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嫁给当朝太子妃 作者 清淮晓色全文夸克网盘观看

时间:2024-12-10分类:小说浏览:26评论:0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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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名称: 嫁给当朝太子妃

本书作者: 清淮晓色

本书简介: 预收《回到帝后反目前》《太女》《临江仙》

永乐公主景涟有过三次婚约。

她的第一任驸马,是她自幼相识的青梅竹马少将军,年少俊美、意气风发。然而成婚三日,将军府满门获罪,婚约解除。

她的第二任驸马,是天下文臣领袖言丞相嫡长子,诗赋闻名天下、风姿如鹤如松。可惜婚礼当夜,驸马忽然入宫叩请解除婚约,自陈罪过远走边关。

连续两个驸马出事,京中议论纷纷。正在这时,定国公世子李桓求娶公主,深情一片非卿不娶。

李桓其人,允文允武、芝兰玉树。闻名天下的‘四公子’之一,公子尚公主那日,京城中不知有多少贵女潸然落泪。婚后永宁公主随驸马离京赴任,见者无不感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然而这段为人称颂的婚姻只持续了三年,便以公主上表奏请和离归京为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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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涟回京那日,天上细雨朦胧。她乘轿入宫门,望见前方杏黄仪仗。

宫女告诉她,那是皇太孙的嫡母、已故明德太子的正妻,明德太子妃裴含绎。相传她有倾国之色、宰辅之才,内能管理宫务整顿宫闱,外能教养太孙折服贤才。

轿辇交汇,太子妃朝她投来含笑温柔的目光。

景涟对太子妃最初的印象,也正是如此。

——直到后来,她的三任驸马相继归京,中邪一样非要和她再续前缘。景涟烦不胜烦,向裴含绎抱怨此事。

裴含绎若有所思,忽然笑问:“公主既不愿与他们再续前缘,那么公主见我,意下如何?”

注:男主是女装大佬太子妃。

文案留于2021.9.1,修改于2157.2.25,2035.9.24.均已截图存证

预收《太女》

大楚太女景昭,是个堪称传奇的女人。

她年幼时命途跌宕,历经三朝。是千娇百宠的齐朝郡主,朝不保夕的魏皇养女,最后以皇帝独女的身份,坐上了大楚储君的宝座。

储君不好当,女子为储更不好当。

上有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皇帝,旁有虎视眈眈人心浮动的堂兄弟,下还有各怀鬼胎的朝臣。景昭着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组建东宫班底,网罗人才。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认为这个胆敢染指皇权的柔弱少女很快就会跌落储位,被千万只手撕成碎片。

然而他们等来等去,却惊觉皇太女的位置越发稳固,当年被皇帝牵上储位的稚弱女童,已经露出了明君之相。

众人的惊骇拜服声中,景昭谦虚摆手:“过奖过奖,其实父皇很慈爱,兄弟们手足情深,朝中的老大人们也很温和。”

“总之,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啦!”

她的太女妃,以才华风仪著称的少年公子剥着橘子,忍不住问:“那么,不好相处的人哪里去了?”

景昭回以无辜的表情:“那谁知道呢?”

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朝着皇位前进的皇太女×温柔贤惠男德班长白切黑太女妃

第01章 惊梦

崇德二十一年,五月初五。

天色阴沉,灰蒙云层压在宜安城上空,没有半点凉风,树梢上的绿叶纹丝不动,窒闷炎热,仿佛置身蒸笼之中。

城东定国公府中,气氛却很欢快。

婢仆们三三两两走过檐下,腰间挂着模样相同的深碧香囊,香囊上绣着艾草花纹。

倘若掂一掂那香囊,就会听到哗啦啦的铜钱碰撞声。

五月被称作毒月,今日是端午,端午又有毒日之称。宜州向来有端午佩戴艾草香囊祛邪避灾的风俗,所以宜州高门大户,这一日往往为府中上下赐香囊,取一个平安的好意头。

定国公府位列宜州高门之首,自然也是如此,赐下的香囊里却以艾草花纹替代艾草,香囊中则装满铜钱。

对于普通婢仆而言,这些钱抵得上一个月的月例,足够买一车不值钱的艾草,喜悦可想而知。

祛邪避灾?还有什么比钱更能祛邪,更能避灾?

