
小鱼给麦冬倒雪碧，却错倒成了白酒，麦冬仰头将纸杯里的白酒喝完。
岚岚低头刷着手机，麦冬想对她说什么，任杰却用央求的眼神看他。麦冬沉默着，黝黑的脸庞因为醉酒的缘故浮现了几丝红润的色彩。
一顿饭吃到最后，麦冬醉了。岚岚开车要回家，任杰去送她。阿爹罕见地没有喝醉，却打算自己一个人到酒店附近逛逛。小鱼知道他是没喝过瘾，要去找小酒馆继续喝酒。
“阿爹你少喝点，哥明天结婚，你别明天起不来床，让哥丢人。”小鱼提醒他。
任丰年摆摆手：“就你哥那德行，人家女的要是知道麦冬跟你哥之前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我让他丢人？”
趴在桌上的麦冬动了动，小鱼赶紧让任丰年闭嘴：“阿爹你少说两句吧。”
任丰年嘁了一声，双手背在身后，朝着酒店后面的小苍蝇馆子走了。
小鱼握着麦冬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扛着麦冬朝酒店走。
早春三月，天气着实冷，倒春寒让人忍不住缩紧了肩膀。
麦冬长得高，小鱼扛着他还有些吃力。小鱼怕麦冬从自己肩膀上滑下来，只好一只手搂着麦冬的腰，把麦冬拖着往酒店走。
“麦冬，你等我哥三年了，结果什么都没等到，你悔不悔？”小鱼问他。
行人在路上来往匆匆，只是过客。过客也有过客的好，过客就只是风景，不上心，看了就忘了。那斑斓的人影、街影，城市的繁华和乡下的静谧，是那么明显，和乡下高原的风景截然不同。
乡下的牛羊和骆驼，跟城里形形色色的人都好像，都低着头，不和他说话。
小鱼把城里闷头走路的人想成骆驼和牛羊，就忍不住笑。两条腿的人和四条腿的骆驼，其实是不像的，不过都不和他说话这一点是一模一样的。
麦冬要是知道了，一准得骂他不懂礼貌，拿人和骆驼比。
麦冬没有回答他的话，麦冬醉了。小鱼很清楚麦冬醉得厉害。
因为是他故意给麦冬倒的白酒，他清楚麦冬在那儿待着难受，倒不如让麦冬醉了。醉了就不难受了。
麦冬总爱哭，可是哭有什么用？
再怎么哭，哥都不会和麦冬结婚。哥的承诺不作数，麦冬再怎么哭，家里人再怎么劝，哥都不要麦冬。
可是麦冬有什么错呢？
麦冬把一切都给哥了。
当初麦冬和哥都考上了大学，那年头村里还没有扶贫政策，家里供不起两个大学生，村里也供不起，那会儿更别提什么卖房卖地，压根就没人来乡下买地。
村委书记到麦冬家里跑了一趟，又到小鱼家里跑了一趟，麦冬的高考分数高，村委书记劝麦冬去读。任杰也是这么想的，麦冬去读书，他留在乡下。
......
《麦冬与冬候鸟》作者：凉凉生 全文免费观看_夸克网盘点击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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