新进府的小婢女捧着手中香囊,反复感受沉甸甸的重量:“国公府真是大方。”

很快有人纠正她:“是公主大方,自从公主开始管事,府里上上下下都加了月例,不止是端午,每逢年节,都有额外的钱发下来,至少也有咱们一个月的月例那么多。”

小婢女惊呆了:“这么多钱?”

别的婢仆听见了,禁不住插口道:“是啊,咱们府上的公主可是当今圣上最疼爱的女儿,当然富贵,听说三年前公主到宜州的时候,装行李的第一辆马车进了府门,最后一辆马车还在西城门外呢!”

“要我说还是公主慈和,高门大户的主子哪个不富贵,有的主子别说发铜钱了,还恨不得把下人手里那几个钱榨干净呢!”

婢仆们掩嘴偷笑,这说的是宜州别驾府上,那位别驾夫人出了名的生性悭吝,去年府中周转不开,她竟抓了几个管事送进官衙,声称下人在账上动手脚偷她的银子,要抄了管事们的家。

天可怜见,别驾夫人绰号钱串子,杂草都能被她榨出油来,偷她的钱好比从铁公鸡身上拔毛,难如登天——平白让宜安城高门大户看了笑话,闹得别驾府上婢仆惶然,何苦来哉?

说到这里,婢女们心下都生出些兔死狐悲来,旋即又大为庆幸:“还是咱们公主最慈和。”

婢女们低声说笑着走远,像一尾尾欢快的鱼儿散进湖里去了。

没人留意不远处廊柱后,走出个青衣的女官。

竹蕊站在原地,看着领完铜钱香囊的婢女们走远,从袖中抽出一本册子,朝内院清辉堂走去。

清辉堂是国公府的主院。三年前,永乐公主下嫁定国公世子李桓,随李桓出京赴任,住进宜州这座定国公府,清辉堂就成了公主的住所。

和外院的热闹欢快不同,踏进清辉堂的院门,气氛立刻变得冷寂,来往侍从蹑手蹑脚各自噤声,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另一位女官兰蕊迎上来:“都发完了?”

竹蕊举起名册:“发完了。”

永乐公主做事很有条理,连带着身边人行事也沾染了她的风格。譬如每次年节阖府赏钱,都命各处婢仆由管事统一带着,不许私下独自去领,现场报上姓名,由账房在名册上打个钩、按下指印,才能领走属于自己的一份。

“少了十三个人。”竹蕊翻开名册中折角的几页,把没打钩的名字指给兰蕊看,“都是宜州国公府的家生子。”

兰蕊嗬一声,阴阳怪气道:“还从府中调家生子过去,好大的排场,十三个够用吗,城南那宅子可不小,要我说就该弄一百一十三个,把国公府的奴才全调走,才够风光。”

竹蕊瞪她:“慎言!”

兰蕊道:“不是我不懂尊卑上下,实在是这事叫人恶心——当初可不是咱们公主非要下嫁他定国公府,是驸马自己跪在立政殿外求来的,指天发誓此生没有二心,现在才三年,已经开始置外室了——他这一辈子,竟这么短吗?”

说到最后一句,兰蕊激动起来,不由自主抬高了声音。回过神来,赶紧捂住嘴,朝身后屋内张望。

竹蕊顾不得笑,连忙问:“公主还没起吗?”

兰蕊蹙眉,压低声音道:“你也知道,公主这几夜噩梦不断,昨晚我值夜的时候,公主梦里翻来覆去睡不安稳,精神不济,早上自然醒的晚……都怪驸马!”

永乐公主的噩梦,是从三日之前开始的。

那天夜里,兰蕊值夜,在窗下的小榻上浅眠时,忽然听见当啷一声脆响。

兰蕊猝然惊坐而起,只见床榻纱幔上映出公主的侧影,连忙赶到床前,永乐公主正拥着锦被呆呆坐着,神情既惊且惧,压枕的玉如意被挥落在地,跌成一地碎片。

兰蕊以为公主发了梦魇,然而公主呆坐半晌,却摇了摇头,迷茫道:“做了个噩梦,但……记不清了。”

次日竹蕊值夜,怕公主再做噩梦,竹蕊没敢睡,只时不时闭眼养神,熬到天快亮时,听见床榻上传来低低呓语,公主额间细汗满布,眼眸紧闭。

这一次公主醒来后,还记得梦中的零星画面,竹蕊和兰蕊忧心忡忡地问起,公主怔了半晌,说梦里是铺天盖地的大火,鲜血、尸体和纷乱的喊声。

医官匆匆赶来,诊了半天脉,一无所获,给公主开了两剂安神汤。

但公主没有喝。

整整一日,她心不在焉,神情变幻,晚间安神汤端上来,公主一手拿起汤勺,却迟疑了半晌,最终又放回原处。

房门外,兰蕊生怕惊醒了公主,压低声音,神色却依然忿忿。

忽然,她的面色一紧,收住话音,和竹蕊几乎同时朝房中奔去。

——一声惊叫从房中响起,正是永乐公主的声音!

内室的床榻帐幔后,半张更胜芙蓉的美丽面容若隐若现。

永t乐公主景涟拥衾而坐,她垂着头,看不见神色。直到兰蕊二人急急奔来,足音渐近,她才身体颤了颤,像是直到这一刻才从噩梦中猝然惊醒。

“不要进来!”

兰蕊与竹蕊对视一眼,愕然道:“公主……”

景涟沉声道:“都出去,谁都不准进来!”

即使她竭力压制情绪,尾音仍然隐隐变了调,泛起尖锐的余音。兰蕊与竹蕊终究不敢违拗,担忧地张了张口,还是朝外退去。

一声轻响,门关上了。

门合上的瞬间,景涟再也支撑不住,掩住心口剧烈喘息。

她俯倒在锦被中,如云乌发尽数垂落,遮住她苍白如纸的娇艳面容。

梦中的惊骇与恐惧潮水一般翻涌而上,攫住她的整颗心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景涟颤抖着合上眼,梦中的景象仿佛再度浮现在眼前。

她看见火光映亮半边天穹,将黑夜渲染成一片金红的白昼。火光更远处的阴影里,快马疾驰来去,马蹄声、兵戈声,远远传来的嘶喊与惨呼声交织成一张密密的大网,覆盖了整座京城。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出现在一座府邸的朱门高阶之下,骑士滚鞍下马,冲进了府门。

府门在她身后重重合拢,下一刻数支冷箭飞来,钉在合拢的门扉上,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渐次逼近,仿佛连大地都在颤动。

骑士踉跄冲入这座府邸,府中灯火通明,侍卫严阵以待,将府中景象映得分外清晰,也分外熟悉。

景涟愕然惊觉,这座府邸的主人竟然是她。

——是了,这是她位于京中的永乐公主府!

“公主!”那名骑士拜倒,景涟抬眼望去,看见了自己的脸。

刹那间,有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景涟看见‘自己’急急站起:“还行什么礼!你怎么样,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那名骑士抬起脸,景涟这时方才惊觉,她是个穿着轻甲的女子:“公主,秦王的兵向着公主府来了,看模样来者不善!”

“秦王疯了吗?”梦中的竹蕊立在一旁,闻言惊怒道,“行篡逆之举,逼杀齐王、楚王也就罢了,难道还要对姐妹动手?他是想效仿秦二世暴虐之举,受万世唾骂吗!”

仿佛一盆冷水当头而下,景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什么叫‘秦王行篡逆之举’?什么叫‘逼杀齐王楚王’?

——父皇在哪里?禁卫在哪里?拱卫京城的中军大营又在哪里?

彻骨寒意从肺腑间渐渐蔓延开来,景涟只觉得四肢都变得冰冷麻木。

眼前画面飞快掠过,转瞬间府门外的熊熊火把映亮公主府正院,画面次第轮转如走马灯,下一刻画面定住,景涟看见‘自己’被迫仰起头,一个声音传来,隐带轻佻。

“我见犹怜,永乐公主名不虚传,担得起红颜祸水的名号。”

秦王阴沉的面孔出现在景涟眼前,他身披龙袍,那件龙袍显然不太合身,如同匆忙寻来随意套上的。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原本可称英俊的面容此刻变得狰狞扭曲。

“永乐。”他低头看着‘景涟’,眼底闪烁着令人心惊的、困兽般走投无路的混沌疯狂,“郑熙要你,言氏保你,大军兵临城下,勋贵隔岸观火,世族待价而沽,谁都不肯轻易出兵,除非朕拿你去换,你说,你说,朕该把你送给谁?”

话至尾声时,秦王已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躁,掐住‘景涟’下颏,近乎嘶吼出声。

景涟面色泛白,和梦中的自己几乎同时开口,艰难挤出破碎的话语:“郑熙,言怀璧,他们……”

秦王甩开她,当啷一声拔出长剑。

景涟吓得一颤,一双手自身后伸来扶住梦境中的她,那个轻佻的声音近在耳畔,隐隐带着叹息与笑意:“从前太子妃尚在时,坐镇东宫威压诸王,更没有人能越过太子妃触伤公主,可惜太子妃毒发身死,东宫一党顷刻间风流云散。”

他话中似有深意:“太子妃眷爱公主,可曾为公主留下过什么倚仗吗?”

景涟还未来得及细思,下一刻寒光如电,映亮整间殿宇。

有什么东西打着旋飞上半空,掠过景涟面前,扑通一声掉落。

那是一颗头颅,它重重摔落在‘景涟’裙畔。

无头的尸体摇晃两下,颓然倒地,腔子里的鲜血狂喷,染红了‘景涟’的裙摆,也染红了景涟的全部视野。

殿内兵戈声骤起,但景涟什么都听不到了。

头颅的双眼仍未合上,死不瞑目的眼睛和虚空中的她对视着。

彻骨寒意席卷了景涟的身体。

她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醒了过来。

第02章 驸马

轰隆!

天际闷雷炸响,乌云翻滚,偶有光亮穿梭云间,带起连串雷声涌动不休。

下雨了。

这雨来得很急,又很大。竹蕊站在院中,第一滴雨水砸落在她脸上的时候,竹蕊觉得眉心一痛——不是‘眉心一凉’,而是痛。

她提起裙摆三步并两步跑进屋檐下,凉风终于起了,挟着雨滴,劈头盖脸往檐下吹来,立刻打湿了竹蕊的半幅衣裙。

竹蕊兰蕊面面相觑,眼看檐下已经不能站人,只得避入正房旁的小茶室,不住伸着头往正房门前窗下看去,心下担忧。

窗外雨声如瀑,雷声连绵,传至房中景涟耳畔,将她仍陷在梦境余韵中的思绪唤醒。

僵坐片刻,景涟心底隐隐生出一种不知何处而来,却异常笃定的念头。

——梦中所见的荒诞情景,都是真的。

那不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噩梦,而是真真切切的未来。

她不知这种荒谬的笃定从何而来,但这个噩梦本身就来的很不寻常。第一夜、第二夜,直到昨夜,她在梦中看到的景象从散碎到完整,最终窥至全貌。

就像昨日晚间捧起那碗安神汤时,心底亦有个同样笃定的声音告诉她:今晚仍然会做梦。

景涟又怔怔坐了片刻,才揭开锦被下床。

外间窗下陈设着一张书案,景涟晚间就寝,不喜欢将窗子全部封死,往往开一两扇窗通风,反正窗上还糊着一层细密的纱,不必担心招来蚊虫。

昨夜书案旁这扇窗开着,侍从们被景涟遣出去,没来得及关,风雨吹打过来,寒意直往窗中钻,雨丝从窗纱细密的孔中渗进来,窗下地面湿淋淋的一片。

砚中尚有残墨,景涟站到书案前,冷风一吹,吹得她打了个激灵,头脑反而更加清醒。

景涟提起笔,抑制住心头余悸,开始仔细回忆,慢慢梳理自己的梦境。

当今天子共有九子十一女,景涟在皇女中排行第五,尚且在世的兄姐共有五人,两位公主、三位亲王。

那三位亲王,分别是皇二子、皇三子、皇四子,被封为秦王、齐王、楚王。

梦境中,秦王篡逆,攻入皇宫,逼杀了齐王楚王,窃据皇位。但随后发生变故,或许是有人起兵讨伐,所以秦王才会说“大军兵临城下,勋贵隔岸观火,世族待价而沽。”

回忆到这里,景涟提笔的手一顿,笔尖在纸上洇出一团墨色。

“郑熙要你,言氏保你。”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下嫁李桓之前,父皇曾为她另外择选过两桩婚事,都是极好的人才,顶级的门第。只可惜,这两桩羡煞旁人的婚事,都草草了结,短促如昙花。

她的第一位驸马出身勋贵,名唤郑熙。

她的第二位驸马出自清流魁首言氏,是言氏嫡长子。

这两个人,都曾是少年俊彦,世间英才。

他们一个被景涟毫不留情地放弃,另一个则毫不留情地放弃了她。

景涟并不是傻子,秦王话中深意再明白不过:大军压城,他需要朝中有力的支持,郑熙与言氏同时将她作为交易条件提出,所以秦王将她抓进宫中,预备作为筹码。

可是郑家已经获罪,郑熙他……

郑熙他竟然还活着吗?

景涟蹙眉,面色微白。

不,不对!

‘言氏保你’是与‘郑熙要你’相对的,郑熙来者不善,其意昭然若揭。

但秦王的话未必可信,言氏当真是要保她吗?

她这个公主,在皇权统绪变更的巨大震荡下,当真有资格成为举足轻重的一枚筹码吗?

想到这里,景涟忽而怔愣。

她想起另一个声音,那个陌生的、不见其面的轻佻声音在她耳畔说:“太子妃眷爱公主。”

眷爱,指关怀喜爱,是个十分正式的用词,并不是能随便用的。

景涟上一次见到这个词,是在赐婚她和郑熙的婚旨上写着:帝眷爱公主。

景涟竭力回忆,满心茫然,一时间连满心沉重都忘了,唯剩百思不得其解。

——她同东宫中那位太子妃,甚至未曾谋面,何来如此深厚的殷殷情谊?

.

骤雨渐小,转作细雨,连绵不绝,一直下到次日清晨才停,清辉堂阶下积了不少水,将第一层石阶全都淹没。

府内医官再度急匆匆提着医箱赶来,留下一剂奇苦的药而后离去。

在窗下t吹风半晌,固然有助于保持头脑清醒,但也很容易受寒头痛。

竹蕊端来一碗漆黑的汤药,白雾升腾苦味弥漫,景涟只看了一眼,就嫌恶地转过头。

昨夜她没有再做梦。

大火、兵戈、鲜血和动乱,悄无声息地从永乐公主的梦境中淡去了。睁开眼,内室华丽阔朗,淡香升腾,侍女们行走间步履款款,帐幔上悬挂的珠玉叮当作响,全然一幅富丽安逸的太平景象。

但景涟只要闭上眼,就会想起梦境中跌在她身侧的人头,鲜血喷溅在她的裙畔,肌肤仿佛能隔着衣裙感受到温热黏腻,令她心悸,然后忍不住想要作呕。

她别过头去,一手用力抵住眉心,借此抑制难捱的头痛:“太苦了,端走。”

竹蕊连忙道:“已经备下了玫瑰糖和澄沙乳酥,这两味点心香气馥郁,甜蜜适口,最能压住苦药。”

景涟坚决拒绝:“我只有一张嘴,还能同时既吃又喝?这苦味我半点也受不了,快端出去,别让药气沾染了我的妆台衣饰。”

公主平日里不难侍奉,但执拗起来,也真是难缠。竹蕊唯有苦笑,正要继续劝告,忽然看见门口珠帘一动,兰蕊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景涟眼风一扫,同样注意到了兰蕊的动静:“进来说话,缩在门前作什么?”

兰蕊讪讪挑帘走进来,很关怀地问:“公主头还疼吗?”

景涟按了按眉心,蹙眉忍痛:“还好,有话就说。”

兰蕊小声道:“驸马回来了,听说公主身体不适,在清辉堂外求见。”

景涟面色变了变,道:“叫他进来。”

兰蕊不敢拖延,连忙转身亲自往门外走去。

竹蕊纵然很想劝景涟良药苦口,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将药碗捧进托盘,正要端着出去,只听一阵轻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廊下过来,转瞬间到了门外。

“公主。”定国公世子、驸马李桓挑帘而入,关怀道,“兰蕊说你受了风?现在怎么样,喝药了没有?”

话音未落,李桓一眼看见竹蕊捧着的托盘,顺手试了试药碗尚热,了然道:“又是这样。”

他对竹蕊摆了摆手,示意竹蕊可以走了,自己接过托盘,朝床前走去。

景涟仰头看他,目光化作拂面的风,一寸寸掠过他的眉眼、鼻梁、唇角。

这张脸比郑熙更秀俏,又比言怀璧更清俊。京中丹阳郡主为首的好事者私下品评年轻俊彦,以家世容貌、文韬武略为准则,称最佳四人为‘四公子’,李桓便是其中之一。

单凭他这张脸,就确有上榜的资格,可见丹阳排榜公正,不含私心。

他的身形颀长,肩背笔直,手里还端着托盘,行走时依然轻捷而挺拔。这让景涟想起四年前李桓顶着纷纷流言跪在立政殿前,当着满朝公卿坚持求娶她的那一日,当空的烈日也像今天这样毒辣,他的脊背笔直一如松竹,仿佛永远不会退却。

如松如竹,如圭如璧。

但景涟的梦里没有他。

李桓在床边落座,信手放下托盘,望见景涟目光,莞尔道:“公主怎么这样看我?”说着探探景涟额间,确定并不发热,才将药碗端起来。

景涟微微别开脸,不去直视李桓,淡淡道:“昨日端午,你没回来。”

李桓一怔,旋即笑了,柔声道:“公主恼了我,是不是?”

他笑着赔礼:“路上多雨,不敢连夜赶路,所以晚了一日回来,都是我不好,不过我给公主带了件好东西回来,公主先看完再恼我好不好?”

景涟说:“哦?你这趟公差走得倒远,我以为你一直在宜安城里呢。”

这句话语调极淡,却隐隐含讥带刺。李桓和景涟成婚三年,虽不敢说全然明白公主的心意,至少也能摸透七八分,一听就知道不好,连忙问:“公主此言何意?”

景涟平声道:“没什么意思,只是白问一句,城南那边的宅子住着可好?想必物和人都比这边合心意,是不是?”

李桓手一颤,碗中汤药荡开漆黑涟漪:“公主,我……”

“你什么?”景涟声音微扬,“说啊,李敬之。”

李桓口唇微动,话音即将冲口而出,下一刻硬生生止住。

他低下头,下意识避开了景涟的目光,将药碗放在一旁,起身后退两步,垂手低声道:“是臣一时糊涂,酿下大错,但凭公主责罚,只求公主消气,不要气坏了身子。”

李桓的声音不高,却很坚定。

每一个字都饱含愧怍,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景涟用力闭了闭眼,再度睁开:“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问题的答案李桓早已想好:“两月之前,出去吃酒时,不慎多饮了几杯……珠娘并非风尘女子,而是卖唱的歌女,醒来后便要寻死,此事过错在臣,断不能因此逼死无辜,便将她安置在城南宅中,供养衣食。”

“一时糊涂?”景涟缓声问。

李桓说:“是。”

“那杯酒的力道可真大。”景涟气得失声冷笑,“两个月,你出入那里到底有多少次,要不要本公主叫人进来帮你数清楚,两个月还不够你醒酒?”

冷汗几乎瞬间渗出,打湿了李桓脊背衣衫。

他不清楚永乐公主到底知道多少,为今之计,只能按照事先做好的准备,将此事定性为‘养外室’。

“是臣糊涂。”李桓涩声道,“臣……”

景涟的心重重一沉,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直起身,霍然打断李桓话语:“你过来。”

李桓不解其意,仍然上前。

啪!

一声轻响。

李桓面颊偏向一旁,左脸微红。

景涟已经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她动作幅度并不大,如果不是耳光余音仍在回荡,那个动作几乎像是轻抚对方面颊。

她理着衣袖,声音不高不低,语调却已经冷到极致:“李桓,当年你求娶本宫时,本宫曾经说过,此生最恨的两件事一是欺瞒,二是背叛。你我至亲夫妻,诸事皆有余地,唯独这两条忌讳,本公主绝不饶恕。”

她玉白面颊上泛起两抹含怒的绯色,定定注视着面色复杂的李桓。

“你蓄养女子,是为背叛;私设外宅,是为欺瞒。”

李桓失态地朝前一步,口唇微张,似要解释,最终却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他无法解释。

一个已经成婚的男子,在外面不为人知的私宅里,悄悄养着一个颇有姿容的年轻女子,对正妻三缄其口,不敢吐露。

——除了蓄养外室,再没有任何理由能解释他的行为。

李桓颓然地张了张口,眼底泛起哀色。

他知道公主将要说什么,一旦说出口,必然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但可悲的是,于情于理,他都无法辩解。

景涟看着他,平静说道:“你我夫妻之情,今日尽了。”

第03章 归京

李桓俊秀的面容霎时苍白。

他失态地向前,牵住景涟衣袖,哀声道:“公主,是我行差踏错,以致今日,但我对公主之心坚若磐石,从未动摇——我立刻让人把她送走,今后绝不会再犯,我愿指天起誓,倘若有违誓言……”

景涟打断了李桓的话。

当朝天子虔信仙神,上有所好下必效之,时人将誓言看得很重。

景涟不想再听下去,她相信李桓此刻的誓言绝对出自真心,但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来自枕边人的欺瞒令她厌烦,更令她不安。

“够了。”景涟定定望着李桓,“李敬之,倘若你对我还有几分真心,就请放过我。”

李桓骤然一惊,瞳孔紧缩。

景涟平静道:“我的夫君对我不忠不诚,这让我觉得恶心。”

下一刻,她扬声唤道:“来人!”

守在内室门口的兰竹二人闻声立刻响应,带着侍从一拥而入。

“请驸马出去。”景涟别开头,不再看李桓,只淡声道,“你若是坚持不愿,我只好陈书上奏父皇,请父皇做主——对我来说,无非是多写一封奏折,对你的珠娘来说,或许就要丢了性命。”

李桓的脸色苍白如纸,假如景涟此刻转过头来,就会发现李桓竟然在微微颤抖。

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合上了眼。

极薄的一层泪光被他压制在眼底,声音却还能强作平静。

李桓说:“臣明白了。”

他抬起头,最后深深望向景涟,却只看到了永乐公主冷淡的背影。

.

马车缓慢驶过,留下一串不轻不重的马蹄声,以及车轮碾过青石路面的辘辘声。

国公府库房大门敞开,一口口巨大的木箱被搬出来,挪到马车上。站在库房门口向远处看,装载行李的车队看不见尽头。

竹蕊站在库房门口,身后跟着两个侍从,一个捧笔,一个捧着单子,依次核对有无缺少,忙得满头大汗。

就在这时,兰蕊从远处走了过来。

她一向是个心直口快、风风火火的爽直脾气,罕有满脸愁容的模样。竹蕊看见,不禁一愣:“怎么不在公主身边伺候着?你这是怎么了t?”

兰蕊站到她旁边,看着又一辆马车装满,驶向远处,新的空马车立刻驶过来,侍从们抬着箱子上上下下。

“我们这就要回京了?”兰蕊语气有些犹疑,不知是在问竹蕊还是问自己,“就这样?”

竹蕊停下手中勾画的动作:“不然呢?”

“不是。”兰蕊急急道,又压低声音,“我是说,公主真的打算和驸马和离?”

竹蕊满脸疑惑地看着她,重复道:“不然呢?”

兰蕊低下头看着脚尖,挣扎半晌,支支吾吾道:“我是不是不该一直在公主面前讨伐驸马啊。”

竹蕊愣了片刻,失笑道:“你不会是觉得公主要和驸马和离,是受你怂恿的缘故吧。”

兰蕊低着头不说话。

竹蕊想要笑话兰蕊自作多情,又觉得不妥,敛去笑容认真说:“我确实觉得你在公主面前说那些话不妥,驸马是主,我们是仆,不管驸马犯了多大的错,都不是我们可以肆意评论指摘的,那是僭越——但咱们公主是最有主意、最能看清是非的人了,又岂会因为旁人三言两语就轻率行事?”

兰蕊心事重重道:“可是,公主如果再和离,就是第三次了,京中那些人,当面奉承背后藏刀,还不知道会在背后怎么说公主。”

竹蕊忽然明白了兰蕊为什么会生出种种担忧。

——她是在担忧景涟归京后的纷纷物议。

竹蕊沉默片刻,冷声道:“圣上最疼爱咱们公主,必然要狠狠处置的,你忘了公主和言家婚事作废之后,连永思公主都因为乱说话遭了重罚?前车之鉴就在那里,我看他们谁敢。”

她不欲使兰蕊继续多想,立刻又问:“你该在公主身边侍奉,怎么跑出来了?”

兰蕊连忙摇头:“我可不是私自跑出来的,是公主想一个人待着,把我们都打发出来了。”

.

正如兰蕊所说,清辉堂里空空荡荡,侍从们全都被遣出门外,只剩下景涟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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